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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没事。”段敬仪收回思绪, 宠溺地望着唯烟, “唯烟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去歇一歇, 不急着写字。”

唯烟开心起来:“父皇,那我能出去玩吗?我想和小豆子、小春子玩跳绳!”

“去吧。”

唯烟欢欢喜喜地放下笔跑出去玩。

铭李眼馋地望着姐姐的背影。他也想出去玩……可是父皇说要他好好读书, 将来做一个好皇帝……

虽然他并不想做皇帝。

段敬仪站在檐下, 望着跳绳的唯烟思绪飘得很远很远。他的烟儿小时候也喜欢跳绳, 可是身边的嬷嬷不许她蹦蹦跳跳, 要求她一言一行符合大家闺秀的作风。她有时候会跟他抱怨,抱怨不能自由自在的生活。那个时候,他答应她将来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肆意生活。

可是后来啊……

他与她之间的感情怎么就变得如此满目疮痍?

“父皇, 你看我跳的多好!”唯烟使劲儿挥手。

段敬仪笑着点头,夸:“很好!”

倪胭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我们的女儿?你傻了吧你,她爹早被你乱棍打死了。”

段敬仪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住。

是啊,唯烟和铭李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他走出凄清的后宫,换上戎装,赶往正殿。军队蓄势待发,只待他一声令下,御驾亲征。

敌国军队的铁蹄已经踏入,段氏王朝立国不过十年,看来要走到尽头了。

苦战三月,节节败退,终于到了围城这一日。

他翻身上马,回头望着巍峨的皇宫。

“烟儿,你说我老了。今日就让你看看,我还是当年那个笑傲于千军万马之前的我!”

他大笑着拍马冲进敌军,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滚烫的血洒在脸上,流进眼睛里,段敬仪摸了一把脸,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当初打天下的时候,他若陷于险境,便回头望一眼。告诉自己烟儿在家里等着他。然而如今再也没有家。

敌军的长.□□来,他慌神间,手中的长刀落了地。他急忙拉紧马缰,调转马头向后退。然而敌军大将不给他逃命的机会,手握长.□□来。眼看长.枪即将刺中段敬仪后胸,忽一道破风声,箭矢从远处射来,射中敌军大将的头颅。他身子一歪,立刻跌下马。

段敬仪惊讶地顺着箭矢的方向望去,看见一身红衣的倪胭站在白马之上,手中举着弓箭,遥遥望着他。

“烟儿……”

他就知道他的烟儿心里还是有他的啊!

她四处招兵买马是为了帮他啊!

因为她爱他啊!

段敬仪精神为之一振,赤手拧断一个敌兵的脖子,抢过兵器,呦呵着率领军队和倪胭里应外合揍死这群敌军佬儿!

第七颗星闪烁了一下,倪胭皱眉。怎么没彻底亮?真麻烦。

她吹了个口哨,顿时狼嚎阵阵。黑压压的狼群从她身后冲来,撕咬着吓破了胆的敌军。

敌军吓得连连后退,偏偏后面是城中皇军,两面夹击,不得逃生。

狼群后面传来大将的喊话:“传我们将军的话,放下武器,饶你们性命!”

吓破了胆的敌军循声望去,倪胭背着手,在马背上狭窄的地方来回走动,悠悠哉哉。马背上就那么点地方,马儿是活物又不会一动不动。偏偏她走得闲庭信步。

人是美的,姿态是美的。偏偏在这个场景瞧上去分外可怖!

这女人……是人是鬼……?!

然而冲过来的狼群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什么比保命要紧?急忙放下武器,惊惧跪地。

段敬仪立刻下令大军收押俘虏。

倪胭在马背上停下脚步,她抬起手轻晃腕上银铃,前一刻咆哮的狼群顿时安静下来。

白石头惊讶地问:“……你会还和野兽.交流?”

倪胭随口说:“拜托,兽语是我母语好吧。”

“等等……狼和蚌语言不一样吧?”

倪胭大笑,她坐下来,甩动马鞭朝前奔去,不管是狼群还是士兵皆给她让开位置。

倪胭望着喜气洋洋的段敬仪越来越近,她低下头调节一下情绪,就像在片场里前前男友教她的那样,迅速入戏。

记住了,你要饰演一个爱到痛不欲生的女人!

记住了,速战速决!

“吁——”倪胭拉住马缰,隔着七八步远,目光复杂地望着段敬仪。

她拉住马缰的手用力攥紧,因为太过用力关节发白。樱桃小口微微张开,似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地抿了下唇。凤目波光流转,盈盈带着氤氲湿意,深深望一眼段敬仪,又移开目光,轻笑了一声。她笑得那么轻,宛若一声浅淡的叹息。

“没事就好……”她垂着眼睛低声说着。

偏偏又像忍不住一般,重新抬眼欲语还休地望向段敬仪。

“烟儿……”

倪胭忽然笑了,抿唇的刹那,眼泪从眼角滑过。

段敬仪惊住。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执着她的手,缠绵诉说:“这万里江山不如烟儿一颦一笑。”

是他固步自封活在了过去。辜负了她,辜负了他与她之间的真爱传奇!

不过幸好现在还不晚,从今往后他会好好珍惜她,重新将属于她的一切还给她!

“烟儿,到段哥哥这里来!”段敬仪高兴地朝倪胭伸出手。

忽然,一支利箭朝着段敬仪的心口.射去。

倪胭从马背上纵身一跃,张开双臂朝段敬仪扑去,红色的绫罗裳被风吹得铮铮,她整个人像一朵怒放的罂粟。

她飞扑进段敬仪怀中,替他挡下这一箭。

“烟儿!”段敬仪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倪胭依偎在他怀里,安静地望着他,眼中是满足而释然的笑容。她慢慢抬手抚上段敬仪的眼角,云淡风轻地说:“终于……”

终于什么?她却没有再说了。

她的手放下来,眼睛也慢慢低垂,不再看段敬仪,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烟儿!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段敬仪发疯了一样地摇晃着倪胭的双肩。

倪胭被他摇得想吐。

忍一忍,再忍一忍。

第七颗星,亮。

终于完成了啊!

倪胭一下子睁开眼睛,把他推开。手中的马鞭一甩,缠在段敬仪的脖子上,笑着说:“让你的兵都退下。”

段敬仪泪水肆横满脸悲痛欲绝的表情僵在那里。

倪胭将他拎下马的时候,他都是浑浑噩噩的。

发、发生了什么?

他木讷地被倪胭拉着走,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支箭根本就没有射中倪胭。那、那支箭去哪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根本就没什么箭,不过是倪胭使的一点小妖术,障眼法而已。

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倪胭回头冲他妩媚一笑。

这笑容太陌生了。

段敬仪猛地停住脚步,惊恐地指着倪胭:“你是谁!你不是孤的烟儿!”

“烟儿?”倪胭挑眉,“你去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问,李烟儿几年前就死了呀。你忘了你还在给她守制呢。”

明明是这张脸,明明是她的声音,带着笑意的话落入他耳中,却是浓浓的讽刺。

倪胭收起脸上的笑,冷冷地说:“少他妈装,你比谁都盼着她死。她死了一了百了,就没人提醒你那失败的过去,也能给你的痴情帝王人设画个圆满句号!”

倪胭用力一拽,将段敬仪拽倒在地,一挥手,手下副将冲过来将不停挣扎的段敬仪牢牢押住。

倪胭望着黑压压的士兵,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和骆孟兵分两路,骆孟赶去敌国大营干掉敌国狗皇帝,她来皇城干掉段敬仪这个狗皇帝。她这边虽然搞定了,可是骆孟那边路途遥遥,如今骆孟距此有千里之遥。

呃……

那好像只能是她来当这个狗皇帝了?呃,不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但是她却说不清楚原因是什么?好像抵触是一种本能。是不是她之前某一世称帝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倪胭皱着眉努力思索着。

花费了三天,皇城中的残局才收拾好。倪胭的副将前来询问她如何处置段敬仪。

倪胭抱着胳膊,走在城中,忽经过一处农舍,农舍中养了六头猪。

倪胭抬了抬下巴,问:“公的,母的?”

农夫立刻回答:“四母两公。”

“我都要了。”

倪胭轻轻一吹,猪圈里的六头猪忽然倒在屎泥里浑身抽搐,片刻之后,六个猪头人形的怪物从屎粪里站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倪胭。

倪胭满意地点点头,下令:“把这六个……人送去给段敬仪。他们生不出来,请段敬仪日夜帮忙,直到他们六个生出崽来为止。”

副将:?????

·

倪胭的登基大殿很顺利。

其实她没想当女帝,真的不想。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本能的不想。

但是骆孟还在前面战场等着她接应,偏偏朝中有些老头子不听话,处处跟她作对。倪胭只好杀几个刺头杀鸡儆猴。

然后……满朝文武捧着龙袍跪求倪胭登基。

倪胭穿着龙袍,交叠大长腿,懒洋洋地坐在龙椅上,望着下方文臣武将。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有人偷偷抬头去看倪胭的表情,发现她脸色冷得可怕。

“白石头,我想起来了。”

白石头:“什么?”

“我终于想起来当皇帝的可怕了……”

白石头淡淡道:“坐拥万里江山是何等幸事,更何况你又不是没有能力,有何可惧。”

“不!”倪胭猛地摇头,“你知道半夜和宠妃正尽兴的时候,死太监捏着嗓子在外面说‘是时候了’是多扫兴的事情吗?你知道每天穿丑的要死的龙袍、每天都要来见这群又老又丑的老头儿有多可怕吗!我只不过是招了丽嫔和香贵人一起侍寝,就有顽固的老东西吊死在了宫门前!”

白石头:……

倪胭一下子站了起来。

跪地的文武百官随之一颤,然后他们就震惊地看着倪胭一边扯身上的龙袍一边往外跑。

“陛下!”

“陛下!”

倪胭才懒得理他们。她走到正殿大门外,忽然停下脚步。

黑压压的臣子跟在她身后。

倪胭抬起自己的手,掌心里骆孟的第七颗星亮了。

倪胭微怔:“骆孟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明天完结啦,

下个故事想看什么?

①豪门继兄

②民国大佬

③校园

第54章 圣僧与妖花魁〖14〗

第54章

骆孟手中的八十万兵马留给倪胭二十万。剩下的兵马, 他自己留了五万坐镇后方,其余由麾下猛将兵分两路杀进敌国皇城, 取敌国狗皇帝的项上人头。

夜晚很安静,骆孟正站在高台瞭望远方,忽见一人骑马从远处奔来。

“报——”

“将军,前方何将军和赵将军发回消息, 沧旻城、洞悉城、福路城等七座城池皆是空城!”

“空城?”骆孟的手搭在刀柄上。

天还没亮的时候,远处马蹄声隆隆。敌军竟是调动国中所有兵马全力进攻。

“将军,退还是不退?”

“将军,消息已经火速送往皇城。可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死守边境给皇城准备迎敌时间, 还是迅速撤离?”

“我们只有五万兵马……”

“可皇城如今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军队定然尚未收纳完毕。何况还有大量随时可以反戈的敌军俘虏……”

“是不是要何将军和赵将军立刻回来支援?”

骆孟回头望着皇城的方向。

怎么办?

当然是替她守着啊。

“传令下去, 何铎连和赵万勇拿不到敌国狗皇帝的人头不许回来!其余士兵跟着我誓死一战!”

骆孟也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人马, 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敌军。

杀!

为她守着。能守多久是多久。

他知道自己很没出息, 一次次让倪胭失望。她曾是第一美人, 达官显贵环绕,又曾是一国之母。如今更是上阵杀敌, 飒爽风姿。她的身份在变, 她的性格在变, 可是从始至终, 不变的是她的风华无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那么耀眼。

而他呢?

他算个什么东西。穷侍卫?见不得人的丧家之犬?

别说铅华不染的雪无大师,就是宫里的段敬仪, 他也远远比不上。

这一年,他一直在手脚并用地爬,拼命地、努力地往上爬,想要爬到与她比肩的位置。虽然那个高度对于他来说遥远的像一个痴想。

其实骆孟一直觉得挺幸福的。

她没有用鄙夷的眼光看他,相反,他一直在鼓励他。

在无数个夜里,他一遍一遍回想她对他说过的话。

“骆孟,段敬仪称帝不过九年,如今这大好江山尚未稳固,多少豪杰自立为王。你就不想……也闯出个什么名堂?”

“段敬仪曾经也而不过是个农家子,泥腿子罢了。若你有鸿鹄之志,这些钱银你拿去招兵买马。”

“是男人就把自己儿子抢回来。”

“如果你输得犹如丧家之犬,那么这道疤痕便永远是一道耻辱。而若你万人之上,这道疤痕则是你英勇的勋章,值得被万世歌颂。”

“我等着骆将军旗开得胜。”

“骆孟,你知道我要什么。去像狼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抢回来,而不是像一只狗一样跟在我身后!”

“做一个人,一个让我心悦诚服伺候的男人……”

……

这些话日日夜夜激励着他前行。他想着,就算不能成为与她比肩的人,至少不能每次都要她停下来等他。他应该更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成为可以帮助她的人,对她来说有用的人。

残阳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