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玩笑。”我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他,“你且再委屈待上两日,过不了两日差不多就出来了。”

回到皇宫我心中始终萦绕林烨的那句话,他说纪糖在南巡前收到了一封信从此神思飘忽,否则以她的机敏断不会给歹人可趁之机。但我翻遍了纪糖书坊的所有信函乃至书本都没有发现一封内容独特的信函。

不过纪糖这人心细如针,极有可能看完后就付之一炬。

找了良久的我略有些疲惫,坐在椅中发了会呆,想起林烨说得另一八卦事:纪糖有心上人了?

长汀?可看纪糖平日里随笔记载,对长汀并无过多笔墨。那是谁呢…

八卦之心燃烧起没多久,皇帝遣了人招我过去。我原以为他会说林烨之事,没成像他竟是让我在年尾代他去祭天。

“你也晓得,这松山啊太高,父皇年迈委实上不去,就有劳糖儿你了。对了,母后想你想得紧了,这几日精神又好些,待会你去探望探望她老人家。”

我默默看着他胖巍巍的龙体,艰难应下了。

太后的慈安宫在后宫的东南角,有了上次的经历这次我很顺风顺水地过了去。也不知我与这块宝地究竟有何缘分,或者说某人与这块宝地有何缘分。

一跨朱红宫门,一熟悉身影恹恹地倚树而立,表情十分嫌弃地看着脚下嚎啕大哭的一坨。

我定睛一看,那一坨不是旁人,正是我那亲亲可亲的傻弟弟——纪聪。

纪聪一见我来,指着纪琛更是哭得撕心裂肺:“阿姐!!姐夫打我!!!”

我的傻弟弟哟!!!!

第八章

入宫两三天,折寿三十年。光纪聪那一口“姐夫”,起码让我少活两个月!

可他是个傻子,我不仅不能计较,还得顶着纪琛充满恶意的嘲弄目光,大步向前将他护到身后:“六叔聪儿不懂事,你怎能如此欺辱他!”

“聪儿?”纪琛冷冷一嗤,“真恶心。”

我与纪聪:“…”

纪聪眼睛红得和小白兔一样,扯着我衣角:“阿姐,姐夫说你恶心…”

你这熊孩子到底是哪一边的!

我盯着老树干上的虫眼,和颜悦色道:“聪儿,这是我们六叔,不是你姐夫~~”

“哦…”纪聪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又抬起头泫然欲泣地看着我,“那阿姐,我姐夫呢??”

“…”

好生哄劝服了这位小祖宗,令人带他去吃点心,一回首纪琛仍在树下。今日他未着王服而是如在国子监中般身着祭酒服,儒袍纶巾,好不清雅:“听闻皇太女殿下今日在朝上高谈雄辩,力压刑部,风采一如往昔,真令皇叔我颇为欣慰。”

放屁,当老子是瞎的??你脸上分明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哪里来的欣慰!欣慰我被你当个猴儿耍?我不欲搭理他这破德性,目不斜视直往太后寝殿而去,走了两步背后一道劲风直劈我脑后而来,惊慌之下下意识踉跄往左避开两步,孰料胳膊被人一拧一拖,一声闷响身子被一把抵在了树上…

头脑撞得嗡嗡响,纪琛的声音阴迷响起:“说你胖你还喘了是吧?”抹了药油的后腰被他似近似离地轻轻抚过,“本王雪中送炭,殿下一句谢都没有吗?”

之前忙着应对生平第一次上朝无暇深想,眼下他一句话令我刹那清醒了过来,顿时冷汗如雨簌簌落下。这个纪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会送我一瓶对常人无用,可对木头而言却能防水防腐的桐油?

我心中凌乱如麻,倘若被皇帝被百官被大晋所有人知道他们的皇太女是个人偶,我会如何?被下狱被解剖被挂在木杆上以妖孽之名示众?最惨的可能是落到萧四手中受尽折磨而死。

“瞧你这小气样,”纪琛挟制我的手稍稍松弛,神色疏懒,“要你一句谢而已,真是难。”

“啊?”我呆呆看他,他冷冷回视我,我当机立断万分诚恳说了句:“谢谢!”

下一瞬他的眼神让我有种立即会被就地正法的感觉…

太后宫中他终不敢将我这个“皇太女”千刀万剐,他兴致懒懒地放开我,仿佛颇为失望,咕哝了一句:“真蠢。”

你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到!我恨恨扯正了衣裳:“皇叔请自重!”

纪琛又恢复了他那高高的骄矜姿态,拢拢袖口:“殿下今日一关过去了千万别得意太早,这朝里的水深得你…”

他突然噤声,我正纳闷,一剪谪仙之姿翩然从太后宫中步出:“我与两位殿下可真是有缘,走哪都能碰见啊。”

纪琛一点面子都不给,哂然一笑:“孽缘。”

“…”我心有余悸,此时最不愿见的便是这位神秘莫测的国师,干巴巴地寒暄道,“国师为太后讲完经了?”

萧四的狐狸眼微微一眯:“殿下似乎…对微臣有所成见?”

这眼光毒辣当真吓了我好一大跳,清清嗓子:“国师玩笑了,本宫之所以能平安过来多亏国师你一心祈福,本宫谢还来不及呢。”

说这话时我明显感到纪琛投来的饱含深意的别样目光,我两眼望天,神情深沉。

“那为什么殿下回来后再不称呼微臣之名了呢?”萧四沉沉叹了口气,“微臣还以为自己犯了错使殿下动怒。”

我,我除了假笑还能说什么呢…看着萧四那张天人之姿的如玉面庞,忽然福至心灵,看萧四言辞间里外透着的不一般,这个人莫非纪糖从前的心上人?!!

越想越是如此,纪琛将我从于县令手中救出时不也提过萧四那时也奔向西山县。他是大晋国师,自不会平白无故去救我一个小小白唐,想是从哪得知了在西山县中有个同纪糖一模一样的少女才会急切赶往。

你说纪糖这好好的一个皇太女想要什么男人没有?偏生看上一个潜心修行的世外之人!最坑爹的是现在我担着她的名,要我去和萧四谈情说爱?想一想,无异于自寻死路,还、还是算了…

正想着如何应对这人精似的国师,纪琛这时候倒是显出一分人性来,施以援手:“这次松山祭天听说是你去?”

我煞是配合,将萧四晾到一边:“皇叔怎知?”

纪琛了然道:“陛下已经抱怨过好几次爬不动松山了。”

我:“…”

想想我那皇帝爹的体重,我深以为然。

“话说松山祭天,微臣也是要去的,”萧四适时□□话来,“难得出宫巡游殿下高兴吗?”

高兴你妹!

这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我借口去探望太后立时与萧四告别,岂料纪琛那厮竟然也与我一同往太后寝殿而去。

“殿下刚回京想是事务繁忙,改日微臣再另行拜访与殿下叙旧。”

我呵呵笑了声,干涩地答了个好,目送他拖着飘逸白袍漫步而去。

纪琛幽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离他远点。”

我心中一惊,只当萧四有异,忙问:“为何?”

“看他不爽已久。”

“…”

太后年事已高,双鬓花白,先前听萧四讲了半个时辰的经,精神已有些不济,但见了我与纪琛同时来仍是很高兴。她半卧半坐在榻上,拍拍案几,笑容满面:“过来!快过来!”

纪琛很自然地走过去,却被太后一瞪眼:“我叫的是我家的糖糖!”

我忍着笑,喜滋滋过去喊了声:“皇奶奶!”

太后与纪琛同时一怔,察觉到两人神色不对我马上明白自己有可能喊错了,来不及懊悔太后抹抹眼角:“我的糖糖啊!好久没这么与我亲近了!皇奶奶高兴啊!”

我这颗心总算是勉强落了下来,但太后年纪大了好糊弄,旁边那位可不是个吃素的主!我揣着忐忑假作不经意瞟向一旁,却被纪琛一束目光逮了个正着!他的眼中浮着难以言喻的笑意将我看着,同方才萧四说那句“改日拜访”的神情如出一辙!

我大意了!只顾着防火防盗防萧四,却忘记了这只大尾巴狼了!

“你们这两个孩子家有什么话不说,傻看着做什么?”太后握着我的手嗔怪道,“可是你这六叔又与你作对了?”

“没,没有。”我赶紧收敛视线。

老人家最喜儿孙和气,脸上笑容顿时多了几分:“难得见你两一同来没争得脸红脖子粗,我说糖糖你在外朝走动的多,上次皇奶奶让你给你这六叔留意个媳妇可有着落了?”

什么?!我茫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纪琛,后者亦是一脸震惊外带诧异,与我视线相接时那诧异瞬间飞流直下化成风霜冰雪凝聚在瞳眸中。

我不晓得,我又哪里得罪他了…

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他侧身正对着太后:“此事我不是说过暂时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吗?”

“唉,你父母去的早,留下你个年幼的独苗,我不为你打算谁为你打算?糖糖虽然与你不亲,但我老人家知道这孩子心底儿是好的,害不了你!”

从太后宫中出来,纪琛原本还算亲和的脸上顿时风雪密布,仗着四下无人他毫不避嫌地拎起我胳膊往阴暗的小角落里一拖:“今日太后所言之事你尽早忘了。”

“为什么?”我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他,“皇奶奶说得不差呀,皇叔的年纪也到了,该找个媳妇了。”

“咔嚓”又一次听到耳熟的声音,默了默我咽咽口水,涩然道:“当然,婚姻大事还是得皇叔你自己做主。”

纪琛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改变多少,反倒更是阴诡上几分,在薄薄的黄昏中像一个惨白狰狞的恶鬼般将抖得和筛子一样的我拿捏把玩,过了片刻他道:“你真想替我找个媳妇?”

我不敢点头,只敢梗咽看他。

他轻轻一笑,附耳在我耳边:“你且听好了,本王不屑找凡间俗色,红尘庸碌。你若有本事就去挑个世间无二的出来。哼!”

威逼完毕,拎起斗篷旋身离去。

我擦嘞,你是要找个天上的仙女娘娘吗??

第九章

事有轻重缓急,纪琛找老婆的事与当前我的水深火热着实不值一提。混入宫中头几天我可以装作历险而归致使身心疲惫,闭门谢客。待年节一过,正月十六正式开朝议政,半分没有治国之才的我恐怕不是死于欺君之罪便是被萧四拿住百般折磨。总七七四十九种死法,总有一种适合我。

左思右想,唯一一条逃出生天之路就是即将来临的松山祭天之行。松山离京城尚有段距离,路途遥遥,虽然有禁军护卫左右,但总比这铁桶般的皇城来得有机可趁。

为此我特意借着安排祭天行程的名头找礼部要来松山一行的路径地形图,趴在桌上敲敲写写,看看哪一点比较适合月黑风高夜,放火跑路时。

推敲半日,腹中略感饥饿,一碟榛子酥及时摆上案头:“殿下对陛下交办之事真是用心哪。”

打我“归来”之后,因怕露馅故而一般一人独处时尽量屏退左右,这导致忠心耿耿的江春小太监很受伤。这不,一逮着机会就讨好卖乖。他这个乖卖得恰巧,我怡然受之,拈着糕点边吃边一脸正气道:“父皇交办的事自然是重中之重,点点滴滴也不容马虎。”

“殿下说得极是!”江春笑得两个小眼都快没了形,他看看殿内外敛去少许笑意,挨到我肩侧贼眉鼠眼道,“殿下,您让奴才监视纪琛之事已有了些眉目。奴才的人在六王府旁观望了许久,这个六王啊,别看自个儿平时不对外走动,可全凭着手底下的江流、江河等人与外界联系。只是这两人武艺高强,奴才底下那群蠢货跟着跟着就跟丢了,但看这段时日他们出入得频繁,怕是在经营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大事哩!”

我差点没被一口榛子酥给噎死!纪糖这丫头心思也太重了些吧,前有林烨在给她探查秘事,后还派着自己心腹监视自家皇叔。据我目前所知,纪琛在朝中无权无势,到现在也不过挣了个国子监祭酒的散官,她还怕她这六叔谋反抢了她东宫之位不成?!

还是说纪糖遇刺,真就与纪琛脱不了干系。在她南下前察觉到了点苗头,所以派人监察于他,只不过为时已晚仍就被纪琛下了黑手?

这也说不通啊,我咬着糕点慢慢思索,纪琛要害她又为何千里迢迢来西山县救了“我”呢?

太复杂了,以我的木头脑袋完全没办法理清这大雾弥漫的皇家□□嘛…不过也没无需理会,反正我马上就要卷铺盖跑路了。想到这我心情又愉悦了起来,哼着小曲儿轻蔑道:“本宫才不怕他这狼顾之相的小人,他只管经营,到时候捅出漏子来看本宫如何收拾他!”

“那是那是,殿下雄才伟略自是不惧他的!”

江春马屁拍得正响,外殿有人禀报说国师萧四登府拜访,我一个激灵刚想着装睡打发了他,朱门外一道白影已翛然飘入,未见其人已闻笑语:“殿下这儿微臣好久未来,险些认不得路来了。”

我既惊且慌,但看江春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淡淡不悦道:“国师也太不知…”

江春咳了声,迅速小小声的:“殿下莫恼,您又不是不知道,国师在哪个府邸都是这样的,连陛下的理政殿也是想进就进。”

“…”我不禁颇有感触,咱的这个皇帝爹心真特么太宽了…

“殿下看上去好了许多。”

萧四一进来,江春立时识时务地躬身出门还贴心将两扇宫门给轻轻合上,好像我们马上就要做什么耻于见人的事情一样!

我面上假淡定,内心真焦躁:“托国师吉言,这两日勉强将精神养回来了些。”

萧四像刚从钦天监中过来,难得着了一身正经的伎术官朝服,他澹然一笑从宽大的袖摆中取出一盒丹药托于我面前:“适逢年节,陛下命我炼制了五十例养神丹与紫金小还丹。刚刚给陛下送去时,陛下惦念殿下您便命我也给您送来一些。”

“多谢国师好意了。”我刚伸出手想接过,却不料了个空,不免讶然,“国师?”

萧四用扇压住掌中丹药,微微一笑:“殿下从来对微臣的丹药敬谢不敏,今次竟然接得如此爽快?”

我心跳一滞。

“只怕殿下前手收了,后脚就丢出去喂狗吧,”萧四唏嘘哀叹,“可怜了微臣这片拳拳之心哪!”

喉咙干涩地滚了滚,我连忙掩饰自己的事态:“哪有的事!”

虽然刚刚我心里确实这么嘀咕着,都说道士们炼丹用的什么朱砂、□□之类的,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腐蚀木料之物。

“微臣不信,”萧四势必要矫情到底了,“除非殿下当着我的面吃上一粒,微臣才得宽慰。”

我一愣,看着他手心木盒,隐约悟出了什么。但不论他用心如何,哪怕瓶中灌的是含笑半步癫,七步夺命散对我也无甚作用。吃就吃,我一咬牙,佯作嗔怒:“萧四有没有人说过你真是个事儿精!”

萧四总是浅笑盈盈的脸上略是一失神,随即一扬眉笑道:“公主不经常这般骂臣吗?”

虽然奇怪他为何突然改了称呼,但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我闭口不言,随手倒了圆溜溜的药丸就着茶水一吞而下。丹药入肚,我又灌了口水,萧四问道:“有何感觉?”

我砸吧下嘴:“挺苦哒!”

“…”萧四难得噎了一噎,“还有呢?”

我再次细细品味一番:“苦尽之后略有甘甜,你放了枣泥?”

他是彻底没了话头,咳了声道:“微臣知道殿下您素来吃不得苦,所以放了一些枣泥中和涩味。”

与纪琛相比,撇去他国师的身份,萧四真算是个贴心又靠谱的好朋友哪。

丹药味道不错,化入肺腑间还有股融融暖意四下散开,没看出来这个神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见我吃完药,萧四的目光转移到了案头:“殿下在看祭天的路图?”

江春看没啥,他一看我真有点心虚了:“呃,是的,事前做好万全之备总好过若有不测便兵荒马乱。”

“这倒是殿下惯来的作风。”萧四不疑有他,闲聊了这会已快至神武门关合落锁的时刻,虽说他深得皇帝爹宠爱但想来也受不惯这宫中拘束,遂起身告辞,“与殿下相谈依旧欢欣如故,听闻这次祭天之行六王作为国子监祭酒也会一同前往,殿下可要做好准备啊。”

什么?!我还欠他一个媳妇呢!

忧心不已之时,萧四又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什递到我眼前:“殿下故人托我送的信。”

故人?纪糖的故人?我欲打开,却被萧四用扇轻轻一压:“不妨等无人时再看如何?”

他冲我微微一行礼,又如来时般提步潇潇而去。

切,装神弄鬼…

我将信破开,抽出一看,人恍如电击般差点没跳起来。

“小白,呜呜呜,你还好吗?”

这世间只有一人唤我小白,那就是拖我三年的拖油瓶,陈阿肆…

阿肆识得字不多,一封信写得磕磕绊绊,一百多个字里有八十个错别字,看完之后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文盲…信文简短,大体哭诉了自我离去后再没人让他成为拖油瓶的日子多么艰难多么困苦,看得我真是又难过又心酸…

这个贵人无疑是萧四了,一个贫困县的小瘸子,一个高高在上的一国国师。我看着信尾落款,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可马上我就打消了他,怎么可能呢?瘦得和只小鸡一样的阿肆,怎么着也不会同神仙人物般的国师有半分联系。

我感慨不已地将信好生收好,才合上抽屉殿外突然一声尖叫,我纳闷地循声出门:“怎么了?”

执着灯笼的小宫娥噗咚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向花丛里指了一指:“殿、殿下,您养的小白它、它死了!!!”

我一探头,丛深草绿间一个僵硬的尸体笔挺躺着,嘴边浮着一串白沫。

因着昵称相同,小白的死令我油然而生一股狗死偶悲的悲戚。对着它的尸体抹眼泪时我突然反应过来,好好的一只哈巴狗怎么就死了呢?

陪着我哀悼的江春猜想:“这小白向来贪嘴,可能是去御膳房偷吃了含鼠药的点心?”

这个想法倒是合情合理,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侍女们挖坑将它抬入时天顶处灵光一闪,萧四刚刚来时不是带了一瓶药吗?虽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我总觉得萧四无缘无故逼我吃药太不合常理。

“你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要个得力的。”

我倒要看看萧四那瓶补身丹药里到底有个什么鬼!

背着手在殿内走了约两刻种,外头终于传来急急的脚步声,我捏了捏药瓶转过头来:“太…太,六叔??”

“殿、殿下?”江春舌头打结,面含悲愤,“奴才在去太医院的路上遇上了六王爷,六王听说殿下您病了就要跟着奴才过来看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