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知道了，也无奈，看黄歌把他会念的书名都写出来，曾凡就得请教朋友，再一本本的参考书目找回来，教给黄歌儿念，现在黄歌在背医书上，基本上，曾凡也得跟他告饶。
“唉，我的歌儿，求你，明儿，明儿你跟我家去，我给你找好师父！”那位要哭了，苦着脸告饶。但却抱起了黄歌，大大的亲了一下。看得出，他此时非常高兴，好像看到一个至宝。
“师父会懂吗？”黄歌还是萌萌的看着那位。
“放心，放心，他看到你，估计你就跑不掉了。”那位哈哈大笑起来。
黄歌怔了一下，有点害怕了，回头苦着脸看曾凡。
曾凡笑了，起身，拱手客气道，“回头小弟带着歌儿登门拜访。”
“不，不，不，只怕家父会很开心。”那位大笑着放下了黄歌，对着曾凡还了一礼。
曾凡却再深深的一揖，“汪兄客气，是小弟之幸。”
此时曾凡对小黄歌都要写个‘服’字了，这位汪举人一直没考上进士，就在学里教书，但他出身却是太医世家，父亲就是位退休的太医。家里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败家子’，用他自己话说，他是读了一肚子的医书，只不过不敢给人看病开方，心太善，于是学不成医。大家也就笑，现在被小歌儿都问红了眼，想来他只怕也真不是什么学医的材料。
而这之前，曾凡压根就没想过让黄歌去拜什么太医为师，黄歌一直被他们保护得很好，真的带他去拜师，万一人家说点伤了孩子的话，曾凡都不得答应。
现在人家主动说了，曾凡其实内心还是纠结了一下的，但此时这么多人，实在不好明说。
汪举人是知道黄歌的身份的，不过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看着他穿着小小的学生服，奶声奶气的在学里念书的样子，他倒也没那么在意黄歌的出身了，看看曾凡的欲言又止，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看大家开始关注别的话题时，轻声言道，“不谈拜师，只不过让他陪陪老父，当个消遣就是了，子诚不必介怀。”
“谢汪兄！”这声谢，曾凡真的就是万分感激了。不过他也就更加坚定了放丁香姐弟出府的决心。现在是机会，放他们出府，好歹黄歌的身份也好看一点。算是平民子弟，当个小小的学徒，人家也好说一点。但收个下人之子为徒，只怕汪老爷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第80章 顺水推舟
第二更
李萍其实也没睡着，一早也就跟着起来，收拾了一下，至那年之年，曾凡的学生们都改初二来了，好请他们吃个饭，再带点东西回去。那些学生其实比曾凡还大些，他们之间的交往更像是朋友。于是关系更亲近了些后，各人也会带着家眷一块来，前后分开，大家好好玩一天。
李萍虽说昨晚已经给安老头和老太太拜过年了，但安太太也习惯了，初一的下午她得去安家帮安太太招呼她娘家的那些亲戚。这回她没纠结，安元没带夫人，后宅的事，还是得她来招呼。
初一一早，其实她是无事的，曾仪和豪哥儿吃了饭没跟着去，曾仪要读书，而豪哥儿看姐姐脸色不好，也不敢造次，纵是小猴子给他使眼色，让他救他，他也没敢滋声。
曾仪拎着曾顾去读书，小柳氏去安排明天的菜单，那些来拜年的可都是曾仪的同窗们，她万不敢马虎。李萍拿出了给小善的礼物，给了丁香，跟黄歌儿出生时一样，也是一整套孩子的金饰，丁香也没跟李萍客气，谢了赏，喜滋滋的下去了。
豪哥儿觉得自己有点悲剧，都走了，自己要不要说约了同窗们，自己快点跑，看姐姐那脸色也知道，自己讨不了好。
“那个…”他清清嗓子。
“小舅，大哥是叛徒！”小溪忙拍着豪哥儿，立刻提示。
李萍还差点忘记了，被小溪一提醒，立马瞪圆了眼睛，“你跟猴子说什么了，差点让人以我跟相公是《梁祝》了？”
“娘，我去看小妹妹！”小溪是聪明的孩子，捂着耳朵冲了出去，原本堂屋里还站着个小丫头，立刻跟了出去，谁也不会傻到看大奶奶骂舅爷，还说的陈年旧事。
豪哥儿真是要疯了，猴子挺靠得住啊！怎么就把自己卖了？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看看左右，好像逃不掉，可是怎么办，怎么解释？
“姐，真不怪我。真的，就是说漏了。”豪哥儿举手投降。
“唉！”李萍又泄气了，其实她对这个还真没那么介怀，她跟婆家还真的没多大的感情。信是在写，老家按月送银子过去，她除了同情曾凡见不到他父母之外，她也只想自己父母而已。这些事，孩子知不知道的，其实没几个当娘的会介意。她现在是跟曾凡过得不错，若是曾凡对她不好，她早就跟孩子念叨一下老曾家那些不可不说的故事。此时她烦的是对于丁香他们的安排。
“你跟姐夫吵架了？”
“他怎么敢跟我吵！”李萍给了豪哥儿一个白眼。
“也是！”豪哥儿点头，虽不敢说李萍吹牛，但曾凡还真不是怕李萍，而是曾凡这些年越的有君子之风，而二姐在他的心里惯不是那看耍小性的，必是吵不起来的。
“你姐夫让我把丁香他们两家放出去。”李萍看看门外，压低了声音。这个家里，说实在的，李萍真的能议事的，还是豪哥儿。
豪哥儿怔了一下，但马上点头，对她笑了一下，点点头，“听姐夫的吧，他其实人挺婆妈的，心比女人还细，他若这般说了，您还是别跟他拧着来了。”
“麻烦！”李萍明白弟弟的意思，目光闪了一下，只说了两个字。
“碗米恩，斗米仇。”豪哥儿轻轻敲着桌子，一字一句。
李萍的嘴抿成了一条细线，轻轻的磨了一下牙，点点头。
“帮我留意下，总不能让他们空着手走。”
“知道了。”豪哥儿点头，他相信姐姐一定能想得通，只不过，有些事，不是说善良就可以的，轻笑了一下，“姐姐若拿出对我和猴子的严厉管家，也不致到今天。”
“人啊！”李萍轻叹了一声，她从小虽说一直被人伺候过来的，但一直跟着她的，也不过是个老奶娘罢了。老奶娘在她心里，其实跟亲娘无异，至于说其它人，都是奶娘在管着。她也就懒散惯了。
当年丁香跟他们时，他们可以说真是从一无所有过来的，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丁香他们自然地位不同，丁香帮他们管家，管下人，她也就跟之前一样，只对丁香负责就好了。其它人，她只怕是连名字都难得叫出来的。
让她对着丁香摆主子谱，她做不出来。所以曾凡说要让他们走，她才会一夜无眠。她知道这是对的，但是对的事，却不一定好做。就像真话一定不好听一样。
现在豪哥儿也支持，她没有退路，心里自跟刀绞一般了，也不想搭理豪哥儿了，自己回屋躺下了。
豪哥儿堂屋里坐了一会儿才出去，他是细心的人。坐一会儿，就是想看看有没人偷听，宅子小了些，真想偷听，其实也不难。生意人的他这些年，也就只有曾凡和李萍还当他是小孩子了。纵是黄俊，其实也不敢真的在他面前说自己能怎么着的。
晚上，曾凡他们回来，黄歌就对李萍说，自己要有师傅了。李萍原本一天都恹恹的，看到黄歌都觉得有点不能面对了，但听这话，又怔了一下，抬头看曾凡。
“真不怪我，怪丁香。”
“大爷这话说的，小的又没跟着，怎么就怪小的了。”丁香对着他们夫妇还真的没什么压力。
“你们逼他念那么多医书，把汪太医家汪举人考住了，明儿，我带着小笨蛋去汪家拜年。”曾凡侧头又看向李萍，“去准备些礼物，不用太贵重，但要有诚意。”
“可是明儿…”李萍想想明天那些学子都要来。
“没事，让老三和豪哥儿陪着，我们只是去看看，回来吃午饭。”曾凡摆手，明显的去汪家的事情比较重要。
“姐夫，别说拜师，只说让歌儿见见世面。”豪哥儿忙说道。豪哥儿好像查觉了什么，忙说道。
丁香也怔了一下，一下子看着儿子又心如油煎起来。
李萍看看丁香那样，轻叹了一声，轻轻的拍拍她，“没事没事，回头你让小黄来一下，我把卖身契还你们。”
第81章 各人心思
第一更
“大奶奶！”丁香羞愧了，刚有一刻，她真的想向李萍提出离开的话。
儿子读书之后，他们两口子其实也会不时动动赎身的心思。就算知道，即使赎了身，儿子还是不能参加科举。只不过，名声略好听一点，他不是奴仆之子了。
但念头总是一闪而过的，他们就没再说下去，也不会让自己再想下去。现在，大奶奶先开口，她倒是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没事、没事，明天起，歌儿就是平民之子。”李萍搂着丁香还轻轻的拍着。
曾凡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曾仪则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大哥大嫂真是太过疲软，对个管家，都退让到这步。不过，他没说话，他也觉得此时放了他们，对曾家倒也是件好事。总算放出去了！
黄俊回来，李萍叫豪哥儿带孩子们出去玩，自己拿了四人的卖身契出来，轻轻的放到了黄俊的手里。
“原本只怕是我错了，我最早就不该放歌儿出来，也许真的跟书上说的，‘人生忧患识字始’。不过开弓就没回头箭。大爷那么喜欢歌儿，想给他最好的一切。我也喜欢他，我也不忍他将来为出身难过！就这样吧！”李萍长长的说了一段话，她原不是那多话的人，除了对曾凡，对旁人其实能少说一字都是好的，现在能长长的说这么多，也真是动了好些心思的。
黄俊默默的接了卖身契，看了一眼，是他们四人的。两个孩子一早就说了，生下来就是自由的，报平民户籍。此时放了四个大人，也就表明了把他们一家子都放了出来。
他伏地不知该说什么，为了儿子，他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但现在没有这卖身之契约，他们夫妇在曾家又算什么？
“事出突然，以后的事，我还没想，不过放心，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李萍也知道此时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起身扶起了他，让丁香和丁桐也一块起来。
黄俊和丁香都怔了一下，他们想听的不是亏待，而是不变。他们其实是希望改变身份，但一切与以前一样，他们并不想改变现状。之前都不敢谈下去，就是不想改变现状。
丁香两口子一个管着外面的铺子，一个管着内宅，吃住都是府里的，连黄歌的学费都是府里出，他们也就自己平日给黄歌买点额外的书读。真的出去了，黄歌的学费就是一笔大开销。再加上一家子吃用，想想都觉得没勇气了。
李萍看到了他们的惊讶，但还是轻轻的拍拍他们，“若真的跟从前一样，你们不是死契，在外人看来，你们还是曾家之仆，这非我所愿。要不，等过完年，我给你们买个铺子。”
“大嫂？”曾仪猛的睁大了眼睛，一个京城的铺子，给他们？当初小柳氏进京，李萍把那个饭铺给他们，也是收了他们五十两银子的。现在李萍要送给他们一个铺子，他们是下人，还了卖身契，不收赎身的银子，还要送个铺子。这个在曾仪看来，就太过了。
“老三！”曾凡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老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对丁香笑了一下，“奶奶给你们，就收下。这些年，小猴子、溪儿真是亏了你们。你们陪我们走过最艰难的时候，在奶奶的心里，她视你们为弟妹，家人。”
“大爷！”丁香又要哭了，他们在府里很自在，这些年一直在一起，虽说李萍当着他们没说过什么，但是却也是这么做的，没哪家的下人能得到这么多的，但李萍却是这么做的，想想又泪如水注。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现在趁着孩子还小，赶紧脱出来。你们四个都是那能干人，日子定能越过越好。”曾凡摆了一下手。
黄俊带着丁香和丁桐一块跪下了，小善还在月子里，丁桐没告诉她，不过刚刚丁香跟他说了一下。丁桐其实是比丁香想得多的，小善曾经跟他说过，大奶奶有过放他们出府的念头，但是只是提过那么一次，以后再没说过了。这回丁桐觉得是顺水推舟罢了。
丁桐自己是不想离开曾家的，他在外头受过苦，曾家这样的主家其实真不好找。但是看看姐姐、姐夫为了孩子而操碎了心的样子，他也觉得，再这么下去，姐姐，姐夫与大奶奶的情谊只怕得变质。说不定，将来两人心里都会心生怨恨的。他只能默默的跪下，跟着姐姐姐夫一块磕头谢恩。
回到后院，他们一家人总得再说道一下，这还在年里，衙门都是初五才上工，大爷他们现在还卖身契，不过是给他们一颗定心丸，表明，他们绝不会让他们为难之心。所以，此时他们应该还能在曾家住着，至于说年后给个铺子，这话丁香夫妇也是相信的，大奶奶做得到，只是他们能要吗？将来他们该怎么办，四人也得合计一下。
小善刚刚生完孩子，听完了这话，真有些五雷轰顶的感觉。丁桐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别说话，小善只能咬唇看着丁香夫妇。
“奶奶说要给我们一个铺子，不过，刚看三爷的意思，显是不同意的。我们也是受过大奶奶大恩的，这些年来，名为主仆，却是一直受着大奶奶的照顾。虽是是死契的，拿的月钱却也不低。这铺子，咱们不能要。”丁桐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是啊，歌儿念书挺贵的，都是大爷大奶奶掏钱，大爷还亲自指点，跟着小少爷，小小姐一起教养，从来就没看轻过。不收赎身的银子已经是大恩典了，还要再拿一笔，别说你，我也不安。”丁香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回头看看黄俊，“当家的，你说呢？”
“桐儿这些年一直给大爷做长随，说起来，他也并无一技之长，你明儿求求大爷，你的差事还是请大爷别撤了，不过是死契变活契，你以后月钱自己减半好了。小善跟我们搬出去，以后在家里照顾孩子。铺子我们自己买！”黄俊这些年还存了点钱，轻轻的说道。
小善看看丁桐，心里多少也有点不舒服。什么叫丁桐没有一技之长？现在怎么弄得跟他们俩要靠着丁香夫妇养一般。
丁桐还是紧紧的握着小善的手，点点头，并未反驳。
第82章 丁桐
第二更
曾凡读完书，写完日记回屋时，李萍在做小花袄，看样子也知道是给丁桐家的小丫头做的，看着笑了一下，孩子们竟然会觉得妻子不喜欢小孩子。
府里现在有五个孩子，除了曾顾那小子有小柳氏管着，其它三个孩子的衣裳都是李萍做，她疼爱他们每一个，只是对自己亲生的，她有时严厉了些罢了。但严厉才是对的，别人的孩子好玩即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敢放松。连丁香夫妇也知道逼着黄歌把那些书背个烂熟，更何况李萍了。
“这布哪来的？”曾凡坐到了李萍的身边，蓝色小碎花的棉布，他不记得家里有，小溪儿不喜欢这种小碎花，家里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棉布了。
“买的，小孩子皮肤嫩，这种棉布最好了，之前就买了，不过怕他们想要儿子，没敢拿出来。其实我买的蓝色的，小男孩子穿也挺好看的，我们小猴子当年穿过，显得皮肤很白。”
“你啊，心太软，总是面上强硬，心是再软也没有了。当年对爷爷，对爹娘，对老二，老三，都是嘴上厉害，其实心却是太软了。真狠，万不会这样。”曾凡轻叹了一声。
“我知道，刚刚看到他们愣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是对的了。”李萍轻叹了一声。
曾凡笑了，妻子只是心软，果然不太傻。他们一边接受着他们的好意，却还想在曾家寻求庇护，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他们只怕早有离心，却也知道曾家的生活安逸，两相无法取舍，于是才会在那时有那种表情。
“今天你做得很好，丁香和黄俊的性子比你强，他们一个当惯了掌柜，一个做惯了管家，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些年，为了孩子，他们只怕心里要怨恨你我的，早早的分开，也许是好事。我明天带着歌儿去汪太医家看看，你让豪哥儿带黄俊去湖南会馆，以后他们的日子得过得好些才好。”
“是！”李萍点头，她也希望黄俊他们的日子能越过越好，只有这样，他们之间的情谊才会一直保持着。不会因为离开了主家，让他们觉得是因为曾家，让他们无路可走。想想，看着曾凡，“那桐儿呢？这些年，他倒是有脑子的。”
这四个人，除了丁桐，其实都好找人替。丁桐这些年一直跟着曾凡，是用惯的。好在曾凡一直在读书教书，他们没什么阴私的事让丁桐去做，倒不怕什么。只是短时间内，上哪找这么好用的人。
“这是小事。”曾凡笑了一下，轻轻的摆了一下手。
“若是桐儿跟你说，不想离开怎么办？”李萍想想，刚刚三人行礼时，丁桐显是若有所思的。
“我会告诉他，若他回来了，有些事，便永远不会让人忘记了。”曾凡笑了一下，“难不成让人以后还要说，歌儿的舅舅给我当长随？”
“若相公是一品大员，倒是件长脸的事儿，结果爷只是个穷翰林罢了。”李萍调笑了一下。
“是啊，这时放人，再好也没有了。”曾凡沉思着一笑。
李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所以放人，曾凡不仅是为了孩子。所以自己还是小看了丈夫。上回自己提议为了分开孩子们，要放他们出去时，他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而现在，他要真的进入官场了，于是，有些东西，他就要立即斩断。果然，自己还是心太软了。
第二天一早，丁香他们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黄俊还是一早去作坊。丁香指挥人做早饭，开始准备中午的宴席，丁桐则收好了书房等着曾凡。
曾凡喝了一口丁桐沏的茶，对他笑了一下，拿出了一封信。这是他昨天晚上在书房读完书后写的，只不过没告诉李萍罢了。
“这是我昨儿晚上写的，你的性子沉稳，做事极稳当，我想荐你去何三爷那儿。仲羡的性子你很清楚，我真是好不容易才算是把他磨得稳了些，不过，军中的事，何家不便插手，真给他配人，怕三爷多想。何大爷之前央我给他挑个人，我当时怕着人眼，并不很上心。现在想想，倒是个机会。你跟着他，正好混个出身。”
何仲羡在京营里做七品小将，但好歹也是何家人，有利也有弊，利在日子不会太难过，可弊也在这儿，他这样，再努力其实都会被人说，你是名门贵公子，你含着金钥匙出来的。多少会被同袍鄙视。
何家也怕上头疑他们插手军务，而何仲羡本人也有些左性，真的在他身边放人，只怕他还要觉得家里监视他。不然何家大少爷也不会来请曾凡帮忙了。
曾凡还烦呢，他原不愿跟这些权贵扯上关系，结果安老爷子把他拽上了他们的船，想脱身也难，不过放人这事，他也觉得难办。现在倒是个机会。
军中倒没那么多讲究，老话还说好男不当兵呢！营里军功至上，好些都是主子有功，顺手给自己的随从报一个，也就有了官职，倒是比跟自己在衙里好混得多。他说给丁桐一个好出身，这是心里话。
“大爷，我能继续在您的身边吗？”丁桐跟着曾凡多年，外头的事也是懂的，自是知道大爷真是为了他好，帮他已经想好了退路。不过他还是想留在曾凡的身边。
“是啊，你从来就没离开我们，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们，你躲在丁香的后头，多看你一眼，你都会吓得缩回去。你性子很稳当，我虽说没怎么教你读书，但对你反倒是最放心的！”曾凡对丁桐笑了笑，
四个人里，曾凡其实最喜欢的还是丁桐。除了是因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长大，接触最多外，也是因为，黄俊大多时，叫李萍为小姐，他从不当自己是曾家的人，丁香这几年过顺了，有时他看着丁香对着李萍说话都有些轻率，这让曾凡觉得不舒服。小善他接触少，没什么感觉，只有对丁桐，还算是点真感情，所以真的把话说开了，他只想了给丁桐的退路。
把信推了一下，“去历练一下，对你有好处。奶奶心软，对你们姐弟，她是真是视为弟妹的。你们往好了过，她才能安心。”
丁桐点点头，收了信。忍着泪，却没再哀求。
第83章 感情的亲疏远近
第一更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二爷、三爷还是我的亲兄弟，但只怕各自心里都更重自己小家些。大奶奶纵是那好性，心里对大舅爷也满是埋怨，觉得大舅爷心里重妻比重她多些。所以有时觉得顺应天意，该分时，就分。”曾凡轻轻的拍了丁桐一下。
丁桐抽噎了一下，点点头。正好外头丫头请曾凡回去吃饭，曾凡起身对他笑了一下，自己出去了。丁桐准备跟出去的，但是又收回了腿。
大爷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面上听说的是放他们离开的事，但是再往深了想，是在提醒他们，这是要亲兄弟明算账吗？他又想到了昨天晚上小善跟自己的抱怨。
原本四人出府，他们夫妇是被丁香他们连累的。现在却说什么丁桐一无是处，弄好像他们是靠着姐姐、姐夫过活一般？
丁桐与丁香姐弟之情倒没那么容易被挑唆，没让小善说下去。连累出府，这话他不爱听。丁香与丁桐是比一般亲姐弟感情更深些，纵是李萍没放他们，他也是会与姐姐共进退的。
不过此时听着大爷的话，心里又想到了妻子的话。姐姐有了自己的小家，而姐夫总是更重视自己的孩子些的。姐姐心里纵是有他，但总要顾忌些姐夫的。所以大爷的意思是，让自己带着小善还是顺势分开，别让姐姐为难吗？
曾凡是嘴角带笑到的后头的大堂，坐下后，看向李萍，“昨儿跟你说的礼物备好没？”
“是，年礼之前已经送过了。汪太太之前也交往过，倒是听说老爷子喜欢喝茶，正好安大人从南边不是带了些茶叶回来，我们正好借花献佛。不敢送贵重了，回头万一老爷子真喜欢，我们再备正式拜师之礼。”李萍这些事倒不用人帮，上一世，这些迎来送往，她倒是如鱼得水的。
“嗯！”曾凡点头，低头喝起粥来。
“爹，我能跟着一块去吗？”小溪儿巴巴的看着。
“为什么？”曾凡倒不惊，只是疑。看看现在跟着小溪并排坐着的黄歌，他已经吃过了，只是吃完了，习惯的就坐到了小溪的身边。跟小溪开心的说，今天他要去拜师父了。
“歌儿若是学得会，我应该也能学会。”小溪儿想了一下，皱眉说道。反正她觉得闲着也闲着，看看这回学什么。
“你衣裳学会了吗？”曾凡看了妻子一眼，回头对女儿笑着。
“现在就是把裁好的布缝起来，其实做衣裳根在裁剪，缝制倒是不难的。”小溪学得倒是真的不错了，竟也说到点上。做衣裳能有多难，没看就算一般主妇，照着大样，也能自己做一身出来。小溪自不会学那么浅显，光学缝，能让她开心的玩那么久。
“可你会裁爹的衣裳吗？你不是说要给爹做衣裳的吗？”曾凡一歪脑袋，想想看，哄着他。
“也是，好吧，那你学会了，回来教我好了，我学会做衣服，也教你。”小溪跟黄歌说道。
“嗯，我就是念不通书里的事，等问清了，回来告诉你。”黄歌点点头，他们一直就是这样，我学会了教你，你学会了，教我。
“你最近念的书都有点难，我都听不懂。”小溪皱眉，有些忧心的样子，“你说我会不会变笨了？”
“当然不会，小小姐最最聪明了。那些书，我也不懂的，只是会背。”黄歌儿摆手，表明真不是她笨的问题，是书太难的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俩都笨呢？”曾顾把小下巴搁在桌面上，看着两个认真说话的小人，一脸叹息。每天次看到他们两说话，曾顾就觉得觉得为什么这俩这笨呢？
“你是不是也该念书了？”曾凡给了曾仪一个白眼，曾顾看着比他的儿女差远了。虽说看着也挺可爱的，现在看看，长得不错，小脸上还有点小肉肉，眼睛大大的，看着就挺聪明的，就是天天装小大人，让人受不了。自己儿女好歹…好歹挺好玩的。
曾仪看看儿子，再看看小猴子、小溪，心还不甘呢！忙说道，“顾儿念着呢，我平日也按着大哥的法子在教，万不敢松懈。”
曾顾点头，表示自己很聪明，自己有念书的。
“如此就好，听老二说，他家的两孩子很是用功，而且还在习武，老二管着民团，倒很是长进了，你莫太娇纵孩子。”曾凡对弟弟比儿子还严厉，不自觉就板起脸来。一家之长的架式那是足足的。
曾仪只能低头称是，不过心里老大的不以为然。
这些都被后面的丁桐看在眼里，心里一紧。当年二爷，三爷他们都是伺候过的，想想看，倒是非亲生姐弟的奶奶和豪哥儿一直相扶相守，才有些亲人的意味。
不过没人关注丁桐的心思，吃了饭，曾凡就抱着黄歌走了。丁桐自然的跟着了，曾凡也没拦着，一齐到了汪家。
汪家几代太医，估计除了汪举人，其它都是大夫，而且还都是好大夫。曾凡想想，又觉得自己错了，自己就不该顺着汪举人的话说，让这么小的孩子拜在汪太医门下，只怕让人觉得他的所图极大了。明明汪家还有一般的大夫，就该说请汪家的先生给小孩子答疑解惑即可。用不着汪太医亲自收徒的。抱着黄歌，都觉得自己真是被浮华冲混了头脑。
“大爷？”丁桐想接过外甥，看大爷习惯的抱着外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跟了曾凡这么久，也知道大爷只怕又想到什么。
“没事，没事。”曾凡摇摇头，说什么？自己又做错了事，果然，‘慎独’自己还是没有学到家，今天回去要好好的反省一下。
“大爷，我可以自己走。”黄歌忙说道。
“没事，你还小，小姐姐出门都要抱的。”曾凡看看黄歌，不禁微笑起来，“你比小姐姐小一岁呢，还是小宝宝。所以小姐姐照顾你。你将来呢，要当小哥哥，好好照顾小思儿啊！”
“嗯，歌儿会好好的对小思儿的。”黄歌点头。
丁桐笑了，他还是喜欢自己外甥的，早上那点淡淡的不安又压了下去。
第84章 “汪家之耻”
第二更
曾凡让丁桐递了名帖之后，并没有等，门房是认识曾凡的，虽不知道他已经是翰林了，但知道他也是书院的先生，忙一边派人进去请四少爷，一边请他进去。
他们刚进偏厅，茶还没上，汪举人就兴冲冲的出来了。
“子诚，来的正是时候，家父刚刚喝完茶。”汪举人果然是个急性子，说着就拉着曾凡往里走。
“汪兄，慢点！”曾凡笑了，放下了小歌儿，准备跟他说说自己刚想到的，我们今天只是来给老爷子来拜年的，不是拜师。
“真是，你老还是我老，弄得真跟小老头一样。”汪举人摆手，还是拉着他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