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开始气得跳脚,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麻烦了,不管真的假的,自己看到了,偷偷的处理算了。现在好了,你闹得天下皆知,于是现在怎么收场?倒是想骂段断,可是问题是,事情已经大了。不处理还真不成了。雷厉风行的处理了,大快人心了。李治的形像再次无比正面了,被人当佛一样拜拜。

在段断查部委账目时,各位五品上的官员们也学乖了,马上回家平账目,生怕这位调转枪头对准自己。本来都是人精,家里也大把的会做账的主,一个个都气定神闲了。

但段断是谁啊,他不查那些细账了,直接对准这些人的收入与支出,你一年收入多少,支出又是多少,然后家底又是多少。于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就出炉了,你要是没法解释,那么就是有问题了。

还有那转移财产的,老婆名下的,儿子名下的,媳妇名下的,孙子名下的,总得有总收入,总支出吧?他们财产如何而来?就算我不能肯定你们一定贪污腐化了,但是我总能没收这些不明财产吧?

气得百官恨不得咬死段断,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派人刺杀了他?人家天天公布新的数据,你要动动,人家就算掉块皮,也能查到你身上来,况且人啊就有个共性特征,从众的心理,总觉得别人会动手,自己坐享其成就好了,况且人家也不查别的,就是查账,只是没收财产,可是不管治罪,真的要是动了,那就不是丢钱那么简单的事了。

而且,账上的钱毕竟是少数,大家都有预防,那会也没银行存钱,都习惯把现金放在自己库里存着,段断再不着四六,也不会去查库,所以只要不抄家,损失就不大,权衡半天,一个敢动手的都没有,只有自认倒霉罢了。

段断用了一年时间把各部和在京五品以上官员梳理了一遍,交了国库一大笔银子,因为统计局每月都有公布新的数据,民众也都开始习惯去统计局门口领报表回家看了,在京的这些部委,衙门的风气一改平日的傲慢与惫懒,让长安百姓无不交手称赞,但人家不称赞段断,而是称赞李治。

李治才发现,所有一切,段断都没写自己的名字,最多一个‘统计局’三个字,前面总会加上一个皇帝陛下直属的统计局。

第二年各部的态度都不同了,一个比一个谨慎小心,一个比一个的更加努力清廉了。不但对工作,还对自己的私生活越发的注意起来,这让李治很省心啊

开始觉得用数字说话好,刊行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朝上发生了什么事。权利果然还是要制约的,于是责令段断在各地设上统计局的分局,由总局直辖。

李治俩口子是舒心了,而段断是快累趴下了,他能不知道,这两年,大家都由明转暗了,钱不再露白,全埋地下了?可是他故意的,他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就算你贪了,都没地花,没胆花去。

因为公开数据最大的好处不仅是让民众有了自主性,而更让他们有了参与性。他们开始知道这些钱都是他们上交给国家的税款,官员贪污腐化之后最终的受害者是他们自己,于是一个比着一个的有觉悟了。

段断还在统计局的门口开了个口子,大家都可以匿名举报,查实了,公布的,举报者可以偷偷去统计局领取百分之十的不法所得。当然你自己要留下证据,不然谁知道那封匿名信是不是你写的。

百分之十是什么概念?而且这是百分百合法的所得,统计局也不会公开举报人的身份,可以闷声发大财,何乐而不为。

这种氛围之下,谁还敢动?谁也不能肯定送给自己好处的人,得到利益之后,再把自己举报了,说不定还得更多。还有谁敢?

段断能不知道自己危险吗?可是都是学者脾气,要做就做最好,而且他和唐依,静慧都知道,其实人早就得罪死了,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做出成绩,做得越不得人心,他们其实才最安全,因为他们成了孤臣之后,帝后才会越放心。

唐依是看着做了两年多了,一切慢慢的步了正轨,就算没有段断把着,大家也都能做得好。不然也不会趁着武MM添了儿子,来替老公说说情了。结果武MM不理她,她也只能回家叹气。

静慧也着急,中国传统的思想就是中庸之道,段断这太危险了,这里可是自己的家,段断和唐依都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她不能让他们出事,把老太太急得都快病了。

段断和唐依也觉得不能让老太太这样,想来想去,第二天,段断上朝了。

“你又查谁了?”李治现在一看到段断上朝就精神紧张,就算是知道段断又不是为了他自己,可是这么心惊肉跳的也不是事不是。一瞟眼,群臣比他还紧张,一个个死盯着段断。

“臣启陛下,统计局两年成绩斐然,但臣很担心。”段断低头说道。

“担心什么?”

“水满则溢,没有制衡的权利是危险的,统计局制度化后,是不是也该有部门来制衡统计局”段断非常平静的说道。

“你想如何?”李治突然有些感动了,这才是段断,他不容沙子,不代表他的手下人也能这样,谁能保证这里面没一两个挟私报复,或者贪污受贿?

“臣想把统计局拆分。不再集办案审案定案为一体,统计局只管办案,而请陛下再设立两个新的部门,一负责审案,一负责定案,三权分立,相互制衡。”

这是段断早就想好的,开始时集权是为了重拳出击,而现在系统化,规范化之后,就该分开。借鉴后世的公、检、法的模式,三权分立,也能让大家心服口服,最重要的是,不再是他一个人受罪了。

“臣等附意”众大臣们也不等李治表态了,直接点头称是了,开玩笑,谁也不乐意再让段断这么闹下去了,再弄两部门出来,就算也没什么空子可钻了,至少有个回旋的余地了。最重要的是,不再是他段断一人独大了。

李治看看群臣这样,真是哭笑不得,看来段断还真是惹了众怒了,就算是清流们也觉得段断这么做有点危险,毕竟这俩年,朝中最大的权臣不再是中书令了,而是段断,谁让他手上有‘统计局’?

“清扬仍忠臣也”李治叹道。

群臣怔了一下,没想到李治没说同不同意,却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这么一句,这是啥意思?他是忠臣,自己们算什么?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陛下,魏文贞公之忠臣,良臣之说言尤在耳,臣以为,段大人更为良臣。”某一文官突然说道。

段断可是熟读史书的,魏文贞公就是说的魏征,他著名的学说就是不能当忠臣,而该当良臣,大意就是像屈原,伍子胥这样的都是忠臣,可是却表明当朝天子而昏君。良臣就不该这样陷天子于不义,不能只顾自己的名声,而不顾天子的名声。可是这话在这儿说,似乎也不对。首先,李治对魏征并不感冒,只是因为老爹当年为魏征平了反,他不好再说啥,现在拿魏征的话来刺李治,不是这位脑子被驴踢了,就是意有所指,让段断背上陷主不义的罪名。

“臣既不敢做忠臣,却也实不为良臣。臣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个直臣罢了”段断嘻嘻一笑,“大人以文贞公来比段某,段某真是愧不敢当。况且段某与文贞公之理念实为南辕北辙的。大人不知是骂段某还是骂文贞公呢?”

第二四二章不合时宜

第二四二章不合时宜

“又胡说,文贞公也是一代直臣,若他活着,定然会喜欢你的。”李治笑了笑,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来,这还真是客气话,魏征不可能喜欢段断,段断刚刚也表现出来他还真一点也不喜欢魏征。

不过既然李治这么说了,于是马上一群人附和起来,清扬是那种就坡下驴的主吗?好吧,之前是,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陛下,文贞公若活着,第一个参的只怕就是臣了。”段断嘻嘻而笑,“文贞公强调‘明德慎罚’,而臣则认为‘违法必究’;他‘惟刑之恤’而臣要求‘执法必严’,我们惟一相同的只怕就是,执法时“志存公道”人有所犯,一一于法,而决不可“申屈在乎好恶,轻重由乎喜怒”,但目的却又不同,他求的是‘人和讼息’;而臣求的是树立‘律法之威,威慑天下众人’。”段断把自己和魏征的不同倒是说得很清楚。

其实说白了,魏征是正经的封建儒家正统,而段断是百分百的法家思想。事实上,法家的思想在历朝历代都是受打压的,其实走的都是披着儒家外衣,实行法家本质,但人家为了天下儒生,就得当披着羊皮的狼,有什么办法。

“其实说起来,你和文贞公倒也异曲同工,只要心存公义,行事之上略有差异文贞公怎么会苛责于你?”李治待别人开口之前赶紧说道,心里暗恨,儒法之争历经千年,现在段断却把自己打造成法家代言人,不是找打吗?也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把话题再拉回来。

“清扬,既然你要把统计局一分为三,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你来牵头,定个章程出来,朕好再与各位爱卿商议。”

朝臣们这会就没心思纠结在儒法大道上,马上就不乐意了,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陛下,章程臣可以擅越,只是臣刚说了,没有监督的权利是危险的,谁来监督臣?”段断也忙上前奏道,开玩笑吧,就是要把权利分出去,现在还是自己总揽,那不是更着人眼?

“天下人监督你,看似统计局在监督各部、群臣,但你以为你真的手眼通天?不过是天下人帮你一齐在看着,而你也是如此。再说朕的御史台也不是吃干饭的不是,你若不洁身自好,你以为你能坐得安稳?”李治淡然一笑,挥挥手。

群臣也就知道,此时段断在心里还真是暂时动不了的,说是由御史或者天下人监督,可是御史不怕统计局找上门去?天下人监督的法子可是要通过统计局才能成为事实,就是他们不但是运动员也是裁判,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么臣启陛下,匿名告状箱请在御史台、大理寺各设立一个。”段断想想忙说道,“这不但是监督臣,也是监督统计局,决不可一家独大”

李治笑了,段断看来是铁了心的要把自己给限制住。不禁有些好奇起来,“你就这么怕自己把持不住?”

“臣家里就五百亩地,钱也够用,臣家的账目欢迎大家都来查,但臣不能保证统计局上下所有人都跟臣一样;再说,臣以为统计局管领该三年一任,到期换人,避免结为朋党。既然如此,就该有完善的监督制度,保证每一位管领先要管住的人是自己”段断说得铿锵有力。

大家听到段断说‘统计局要三年一任,到期换人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段断,都不禁在想,这位难不成真的是大公无私到这步?可听到后来,大家又觉得这个人真不地道,自己不干,也不让别人好好干,弄一大堆的制度出来,与其说限制他自己,还不如说他在限制别人,他已经干了两年了,还有一年他就不干了。这让别人怎么办?可是偏偏谁也不能说什么。脑子里同时想到四个大字‘不合时宜’

李治哈哈大笑,虽然没说准,但谁也知道,这表示皇帝很高兴。现在大家知道段断与魏征最大的不同在哪了。

魏征当初对太宗说‘忠臣、良臣’说的实意是,他要当对天下人有益的良臣,而非只为皇帝一人的忠臣,所以他盯死李世民,让李世民不做他心目中的昏君。让李世民有苦难言,还不能说啥,后来魏征死后被太宗狠批,画像都从凌烟阁里取出来,连墓碑都被推倒了。说是因为魏征有结党之嫌,但谁都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罢了。

而段断却只想做对皇帝一人尽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这一点上。

对帝王来说,良臣可有可无,谁不知道用奸臣顺手?活着时能帮着背黑锅,死了还能为儿子攒家当,比如后世的乾隆与和珅。而良臣就不同了,多麻烦啊,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更别说杀了,真这样,就是成全了他的名声,其实这是帝王心中永远的痛,所以奸臣是好用,良臣用来饰名,但忠臣才是皇帝心中的最重。

大伙想想文贞公的结局,大家心里都有了计较。现在大家不觉得段断不合时宜了,而是觉得这位实在太合时宜了,他**的,踩着自己这些人,显得就好像他一个人是最忠心耿耿的,太过份了。

回到家段断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任着唐依给他换衣服、擦脸,用指腹轻轻的按着他的头皮,也不多问,知道此时段断最需要的就是安静的眯一会儿。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理理。

“我想回去”段断好半天才轻轻的说道。

“我们回不去”唐依轻叹了一声,她想回去吗?刚来时想过,可是好久没想过了。

“我觉得好累,以前也是每天有做不完的事,可是我心里干净、坦荡,现在觉得心累。”段断没理唐依,像个撒娇的孩子,委曲的诉说。

唐依理解,他们以前都是做技术工作,只要把专业做好了,其它的事,他们可以不管不顾,因为技术是谁也拿不走的。可是现在,段断说白了就是全国的特务头子,他心力交瘁,想交交不出去;可他也知道,就算真的交了,其实他以为他能如何?就像脱去盔甲的战士被扔进了敌方的阵营之中,任人宰割的分罢了。

“我们去四川吧?你不是想去吗?”唐依能说啥,其实也知道这是废话,现在他们但凡一出长安城,就能被人乱箭射死,只要他们死了,李治就算有再大的火,也是发不出来的,他们都是政治家,他们比段断会算账。

“走到哪都不成的。只有我明年干完了,让下一任上台,也许大家才会知道我的好。”段断冷笑了一下。

“你相信别人干的不如你?”唐依逗着他,她当然觉得谁也不如段断的,只是此时知道段断的心情不好,自然要让他把心里的那口气给发出来。

“我不存害人之心,凡事到我手中,我都会一视同人,不偏不倚,多一分我都不会要。现在他们恨我,那是他们没看到我在内部压制那些人,若由着办案的那些人的性子来,他们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呢”段断再次冷笑,想到朝中那些人嘴脸,他倒真的想看看,自己一担撒手不管,他们会如何了

“等我离开统计局,新来的若是跟我一样,却无我的权威,自然就得被左右住,统计局只怕就成了你说的中统,军统之流了。若是心存私念,那他第一个被手下人弄死。”

唐依笑了,当初段断选人时,倒是费了一翻苦心的,他们都是寒门学子,空有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段断成立统计局,就把这些在各部碰到一鼻子灰,可是脾气却又改不了的执拗性子的人全被他揽进来了。

当时调走这些人时,人家上官还挺高兴的,终于把刺头弄走了,耳根清净了。结果等人家查账上门时,他们都郁闷了,早知道、早知道留在身边安全多了。

这些人本就油盐不进,不然早就升起来了。越这样,他们越觉得自己是怀才不遇,心里也越发的偏执起来。等进了统计局,有了发挥的空间,正好又是惩治贪官,敲打各部,怎么让这些人不热血沸腾起来?他们可都比段断有干劲,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恨不得扑到案子里,一个比一个眼睛睁得大,见人恨不得都扑上去咬一口。

现在段断在那里当家,他算是这些人的领路人、恩师,他们对段断是心存感激而且尊敬的,所以段断说的话他们还能听得进去。

等段断不干了,换个人上去,谁能有段断的威信能压服这些人?弄不好就被左右了。若是朝臣中安插人进去,若略微的显出一点疲软来,马上就能被下面的这些狼们吃了。段断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厚道,可是他真的很期待这些野马在没套之后会跑成什么样了,心情不禁又大好起来。

“李治会让你退?”

“当然,这个职位权柄太大,李治和武MM都不可能让我坐太久,他们都是政治家,而且跟咱们的关系都不错,所以调我走,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你我。”段断想想说道。

唐依点点头,武MM怎么说也会给自己点面子的。不会看着段断真的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第二四三章谁是穿的

第二四三章谁是穿的

“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做?”唐依看段断的脸色好些了,轻笑道。

“孩子们呢?”段断才发现今天好像特别的安静。平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从学堂回来,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的,把他当活字典的。平常倒是觉得烦得很,可是突然没了,顿感失落。

“派人回来说去敏之那儿拿书去了,说是又找到几本新书,已经译过来了,晚上就在敏之那儿吃了饭再回来。”唐依也觉得失落,虽说早知道养孩子没用,可是没想到真的跟高阳说的,小时候恨不得他们快点长大,可是真长大,追都追不着时,怎么能不失落。

说起来,敏之不能不说是个人才,他终于办起了他想要的大学堂,段断也实现的他当初的诺言,买了一大片山地给他,盖上大大的学堂,还把饼干作坊也给了他,让他无后顾之忧,专心的治学即可。当时段断的想法是很简单的,只要敏之不上朝堂,不祸害人家的闺女,想干嘛他都支持的。李治夫妇也知道这是敏之一直以来的心愿,反正也不费什么事,由着他去吧

敏之看段断支持了,陛下夫妇都不反对,他干劲十足的当起教育家来了。叫上一批志同道合的家伙,正而八经的招起学生来。生源其实都是当初敏之教过的几个小学堂学生们,加是小胖子、衡儿,他们都是敏之的亲传弟子,敏之的心思他们能最好的执行,而在段断看来,其实敏之这是在培养火种,等将来学生越来越多时,这些人就是学校的中坚力量。

敏之在段家也没有白住,也知道所谓的以儒学只能算是哲学,可以算是各科之根,用儒学的思想让每个人思想端正是必要的,但管理国家,治理天下是需要各种各样的专才的,他的学堂也就执行着这一理念。

就像很多外国人对中国古代教育感到很诧异,用他们的话说,他们的教育就像是盖房子,打好地基,就是开始学语文、数学,这些是学习各科的钥匙,等拿到钥匙之后,慢慢的再多学些触类旁通的科学,找到自己的方向。等到最后,房子盖好了,必要的东西置办齐全了,于是他们开始思考哲学问题了。而中国古代则反其道行之,先把哲学学了,其它的一切慢慢来。

也不是说谁对谁错,事实上这让中国上下五千年的文化都传承有续,而非西方经历一次洗牌,就全部被催毁。

所以段断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干脆不管,由着敏之自己来弄,他是大唐人,他从小也是受大唐传统的教育,他自然知道什么更适合大唐。

他不管敏之,可不代表敏之能放过他。敏之逼着段断和唐依把他们会的都写出来交给他了,不管现在有用没用,先落于文字,将来总会有用的。气得段断和唐依恨不得把敏之打出去,可是又没法,老实的在家挖空心思把自己的专业尽可能的默写出来。顺便段断还把当年那些论文都结集交给了敏之,那些他大部分都没用上,好多物种大唐根本就没有,让他怎么弄,由着敏之去折腾去。

可这远远不够,于是敏之又开始大肆收集各种专业书籍,没有专著的,他就派人去找人口述,自己写了来,回来再总结,等大唐没有了,他就请西市的胡商们从各自的家乡带,还让行走各地的大唐舰队帮他去收集。文字不通,没关系,再找人译成汉文放到学堂里让大家学习。

为了更好的利用那些书,此敏之又开了外文系,专门学习那些国家的语言、文字,用来翻译新书,也顺便能为大唐通译储备人才。这其实也是无心之矢,没想到随着大唐的舰队纵横海上之后,这些人全成了香饽饽,还没毕业就被人眼巴巴的定下了,成了敏之学堂里最热门的专业。

有时段断和唐依去参观时才发现好多西方的科学典藉竟然已经都有了,他们有空时也帮敏之整理分类,那里已经有了后世综合大学的雏形了,而这些其实都不是段断他们教的,而是敏之和他的团队们自己摸索出来的。

小胖子和衡儿从小就是敏之的亲传弟子,自然也是他最热情的追随者,有新书他们兄弟一定会跑过去先睹为快。

“唉,有时我都怀疑,是我们是穿越的还是他是,有时我们想不到的,他竟然想了、做了,还做得挺好。本来还想着让小胖子学做大唐人,当个纨绔子弟也不错。结果好了,大唐也成这样了,咱们算不算是殊途同归了。”段断摇摇头,轻轻笑叹了一声。

“咱们那会从小上学,考中学、考大学、几个是自觉自愿的?都当完全任务在学习。而小胖子他们可是自动自觉去想学的,所以这点就比咱们那会强。”唐依可不同,她乐于看到小胖子和衡儿的改变,或者说,他们不是改变,而是他们找到乐子了,他们在没有考试的压力下,学得非常开心,也都学进去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唐依自顾自的说道,

“我们对孩子的要求又不高,反正大唐也不如咱们那会的竞争那么大,这样就好,玩着学,学着玩,又不求他们像我们这样读一肚子不合时宜”

“无所谓了,我们来了十四年了,我们所知的其实都已经交给了大唐,想想我们改变了什么?不,应该说,我们其实主观上并不想改变什么,我们终究还是自私,我们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所以我能办统计局,我能冷静的看着那些人一一落马,却无一丝的快意。或者就像你说的,我们从小就按部就班一步步的走过来的,把很多事看得太淡然了,只要与自身无关,就不肯多想。

敏之不同,所以小胖子他们也不同,他们是大唐的一份子,他们想做事,所以想多学习,热切的想改变,还想走出去,看看世界。意识的不同,所做的事情就会不同。”段断喝了一口水,轻轻摇摇头,笑了笑。

“你说我们当时抄了那么多论文,我们用过几个?现在扔到大学里,人家就真的一个一个的试验起来了,没有种子,就去让人找;用真金白银去换;换不来,让舰队去抢。还有玻璃作坊,我们偷偷的做了,用胡商的名义赚大唐的钱,现在,大学人家自己做出来了,把我挤兑得没地站了,你说说,我算不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段断‘气乎乎’的说道,但唐依知道,段断一点也不生气,他是真的高兴,他没做到,或者他不敢做的,敏之都做了,而且做得很好,他觉得很欣慰。

“这些事他能做,我们却不能做的。”唐依笑了。

“是啊,就这样还怕人家说敏之是我们手中的枪呢。”段断轻叹了一声。

唐依没说话,这是割裂不开的,敏之与段家的关系任谁都知道的,说他们一点作用没起,谁信啊。有时段断看敏之就像看儿子,一个由他亲手栽培起来的儿子,他所做的都是段断他们意志的体现,就算学堂的事段断没亲口指点过敏之,可是这些东西其实早在敏之成长过程中一点点潜移默化植入了敏之的大脑里,敏之不知道,段断实际也不知道这点。所以段断会恍然觉得敏之才是穿的想法。

“你要是寂寞了让敏之把小锁送来给你玩吧!”段断休息够了,看唐依有些恹恹的,笑道,小锁儿是敏之的幼子,孔氏和敏之搬到山上学堂里住,长子也在大学附小读书,小锁儿生时早产,有些弱,放到山上也怕求医不利,就放到武丽娘那儿,丽娘有孙子们之后,性子倒改了些,平日里慧之也看顾一二,但敏之偷偷给段断提过,让小锁住到段家来,他对母亲的教育很不感冒。

“那是武丽娘的命根子,还是别讨那个嫌了,我有空去宫里看安定去,那丫头可爱。”唐依笑了笑,小锁儿唐依也喜欢,可是她可不敢抢武丽娘的命根,本来儿子媳妇都指不上了,好容易有个孙子在身边,她能放手才怪。而武MM的安定公主不同了,已经五岁了,正是玉雪可爱的年龄,一说话,脸上就有俩个小酒窝,可爱得不得了,武MM也没丽娘那么小心,时常也让安定公主出宫在段家住住,倒是让唐依欢喜无限。

“那是公主,总不好常带出来的,万一李治搭错线让衡儿尚主,我们怎么办?”段断可不敢苟同,安定公主是不错,可是那是当可爱的小姑娘来疼爱的,若是真的让儿子尚主了,那怎么办?

“我觉得师姐可能更喜欢小胖子,毕竟小胖子才是她看着长大的,他与弘儿的关系又近,时常进宫,师姐更疼小胖子一些的。”唐依摇头。

“她透出来的?”段断大惊,小胖子比安定大八岁,所以段断以为武Mm不会考虑的,只顾担心年龄相近的衡儿了。

第二四四章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第二四四章 皇帝的女儿也愁嫁

“上回给萧氏的那俩位公主选驸马时,无意说可惜小胖子小了点的话。看得出师姐一直把小胖子当成驸马的人选的。”唐依耸耸肩,娶公主她一点也怕,反正她没女儿,嫁不进皇家,娶个公主回来倒也挺不错的。

萧氏所生的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因为萧氏宫斗落败倒是在宫中尴尬了一段时间,但人家是正经的皇女,人家的爹也还在,能把两位公主怎么着不成?

再说萧氏落败之后没多久就跟着儿子出了宫,这几年远远的,想给武MM再添麻烦,都没寻着机会不是。而李素节在封地也挺老实的,所以这几年武MM还真是快把萧氏、王氏给忘了。

宫庭这么大,两位公主只要不特意出现在武MM的面前,其实他们相见的机会还真不多。所以武MM连两位公主也忘记了。

武MM可以忘记,但唐依没忘,她一直担心着呢。李治这两口子在朝政上都是一把罩,可其它事粗心着呢历史上他们把太平公主留到十八岁,一点想给她找婆家的意思都没有。后来把这位小公主逼急了,没法子,自己穿了一身盔甲出来,意思说,你们说我穿不合适,就赐给驸马吧这才把老俩口提醒了,弄了半天女儿大了,该招婿了。所以他们对自己宝贝的太平都能这样,萧氏所生之女就更别指望了。

这事惹得唐依的关注其实是因为历史上这件事实在太出名了,或者说对大多数观众来说很出名,当年由周迅出演的《大明宫词》里就有这么一段。太子李弘为俩位姐姐求情,而惹怒武MM,武MM随手就指了两个粗鄙不堪的侍卫,让两位公主备受折磨,两次冲突让武MM与太子李弘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甚至还有传言说,武MM因此而毒杀了太子。

唐依可是很喜欢武MM那几个孩子的,李弘更是在他们家实实的住了一年,让他为姐姐的事跟母亲闹翻了,太不值得了,瞅了一个机会在宫中陪伴武Mm时,说起安定公主将来招什么驸马时,唐依突然提及了义阳与宣城两位公主来了,他们一个实岁十六,一个十四了,都是要议亲的时间了。

要说心结什么的,武MM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毕竟她是胜利者,胜利者对失败者总会有一丝的优越感的,她听唐依一说,也愣了一下,想想还真是,一个虚岁都十八了,一个十六岁,也忘记给他们办及荆礼,这传出去不全是自己这个嫡母不慈吗?

马上就派人要去请李治,唐依赶忙说自己太多嘴,该死该死。武MM也知道唐依没什么心眼,又不认识外臣,就算想保媒只怕也没地说去,倒也不疑她的心计,安慰了她几句,就由着她出宫了。

过两天,又派人叫她进宫,人家的效率就是高,案上已经摆上适合的人选名单了,看来要给义阳,宣城公主选驸马了,而这架式,武MM倒是真的用了心。

义阳公主还是如史上所说的挑的是内庭侍卫权毅,也不是像影视作品中所说的,是因为武MM不喜欢,随便找的人。无论哪个朝代,能当皇宫禁卫军的一般都不会是一般人,都是来镀金的,算是为将来走向仕途的中转站。

比如这位权毅,其高祖、曾祖都是北周、隋朝的高官,而他祖父是卢国公,父亲为封疆大吏,无论是年纪还是相貌还是身份上,都是很说得过去的。而且他们家跟李家上五代也没亲缘关系,是非常适合的人选。

所以单就从这点上看,历史上的武MM也不是真的像《新唐书》里所说的那样的小器人。所以唐依很高兴的确定《新唐书》可以不用信了,凭着这点她都觉得那书里说得太靠谱了。

宣城公主比义阳公主机灵,最像萧氏不过了,曾经也很得李治的喜欢,武MM当然对她就差一点了,但该做的还是做了。

宣城公主的驸马本来选的是王遂古,也是世勋之家,本人也精明强干,唐依知道这位是历史上宣城公主的那位,不过做到刺史后站在李家的立场上反对武MM,然后武MM把他杀了,但宣城公主却没杀,回了京,一直到活到七十多,算是很长寿的一位了。

唐依纠结了下,要不要阻止一下,可是想想,嫁谁都有可能反叛,她历史又不好,她哪知道现在这缧名单里谁不会反叛?真是难死她了,正纠结着,结果武MM自己把他否了。弄了半天,王家早年也尚过主,按律法规定,五代不为亲,于是PS掉让唐依轻轻的抚了抚胸。

武MM再找了一位,唐依历史太差也不知道谁是谁,看武MM那么用心的一个个的挑,觉得挺为武MM不值的,传于后世,谁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公主反正幸福不幸福的,全是武MM“忌恨”之罪。

回家告诉段断,“历史果然不能信,太假了你以后别天天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没知识也该有常识吧没常识用用脑子行不行?稍微有点逻辑思维的人都不能够相信武MM会为了庶女杀亲子,还把我吓得够呛。”

段断当时很无语,又不是自己叫她说两位公主的事,现在回来又找自己的都养,想想还是说道,“后世对武MM不利的传言全是出自《新唐书》和《资治通鉴》,那都是宋朝写的,你要站在政治的立场还有上位者的立场来看这件事,而不是站在真实的角度。所以不谈别的内容,单武MM的那些,基本上可以当成演义小说来读,后世研究者都不怎么看重,只当佐证罢了。所以你也别纠结了。小说能当真吗?”

这才让唐依释然了。

那会光谈历史对武MM的不公平了,唐依也忘记了武MM当时连小胖子的资料也放进去了,那时小胖子也进十四了,与宣城公主差着不到一岁,勉强也能说得过去。不过武Mm看了半天还是没舍得,絮叨了半天,又放到一边去,挑了别家。

唐依也是跟武MM这么多年了,她了解武Mm也像武MM了解自己一样。武MM这会还真不是看不上,或者嫌小胖子年纪小,而是觉得舍不得让小胖子配宣城公主。

“你没反对?不对,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小胖子议亲了?都虚数十六了,谈好了,过几年再娶。”段断马上跳了起来,一幅紧张兮兮的样子。

“你怎么啦?安定的身体很好,不存在生孩子的问题,虽说年龄差得多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忍受,本来女人就比男人老得快,专家说了,其实四到八岁是最佳的配置。”唐依还真是当大夫的,三句话不离本行。

“只要不是公主,差三十岁都没关系。”段断马上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大唐几个当驸马的有好下场?房二那是咱们扇动的,不然死八回了;窦老大是自己脾气好,又是文人品性,一点政事都不沾边;新城公主家的长孙驸马除了当驸马还做啥了?哦,总算当爹了。不对,他也是咱们扇动的活下来了,不然连新城公主都死了。你再数数,就说今天说的义城公主和宣城公主,历史上权毅可是老实巴交的,照样一件小事武MM不高兴,杀了。不到两年义城公主也死了…”

“好了,你也说我们扇动了,救回了房二,长孙他们,难道救不了我们自己的儿子?我们儿子也不是有野心的主,娶个公主回家跟窦驸马一样不好吗?我还想着让小胖子跟着敏之好好学,将来我们花钱在江南给他再办一所分校,顺便咱们也能跟着去,多棒”

“那也不用娶公主吧”

“你怎么这么轴呢?娶不娶公主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武MM要是真看中了,直接把人原配杀了,让自己女儿嫁进去,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以为你让小胖子先定亲武MM就怕了?”唐依还愤怒了呢。

《大明宫词》里太平喜欢薛昭,于是武MM赐死了薛昭的原配,让太平嫁过去,这是错的。薛昭的母亲是城阳长公主,是李治的亲姐姐,两家结亲算是门当户对,后来薛昭卷入谋逆案,薛家除了太平公主生的儿女保下来,其它人都发配了,太平去求过情,不过武MM没给女儿面子。

后来太平喜欢上了武MM的侄子武承嗣,但武承嗣是有老婆的,于是武MM也没给侄媳妇面子,直接赐死了侄媳妇,让女儿嫁过去了。这才是历史的原貌。

段断嗑巴了,想来也是, 如果武MM真的存了心思,自己再反抗也没用,只能越弄越糟,只是他真的对那些大唐公主很无感啊。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公主?”

“事实上武MM觉得实在太难挑了,五代不为婚,再挑下去,李弘都只能到中产之家去娶媳妇了。”唐依也十分理解段断的郁闷,在大唐驸马百分百的是高危职业,所以他敬而远之也是正常的,只是问题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怎么着?当然她是真的喜欢安定,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淡定了。

第二四四章 父母之难

第二四四章 父母之难

晚上小胖子他们回来了,照规矩过来请安,其实也就是打个照面。大唐住得宽敞,真的要开躲的话,十天半月不打照面那是常事,所以为啥古代非要儿子给父母早请安,晚汇报的,说白了,就是找回亲子关系呢。

段断抬眼看看俩儿子,大的快十四了,小的也快八岁了,按大唐的算法,老大就该议婚了,而老2也正在步入成年。因为段家在马场还有股份呢,所以这俩小子从小就和段断、敏之一起在马背上厮混,身体比一般的孩子要壮实很多、个头也高,看着就跟大孩子一样了。

唉还真是岁月如刀,刀刀催人老啊段断不禁想,自己十四岁时干嘛呢?好像还在国内,才初二,忙着天天复习,憋着奔重点高中去呢。一点都没想要娶媳妇的事,最多偷瞟两眼漂亮女同学罢了,还得防着老师看见。

“爹,你怎么了?”衡儿毕竟小些,看段断这么看着他们有点害怕。

“做什么去了?”段断冷哼了一声。现在他好歹也是全国最大的特务头子了,总得有点威严不是。当然主要是唐依说了,她们也是奔五的人了,别在孩子们面前那么不着调,所以现在段断正在找调在哪。而他的表现在唐依看来,是越发的不着调了。

“不是派人回来说了吗?我们在敏之哥家吃晚饭,顺便看书。”小胖子现在不胖了,快和段断一样高了,站在段断的面前,就快跟山一样了,主要是段断盘膝坐在榻上,站得又近,显得有点压抑。

“怎么回话的?没规矩”唐依正好进来听见了,喝了一声。

到了大唐别的他们觉得其实都一般,什么吃得健康,空气新鲜啥的,对这俩人来说其实还真吸引力不大,他们一个农科院的,一个是小资,他们真不缺这些个。但在子女的教育上,他们还真服了。

原先看古装剧里子女给父母磕头就觉得怪,那哪还有亲情?可是真的给薛老夫人,给静慧磕过头之后,他们竟然真的生出几许亲人的感觉出来了。

他们都是有理论基础的主,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让他们琢磨出了点意思出来了。在后世,都以小家为单位爷爷奶奶都只能算是亲戚,又不让多生,所以对孩子宝贝,宝贝撒娇,而父母又开始崇尚平等教育了,于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父母子女,而是对等关系了,甚至于有些子女强父母弱的趋势在里面了。

因为关系的转换,父母与孩子之间出现了偏差,子女不觉得父母是应该尊重而且应该孝顺的了,认为父母是给自己服务的,自己无论做什么,哪怕回家吃个饭那都是给父母面子。啃老也就成了天经意义了。甚至到结了婚,生了孩子,把孩子扔给老父老母还觉得是应该的,觉得这是你们的孙子,你们不管谁管?

所以别小看只是早晚请安,年节上给父母磕头行礼,都只是小小的仪式,但这其实代表了一种对长辈的敬重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