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回过头来,晶亮的眸子看向我,一贯清冷的面容竟似也带了微微的笑意,点了点头。

我们就这样沿着河水向上游走去,一面赏玩水光山色,如此走了约莫半盏茶工夫,水声渐渐远去,却也并不觉得疲累,只是我却越走越觉得难受,终于停住了脚步。

“公主?”流觞回过头,问了一声。

我咧了咧嘴,道:“流觞,我……本宫想要更衣……”

流觞闻言,俏脸微红,抿了抿嘴,扭过头四下里观望,眉毛轻轻蹙了起来。

我越发憋得难受,只觉快要忍不住了,便扯了扯流觞的袖子,道:“你在看什么呢,还是找个隐蔽之所,你帮我挡着,我就地解决……”

“不可!”我话还没说完,流觞就猛地出声打断了,一张雪白的脸庞此刻红得却像要滴出血来一般,眉宇间又是惶急又是羞赧,却始终定定地看着我,还反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许我就地解决。

我有些莫名其妙,虽说这种事颇不符合一位大唐公主的身份,但山野之间,别无人烟,只有我们两个,况且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如此……应也不打紧吧?

“流觞……”我皱起眉头。

流觞脸色愈发红了,转过脸不再看我,只是依旧拉着我的手,口中含糊道:“公主尊贵之体,万不可鲁莽行事……还是……”说着,她忽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道:“公主,那边似乎有处人家,咱们且去借用方便之所,可好?”

我遥遥望过去,确是有一点隐隐露出的草庐顶棚,心想有地方上厕所,自然是比就地解决来得好,遂点头道:“好,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流觞如蒙大赦,微微舒了一口气,却不敢再看我一眼,右掌托在我肘间,我只觉那处一暖,身子一轻,便随着流觞一同向草庐奔去,两侧树木飞快倒掠而过。我不由兴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果然,几乎片刻之间,我们便到了那间草庐之前。

我实在憋得难受了,只觉一刻也忍不下去了,便直接冲到草庐门前,敲了敲门,急声道:“主人家在吗?”

门内有脚步声传来,而后门闩处轻轻一响,门开了。

那人依旧是一身灰色僧衣,春风月华一般的容颜,薄薄的唇畔似乎永远都噙着一丝柔和的笑意,目光清湛平和,似乎隐隐约约总带了慈蔼的悲悯,令人不由自主便要坠入其中。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微风拂过,时光仿佛回到了初见之时,那佛门的桑树之下。

“女施主?女施主?”良久,他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唔……啊?”我猛地反应过来,感觉双颊微微发烫,垂下眼去,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什么事吗?”他双掌合十,温言问道。

我这才想起敲门的初衷,顿时觉得身体里面愈发难受了,然而脸上发烧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头越垂越低,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该死,怎么如此不争气,见了他竟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我心下有些急也有些恼,忽然想起流觞还在身后,心下微微一松,回头向她看去。

然而流觞却微微皱着眉头,面容恢复了冷漠,目光凝在辩机身上,似乎一时也忘了说话。

忽然之间,我感到小腹处一阵酸软,继而一热,不好,再来就真的要憋不住了!我心下大急,索性心一横,大声道:“小女子人有三急,不知师父可否行个方便?”

一言喊出口,心下反倒松快了许多,脸也不那么烫了,索性抬起眼,盯着他温玉般的脸庞定定地瞧。

辩机微微一笑,点头道:“如此请女施主随我来。”说着转身向屋后走去。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背影,心头忽然恼了起来,又有点淡淡的失落,似乎觉得——他怎么也该有点反应才是,一个妙龄女子向他询问出恭此等事……他又怎能表现得如此这般浑不在意?

然而心里头这样想着,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他,身后脚步响起,流觞沉默地紧紧随着我。

到了一处小小的茅屋前,辩机拉开门,只见一只木桶摆放在中间,里面有一些清水,别无他物,旁边的架子上放了一些淡黄色的草纸,整间茅房虽然简陋,但却干净整洁,一点污秽之物都不见,更别提蚊蝇之类腌臜虫豸了。

辩机微笑道:“今晨刚刚清洗过,还没有人用,女施主放心使用便可。”说罢又冲我点了点头,转过身离开了。

流觞转过眼去,并不看我,低声道:“流觞会守在门口,公主尽管宽心。”

对于她刚才发呆的事情,我心下微微有些疑虑,此刻却也不好细问,只默默点了点头,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史书所载,长乐公主确是薨于贞观十七年。此处剧情所需,略加演绎,不必细考O(∩_∩)O

12

12、汉之广矣中有洲 ...

解决完人生大事,我整理好衣裙,扭头看了看木桶,心里想着怎么也得把这桶内之物清理干净才好,总不成让他……

这般一想,脸颊又不禁微热,于是四下里看了看,发现屋角处刚好有小小的水槽,通到屋外,直接埋在了泥土里。我便把桶内之物倒了进去,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流觞站在茅房不远处,见我出来,忙迎了上来。

我道:“流觞,把水囊给我。”

流觞自腰间解下水囊递给我,我倒出里面的清水,就着洗了洗手,用帕子擦干净了。

从茅房绕到草庐前,恰看见那人肩上挑着一副扁担,担上挂着两只木桶,步伐稳稳,远远地走过来。

走近了,才看到有水珠从桶中溅出来,打湿了他浅灰色的袍摆。

他看到了我,冲我微微点头而笑,挑着水走到屋前,卸下扁担,把水倒进一只水缸里。他动作自在从容,怡然自得,似乎让人觉着,这些粗活,只要是在他手上做来,便不再是粗活了,反而像是烹茶扫雪、焚香抚琴一般的雅事。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说话,也不上前去帮他。流觞一双墨玉瞳眸看了我一会儿,轻声道:“公主……可要流觞去帮辩机师父倒水?”

我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不必。辩机师父这是在修行呢。”

辩机似乎听见了,回过头来,遥遥一笑,放下倒空了的水桶,道:“女施主果然有慧根。且进屋来,容小僧奉一盏粗茶如何?”

我心下淡淡欢喜,点头笑道:“如此便叨扰了。”当下随他进了屋,流觞则抱剑立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草庐并不大,仅有一室,一桌一榻,桌底铺着张草席,席上放着两个蒲团,榻上铺着薄薄一层棉褥,一床淡黄色薄被叠得整齐,榻脚旁放着一个书箧,我扫了一眼,只看到满满的放了好些书册,依稀看到《金刚经》、《楞伽经》等等佛典。

辩机随意笑了笑,道:“女施主请坐。”而后便沏了茶端了上来。

我点了点头,转头对流觞道:“流觞,进来一道喝口茶吧。”

流觞眼眸轻垂,拱了拱手,道:“流觞并不口渴。”而后依旧冷着脸站在门口。

我心中料到她定会如此回答,也没有太在意,只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只是实在不习惯那种又累又别扭的跪坐姿势,于是便侧坐了。

我捧起茶盏细细端详,这杯子是用白色的粗瓷烧成,釉面上还有隐隐的杂质,茶叶也只是普通的香片,只是热气袅袅而升,水质清冽甘甜,倒衬得那茶也不凡了起来。

只不过,因这茶是辩机沏的,我心里便隐隐徘徊着某种莫名的情绪,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不忍将它喝尽。

轻轻抬眸看他,见他盘膝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右手执着茶盏,微微低头,薄唇轻触杯沿,饮下一口清茶。蒸腾的白色雾气模糊了他的容颜,我静静垂下眼眸,心下莫名一酸。

都道“茶禅一味”,他饮茶的样子确乎可以完美地诠释这个词了。

待他放下茶盏,我笑问道:“辩机师父独居在此结庐修行,时间可也不短了吧。”

辩机道:“也不甚长,方搬过来半月而已。”

我环视整间屋子,叹道:“虽说是避世修行,可此处未免也太简陋清苦了些。”

辩机轻轻摇头,微笑道:“往昔佛祖未证得大道之时,在恒河边菩提树下苦行六年,期间不浣发、不濯足、不沐身,只食牧女供奉之乳糜与清水,方悟道成佛。”他顿了顿,微微垂下眼睛,低低一叹,道:“辩机……还差得远呢。”

我轻轻咬了咬嘴唇,只觉刚刚饮下的那一口清茶在口中还留着余味,此刻正涩涩地泛出苦意来,弥漫了整个口鼻舌间。

原来……佛一直是他的信仰、他一生的牵绊和依靠。我能够读懂。

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沉默。我低下头继续啜饮茶水,虽然口中越发地苦了,却终究是无法可想。只好努力逼迫自己去回忆前世所知的那些历史,那些……有关他的,惨痛的结局。

如此想着,我才渐渐压下了心绪,知晓自己决不可再放任感情的发展,不然,则终会害人害己。

可心下终究还是沮丧落寞的,若我穿成个平民家的女子,也许……也许还能够搏上一搏,向他吐露心意,便算他一心向佛,我也终归不会懊悔。可现如今……

到底是天意弄人吗……谁让我成了个公主呢?于家于国,于皇室于江山……在其位谋其政,我既然做了公主,自然就要做好,担负起我应该承担的责任,决不可因一己之私而陷他人于危患之中……

我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睛,却恰落进他那双含着淡淡关切的清湛眼眸中。

“女施主眉头紧蹙,心中可是有何为难之事?”他和蔼地微笑,清淡平和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如蒙不弃,不妨与小僧说说?”

我听他这么一说,本就晦暗的心情登时又往下沉了沉,颇有些气苦,这种事……不正是由你而起么?若是能说,早便和你说了啊。

我微微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笑了笑,轻声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继而抬起眼望向他:“师父可解,此为何意?”

辩机的目光神情丝毫未有改变,依旧是清华如玉、温润如露,他淡淡笑了笑,道:“可是有人,令女施主堕入了那勘不破的情关了么?”

我直视着他,点头道:“是。”

辩机轻轻抚着腕上戴的檀木佛珠,道:“如欲成佛,须先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而欲发此菩提心,则须先发直心、深心、大悲心,此三心相应,方能圆发菩提心。”

他缓缓说完这串我似懂非懂的佛理,继而微笑道:“佛原忌世人执着,女施主虽无愿成佛,但若能适时放下执著心,当也能获大自在,自此平安喜乐。”

……若能放下执著心,便可获大自在,自此平安喜乐。

可既然已是执着了,又怎能轻易放得下?

我抿了抿唇,悠悠道:“师父道佛忌世人执着,然而师父一心想要成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执念了?”

辩机微微一愣,清透的目光看向我。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整了整起皱的衣裙,浅笑道:“虽是求而不得,但只要那人一直在我心中,可以令我时常这般默默地怀想,我便也足够平安喜乐了。”

辩机面上微愕之色渐去,恢复了平静,也起了身,点头道:“女施主言之有理。小僧已是方外之人,再不问红尘之事,是以对这些俗世男女情爱,所感所悟自有偏颇,得罪之处,还请女施主莫怪。”

我摇头道:“师父言重了,我决不会怪罪于你。”顿了顿,又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可不好意思再叨扰辩机师父下去,这便要告辞了。”

辩机点头道:“女施主请。”说着微微合十躬身,将我让出屋外。

流觞一直抱剑立于门口,见我出来,立刻行了一礼。

我拍了拍她的手,又回头看向辩机,踌躇了好一会儿,直到他露出不解之色,方轻声道:“我……我姓李,名唤夭夭,桃之夭夭的夭,你要记住了。”

辩机微微一愣,旋即微笑道:“小僧记下了。”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微热的同时,心里有丝甜也有丝苦,轻轻点了点头,回过身来,就打算离开。

然而这时,不远处的树影山阴之处,转出来一个人,正向这边走过来,也穿着淡灰色的僧袍,肩上还背着个硕大的包袱。

走近了,才发现此人也不陌生,正是辩机的徒弟——悟空小和尚。

悟空认出是我,露出惊喜之色,道:“女施主如何到这里来了?这可当真是太巧了……”说着便开始解下肩上缚着的包袱。

他显然是很高兴,也没顾得上看我和辩机的表情,只自顾自地絮絮叨叨道:“女施主有所不知,师父此次乃是特请出寺至山中修行数月,小僧做徒弟的,自然也要相陪了。小僧方才是去长安城里采买一些米面油盐之物,不曾招待女施主,反而偏劳师父,当真是罪过……”

我笑着打断了他,道:“悟空小师父倒真没怠慢了。夭夭乃是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还叨扰了辩机师父一杯茶水,这里正过意不去呢。”

辩机和悟空忙齐称不敢,我又指了指山那边,道:“我最近这段日子,都住在山阴飞瀑之旁的映玉带雪庄里,我两度与二位相逢,当也是合了佛家的‘缘法’二字,还请两位师父修行闲暇之余,便去寒舍做客,夭夭必当扫榻相迎。”

悟空眼睛一亮,方想点头,一旁辩机却温声道:“修行原是该讲求劳身累形、动心忍性的,女施主好意,小僧师徒二人心领了。”

我垂下眼眸,淡笑道:“那么若是遇到什么紧急之事,还请一定及时报讯给我。”

那两人又合十道谢。

我再无什么话好说了,又看了他一眼,他一双温和平静的眸子亦回望着我,里面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我福了福,道:“如此夭夭便告辞了。”而后转身便走,流觞只是沉默地紧随在我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呃……字数有点少哈,不过最近卡文卡得厉害,这一章也是我憋了将近三天才憋出来的TAT

另:“南有乔木……”数句,出自《诗经·周南·汉广》,原是描写了一名青年爱慕一位少女,却求之不得的心情,此处用来借以描摹女主对辩机的心意,当也勉强可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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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相见时难 ...

就这样回到了映玉带雪庄,我又继续着日日枕上听潮、酾酒看花的日子。然而终究是比不得前些时日了,心里总想着那个人就住在自己左近,便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约莫又过了半个多月,时节已入了七月份了,我那种焦灼烦躁的心情才渐渐安稳下来。

由于天气益发炎热,而屋里又常摆着刻成富贵牡丹或是六合同春图样的大块冰雕,约莫能带来些许凉爽,于是我每日里便只是在屋里看书写字,不再去外面闲逛了。

水墨丹青等人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流觞一直是淡淡的,每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在她自己房里打坐练功。

这日午后,方下了场雨,天气少见的凉爽,空气里弥漫着沁透清凉的水意。我总是在屋里闷着,此时亦不由心动,想要在庄内走走。流觞一直呆在自己房里,水墨今天不当值,是以我便由丹青和采绿陪着,在庄子里逛了开来。

其实映玉带雪庄内的景色也是十分美丽,并不比外面山色差了多少。庄内遍植香花异草,也有假山小湖,闲时更可泛舟于湖上。

只是此刻牡丹、芍药等等名品花期已过,而睡莲、芙蕖又开在湖里,我只懒得去划船,便信步在庄子里闲逛,倒颇有探幽访胜之感。

“趁着今儿天气凉快,公主兴致也好,咱们可得好好把这庄子逛逛。”采绿很是兴奋,一双大眼睛到处乱转,几乎被夏日雨后的美景看花了眼。

不过,这也难怪。之前在房府之时,她只是个小小的莳花丫鬟,即便后来到我近前服侍,毕竟时日也短,而此次我来别庄避暑,几乎太半时间都只是呆在房里,并不怎么出来。此番好不容易有了外出逛逛的机会,她当然是高兴。

我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丹青笑骂道:“这小丫头,可就想着自己玩儿了,待会儿公主若是累了,便由我陪着回去,放你独个儿在此游玩吧。”

采绿吐了吐舌头,道:“丹青姐姐向来和顺,怎的也学水墨姐姐来逗我?若是公主当真累了,那我可怎么敢只顾着自己?”说罢一双大眼骨碌碌转到我身上,讨好地笑了一下。

我摇头笑了笑,点了点采绿的额头,笑道:“丹青说的是,便把你一人留在这里,看你怎么办?”

采绿撅起嘴巴,方要不依,我又正色道:“采绿,怎的过了这半个多月,你这莽撞佻达的性子还是未见起色?今儿是此间没有外人,倘若他日有旁人在场,你再说出方才那等话来,便难保不会有人给你使绊子。你可明白?”

采绿脸色微微发白,忙道:“奴婢明白,日后定会跟着水墨姐姐她们好好学,断不会……”

我淡淡打断她:“跟水墨学,那就不必了。倒是丹青,你却真该跟她好生学学。”

丹青行了一礼,微笑道:“谢公主夸赞。”

采绿小心翼翼应了,又偷眼瞧我的表情,我只作不见,随便指了个方向,微笑道:“那边景色似乎正好,咱们且过去看看。”言毕便朝那个方向行去。

采绿轻轻舒了一口气,忙忙地跟了上来。

其实,映玉带雪确是个好所在,只是随便挑个方向走,便能寻到好景。此刻,我的眼前正盛放着大片大片雪白的木槿花,花瓣雪白,花蕊处却又是血一般的殷红,幽香袭来,远远望去,恰便似缀了点点红莓的团团云朵拢在树梢之上,令人观之忘俗。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我微笑吟道,侧过脸望向身畔双姝,却见丹青清雅,采绿娇憨,恰如春兰秋菊,妩媚之处各擅胜场,于是又抚掌笑道:“可不正是‘颜如舜华’么?”

丹青采绿明白了我话中意思,俱都红了脸垂下了头,采绿低声道:“公主又来打趣奴婢们了。”

我笑道:“好好,不与你们说笑了,咱们且往里边再走走,这地方我也没来过呢。”当下便向木槿林深处行去,丹青采绿急忙跟上。

再往深处行去,木槿花香愈发醉人,我且行且游,心下微微舒畅,只觉前些日子那些烦恼之事,似乎确是淡了一些了。

忽然,右前方不远处似传来女子的细语之声,听来颇有几分耳熟。

我顿住了脚步,丹青和采绿显然也听到了,采绿方欲开口询问,丹青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我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她们悄悄向那处走去。

躲在一丛花开葳蕤的木槿树之后,我轻轻拨开花丛,向前方望去。

只见水墨穿了件流银素缎的襦裙,跪在一株木槿花下,树下有一个小小的牌位,牌位前还放着一个小香炉和几碟糕点。

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牌位上的小字,心下微感诧异,皱起了眉头。水墨也是没有亲人的,是谁去世了,竟令她在此私设灵位祭拜?更奇的是,她为何不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