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既然被毁,想必十巫已经攻下雨师国,我和雨师国主屏涟曾经有约游历妖界四海为家,看来巫咸怕是兑现不了这个承诺,屏涟和神木共存一旦屏涟有事神木也会枯亡,想必你们暂时还不敢对她怎么样。”巫咸的胸口起伏说话很吃力,用尽气力诚恳的对巫姑说。“若是你还念及我们交情,帮我救出屏涟告诉她我暂时不能赴约了。”

我在大荒沧海见到屏涟,她为了巫咸安危宁愿违背妖皇信任的托付不惜赌上整个妖族的存亡自我放逐,而此刻巫咸明明知道大限已至,心中所想并非生死存亡,而是对屏涟的承诺,可见这两人之前的感情有多深厚。

可这话落在巫姑的耳朵里,我看见她之前脸上的心痛瞬间凝固住,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手指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抽搐,脸上的神情慢慢变的凝重和恶毒,我再也看不到她的懊悔和不忍,剩下的只有愤恨和妒忌。

巫罗冷嘲热讽的冷笑在巫姑身后响起,他手中拿着一把刑刀,一边用手指拨动刀刃一边幸灾乐祸的说。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到现在怎么还不清楚,他心里只有雨师国的屏涟,你到现在还指望他能回心转意真是可笑,别忘了,你可是灵山的圣女,按照灵山的规矩圣女和国主是要婚配的,你一直尽心尽力留在他身边,可他却自始至终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不惜放弃国主叛逃灵山也要和屏涟在一起,你当时也是不想成全他和屏涟才和我们联手禁锢住他,怎么……现在心软了?哈哈哈,不过即便你心软又能怎么样,到最后他心里最惦记的还是那个夺去被该属于你一切的女人。”

“闭嘴!”巫姑大声呵斥身后的巫罗,声音中的怨恨溢于言表。

“巫姑,我知道这对你不公,按理说我的确应该迎娶你,可是感情上的事不是规矩能左右的,我和屏涟情深意重,我放弃国主之外,并不是背叛灵山。”巫咸歉意的对巫姑说。“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但那仅仅是亲情并非是两情相悦的感情,我也想看见你有好的归属,但这个归属是我给不……”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巫姑大声冷冷的打断巫咸的话,怨气难以宣泄。“你是灵山国主明明知道必须迎娶圣女,你却告诉我只当我是妹妹,你可知道每次你游历妖界救治其他妖族时,我终日在灵山之巅翘首以待等你回来,神魔浩劫的决战你重伤危在旦夕,是谁不眠不休守在你身边,不是屏涟,是我!我以为付出的一切你都会知道,我等着你迎娶我那天,可等到的却是你当着十巫宣布你要放弃国主与另一个女人远走高飞,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巫咸心中你一直都是灵气乖巧的妹妹,我原本早就想放弃国主之位,可是妖皇离开妖界之后,灵山十巫要维护妖界的稳定,事关重大巫咸不敢有所差池,我知道巫朗一直想当国主,便有心把国主之位交给他,只怪我一直疏忽了你的感受,没有及时告诉你我的想法。”巫咸声音懊悔愧疚的说。

“疏忽……你一句疏忽就能让我所有等待和付出付诸东流,你一句疏忽就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女人浪迹天涯,我不是你巫咸,没有你这么坚决,我做不到,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永远被禁锢在这里,我甚至宁愿看你天天被生不如死的折磨,那种痛只不过痛在你身上,可我的痛却痛在心里,你永远也无法体会和明白。”巫姑声音冰冷的对巫咸冷冷的说。“只要能不让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做什么都可以!”

……

我和银月在暗处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总是感觉巫姑和其他十巫有些不太一样,她与十巫同流合污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由爱生恨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自己不能得到的永远也不会让别人永远,甚至不惜毁掉一样心爱的东西。

忽然我们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半天才看见一个黑袍巫师急匆匆走到祭台前。

“巫真大巫师派出尸鸠巡查灵山,在林间发现有异派往的斥候找到两具斥候的尸骸,身上的衣服被剥去,想必有妖族乔装已经潜入灵山,如今灵山正在大规模搜查。”

我们本指望能多一些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巫真察觉,看来即便是救出巫咸想要离开灵山也难于登天。

“可有查探到是什么妖族潜入灵山?”巫罗一脸严峻的问。

“在林间发现妖狐的脚印,潜入灵山的应该是青丘国的狐妖。”黑袍巫师回答。

“在灵山可以抓获潜入的妖狐?”巫罗加重语气问。

“暂时还没有收获,巫朗大巫师让我立刻通知两位。”

“知道了,你先回去。”巫姑冷冷的说。

可那黑袍巫师埋首并不立刻,巫罗眉头一皱盯着巫师问。

“还有什么事?”

“巫朗大巫师让我转告国主,妖狐潜入灵山势必是来营救叛徒巫咸,无论如何不能让巫咸落入其他妖族之手。”黑袍巫师头埋的更低迟疑了一下说。“巫朗大巫师说若是国主从叛徒口中问不出有用的消息,以防万一就地处决叛徒巫咸,而且……”

“别支支吾吾,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巫姑瞪了黑袍巫师一眼厉声的问。

“而且让国主亲手处决叛徒巫咸,大巫师巫罗从旁监刑。”

“知道了,你先回去。”巫姑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和银月顿时一惊看样子灵山十巫也察觉到我们潜入灵山的目的,既然从巫咸口中得不到十二金人的下落,也绝对不会让我们知道,留着巫咸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黑袍巫师不敢抗命转身离开黑渊,旁边站立的巫罗慢慢走到巫姑身边,一直拿在他手中的那把刑刀如今递到巫姑的面前。

“他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有你,辜负你一番心意到最后还是想着别的女人,这样的人你为他情有独钟岂不是自己痛苦,杀了他便一了百了,不但可以出气而且也不会成全那个女人。”

巫姑手抖动的厉害,目光落在巫罗手中那把明晃晃锋利的刑刀上,迟疑了好半天手终于缓缓抬起。

“若是你下不了手,我倒是可以帮你,反正这事我干的多了,对于我来说再简单不过。”巫罗阴阳怪气的在旁边说。

巫姑冷冷的盯着一脸阴笑的巫罗,深吸一口气接过刑刀冷冷的说。

“不用,我自己动手。”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迷途知返

我和银月立刻揪起心,巫姑由爱生恨完全被妒忌和怨恨蒙蔽心智,她亲手杀掉巫咸并非是因为所谓的权利,仅仅是因为自己无法得到。

看着巫姑从巫罗手中接过刑刀,她整个人比那刀刃上的寒光还要冰冷,巫咸没有丝毫畏惧倒不是因为他看不见,我想是他的浩然正气让他无惧生死。

我和银月已经做好冲出去救巫咸的准备,可就在冲出去那一刻巫姑手中的刑刀猛然转身刺向身后的巫罗,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和银月都始料未及,我先巫姑未必是幡然醒悟,而是到最后她对巫咸的眷恋终于超出了怨恨,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不希望巫咸命丧于此。

巫姑距离巫罗很近,这么短的距离手中兴奋刀如此迅猛的刺出,巫罗绝对应该闪避不及,可刀尖却停在巫罗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任凭巫姑再怎么用力那刀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巫姑用震惊和慌乱的目光看下去,我和银月都看的清楚,她的手腕竟然被巫罗的手犹如一把铁钳般紧紧的抓住,在巫罗脸上慢慢露出意味深长的冷笑。

没有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如此精确的能防范住偷袭,除非……

除非巫罗一直在提防着巫姑。

“我早告诉过你,若是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把刑刀交给你时我也把你的命交在你手上。”巫罗手轻轻一曲我就看见巫姑脸上痛苦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对这个叛徒念念不忘,那人早就来告诉过我,若是你到此有半点图谋不轨,就让我亲手处决了你!”

巫罗口中提及的那人应该是我们没看清面目的斗篷,看来斗篷早已看穿了巫姑的心思,知道她所做一切并非是和其他十巫一样心甘情愿的臣服,仅仅是因为对巫咸的怨恨,而这种怨恨并不足以让巫姑能对巫咸下的了手。

巫姑是圣女但仅仅是灵山名义上至高无上的一种象征,比起巫术和力量又岂是杀人如麻的巫罗对手,被巫罗料到她的偷袭并一招扣住手腕后巫姑就再无法动弹。

“巫罗,有什么冲着我来,和巫姑无关。”巫咸应该是从他们说话的内容知晓了经过,慌张的大声说。

“别急,一个一个的来,你不是视死如归吗,那我便成全了你,不过你应该还要感谢我才对,既然你当她是妹妹,我就让她陪你一起走。”巫罗不以为然的冷笑手缓缓往上抬,巫姑握着刑刀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对准自己胸口。

巫姑似乎已经预计到会有什么后果,忽然转头看向被禁锢的巫咸,声音懊悔愧疚的说。

“是我一时妒忌导致乱了心智,我早该提醒你留意他们,但我又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和屏涟远走高飞,是我把你害成今天这样,对不起……”

“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和想法,巫咸愚钝为有察觉你一番情愿,若是早知道巫咸定会给你说清楚,今日也不会让你陪我枉死。”巫咸拼命挣扎,被铁钉穿透的四周顿时血流如注。

“不用这样情深意重,你们有很多时间慢慢谈。”巫罗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怜悯,手一用力刑刀已经抵在巫姑胸口。

住手!

我和银月冲了出去一左一右围住巫罗,可能是没想到这黑渊之底竟然要有其他人,巫罗看我们穿的衣服想必白袍巫师绝对不敢这样对他说话,立刻反应过来。

“你们应该就是潜入灵山的妖狐,妖狐一族精通幻化之术,既然来了何不露出真身。”

银月用妖法除去我们的伪装,巫罗眉头一皱目光落在我身上打量了很久诧异的说。

“你不是妖界中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放了她,否则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的求我杀了你。”我左手展开上面冥焰顿时缭绕。

“冥界的人?!”巫罗眉头皱的更紧。

我听见对面充满暴戾和杀戮的持续低吼,九条白色的狐尾在巫罗身后招展,巫罗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九尾妖狐是妖界十二祖妖之一,起妖力惊人绝非巫罗能抗衡,想必是认出银月顷刻间脸色大变。

估计巫罗以为潜入到这里的不过是普通妖狐,没想到竟然是祖妖,他心中忌惮惧怕也深知绝非九尾妖狐对手,连忙挟持巫姑在胸前,扣住巫姑的手刑刀的刀尖已经刺入巫姑胸口,一抹鲜血顿时染红了巫姑的衣衫,我看见她痛苦却无力反抗的表情。

“真是难得想想已有很久没见到祖妖,千方百计下到灵山的黑渊之底……”巫罗挟持巫姑有恃无恐冷冷一下回头看看还在挣扎的巫咸。“你们应该是来救他的,真是有本事,守卫如此森严的灵山竟然让你们进来,还能到这黑渊之底。”

我和银月同时向前走了一步,巫罗警觉的向后一退,眼睛瞟着我手中的冥焰和银月那招展的九尾,冥顽不灵的说。

“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然后在处决这叛徒。”

巫罗一边说一边手稍微用力,没入巫姑胸口的刀刃有深了一点,涌出的鲜血更多,整个身前全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按理说灵山十巫残杀妖狐,在银月眼中此仇不共戴天,这巫姑本应该参与所有事,可她不过事为情所困难以自拔,而且到最后还心有悔意,银月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杀这两人,但多半是对巫姑于心不忍,和我一同停在原地。

巫罗以为我们是投鼠忌器见我们不再逼近更加有恃无恐,手中已经多出一样东西,我认得那是灵山的号箭,想必巫罗是打算通知黑渊上面的灵山十巫。

一时间我和银月进退两难,进怕伤到巫姑退又担心巫罗放出号箭示警,一旦被灵山十巫察觉我们即便救出巫咸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国主……”忽然巫姑一脸懊悔的看向巫咸声音透着无限眷恋和不舍。“巫姑为情所困蒙蔽心智终铸成大错,如今迷途知返可惜已经为时已晚,自知无颜再苟活于妖界,是巫姑辜负国主期望,一直以来巫姑以为所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国主,没想到最终把国主害成这样,巫姑虽知道所作所为都是错的,但罪孽深重难以挽回,就让巫姑再为国主做最后一件事……”

我和银月对视还不明白巫姑要做什么,巫咸应该听出她话中的意思,顿时脸色大变。

“巫姑,不要……”

呲!

就在巫咸话还未说完,巫罗正准备放出号箭,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巫姑突然双手握紧巫罗的手,猛然一下把刑刀刺入胸口,那刑刀锋利无比顷刻间便完全没入巫姑的身体,我和银月没想到巫姑最后帮巫咸做的事竟然是自行了断,想必巫姑心中也很清楚,一旦让巫罗放出号箭就再没机会救出巫咸,她被巫罗挟持反而成了拖累。

这一刀不但让我和银月始料未及,就连巫罗也万万没有想到,只有巫咸从一开始便听出巫姑的意思,听见那刀刃没入身体的声音,巫咸悲愤欲绝两行黑血从被挖去眼睛的眼眶中流出。

当!

巫罗手中的号箭掉落在地上,他一脸惶恐和痛苦,眼睛中充满了绝望和震惊,突然松开巫姑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脸茫然的低头,我们这才看见他的胸口也是一大片腥红的血迹,而且鲜血从胸口不断的喷涌。

我看到从巫姑背后穿透的刑刀,长长的刀刃因为巫姑用尽全力,以至于从背后直直刺穿毫无防护的巫罗胸口,巫罗嘴角蠕动终于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几下后,到死也没闭上的眼睛一直盯着近在咫尺的号箭,直到瞳孔慢慢的扩散整个身体再也不动。

巫姑临死也未能瞑目,看着被禁锢的巫咸眼神中最后的色彩依旧是懊悔的亏欠和不舍的眷恋。

我和银月连忙走到巫咸身边,发现那些铁链刺穿他四肢,普通刀刃根本无法砍断。

“坚持一下我们救你出去。”银月心痛不已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巫咸说。

“霜华?!”巫咸欣喜的喊出一个名字。

“是我,是我,我回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久折磨。”银月不停的点头,巫咸曾经救过她的命,两人看得出交情匪浅,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银月正在的名字叫霜华,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叫她银月。

“别管我,你们救不走我的,何况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拖累你们,趁他们还没发现赶紧先走。”巫咸摇头坚定的说。

“屏涟被放逐到大荒沧海,就是因为灵山十巫那你要挟屏涟,她为了你安危不惜放弃神木和妖界,以至于妖界如今妖气大减,灵山十巫这才有机可乘。”我一边用冥焰烧断禁锢巫咸的铁链一边说。“我在大荒沧海见到屏涟,她还安好不过若是看不见你,屏涟不肯离开大荒沧海,如今整个妖界的存亡全都寄托在你一人的身上,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救你出去。”

“屏涟为了我放逐到大荒沧海!?”我们把巫咸从祭台上搀扶下来,他早已奄奄一息根本不能行走,靠在石壁边巫咸忧心忡忡的说。“她怎么如此不顾大局,这妖界众多生灵难道就不及我巫咸一人安危,现在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灵山十巫已经征伐并占领了妖界以西的所有地方,降服的妖族便被汇聚成攻伐的大军,不肯归降的便沦为苦役或是用来血祭。”我叹了口气焦虑的说。“青丘国已经集结了妖界东边的所有妖族,准备和灵山十巫决一死战,可是妖气越来越若,失去妖气的妖族导致妖力大减,恐怕在灵山十巫的大军面前未必能坚持多久。”

“屏涟不在神木只会愈发枯萎,若是因为巫咸导致妖界覆灭,屏涟难辞其咎而我也死不足惜。”巫咸痛心疾首的说。

“你别怪屏涟,她对你情深意重才会如此,只要能救你出去一切都解决了。”银月宽慰的说。

“出去……没有那么容易。”巫咸虚弱的喘息声音低沉的说。“灵山十巫把我禁锢在黑渊之底,并非这里难以逃出生天。”

“那……那是为什么把你锁在这里?”我疑惑的问。

吱……

祭台那边传来铁链在地上被拖动的声音,我和银月立刻警觉的站起身,刚才被我熔断掉落在祭台上的铁链竟然被什么慢慢拖入火光无法照射到的黑暗中,那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黑渊之底格外阴森可怖。

然后……

然后我们听见从那黑暗中传来的婴儿哭泣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九章 九婴

我看着那黑暗的深处传来的婴儿啼哭的声音在这黑渊之底令人毛骨悚然,而银月的脸上却写满了震惊和迟疑的惶恐,连忙搀扶起巫咸躲到一排石柱的后面。

我还想问什么看见银月把指头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焦虑,透过石柱之间的缝隙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祭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片漆黑中透出,直到一个面容狰狞吐着信子的巨大蛇头慢慢在火光中出现。

那蛇头应该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的,若是那蛇张开嘴应该可以同时吞下五六个人,蛇身上覆盖着红黑相间坚不可摧的鳞甲,那凶残的眼睛敏锐的四处查探,我下意识蠕动喉结,每个人总有害怕的东西,我偏偏最怕的便是蛇,何况是这么大一条巨蛇。

很诧异这黑渊之底怎么会有这样一条巨蛇出没,而且那婴儿啼哭的声音便是从那巨蛇的嘴中发出,看上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我甚至刻意在控制自己的呼吸,生怕丁点的响动都会被那蛇察觉,我看见那蛇七寸的地方被捆缚着铁链,而另一端便是之前我用冥焰烧断禁锢巫咸的铁链,那蛇身体游弋拖着铁链在地上摩擦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

查探一圈后应该是没发现有异常,那蛇的目光落在祭台上已经死去的巫罗和巫姑,猛然张开嘴咬起巫罗和巫姑的尸体抛在半空中,我还不明白那巨蛇这样做的目的,可就在尸体被抛起的那一刻,黑暗中突然透出八个一模一样但是稍微要小一些的蛇头。

左右两边各有四条,分别张开嘴准确无误的咬住巫罗和巫姑,两人瞬间便被撕裂的支离破碎,我甚至可以听见这些狰狞可怖的蛇尖锐牙齿咬碎尸骸骨头的声音,片刻的功夫两具尸骸便已经被那些令人恐惧的蛇吞噬的干干净净。

那些蛇在残忍的吃掉巫罗和巫姑后,通体开始闪耀出光芒,当光芒渐渐明亮我在石柱后面瞠目结舌的才看见这些巨蛇的样子,那一刻我分不清到底是一条还是九条。

九个蛇头竟然长在一个硕大的蛇身之上,中间的最大而左右两边各有四个蛇头,左边的是黑色,而右边的是红色,中间那巨大的蛇头则是红黑相间。

在背脊上那形状诡异的巨蛇竟然有一对巨大的肉翼,但被铁链捆缚和头部相连,想必和巫咸一样也是被禁锢在这黑渊之底,我忽然想起巫礼在黑渊上血祭,说祭祀的应该就是这九头蛇身的怪物,难怪那些灵山巫师对黑渊如此忌讳莫深,想必惧怕的便是我们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怪物。

在那九头怪物吞噬干净两具尸骸后通体发光,祭台深处的黑暗瞬间变的明亮,我这才看清这黑渊之底深处的全貌,这是一个宽敞空旷的洞穴,在那光线无法照射到的阴暗中枯骨堆积如山,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恶臭,想必这里确切的来说应该是眼前这怪物的巢穴,从那些枯骨就不难看出被其吞噬的妖物有多少。

难怪灵山十巫会把巫咸禁锢在这里,锁住巫咸的铁链和那九头蛇身的怪物相连,想要救出巫咸势必会惊动这凶兽,只是我很诧异为什么这凶兽居然一直没有吃掉巫咸。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一抹金光在那堆积如山的尸骸中闪亮,在黑暗中特别的醒目,我把头往前探了一些,借助九头蛇身怪物身上的光亮这才看清楚,顿时目瞪口呆激动震惊的说。

“金……”

我的嘴被银月捂住,可细微的声响依旧被那九头蛇身所察觉,顿时九个蛇头竖立起来,目露凶光四处张望巨大的蛇身向我们这边蠕动过来,我们屏住呼吸躲在石柱后面,身后便是令人毛骨悚然婴儿的啼哭声,巨蛇的信子就从石柱的缝隙中透进来,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味,上面的唾液滴落在我们面前的地上,顿时石块都被腐蚀掉若是滴落到身上怕是瞬间便会皮开肉绽。

庆幸的是那怪物并没有发现石柱后面的我们,蠕动着巨大的身躯游回到那堆积如山的尸骨之中,然后蜷缩在一起慢慢睡着。

“没想到黑渊之底竟然有这东西在。”银月心有余悸压低声音一边透过石柱的缝隙警戒一边小声的说。

“金人!我刚才看见金人……”我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嘴慢慢张开震惊的问。“金人都是由十二祖妖守护,既然金人在此那守护的祖妖也应该在,难道那九头蛇身的怪物也是十二祖妖之一?”

“那是九婴。”巫咸点点头虚弱的回答。

我记得银月在给我讲述十二祖妖的时候曾提及过九婴,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柜,海水北注焉,有妖九首,此妖物是水火之怪,能喷水吐火,其叫声如婴儿啼哭,故称九婴。

九婴是顾名思义就是有九个头,是水火之怪能操控上古妖火,和驾驭洪水,一旦九婴被触怒便会卷起惊涛骇浪的洪水和焚烬一切的烈焰。

就是因为九婴妖力无边危害极大才被妖皇发配至人迹罕至的大荒之地,那里长生不死终年荒芜任何妖族都不敢靠近,只听闻途经大荒的妖族传言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九婴那如同婴孩般哀怨的啼鸣,像是在警告任何胆敢僭越的人。

“九婴不是被妖皇发配到大荒之地,怎么会在灵山的黑渊之底?”银月压低声音问巫咸。

巫咸气若游丝的喘息好半天才吃力的回答,妖皇离开妖界之前曾命一目妖族铸造十二金人,并让巫咸妥为藏匿于妖界同时让十二祖妖镇守,那九婴在大荒之地也不安分,巫咸便想到灵山中的黑渊,这里深不可测九婴若是关押在此也不会祸及其他妖族,妖皇便将九婴关押在这里,同时让一目妖族铸造捆缚九婴肉翼令其无法飞出黑渊的铁链。

这铁链上有妖皇的万妖之力,九婴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开,巫咸便将其中一个金人安置于黑渊之底由九婴镇守,灵山十巫东窗事发后孤注一掷,合力控制巫咸后也将他锁于黑渊之底,为了防止有人潜入营救便把巫咸和九婴锁在一起。

一来那铁链任何妖物都无法破除,二来一旦有人靠近势必会惊动九婴,这九婴妖力无边连灵山十巫都忌惮惧怕何况是其他人,因为巫咸当时要驾驭十二祖妖所以妖皇在其身上留下可以令祖妖无法攻击的妖力,因此在黑渊之底九婴不能伤害巫咸。

而灵山十巫试图用巫法控制九婴为其所用,便血祭每日用抓获的妖族来祭祀九婴,这个嗜血残暴的凶兽因为肉翼被锁无法飞离黑渊,只能靠灵山十巫祭祀的妖族为食,久而久之便和灵山十巫潜移默化达成共识,只要提供食物便不会攻击灵山的巫师。

我想起和银月潜入宫殿听到灵山十巫密谋,斗篷责怪灵山十巫办事不利,到现在只找到一个金人,想必指的就是这黑渊之底由九婴镇守的金人,但听十巫和斗篷之间的谈话,似乎金人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取出。

“十巫既然知晓金人就在黑渊,为什么不取走里面的东西?”我疑惑的问巫咸。

“灵山十巫只不过和九婴达成共处的默契,说简单点便是灵山十巫提供食物,而换取灵山巫师在黑渊之中的安全,禁锢九婴的是妖皇并非灵山十巫。”巫咸吃力的对我小声说。“九婴是十二祖妖之一,能成为祖妖并不是仅仅因为这九婴相残扑食妖族,灵山十巫明明知道金人就在九婴身边,可一直没取出里面的东西,是因为没有谁敢靠近九婴,灵山十巫心知肚明一旦触怒九婴的代价,他们血祭九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畏惧。”

我眉头一皱实在想不明白这九婴除了看着令人可怕,凶残无比残暴血腥之外还有什么能令灵山十巫都如此忌惮的,明明那金人对灵山十巫如此重要,而金人就近在咫尺却迟迟不敢靠近丝毫。

“那你真是小看了九婴,能成为十二祖妖其妖力难以预计,这妖界之中的妖物都是传世神盘古开天地,生于生于天地初分之时,当时天地灵气厚若实质,不知产出多少强横的灵兽怪物,这便才有了现在的妖界。”银月一本正经的对我压低声音说。“这九婴于深山大泽之中,阴阳之元气氤氲交错,化生而出。”

银月停顿了一下透过石柱的缝隙郑重其事的继续告诉我,这九婴是九头蛇身,和她的九尾一样,每一头即为一命,因是天地直接产出无魂无魄,身体强横异常已为不死之身,又加有九命,只要有一命尚在就能恢复。

而且九婴妖力无穷能驾驭任何妖族无法抵挡能焚烬妖界一切的妖火,同时能召唤出惊涛骇浪的浊海,这浊海之中有沾染丁点便可致命的九婴剧毒,事实上九婴才是真正上古妖界之中当之无愧的凶兽。

第一百六十章 最深的恐惧

斗篷在大厅说的很清楚,如果得不到十二金人不惜毁掉,这金人里面的东西对我们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也必须拿到,可现在听银月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就在眼前咫尺的金人有多棘手。

我不在乎和这九婴正面对抗,事实上我心里也没有把握和胜算,至少银月在峡谷剿灭奢比尸的时候我见识过银月那无上的妖力,而这九婴和银月在某种程度上将如出一辙,除非我们同时击杀九婴的九个头否则一旦这祖妖被激怒反击,即便是这宽敞的黑渊怕是顷刻间会陷入水火交织的妖法之中。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有银月帮忙再加上我的冥焰和幽冥之力或许能制服这祖妖,可问题是这黑渊一旦有动静,势必会惊动上面的灵山十巫,现在最让我焦头烂额的不是如何制服九婴,而是拿到金人后该怎么出去。

唯一的办法只有原路返回,但前提必须是在灵山十巫没有察觉之前,那送我们下来的木栏就成了唯一的希望,所以我们必须在不惊动九婴的情况下拿到金人里面的东西,再坐木栏返回到黑渊上,至于怎么离开灵山就只能出去后再从长计议。

“我身上有妖皇留下的妖力,祖妖不能伤到我,可我如今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行走……”巫咸虚弱的说,他四周被铁链穿透而且全是伤痕累累早已奄奄一息,根本不可能靠近九婴。

“我去。”银月深吸一口气说。

巫咸摇摇头连忙阻止银月告诉她,切莫低估了这九婴的实力,九婴被禁锢在此早已狂暴不安,灵山十巫都对其心有余悸终日靠妖族血祭来平息九婴的怨愤,虽然银月的妖法和九婴一样,但是两个祖妖交手势必惊天动地,灵山十巫一定会察觉到九婴被激怒,那就说明有不是灵山巫师进入到了黑渊。

唯一能让我们离开这里的木栏也会被随之砍断,我们便会永远被困死在黑渊之底,即便我们打败九阴拿到金人也无济于事。

“何况霜华你和九婴都是祖妖,你一旦靠近九婴立刻会察觉。”巫咸大口喘息用尽气力说。

“我……”我舔舐了一下嘴唇透过石柱的缝隙看着那蜷缩在一起的九婴。“我去。”

“我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可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妖气,之前听巫罗说是冥界的人。”巫咸望向银月吃力的问。“和你一起来这里的是谁?”

“冥皇。”银月肯定的回答。

“冥皇!”巫咸一听大吃一惊,挣扎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看样子是想要参拜,连忙被我按住,听见巫咸恭敬的声音。“神魔浩劫巫咸曾随妖皇驰援冥皇,最后决战冥皇统领冥界大军身先士卒不惧生死,令巫咸敬重不已,不知冥皇驾临巫咸今日难以恭迎。”

“都什么时候了还客套这些。”我按下巫咸看向银月深吸一口气说。“我身上没有妖气,那九婴如今熟睡也无法察觉到,还是我去拿金人里面的东西。”

银月点点头叮嘱我千万要小心,我小心翼翼从石柱后面走出去,抹了一把脸让自己心情平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会怕蛇,不管是面前这九头蛇身的九婴还是巴掌大的小蛇,只要看见浑身光滑蠕动的东西我腿就发软。

之前巫咸还如此恭敬的告诉我,神魔浩劫决战时我是如何勇猛,我真怀疑他说的那人到底是不是我,面对魔皇大军都能身先士卒所向披靡的人竟然会怕蛇。

事实上越是往前走我心跳越快,手心中全是渗透出来的冷汗,那是发自肺腑的惧怕和勇猛无关,好像蛇在我记忆中曾留下挥之不去的梦魇,以至于我始终认为在我没有记起的冥皇记忆里,一定有一段阴霾,那才是我恐惧蛇的根源。

每一步我都尽量很轻的放下,如履薄冰的走向熟睡的九婴,看见九婴的巢穴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烈的腥臭,我听见脚下的声响,即便极其的细微那九婴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也有意识的蠕动一下。

我看见九婴身上的鳞甲顿时竖起,那是警觉的反应,我连忙屹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的屏住,直到那鳞甲缓缓重新平复下去,我这才低头借助昏暗的灯火看见满地的血泊,九婴似乎很喜欢这血腥的味道,巢穴也布置在血泊和尸骸之中。

血泊让路边的泥泞,每一步下去都会陷入血泥之中,要用力才能拔出来,越是靠近九婴那血泊聚集的越深,一脚下去鲜血能淹没小腿,足见这灵山十巫残杀了多少妖族才能汇聚如此多的鲜血。

我终于走到九婴的面前,我连呼吸都刻意的在控制,只感觉在这死寂的黑渊之底,我能清楚感觉自己快速的心跳,从未想过如此惧怕蛇的我竟然会站在这样庞大的上古蛇妖面前,我手抖的厉害只有慢慢握紧拳才能控制住。

靠近九婴仅仅是第一步,那金人被九婴蜷缩的身体护卫在中间,我必须要越过九婴才能靠近金人,我舔舐一下嘴唇尽量让抬起的脚不会抖动,然后踩到九婴蜷缩身体的空隙,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丁点声响便会惊动九婴,事实上我不怕和这祖妖正面交锋,至少还能酣畅淋漓一决高下,像如今这样静静的站在这九头蛇身的怪物身边反而让我心惊胆战。

每一次迈出脚步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那腥臭的气味足以让我窒息,可我太专注不要发出声响却忽略了脚下的血泊,当我脚再一次抬起准备跨向前面的空隙时,腿上带起的血顺着脚不偏不倚刚好滴落在九婴其中一条蛇头上。

当鲜血滴落下去的那刻我整个人僵硬的愣在原地,我已经身处九婴的身体中间,一旦这祖妖被惊醒我便会被九个蛇头团团围困在里面,那蛇头敏锐的直立起来,可能是没有听见动静蛇眼并没有睁开,而是吐着信子四处探查,我就站在蛇头的下面只要它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我提心吊胆的屏住呼吸,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悄然无声的展开,已经做好祭出冥焰的准备。

庆幸的是我身上没有妖族的妖气,那蛇头探查了半天未感知异常又重新蜷缩了回来,只不过那狰狞恐怖的蛇头如今不偏不倚正好对着我面前,我甚至能清楚的感受到九婴沉重而腥臭的鼻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