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你?”

他脸上的笑意一丝一丝抽开,嗓音带着细碎的笑。

话音落下,客厅的吊灯骤然亮起。

陆程安从她的身边离开,他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带着若有似无地玩味。

“……”

朝夕回过神来,“你很无聊。”

陆程安:“是吗?”

“无聊至极。”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开口,“时间不早了,睡这儿吧。”

朝夕没说话。

陆程安用脚踢开房门,下颌一抬:“放心,在今天之前,这房间没人住过。”

朝夕:“我没有那个意思。”

“或者睡我的房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轻笑,额间碎发有点儿长了,他眨眼的时候甚至能碰到睫毛,他穿着居家服站在那儿,整个人看着居家又纯良,“在今天之前,这房子除了你以外,也没有女的进来过。”

她仍旧心有芥蒂。

而他又那样的擅长察言观色。

她进屋,第一眼就是看他的鞋柜。

没有女士拖鞋,就连给她的也是男士拖鞋。

家里装修风格是性冷淡风的,黑灰白三色为主,没有任何的暖色调装饰,也没有任何属于女性的物品。

心里的龌龊心思被拆穿,她尴尬地别过眼。

陆程安靠在墙边,头抵在墙上,下颌线清晰又硬朗,双眼放空地看着某处,低声道:“真没女人来过。”

“不止是这里,”

他伸手往自己的左胸口指了指,“还有这儿。”

朝夕醒来的时候将近十点。

出了房间,看到餐桌上放了份早餐,餐盘下压了张字条,他的字遒劲有力,笔锋流畅。

——醒来记得吃早餐,我上班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底下是一串电话号码。

朝夕拿出手机把他的号码存了进去。

餐盘上放着吐司和煎鸡蛋,她伸手碰了碰,已经凉了。

朝夕捡起一块吐司咬了口。

呕——

差点被噎死。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

是江烟的电话。

她说她已经到家了,问她在哪儿。

朝夕说:“我在外面。”

等她洗漱好之后,便离开他家。

关门前,她又走回来,把餐桌上的那张字条收了起来,压在她手机壳里面。

家里的门开了一道缝。

朝夕推开,看到江烟正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往冰箱里放,听到动静,她转过来看了一眼,“姐,你最近很忙吗,我上次买回来的酸奶都没喝,过期了。”

“是挺忙的。”忙了一个礼拜,今天才休息。

她接了杯水,喝水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陆许泽让我过来的,”说到这个,江烟有些无语,“我今天一醒来就看到手机上全是他的微信,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疯了似的要我来你这儿。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估计是陆程安让陆许泽说的。

朝夕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做午餐。

耳边,江烟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陆许泽。

朝夕别有深意道:“你和他联系的挺频繁的。”

江烟点头,拿了个拳头大小的西红柿吃,边吃边说:“我和他是好姐妹。”

“……”

朝夕:“他可能想和你当兄弟。”

江烟:“那不行,我只想和他做姐妹。”

检察院上下的人都觉得陆检今天的心情不错。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和善,但他看人的时候,眼神很淡,淡漠又疏离。可现在,那双桃花眼竟然也会曳出春色。

虽然那笑意很淡。

公诉科的孙梦瑶是小陆程安一届的师妹,平时和他在工作上交集很多,众人怂恿着她去问陆检是不是谈恋爱了,她一咬牙。

案子谈完的休息间隙里,问:“陆检,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啊?”

陆程安翻着卷宗,闻言,唇角勾了勾:“是挺好。”

“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啊?”孙梦瑶小心翼翼地问,“还是说,你谈恋爱了?”

开会的有六个人,好几个都是其他部门的,此刻都竖着耳朵等着陆程安的回答,检察院喜欢陆程安的女生不少,坐了六个人,有两个对陆程安都有好感。

剩下的,一个已婚,一个有男友,另外两个是男的。

孙梦瑶属于已婚。

房间里只卷宗翻页的声音响起。

听到她这句话,陆程安的眼睑掀起,唇角勾起一个寡冷又漫不经心的笑意来,还未等他开口,他放在一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静音手机在红色木桌上震动。

众人的视线陡然往手机上看去。

手机响起,来电人上清晰简洁的印了三个大字,

——未、婚、妻。

陆程安挑了挑眉,他起身,拿过手机,“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身后,一室的人满脸错愕,目瞪口呆。

电话接起。

陆程安:“醒了?”

都三点了,朝夕无语:“早醒了。”

“到家了?”

“嗯,”朝夕问他,“是你和陆许泽说的?”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朝夕迟疑了几秒,忽地问他:“他知不知道……”

“知道。”陆程安说,“朝夕,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们好好地谈谈。”

朝夕也是这样想的,她不想和他不清不楚的。

是因为婚约,还是因为她。

她都想知道。

甚至——

这段婚约到底作数还是不作数,她也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陆程安:哥几个谁都没我这么幸运,都不用追就是未婚妻了。

第15章 她千娇

陆程安有未婚妻的消息不到半小时就传遍检察院了。

自然也是传到了陆开棠的耳里。

只不过陆开棠还在外地开会,等他回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陆开棠一回来,便叫了陆程安来办公室。

还没等陆开棠质问他,陆程安反倒先声夺人:“启风公司的案子下周一开庭,陈志文是无辜的。”

陆开棠回来之前就听说了这个案子的详细内容。

原本像这样的出纳挪用公款的案子不需要多加调查,流程少,又简单,结果一目了然,但没想到陆程安一查——

发现了不对劲。

陈志文是挪用公款不错,但是他并不知道那是挪用公款,每一笔账单他都以为是公司的业务来往。而那所谓的业务来往转出的账,都是经由公司股东王少伟手的。

他只不过是替罪羊。

真正挪用公款的人不是他,是王少伟。

陆开棠听完,问他:“你查清了是一回事,那边律师,你有把握吗?我可是听说了,这次的辩护律师可是沈临安。”

陆程安把手上的文件往桌上一扔。

他大咧咧地张着腿,坐姿慵懒,语气很淡:“您说呢?”

“怎么还问我了,我又不是法官,可以左右你俩谁对谁错。”

陆程安极为淡漠的扯了下嘴角,“我什么时候败诉过。”

陆开棠笑着骂他这么傲,但心底又是赞成的。

他确实是有傲的资本的。

谈完正事,陆开棠问他:“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陆程安眉梢松动,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开棠又指着他说:“少找理由搪塞我,整个检察院都传遍了你有未婚妻的事儿了,怎么着,还准备瞒着我?还是说不把我当四伯了?”

“没准备瞒着你。”他说。

“那老实交代,谁家的姑娘。”

陆程安语气闲散:“还能是谁家的姑娘。”

陆开棠不以为意:“这我哪儿能猜得出来?”

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

陆开棠的心颤了下,小心翼翼地问:“该不会是……季家那丫头吧?”

“除了她还能是谁。”陆程安把玩着手里的手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行了,四伯,到时候我带她回家,您别忘了给她红包。”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最近。”

“回那边了么?”

“不清楚。”

陆开棠:“你俩啥时候在一起的呢?”

“八字还没一撇。”

“八字就俩撇。”陆开棠瞪他,“都未婚妻了。”

陆程安薄淡一笑:“那不是情|趣呢么。”

陆程安自从穿上制服之后,就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了,成熟内敛,被旁人打趣也不过是浅淡的笑一下。导致陆开棠似乎都忘了,陆程安当初是家里最令人头疼的小辈,顽劣乖张,一肚子坏水儿。

陆开棠试探道:“真定下来了?”

“她我不知道,反正我这儿,早定下来了。”陆程安坦白道。

陆开棠点头:“反正季家那丫头我挺喜欢的,你到时候带回家提早和我说一声,我给她准备个红包,保准比给徐礼那浑小子的要多。”

陆程安眼梢一挑:“那您得说话算话。”

离开检察院之后,陆程安手机响起。

他打开看。

未婚妻:【手术顺利。】

朝夕对这一切是全然无知的。

她每天的日常简单到像是在复刻昨日一样,简单,又忙碌。

她朋友不多,不需要为了维系人际关系参加约会。

江渔最近接了个综艺,公司希望把她往影视圈靠靠,毕竟她也不能一辈子都走秀。人都会老去,浪潮拍打,二十岁时为了三十岁时的谋生而努力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话少性冷,只每次离开南城时和朝夕交代一句自己的去向便没有后续了。

八月中旬,南大开学,江烟垂头丧气地上学去了。

好在江烟朋友圈更新的勤,有时候朝夕无聊刷朋友圈的时候,一次能刷到五六条她的朋友圈。

内容杂且乱,吐槽课太多,食堂的菜不好吃,阿姨似乎有手颤症,永远都挤不上的校车,以及永远都遇不到帅哥的学校。

陆许泽会在下面评论:我难道不是帅哥?眼睛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朝夕轻哂,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是有趣。

或许是因为年轻吧。

顾忌担忧的事情顶破天也不过是生活中的琐碎,会因为课太多而发出“今天都不会好起来”的感慨,会因为食堂的菜难吃而产生“我今天可真是哪哪儿都不顺”的想法,因为遇不到帅哥所以就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

即便出了学校,也不过是为了衣食住行而烦恼。

医院里的生死与他们相隔甚远。

朝夕五岁那年遭遇绑架,侥幸得救;十八岁那年离国求学,二十五岁失去最亲爱的奶奶。她虽然出生在季家,但是一路并不顺坦。

她总认为江烟这样乐观单纯是因为年轻,可她在二十岁的时候,思考的是课题和论文,想着和实验室的小白鼠斗智斗勇,对着电脑熬夜看各种手术。

和年不年轻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每个人思考的东西不同罢了。

像江烟那样无忧无虑地活着,很好;

像她这样在为旁人争生死地活着,也很好。

朝夕给江烟的朋友圈点了个赞,随即下楼去自动售卖机上买咖啡。

咖啡掉下来,她弯腰准备去拿的时候,手机响起。

是科室主任的电话,她连咖啡也没拿,匆忙地接起电话。

等到电话打完,她回到自动售卖机前准备去拿咖啡,却看到有人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两杯咖啡,见她回来,他抬手,把咖啡扔了过来。

朝夕接了过来。

她记忆力好,很快就记起他的名字:“沈律师?”

沈临安:“朝医生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