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缺钱,她准备像其他少年人那样找份兼职。有人推荐她去一位设计师那里当成衣模特,那位设计师没什么名气,寄到各处公司的设计图总是被退回,沮丧之下,他想到自己先成衣,然后请模特试穿,再将模特照片寄去公司的想法。

可是他请不起专业模特,便一直雇佣年轻的女学生。

她在他那里工作几个月,是他用的最多的一位模特。她身材纤长,面容稚嫩秀气,一头长发尤其美丽,穿什么类型颜色的衣服很非常漂亮。

最特别的是,她身上那种混合了东西方人神韵的特质,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有种成年女子才有的淡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蕴藏了许多故事。

后来,有一家公司终于给了设计师回复,他们要用他的设计,但条件是,他需要带上她的模特去试镜。这家公司非常有名,只是——它在巴黎。

这位设计师,后来成了巴黎时尚界炙手可热的新秀大师。

而他的模特,也因此一脚踏入这个圈子。那一年,她努力在巴黎学习工作,除了接受各种训练,同时还要继续自己的学业。过程非常辛苦,可她对自己说,值得。

当他们再见的时候,他是影帝,而她是名模,还有比这更相配的吗?

然后呢,然后呢?

那年巴黎的春天来的很早,她收到他的短信,他说他已经到了巴黎,估计会逗留三天,三天后再去尼斯找她。他说已经给她准备了礼物,还留了酒店的地址和电话给她。

他以为她在尼姆,但其实她就在巴黎,租住的公寓距离他的酒店只隔了几条街。

她原本想回个消息,可又想到什么,决定给他个惊喜。

她从装满各类名牌衣裙的柜子里找出一条新款春装,化了淡妆,整理好头发,然后去了酒店。她戴着墨镜,坐在酒店对面的露台咖啡座上,安静等待。

第二杯饮料喝完的时候,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可能是怕有记者,他裹了条黑色围巾,将口鼻掩起来。他长得更高了,已经是个很成熟的男人,而眉眼却依旧清润温柔。

她想上前,却看见了跟在他身后出现的年轻女子。她看到他的眼底流露出宠溺的笑意,然后伸手揽住她,替她戴上帽子,之后两人相携着融入巴黎街头。

她愣了愣,随后又突然反应过来,丢下钱拿起包,跟了上去。

为了见他她特意穿了高跟鞋——就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可最后她却穿着那双将近八公分的高跟鞋跟着他们逛遍了整个巴黎街头。他一直在笑,抱着她,不时吻她,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替她买来饮料零食,亲密而自然的享受两人时光。

在一家沿街的店铺里,她终于有勇气靠近他们,她看见他们在一对漂亮的复古戒指前流连。老板出来介绍戒指,说了个美丽的传说故事。那女人很喜欢,他便说要买。老板笑着问他,是求婚吗?

他怎么回答的呢?

他回头看了心爱的女人一眼,淡淡用英语回道,不,她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这是蜜月礼物。

蜜月礼物?蜜月礼物?

那两个英文单词在她舌尖上无声打转,她一时竟无法明白其中的意思。

仓皇间,她碰倒了架子上一件银质器具,老板闻声而来,他们也看了过来。她慌乱不已的将器具捡起摆好,说了句抱歉,然后夺门而去。

店铺外,阳光明媚,所有的街景人物都仿佛被过分耀眼的白光笼罩着,几乎要消失一样……

蜜月礼物?他竟然已经结婚了!竟然……结婚了!

她真是太天真了,以为新闻里一直没有他恋爱的消息,以为他对媒体说目前尚未有恋爱打算,便认为那一切都是真的!甚至以为,那都是为了自己!

她以为那样的相遇,她对他而言一定是不同的!

她是他的洛丽塔,她对他说要等她长大,然后嫁给他,所以他便一直等她。

怎么会那么天真呢?

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让她以为那么优秀的他会在遥远的异国等着一个八岁的孩子长大!?

她穿着单薄的春装,在寒冷初春,在这个优雅美丽又异常陌生的城市泪如雨下。

那些事情,如今再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只是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来的时候,她早已没了当初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在离开法国的很多年后,当后来遇上某个人,她才慢慢明白,其实那时对他,并非是喜欢和爱,只是一种依恋,一种独占欲。

她侧头看向他,瞥见他眼底的惊涛骇浪,朝他淡淡一笑,正要开口,却听见有人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来人是场记,提醒原诩五分钟后开拍。说完,又探头打量了下室内。

“怎么了?”苏惟问他。

“哦,没什么,就是刚刚泽哥过来了,胡导找他有点事,到处没找到他,我以为他会在这里。没事我先过去了!”

场记的话让苏惟微微蹙眉,正想叫住他再问几句,已经被人从身后抱住。

“对不起。”男人低着头,额前的散发贴在她脖间,有些扎人的痒。他的气息埋在她肩上,带着轻微颤抖,“我不知道那就是你,你那天很漂亮很漂亮,只是我不知道……”

苏惟怔住:“你那天看见我了,你还记得?”

“你头发很长,那条红色的裙子非常美,你就像个洋娃娃。如果我知道那就是你,我一定会拉住你!”

他说着,收紧了扣在她腰上的手。他还记得,那段资料里说,安娜苏一夕间从巴黎时尚界消失,自此后再没出现。她为了他以稚龄进入时尚圈打拼,却也是因为他放弃了辛苦努力得到的一切。而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在很多年后,当她想要帮助他的时候,冷酷拒绝,切断联系。

“Aurora,你原本可以拥有非常美好的人生……”他曾以为在经历过那样的黑暗后,他不会再为谁心痛,可此刻,巨大的懊悔和心痛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甚至无法让这样的情绪减轻分毫,“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Aurora……”

“你不用道歉,你根本不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其实她早已释怀,她仅仅只是想告诉他听,让所有事有始有终,也为了给自己曾经稚嫩却执着的感情一个交代,“不管你信不信,如今的我非常庆幸自己曾经有那样一段经历,它让我后来变成了更好的人,坚强而成熟,不会轻易被打败。”

她拉下他的手,转身与他对视,“原诩,你不用说任何抱歉的话,其实你和我一样清楚,那些执着根本不是爱情,只是因为害怕孤独和悲伤才有的依恋。是我那时太胆小又幼稚,害怕面对,明知你会担心,却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消失了。”

他抿紧唇角低头看着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无论如何,这些都过去了。”见他脸色苍白而严肃,她再次笑了笑,“要开工了,希望刚刚那些不会影响你的发挥。你要相信你自己,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她打开门的时候,听见他在身后沉声问,“你会陪我多久……一辈子也可以么?”

她回头朝他看去,男人却已迈步走来,两人离得太近,她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他已经过她走出了门。

“走吧,Aurora,我们开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再说一次,这本书早就出版了,出版名《他以爱为饵》,实在着急的亲可以直接购书看~~

或者慢慢等我。。不要打脸~~

☆、Chapter 59

『冷战』

十天失联以及第五次主动拨打电话被对方掐断后, 苏惟默默在心里猜到了一些事。

于是, 她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昊枫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嗓音,对方所处的环境原本就吵杂, 这么一来她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你等等!”昊枫留意了下另一侧的某个艺人,蹑手蹑脚溜了出去,“姐姐!你总算是打来了, 我被下了死命令不准找你!你这次到底又做了什么?”

苏惟挑挑眉,现在她更加确定了。

“你们在哪?”

“纯馆。云间八号。”昊枫说完, 生怕她不知道,又忙解释,“云间八号不是包厢, 是他游艇的停泊位,我们在他游艇上。我听庞编说你进过纯馆,我这里不太方便到门口接你进来, 你直接告诉服务生是来云间八号找我的, 对方就会让你进来。”

昊枫这番话倒说的苏惟有些愣,不过很快她便明白过来, 这个当口她也没多解释,说了声好就挂上电话出了门。

出门有点赶, 临到纯馆苏惟才发现脚上拖了家居用的拖鞋就出来的, 去度假村那次好歹还是有后跟的, 这回连跟都没有。

昊枫正在甲板上闲晃,远远见她来了,忙朝她挥手。

“你还挺快的!”昊枫拉着她上了游艇尾甲板, 瞥了眼两旁站得毕恭毕敬的服务生,又将她拉进一旁侧甲板的阴影里,“那天陪他去片场,他单独去找你,结果没多久回来脸色就变了。之后我一问你的事,他就直接撵我下车!我给他顺了两天毛他才理我,我就不明白啊,想着该不该再问一下。估计是我那时表情太明显被他看出来了,还没开口就听见他阴着脸丢话,说以后谁再敢在他面前提到你,立刻卷铺盖走人……姐姐,Yves脾气虽然不好,但我真的从没见过他用那种认真的表情说要炒我们,你到底干嘛他了?”

苏惟有些头痛,按着额角回道,“他应该是听见了我和原诩说的一些话。”

“什么话?”

“其实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听见多少,但他应该是误会了。”

“能解释清楚吗?”昊枫满含期待的看着她,“老实说,这几天日子真不好过,阴晴不定这种事,也不能天天来啊,谁吃得消!”

“我会尽力而为。”

不管怎样,昊枫好歹是盼到了救星,心情放松了些,这才留意到苏惟的衣服——烟灰色棉质中袖T恤,下面是同款的休闲裤,最惨的是脚上的鞋,居然是夏用浴室款家庭拖鞋……

站在奢华优雅价值七位数游艇上的资深助理突然低头忧郁的沉默了。

虽然他承认,苏惟头脑冷静聪明,处事极有分寸,长相又清秀,外加还是个混血儿,又在巴黎当过模特,但其实说真的,他有时候真不明白Yves到底喜欢她什么!?

一时的兴趣是会有,或者换个普通点的男性,会迷上她也能理解,但Yves是什么人物?自小锦衣玉食家境好不说,进这个圈子后,但凡所见的女性,无论原本面目如何,哪个不是打扮得精致优雅迷人性感?一个个恨不得连睡觉都不卸妆,醒来又各种低调的拼名牌,连用张餐巾纸搞不好都是限量订购的。

就算撇开其他女人不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习惯了各类高端而精致的物质,即便随意但绝对不会随便。

他不是说苏惟不好,只是她身为一个女人,在自身妆扮这方面太随便了。

假如有一天两人正式在一起,首先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现实生活差距,一个太讲究,一个不讲究,站在一起完全不般配,让大众让那些疯狂的FANS如何肯服气?

昊枫还站在那里替自家艺人担心未来,苏惟已经绕过尾甲板,沿舷梯进了内舱。

一踏入内舱的隔音玻璃门,吵杂的音乐声和人声便扑面而来。

这所游艇不算太大,但上下也足有三层,内部配饰亦相当奢华。苏惟现在所处的是中层,穿过内舱入口处的吧台,便是客厅区域,舷窗开在两侧上方,透光度很好。

这是一个艇上聚会。

两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各散着三两凑在一起的年轻男女,夏天尚未到,年轻的女孩们已各个衣衫单薄,妆容精致。

茶几和一旁的L型餐台上,隔着不少打开的红酒、香槟以及一盘盘新鲜的刺生和甜品。

墙上的平板屏幕里正在播放着不知名的爵士乐,音乐开的有些大声,当男女们对话时便需要靠近附耳。

虽然回国一年,但苏惟对这些娱乐圈的脸孔仍不太熟悉,一眼看过去,只知道都是打扮光鲜的靓丽男女,分不清到底是哪个是圈内的艺人,哪个又是圈外的富家子弟。

阮成泽仍是最醒目的那个,他坐在餐台后的转椅上,一手撑着前额,一手取过盘子里的白巧克力在餐台上一块一块的叠高。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游戏实在太无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相对一旁的愉悦欢乐,那张百无聊赖的俊薄脸孔绷的有些紧,漂亮的眉宇间仿佛蒙着一层阴云。

一旁几个年轻女孩总忍不住时不时看他一眼,但真正敢上前说话的却没有。

苏惟的现身让整个内舱静了一静,舱内的人虽然都不认识她,但这里是纯馆内的游艇娱乐部,她能进来应该不会是什么闲杂人等。

众人只是纯粹被她的衣着给惊住了,尤其当他们看见她径自走向阮成泽的时候,几乎人人都投去目光。

助理?保姆?

然而,阮成泽只是淡淡抬眸瞥了她一眼,别说开口,就连叠巧克力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众人不再感兴趣,又各自开始聊天喝酒。

苏惟静静站了几分钟,他一直在搭巧克力,专注而投入,中途倒过一次,之后又重头再来。

阳光透过浅灰色的隔热玻璃洒进舱内,映在他轮廓俊挺的半侧脸颊上,浓密的睫毛在他鼻梁处投出性感的倒影。他不开口的时候,这张脸总会生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肃。

在确定他不会主动搭理自己后,苏惟缓缓开了口,声音柔和而温宁:“生气之前是不是也该听一听别人的解释?”

“……”

“我不知道你那天到底听见了多少,但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

“这里太吵,我们换个地方谈好不好?”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看她,自始至终只把她当成透明。

苏惟按了按额角,“那好吧,我在这里说,原诩他——”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突然用力,餐台上好不容易叠垒在一起的二十多块巧克力瞬间倒塌,噼噼啪啪的落在餐桌上,然后再滚去地毯上。

他抬眼朝她看来,长眸微眯,深冷而阴霾。

“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听得很清楚。”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眉宇间一丝怒意也没有,平静的很是反常,“苏惟,你可以走了。”

“你听见的是十几年前的事!”周围环境吵杂,她解释起来很费劲,见他依然一副我和你不熟的冷淡模样,她绕过餐厅,拉起他,直接从另一侧舷梯上了驾驶台。

刚走至上层甲板,他便用力脱开了她的手。苏惟回头,身后的男子垂目淡淡看着她,脸色有点不善,“你最好别随便碰我。”

“我只是想换个地方谈。”

“我认为没什么可谈的,你亲口说了,我也亲耳听见。我不止一次问过你和原诩的关系,而你什么都没说。”他双手插入裤袋,侧身靠在游艇扶栏上,神态冷然。

“那些事已经过去——”

“苏惟!”他拧眉打断她,“在你眼里我有那么蠢吗?你对我的态度一向被动,要不是这次真的有问题,你会这么主动来找我?你不用和颜悦色,你的态度越是好,只会越让人觉得你心虚。”

他侧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她。

仿佛又回到他看她不顺眼处处寻事挑剔的那阶段,无论是他说话的内容还是表情,都极度高冷而傲慢。

苏惟没打算和他计较,在原诩这件事上,她自知当初有所隐瞒,现在他误会她自己也有责任。正想再次尝试沟通,舷梯上又上来一人,却是一个脸生的年轻美女。

对方穿着清凉惹火的比基尼,外面只套了层长袖裙摆薄纱,一来到甲板上就欣喜的去勾阮成泽手臂,“Yves,谢谢今天你请我来参加聚会,上次我不是说很想开游艇嘛,今天你方不方便,可以教我吗?”

女生说话的声音很甜,一笑起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显然也和阮成泽很熟。

他看了眼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缓缓扬起唇角,说了声好,便径自绕开苏惟,朝驾驶台走去。那里原本就有个人坐在驾驶座上,只是一直背对着他们,没有出声。

阮成泽开始一一解释仪表盘上的各种功能,语气听起来格外有耐性,苏惟看了会两人异常和谐的背影,转身下了舷梯。

女人的脚步声离开后,阮成泽朝后侧看了一眼,随即起身走到栏杆旁沙发坐下。

“Yves,这个是什么?”女生甜甜的回头追问。

阮成泽眼皮都懒得掀动,“你自己下去玩吧。”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来到他身边,弯腰靠近他,状似无意却将胸前的两团凑到他的眼前。

某艺人看了眼对方那张仍旧天真的脸,扬起一侧长眉,口吻戏谑,“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女人比胸大无脑类型更加惹人讨厌,就是明明胸不大,却偏要学别人用这招的女人。”

酒窝美女脸色铁青着离开后,驾驶台上的另一人长长叹了口气,“那丫头可是陈老的孙女,你爸正和他谈着生意呢,刚才那句话,大概会令伯父直接损失八位数的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