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什么?”男人一脸无赖相的说道:“我想坐在这里吃饭,就是想请你借个光。”

“小乔!怎么了?”楚乔刚要说话,梁少卿突然跑了回来,母鸡一样的迎上前来问道:“怎么回事?”

谁知还没跑到跟前,一名大汉突然横起腿,一下就拌在梁少卿的身前,梁少卿两手端着三只碗,有饭有菜,顿时失去了平衡,只听他惨叫一声,一个跟头就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楚乔一把上前,扶起摔得七荤八素的书生,猛然抬起头来厉声呵斥道。

“这位小兄弟脾气挺大啊!怎么,你兄长自己不会走路,还要怪在别人头上?”

“就是,瞅他们兄弟俩那长相,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小白脸。”

几人一同捧腹大笑,其中一人高声笑道:“瞧他们那个熊样,一掐就碎了的软蛋,还说什么精通诗文,奶奶的,真以为自己是秀才状元了。”

楚乔眼睛缓缓眯起,好像一只狸猫,闪烁着幽幽的光来。梁少卿正忙着整理弄脏了的衣衫,原本怒气冲冲的男人看到楚乔的表情顿时一惊,连忙说道:“小乔,我没事,你别生气。”

“小兔崽子!多跟你大哥学学,到什么地方拜什么神,别以为自己住了上等舱就是上等人了!”

几名大汉撂下一句话,随即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楚乔扶起梁少卿,只见男人满身狼藉污渍不说,破碎的瓷碗还将他的手割破了,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梁少卿疼的呲牙咧嘴,却还怕楚乔生气,嘶嘶的吸着凉气忍着,一声不敢吭。

“那是陈双,是驾车的御手,是大姑爷的人,平时连青叔也敢顶撞,你们惹了他,以后要小心啊。”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上前来,端着饭碗,见那伙人走得远了,才小心的提醒道。

楚乔皱着眉,沉声说道:“这家的主人不是詹相公吗?怎么他一个小小的御手竟然这么嚣张?”

男人说道:“你是说少主人吧,他身子不好,向来很少管事。以前府上的事都是青叔打理的,后来大小姐回来就渐渐接手,现在已经是大姑爷和二姑爷说了算了。”

“哦,”楚乔点了点头:“多谢您了。”

楚乔唇红齿白,笑起来笑容灿烂,那下人见了顿时呆住了。楚乔扶着梁少卿站起身来,沉着脸说道:“跟我回去。”

梁少卿苦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小乔,我还没吃饭呢。”

楚乔瞪了他一眼,带着他就回了船舱。拿出前几天大夫留下的伤药,坐在床榻上为他细细的清洗上药。

梁少卿没话找话的问:“小乔,你饿不饿?”

楚乔皱起眉来,沉声说道:“你好歹也是梁柊棠的儿子,也是上虞梁家的公子,怎么心这么宽,什么东西都能吃下去?”

“不吃怎么办?”梁少卿愁眉苦脸的说:“我也知道那东西难吃,可是不吃就会饿。”

“砰”的一声,楚乔一把扔掉手里的白绢,腾地站起身来就向外走去。

梁少卿顿时一惊,还以为她要出去和那几个人算账,连忙拦在她前面说到:“小乔,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么点小事,你实在犯不上和他们动气,我们反正也待不了多久,一旦到了唐京,我就去拜访我父亲的朋友,我们就可以……”

“我出去给你拿饭。”楚乔无奈的说道:“你不是饿了吗?”

“啊?”梁少卿傻乎乎的睁大眼睛,过了好久,才点头说道:“哦,这样,那,那你去吧。”

这么一会,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楚乔走出舱门,来到甲板上,却见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哪里还有剩饭。她正有些发愁,之前跟他们说过话的男人又走上前来,递过来两只大碗,憨厚一笑,说道:“知道你们没吃呢,我特意给你们留着的。”

两只碗里堆着白花花的米饭,还有一些青菜和小咸鱼,楚乔心下一暖,诚挚的说道:“多谢大哥了。”

“不用,以后大家都在一起干活,理应互相照顾着点。我看你们兄弟也不像是奴隶,怎么,家道中落了吧?”

楚乔点了点头:“什么都逃不过大哥的法眼。”

“你放心吧,”男人一拍胸脯:“别的我帮不了你们,若是饿了尽管来找我,我在伙房当班。”

“如此,就多谢大哥了。”

和男人分开之后,楚乔就急忙往回走,刚刚走到甲板的拐角,一个轱辘滚过甲板的声音突然传来,楚乔听着耳熟,就停住了脚步,贴着船舱的墙壁,缓缓走上前去。

一身素淡的男子坐在一辆木质的轮椅上,竹簪束发,青布长衫,衣衫的下摆被夜风吹得微微卷起,额前几缕墨发轻轻飘荡,月光临水,照在他的脸上,越发衬出一种透明般的苍白,好似白玉,又如芝兰,乌黑的眉,刀裁似地鬓,挺拔的鼻,微薄的唇,在这夜风习习幽月似水的船艄尾端,背风静坐,衣衫飘飞,竟好似画中人一般,没有半点烟火之气。

楚乔顿时有些愣住了,原本应该顺着这条路回到船舱,可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面对着这样的画面,她却不忍心走过去出声打扰,刚想转头从另一侧绕过去,就听醇厚淡雅的声音缓缓响起:“谁在那边?”

楚乔无奈,缓缓走了出来,先行一礼,说道:“少主人,奴才去拿饭,经过此地,打扰少主人清净了。”

男人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她,他布衣素服,并不如何显贵,面容憔悴,消瘦不堪,略显病态,可是却有一双比山泉更清寒的眼睛,好似蕴含着化不去的哀悯,洗不掉的沧桑,好似阅尽世间悲欢离合,看透俗世炎凉欢喜。

过了好一会,男人点了点头,说道:“哦,是你。”

楚乔一愣,问道:“少主人认得奴才吗?”

“你是那个通读兰芷经的书生的弟弟。”

“哇!真的认得?”楚乔一愣,略显夸张的长大了嘴,乍舌道:“少主人记性真好。”

詹子瑜舒缓一笑,并没回答,而是转过头去,面对着银白的江面,静静不语。

楚乔站在原地,微微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正踌躇不定的时候,詹子瑜突然说道:“你的歌唱的很好听。”

楚乔一愣,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三天前,我经过甲板,听到了你唱歌。”

“哦,”楚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喃喃道:“奴才是胡唱的,多谢少主人夸奖。”

“伤好了的话,就去五妹那里服侍吧,她也喜欢唱曲子。”

楚乔是准备过阵子就走的,哪里愿意招惹这样的是非上身,连忙说道:“少主人,奴才是男人,去小姐身边服侍多有不便,还是留在甲板上做点粗活吧。”

詹子瑜回过头来,眼神如同陈年醇酒,微微一笑,牙齿洁白,缓缓说道:“不方便吗?我看挺方便的。”

楚乔顿时一愣,知道詹子瑜看穿了她的女儿身,顿时就不知道该怎样接口回答。

“推我回去吧,”男人说道:“青叔也许是睡着了,他最近身子不大好,很嗜睡。”

楚乔连忙上前,将饭碗放在甲板上,推着轮椅后面的扶手,就往主舱的方向走去。

来这的第二天,她就听说了这位少主人是个残疾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怎样都无法将那个马车里清俊的男人和残废联想到一起。可是此刻看到他,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显得突兀和不妥,詹子瑜疏朗淡漠的气质,温润的语调眉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别样的舒服,即便有这么一个轮椅,也没有如何碍眼。

轮椅的轱辘滚过甲板,发出淡淡的声响,男人的背脊很瘦,带着几分孱弱,肩膀也显得很单薄。清风吹来,带来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香气,很安宁,很祥和。

打开主舱的房门,一阵清幽的檀香顿时扑面而来,房间里布置的十分简单,但是却无处不显露出主人淡淡的雅致。

正中央的地席上放着一张五弦琴,木色沉香,古朴淡雅。一只青铜八角小香炉放在一旁,上面还燃着三只香烛,此刻已经燃了大半,只剩香灰。

地板以青卷铺置,上绣未开荷花,窗幔纱帐一色青碧,桌椅熏黄,无不是古朴之物。

右侧摆着一个书案,文房四宝端正摆放,一卷未合的书卷放在书案上,墨迹斑斑,似乎是刚刚写就不久,旁边是一只巨大的书架,书籍无数,隐隐有悠然墨香传来。

楚乔将詹子瑜推了进去,见屋子里也没有一个下人,她自作主张的走到一角,挑了挑灯芯,又探手试了下茶壶的温度,见还暖着,就倒了杯茶,递到詹子瑜身前,说道:“少主人,喝杯茶吧。”

詹子瑜接过,却并不喝,只是捧在手上。

楚乔站在原地,有些局促,想了想说道:“要不要奴才去为少主叫下人来服侍?”

“不必了,”詹子瑜摇了摇头,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楚乔点头,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詹子瑜突然叫道,楚乔回过头来,见他指着书桌上的点心说道:“耽误了这么久,你的饭菜也凉了,这点心你拿去吃吧。”

楚乔微微一愣,暗道这个主人对奴隶倒是和善,连忙点头道谢:“多谢少主。”

“恩。”詹子瑜挥了挥手,自己推动轮椅,就走进了层层窗幔纱帘之中。

楚乔端起桌上的点心,就离开房间。

回到舱室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梁少卿仍旧举着那只伤手,巴巴的等着,见她回来,立马委屈的说道:“小乔,你怎么才回来啊?”

“怎么?自己不敢睡觉啊?”

梁少卿顿时面色通红,憋了半天才说道:“小乔,你是个女孩子,说话要斯文……”

“堵上你的嘴!”

拿出一块糕点,一下堵住了梁少卿的嘴。书呆子一愣,看了一眼,惊喜的说道:“千层酥?小乔,你哪里来的?”

“你就吃吧,反正不是偷来的。”

梁少卿呵呵一笑,埋头苦吃,似乎是被饿坏了,也不再唠叨了。

楚乔抱膝坐在床榻上,皱着眉想着刚刚遇见的詹子瑜,开口问道:“喂,你知不知道詹家的少主人是怎么残废的?”

“听说是八年前坠马摔的。”

“坠马啊!”楚乔微微叹息,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物,就这样毁了一生,真是可惜。

梁少卿吃饱了肚子,又开始发挥他的优良品质,喋喋不休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刚刚在外面遇见他,觉得可惜。”

不知为何,梁少卿突然有些发愣,他呆呆的坐在那里,手指上全是点心渣子,也不知道擦干净。楚乔疑惑的看着他,见他痴痴地,沉声问道:“书呆子?又发什么呆呢?”

“小乔,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不要随便出门,就算出门,也不要随便跟男人说话。”

楚乔一愣,皱眉道:“神经病吧你。”

“我说的是好话,”梁少卿急忙说道:“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你这样不拘小节,将来怎么出嫁?”

楚乔铺好被子,不屑一顾的说道:“跟男人说句话就嫁不出去了?那我还跟你睡在一个房里呢?”

梁少卿脸通红,神情很是凝重,想了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说道:“这……这……我们这也是逼不得已,就算要……我也要先请示我的父母,然后才能给你答复。”

楚乔啼笑皆非,不可置信的看着梁少卿扭捏的样子,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说道:“睡觉,少在那想美事。”

梁少卿有些生气,怒道:“小乔,我是认真的。”

楚乔竖起拳头来:“我也是认真的,再不老实我就要揍人了。”

强权压到公理,梁少卿穿着衣服钻到了被子里,巴着眼睛瞅着少女的身影。

江面上有水鸟长啼,声音悠远,远远的传了过来。

楚乔闭上眼睛,睡梦间犹自朦胧的看到了詹子瑜那双寒泉般的眼睛。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就被一阵紧促的锣鼓声震醒,楚乔和梁少卿齐齐醒来,急忙整理好衣衫跑出舱室,就听到有哭声远远传来。

只见甲板上站满了人,似乎整个詹家的人都在场,几名女子一身绫罗绸缎,面纱半掩,也看不到她们的长相。倒是三名姑爷站在人前,人人一表人才,神采飞扬。

“怎么回事?”

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推着詹子瑜从舱室走出来,男人穿了一身缎青色的衣衫,袖口绾银,疏朗清华。

“子瑜,”为首的一名女子缓缓走上前去,以手掩面,悲声说道:“青叔老了,我们也是刚刚才发现的。”

詹子瑜的面色顿时变得苍白,越发的没有血色,他眉头紧锁,目光复杂的望着自己的长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子瑜,你也别太难过了,青叔年纪大了,这也是早晚的一天。他走的无病无灾,很是安详,没有受苦。”詹家的二小姐詹子葵上前说道,声音悲凉,只是听起来,却怎么听都带着两份虚假:“现在重要的,是安排青叔的后事,他在我们家五十多年,我们姐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已经是我们半个家人,我们一定要让他走的风风光光。”

詹府的大姑爷顾公恩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可是以前府中这些事都是由青叔打理,现在青叔不在了,谁来担任此职呢?”

“大姐夫!青叔才刚刚故去,你就等不及了吗?”

顾公恩面皮一红,刚要说话,大小姐詹子芳顿时面色一沉,沉声说道:“小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公恩也是为詹府着想,难道要你去给青叔置办后事吗?”

“大姐,我……”

“算了,子筠,推我回去。”

“哥!”

詹子瑜双眉一皱,声音加重:“听话!”

“既然子瑜没有意见,那我来推举一人,陈双在府上已有多年,凡事尽心尽力,不如就由他来接任管家一职,安排青叔的后事吧。”

场中人声鼎沸,渐渐热闹了起来,因为青叔故去而带来的悲伤气氛转瞬消失。楚乔还顾念着这个老人对自己的照料,不想他这么快就去世,心下有几分难过,船上不能停尸,船下的岸边搭了一个棚子,用来停放老人的尸体。楚乔探出头来看了两眼,登时眉头一皱。

梁少卿凑过头来问道:“小乔,你看什么呢?”

“有点不对,”楚乔摇了摇头:“青叔不像是老死的,倒像是他杀。”

“什么?你说青叔是被人杀死的?”

梁少卿顿时惊悚的高呼出声,楚乔想去捂住他嘴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聚拢上来。

“你说什么?”詹子瑜声音平和,面色平静,一双剑眉却缓缓的皱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第087章 詹府扬威

一石激起千层浪,楚乔恨不得一拳打爆这男人的脑袋,却还是不得不为他出言掩饰:“他没说什么,他胡说八道呢。”

各色的眼光从四面八方而来,梁少卿并不是傻子,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掩饰道:“对,我,我一时说错话,少主人请原谅。”

“大胆!你们区区一介奴仆,在主人面前妄自乱语,肆意胡言,简直无法无天,都不想活了吗?”詹家的人还没说话,将要走马上任的詹府未来管家陈双却迫不及待的大吼出声,面皮通红,眼睛充血,愤怒的有些不同寻常。

“我们说话,何来一个奴仆插嘴的余地,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陈双,将这两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刑棍,让他们长长记性。”

大小姐詹子芳沉声说道,自始自终眼尾都没有扫向两人,可是眉头却缓缓皱起。两旁的下人顿时上前,这时,詹子瑜突然轻咳一声,声音清淡,毫无力度,可是却顿时让众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男人平静的转过头来,目光淡淡的从楚乔身上掠过,随即说道:“算了,他们刚刚进府,很多事都需要慢慢学,此事就此作罢,你们下去吧。”

下人们站在原地,颇有些为难的看向大小姐,詹子芳眉头紧锁,呼吸急促,显然在为詹子瑜的话而生气。

“子瑜,你就是凡事太好说话,这些奴才若是不严加管教,就要飞到天上去了,依我看,还是稍加教训一下,以免他们无法无天。”

詹子葵柔声说道,随即抬起头来,眼神冰寒的看了楚乔和梁少卿一眼,沉声说道:“你们两个,还不给我跪下!”

楚乔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心下的怒火一拱一拱的升了起来,此处已经是卞唐境内,她已不再害怕被人追杀,与其在这乱七八糟的詹家受气,莫不如大闹一场被逐出詹府,趁机下船溜走。想到这里,一身奴仆装扮的女子冷哼一声,昂起头来缓缓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让我给你一个女人下跪磕头,莫不如您来取走我的脑袋!”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詹子葵微愣半晌,霍然上前一步,怒声呵斥道:“好大的狗胆!来人啊,将他们给我拿下!”

四名大汉顿时扑上前来,楚乔冷笑一声,蓦然上前,化被动为主动,左右开肘,腾身而起,狠撞在两名下人的肋上,两名七尺汉子顿时痛得惨呼出声,两侧飞跌而去。这时,耳侧拳拳生风,少女听声辨位,灵敏的向右一侧,躲过对方的攻击,回身捉肩,反扣,一扭,顿时就将那人的膀子卸了下来。

惨叫声还没止歇,另一人已然上前,楚乔抓住断臂的大汉,借以为支点,两步起跑,腾身跃起,一脚狠踢在男人的下巴上,那人闷哼一声,凌空一转,砰然趴在地上。

不过弹指一挥间,四名大汉全部撂倒,全部一招制敌,再无任何还手的余地。

楚乔身兼两世战斗经验,格斗技巧何其高明,哪里是这些看家护院的家将所能比拟。众人眼花缭乱,还没看出端倪,就见场中再无一人站立,怎能不惊?顾公恩面色发青,再也装不住这良好的涵养,上前一步,厉然说道:“简直无法无天,来人,将这个不分尊卑没大没小的小畜生给我拿下,生死勿论!”

呼啦一声,周围顿时围上来二十多名护院,楚乔猛然回头,唇边不在乎的冷笑一声,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手指着周围的众人,不屑的一撇嘴,说道:“你们若是我三十招之敌,我立马跪下来给你们磕一百个响头!”

“好狂妄的口气!都给我……”

“够了!”

低沉的呵斥声蓦然响起,詹子瑜眉头紧锁,缓缓说道:“你们还想闹到什么时候?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顾公恩一愣,颇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子瑜,我……”

“不必说了,”詹子瑜转头向楚乔望来,沉声说道:“两位可以走了,詹府庙小,呈不下两位的大佛金身,詹某有眼无珠,冲撞了。”

楚乔一愣,说道:“少主人言重了,我们家道中落,承蒙少主人搭救,此恩此德,我们兄弟二人谨记心间。”

詹子瑜并未搭言,缓缓转过头来,显然并不相信。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楚乔一把拉住仍旧发呆的梁少卿,转身就下了船。

梅城的码头离市集比较远,到了晌午两人才进了城,两人早饭未吃,此刻偏又身无分文,梁少卿唉声叹气,反复念叨着还不如在船上呆着,被楚乔连打了两下脑袋之后,才呐呐的不敢多言。

见梁少卿实在碍眼,就将他先安置在一处破庙等候,自己在街上转悠了一圈,顺手顺了两个油头粉面男人的钱包,买了些吃的,就回去了破庙。

梁少卿这回出奇的没有多问,似乎也知道圣人可能早就摒弃了他,老实的吃饱了肚子,乐呵呵的打了个饱嗝。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楚乔带着书呆子就出了破庙,向南走去。

从南城门而出,两人没有马匹,只能徒步而行,刚走了没多远,梁少卿就大呼腿疼,硬是要坐下来休息。楚乔无奈,只能皱着眉头坐了下来,此时月圆星稀,空气清新,赤水的支流流经此处,名为牡丹河,两岸树影稀疏,百花浮动,夜风吹来,暗香悠然,一条古道悠远绵长。两侧的水泊中央偶有大户人家的别院小筑,彩灯盈盈,看起来别样清幽静谧。

“书呆子,我们现在走陆路,等到了前面的泊兰城,我们就分手吧。”

“啊?你说什么?”梁少卿顿时一惊,差点一个高跳起身来,大声问道:“小乔?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楚乔沉声说道:“你我非亲非故的,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你不是还要去唐京吗?”

梁少卿张口结舌,嘟囔了半天才说道:“我是出门游历的,到哪里都可以。”

“可是我却有正事要办,你放心吧,分手前我会为你准备好进京的盘缠和文书,不会再出事的。”

梁少卿突然就没了声音,只是呼吸越发沉重了起来,楚乔疑惑的向他看去,只见男人突然忽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谁用的着你的盘缠,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楚乔一惊,没料到这书呆子脾气竟然这样暴躁,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死书呆子,你给我站住!”

梁少卿继续向前,好像没听着一般,头也不回。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站住!”

“梁少卿,你别不知好歹,你要是再敢往前走一步,你我就恩断义绝,我再也不管你了!”

“书呆子,你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