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狼藉,楚乔的衣裙都已经湿了,她微微有些失神,看着这孩子,似乎透过他看到了李策,她瞪着眼睛怒冲冲的说:“人都走了还要留下这样一个捣蛋的东西来欺负我。”

荣儿嘿嘿一乐,扭着白胖的小屁股,就往门外爬去,楚乔正要伸手拉住他,却一眼看到了斜靠着门框站着的男人。

他似乎已经站在那很久了,走廊里的灯火照进来,在他俊朗的脸上布下一层光晕。他的眼神很深邃,肤色很白,却不像是一般文弱书生的那种白,而是那种贵族气质的白,像是上好的和田白玉。他就那样斜斜的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模样有着几丝慵懒,又有些使坏,嘴角没有笑,眼睛却已经有了笑意。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词穷了。

她想,她是被帅哥迷惑了吧。

荣儿扭着小白屁股左一晃右一晃的爬到门边,看到不速之客,来了个九十度的仰头,本来想狗仗人势的吼两嗓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发现自己整个人还没有对方的靴子高,突然很识时务的没吱声。

他坐在那想了一会,回头看看楚乔,又仰头看看诸葛玥,再转身去看看自己位于床边的小摇篮,孩子在内心深处进行了一连串激烈的斗争。终于,他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声音,拽了拽诸葛玥的衣摆,诸葛玥低下头去看着他,只见他指着诸葛玥挂在腰间的一串青玉雕刻的小剑,口中咿咿呀呀的叫着。

这是诸葛玥今晚特意为了搭配衣服挂上的,在灯光下显得幽翠透亮,诸葛玥解下来,交到孩子的手中。

荣儿先放在嘴里咬了两口,他好像还没长牙,也没品出什么滋味,就紧紧的握在手里,几下就爬出了门。

肥肥的小孩左一扭右一晃的爬到了紧挨着楚乔房间的一间房,然后坐在地上,用小断腿很是豪气的砰砰踹门。

梅香睡眼惺忪的拉开门,见了他开心的叫了一声,连忙将孩子抱起来又觉得奇怪,走出来向楚乔的房间张望。蓦然看到诸葛玥,梅香俏脸突然一红,面上喜气,对着诸葛少爷了然的一点头,随即抱着孩子就回了房。

碍事的家伙就这样被打发走了。

诸葛玥想,那个小家伙虽然烦人点,但是在这种事上,倒是和他爹一样上道。

他像是到了自己房间一样,很坦然的将房门关上,然后缓步走到楚乔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伸出一只手来,说道:“还不起来吗?”

楚乔有些尴尬,懊恼的皱起眉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被美色所迷惑?

她没有伸出手,而是想要自己站起来。谁知刚一动,脚下顿时一软,地上那么滑,她“啊”的叫了一声,还没站直就再次摔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诸葛玥手疾眼快的揽住了她的腰,温热的手掌紧贴着她腰间的肌肤,已然湿透的衣衫根本无法遮住她玲珑的曲线,紧贴在身上反而多了几分奢靡的诱惑。

蹲的时间太长了,腿已经麻了,诸葛玥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她的头发都湿了,嘀嘀嗒嗒的往下滴着水,衣服也是湿漉漉的,好像刚刚被人按在木盆里的人是她一样。

诸葛玥拿起一床被子,披在她的身上,然后站在前面为她拉紧,说道:“别着凉。”

房间里的灯火燃着暧昧的光,一丝丝的照在他的脸上,有着朦胧的不真实感。他拿过一条干棉布,包住了她的头发,他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站在她的面前,一下一下的为她擦头发,很仔细,却一句话都不讲。

楚乔的手心有些出汗,房间里突然间变得好热,她裹着厚厚的被子,汗水顺着湿漉漉的衣服往下流,皮肤腻腻的,被子热烘烘的潮。几丝发丝落在前额,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她透过头发,只能看到他月白色长衫上有着浅浅的云纹,一圈,一圈,看得人眼晕。

“刚才在唱什么歌?”

诸葛玥突然问,声音那般温润,还有几丝男人的沙哑,却很好听,在空气里幽幽的回荡,敲打在她的耳鼓上。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他的脸,英俊的不像话,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人安心的想要睡。

诸葛玥见她没有回答,轻轻挑了挑眉梢,问道:“星儿?”

“You are my sunshine.”

诸葛玥一愣,问道:“你的家乡话?”

“恩。”楚乔很老实的点头。

“唱一遍给我听。”

他的声音在这个晚上似乎有一丝魔力,让她不想再如平常一样和他斗嘴吵架。她缓缓做了两个深呼吸,干净温和的声音轻轻回荡在空气里,像是一丝丝初春的雨水,悄悄的击打在荷塘里,溅出一星细小的水花。

“You are my sunshine,my only sunshine,

You make me happy when skies are grey。”

歌声像是长了翅膀,幽幽的穿梭过那些过往的岁月。

从初次相遇,到一路拼杀,生命是一片荒芜的野草垣,不知道在哪里埋着陷阱,也不知哪里会有柳暗花明的新生。他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擦头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秀发,像是撩起岁月的水波。他衣衫上的料子那么柔软,她的头靠在他的腰上,低声唱着前生最喜欢的一首歌。

“You'll never know,dear,how much I love you,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房间里那般温暖,让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在圣洛安孤儿院的那段日子。

院长是一个打过八年抗战,上过朝鲜战场的老兵,他在战场断了一条腿,却炸毁了一架美国人的飞机。他退伍后,就拿着抚恤金回到故乡开了一家孤儿院,专门收养那些没有父母亲的小孩子。她和一般的孤儿不一样,她很幸运,有一个好爷爷,后来爷爷供她读书,托朋友让她去读军校,去从军、当兵、保家卫国。

她也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一点点的茁壮成长,她成绩优异,头脑灵活,善良正直,终于她一点点的进入军区,进入指挥所,加入国家军情处,生活像是一条被规划好的康庄大道,她一路无波无澜的走了过来。

从很小的时候,爷爷就跟她讲,作为一个军人,要忠君爱国,要保护国家,要保护人民,要保护弱小。他给她讲了那么多军队的故事,告诉她做人的诚信和操守,告诉她生存的意义和原则,她就像是一株小树,在爷爷的照顾下一点点的长大,她还记得她完成第一件任务得到嘉奖的时候,爷爷开心的样子。他的皱纹都阳光下抖动着,笑起来胸腔都在震动,爷爷抱着她,开心的叫她好孙女。

那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拥有世界上最爱她的亲人,拥有一个世界上最温暖的怀抱。

爷爷年轻时去过英国留学,学的一口好外语,他教她英文,教她西方的礼仪,教她跳华尔兹。

左、右、左、右、横移、并脚三步、回旋……

还有爷爷教她唱的歌:

“Theother night,dear,as I lays leeping,

I dreamed I held you in my arms。

When I awoke,dear,I was mistaken,

Please don't take my sunshine away。”

她突然伸出手来抱住诸葛玥的腰,烛火的暗影像是一圈圈盘旋的光晕,在房间的角落里跳着飞旋的舞蹈,一星星的飘逸、摇摆,掠过窗子,船在水面上摇啊摇,两岸的山川飞速而去,隐隐的,似乎能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

“星儿,”诸葛玥低下头,问道:“这歌里唱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楚乔突然有些脸红,她低着头,也不说话。

上面有温热的呼吸喷出来,他的胸腔微微一震,楚乔知道,他是在笑,无声的,但是她就是知道。

“很好听。”

诸葛玥蹲下来,直视着她,笑着说:“我很喜欢。”

楚乔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

“我想一个人,让我夜不能寐。”

他突然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楚乔微微一愣,顿时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那个人很漂亮,很可爱,只是有些笨,稍稍不小心看着,就会伤害到自己,而且还容易迷路,容易走失,容易被别人抢走,所以我即便是离那个人很近,也还是放不下心,不过来看一眼,我就担心的睡不着。”

楚乔的脸红红的,她像是做了小偷一样悄悄抬起头看了诸葛玥一眼,小声说:“哪有像你说的那么笨?”

“比我说的还要笨,”诸葛玥眼睛亮晶晶的,朗朗一笑:“可是,也不知道李策那家伙怎么会生出这么招人喜欢的孩子,让我都跟着牵肠挂肚。”

楚乔一愣,突然知道自己被耍了,挥起拳头就要打他,却被诸葛玥一把握住。

他的手又大又暖,紧紧的包着她的拳头。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手这样有力,有力到让她连动一下都动不了了。

他缓缓凑上前来,眼神像是漆黑的深潭,看不见里面翻滚着怎样波澜起伏的波涛。

他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这是惩罚,让你白天使坏。”

说罢,低头就向她的唇吻去。她顿时紧张的不得了,虽然已是两世为人,也不是没有过接吻的经验,可是不知为何,每次面对他她还是会紧张的一塌糊涂,连手脚该放在哪里都似乎不知道了。

可是,她闭着眼睛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只睁开一条线,就看见某人在灯下笑眯眯的瞅着她,见她偷看就凑上前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说道:“你在等我亲你吗?”

“诸葛玥!”楚乔生气的推他:“你欺负人!”

他突然抱住她,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大力,将她身上的棉被和头顶的棉布全部撞飞。

他将她的脸扳过来,用力的吻下来,将她死死的箍住,那样紧,似乎要揉进身体里。他的吻冰凉,而她的脸滚烫,他的呼吸低沉,手勒住她的腰,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肌肤甚至能感受的到对方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

“楚乔。”

他看着她,突然叫起了她的名字,眼睛里好似燃起了一场大火,一眨不眨,只是定定的说:“跟我成亲吧。”

楚乔顿时就愣住了,灯火照在诸葛玥的脸上,他的脸一半是明亮的,另一半隐藏在暗影里,看起来有一些不真实。她的耳朵好像是幻听了,她有些手足无措,她想说什么,却张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星儿。”他静静的看着她,又这样叫。

她的头有些晕晕的,应道:“恩?”

“我爱你。”

像是一颗炸弹炸在头顶,楚乔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身体在急速的升温,思维像是被添了水的水泥,一下子就凝固了。她傻傻的看着他,胸腔里有一种愉快却又慌乱的东西在奋力的跳,楚乔用手捂着,好像不按着,它就要跳出来了。

“已经爱了很久了,你知道吗?”

他就那么风轻云淡的问她,好像他们两个人在讨论的是别人的事一样,没有一点局促和慌乱。

楚乔点头:“知道。”

“那你呢?”他的眼睛太亮了,楚乔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她鼓足了勇气,小声的说:“我也是。”

他却不肯放过她,笑着问:“你也是什么?”

船真的很小,楚乔这时候这样想着,为什么房间这样小,这样热,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说。”他很霸道的靠上前来,轻轻的捏住她尖尖的下巴,说道:“你也是什么?”

“我也,”楚乔用力的握一下拳头,很多副画面从万水千山之外飞速而来:“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那声音好轻,一下子就穿透了夜晚的黑暗,照亮了他脸上的笑容。他在她的额头亲了一吻,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时候?

不知道吧,也许是夕照山下的那次重逢,也许是贤阳灯会上灯火阑珊的那次回眸,也许是千丈湖下那一声声的“活下去”。

再也许,是好久好久以前,是眉山皇陵里的那个拥抱,是坞彭城那次误打误撞的暧昧,是那一路上互相扶持并肩战斗的默契和相携,是唐京城里将她从赵淳儿手中救出来的那次流泪。

抑或是追溯到十多年前,充满兰草香气的房间里,倔强的少年用洁白的手帕为她擦去眼泪和鼻涕,就那么一下下的、一下下的、任性的、固执的、野蛮的进入了她的心里。

不打招呼,也不问她愿不愿意。

“不知道。”

她伸手抚住他因为不满意而微微皱起的眉心:“也许是好久好久以前,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不清楚是哪一次。”

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说:“也许是很多次,一点点的累积起来,我记不住了。”

“真是傻瓜。”

他抱着她,突然笑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是的,也许就是这样。没有人知道是哪一次,爱情总是悄悄的来,等到你发现的时候,已然根深蒂固了。

他低下头吻她,吻住她的唇、脸颊、耳垂、脖颈,一点点的蔓延,吻上细细的锁骨。

楚乔的身体越来越软,一点点的依偎在他的身上,诸葛玥的身体滚烫了起来,腰间的手渐渐上移,一点点的蔓延,像是熊熊的火,渐渐的焚烧了她仅存的理智。

“呀!”

楚乔突然惊呼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抱了起来,横压在床上。

衣衫已经湿了大半,穿着和没穿差不了多少。

他就那么看着她,眉心轻蹙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目光却是灼热的。

粗重的呼吸在耳侧响起,湿润的唇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有触电般的酥麻猛然激起,衣襟侧的带子被人灵巧的扯开,露出里面小巧的亵衣,是米白色的,上面绣了一只鹅黄色的小鸟。

圆润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之中,微微有些凉,修长的手指轻扫而过,激起一片战栗的酥软,一路横移,小指一挑,脖颈的带子就唰的展开,衣衫顿时下滑,楚乔一惊,本能的拉住,却只换上头顶上一声短促的轻笑。

“害羞?”

楚乔费力的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傻乎乎的指着床脚的烛火,嗓子哑的不像话,可怜巴巴的叫:“吹灯。”

诸葛玥突然开心的笑起来,仍旧是他一贯的样子,转过头去并不出声,可是却能看到嘴角上扬的弧度。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外面偶尔有水鸟掠过江面,扑朔朔的翻动着翅膀。

他揽住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语:“别怕。”

锦缎光滑,他的吻落下来的瞬间,让她有一时的恍惚和窒息。肌肤上激起一层酥润的麻栗,身体渐渐滚烫,衣衫被层层卸开,留下那一具娇羞的胴体。

光滑,雪白,像是琉璃的玉,巧夺天工的雕刻而成。这是从未有人踏足的领地,摇曳着年轻的活力与缠绵,他温柔的覆上去,肌肤相亲,像是滚烫的火,一丝丝的燃烧起来。

呼吸完全被吞没,她的脸贴在他的肩胛,突兀的看到了那个狰狞的伤口,她的身体一冷,就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感觉到了,连忙用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说道:“别看。”

她却拉开了他的手,只是伸出颤抖的手,环抱在他的肩膀,脸颊柔软的肌肤紧贴上他的伤口,眼泪一行行的流下来,蜿蜒的流淌在那道黑红色的伤疤上。

诸葛玥无声的揽她入怀,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哭泣。

李策下葬的那日,她曾发誓再也不要流泪了。可是此刻,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看着那屡次被自己刺中的地方,她还是难过的无以复加。她紧紧的抱着他,好像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就好像很久之前的那个冰湖,她松开了手,就看不到他了。

“诸葛玥,对不起。”

她哭着说。

“傻瓜。”

诸葛玥吻着她如云的秀发,轻笑着说:“我被你破相了,你可要对我负责任。”

楚乔知道他在开玩笑,一边抽泣着一边还嘴:“伤在、肩膀上,不算……不算破相。”

诸葛玥低声一笑,双瞳黑若深潭,不见底,只能看到她清淡如莲花般的影子。温软的唇温柔的吻去了她脸颊上的眼泪,低声的呢喃说:“不管,就要你负责任。”

他的手臂那样有力,几乎让她有些疼了,可是疼痛中,她却是那么的欢喜,如沉浸在巨大如汪洋般的欣喜之中。

多好,还可以有今日,曾几何时,她以为一切就那么戛然而止了,葬送在冷冽的湖水之中,一切都再无回头的余地。

缠绵越来越深,有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滑过,四面都是碧波的江水,听不见人声,时间似乎都在此刻径直,风也停止了吹动,只余下他们,在一团锦绣之中。唇边情不自禁的“嘤咛”一声,痛得将身体弓起,有温热的腥气从双腿间滑落,点点鲜红,宛若朱砂。

他的动作突然凝固,眉心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他深深的望着她,像是透过层层迷雾,在向着远处的灯火求证前行的路径。

她的脸那样红,嘴唇也是红肿的,她的手拉着寝衣,紧张的遮住胸口。见他望过来,就那样愣愣的,一声不吭。

他突然就笑了,楚乔从没见过他这样笑。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轻轻咧开嘴角,可是渐渐的却笑出了声音,声音越来越大,吓得楚乔连忙伸出小手试图去捂住他的嘴。

他却突然将头埋下来,埋进她的项窝,低声的说:“星儿,我好开心。”

双臂那样细,环住他的腰。他的身材那么好,就像是电视上的CK牛仔裤模特,她于黑暗中开心的咧开嘴角,那一双红烛已然渐渐熄灭,烛泪蜿蜒,她笑着想,这就是我的洞房花烛了。

隔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么久的时间,国仇家恨,生死别离,时间空间,今生前世,一步一步,还是走到了今天。

她埋首在他的肩头,肆意的流下泪来。

第181章 金风玉露

深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淅沥沥的敲打在船板上,轻舟蹁跹,在重山峻岭的水路环抱中穿梭,隐隐能够听到风声游弋,和着深秋雨丝,一丝丝的打在清寂的江河之中。

楚乔深夜醒来,青丝散落在颈边,脸颊淑红,睡眼惺忪,肌肤如白缎,躺在重重锦绣之中,伸出修长纤细的藕臂,然后触手摸去,却是一片冰冷。

她一惊,困意全消,顿时坐起身来,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不知何时竟然开始飘起了雨。

她突然有些心慌,翻山就下了床,然而足尖刚刚点地,膝盖就顿时一软,下身有隐隐的痛楚,那般鲜明的传递全身。似乎也在提醒着她,今朝的一切,已然发生了改变。

穿上一袭水蓝色的衣裙,绣着浅白色的繁花茂叶,绣线丝丝,以桃色为蕊,一笔一笔的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素淡的裙摆,和如云的水袖披肩。她拿起一只竹骨青伞,打开舱门,就走了出去。

外面有些冷,细雨如丝,好似初春的牛毛细雨,被风吹的斜斜的,即便是打着伞,仍旧不时的有雨水调皮的打在衣裙的裙摆上,在夜风下轻盈的回旋。她急促的跑过空荡的甲板,裙摆已然湿了,身姿那样轻盈,四面的黑漫天扑过来,两岸的山峰巍峨高耸,偶尔还能听到清啸长幽的猿啼。

他就那样站在迎风的船头上,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一身月白长衫,挺拔清俊,在暮色的暗影之中,隐隐透着几丝压抑的低沉。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见是她,也没有惊讶,只是伸出手来,静静道:“过来。”

楚乔连忙跑过来,将伞遮在他的头顶,这雨虽然细小,可是长久站下来也是会淋湿的。他的衣衫已经潮了,冷冷的泛着水汽,她皱着眉说道:“没见着正在下雨吗?”

山风呜咽着在他们之间穿行而过,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得微微鼓胀,他握着她的手,指骨分明,修长而有力。他突然将她抱在怀里,一声不吭,就那么静静的抱着,并不用力,可是却好似有钢筋般的力量禁锢住了她,让她不敢有一点动作。

“诸葛玥?”

时间静静的流逝,她小声的叫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宛若一湖沉静的水。几年不见,昔日跳脱跋扈的男子似乎长大了,他目光幽静,偶尔闪过一丝冷寂,都是世俗历练的沧桑,声音里带着宁和,但却总是有暗暗的冰层和暗涌潜藏在其中,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星儿,委屈你了。”

他突然就这样说,楚乔疑惑的皱起眉:“你说什么呢?”

“我欠你的。”诸葛玥嘴角牵起,默默的笑,像是对孩子一样,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说道:“我将来一定补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