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默默的点了点头,可是身形却并没有动。他长久的凝望着东方的冲天火光,神情有着莫测的难解。

他终究还是来了。

不知为何,心底的那根高悬的弦突然就崩裂了,有着静悄悄的回音,空荡荡的。

也许,潜意识里,也是不希望她去死吧。

可是,却终究不希望他会来。

江山和美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难解的抉择。

他放不下的东西,别人终究还是能放下的。

“陛下,诸葛玥离开之后,我军对雁鸣关发起冲击,如今陆将军已经攻破关口了。”

“陛下,赵彻带着残兵败将已经出了北关,程远将军乘胜追击,已经占领了东北十八个行省。”

“陛下,大夏境内目前只剩下赵飏一只军队,目前正在方寸山附近。”

“陛下……”

突然间,燕洵什么也听不到了,耳边反复回响着很多年前清脆的声音,女孩儿笑颜如花的望着他,踮起脚来,伸出嫩白的手指轻点着他的胸膛,笑着问:“你会欺负我吗?”

你会欺负我吗?

你会吗?

大风呼啸而起,两只战鹰盘旋在头上,发出尖锐的鸣叫。

他回过头来,神智一凌。

别人已经做出了抉择,他也该按照他早就确定的路程前进了,不管前方是何种命运,终究,是他燕洵自己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容不得儿女情长,容不得彷徨踟蹰,容不得徘徊犹豫,容不得后悔回望……

他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燕氏的祖训,遥想着很多年前父母被逐出赵氏家谱,父兄被残忍杀于燕北高原上的情景。

从此以后,大夏的八百万国土之上,将遍插燕北鹰旗,天下苍生将臣服在我的脚下,我的意志,将覆盖整片大地,我,将会是这片土地的新一代王者。如此赫赫之功,怎是一个女人怎能比拟,我不后悔,绝不后悔。

燕洵策马上前,走在军队的最前方,千军万马跟随在他的身后,像是一片汹涌的海洋。

穆阆遥遥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渐渐远去的燕北之王,突然间,这名年轻的将军觉得他们的陛下是那么的孤单,黑暗吞噬了他周围的所有光亮,只剩下他坚挺的背脊,如同一杆凌厉的战枪。

……

唐京城内,一片欢呼喧嚣。

楚乔站在城门前,身后是无数的百姓和士兵。

诸葛玥跳下马背,一身风尘,藏青色的披风染满鲜血,乌黑一片。

“你来做什么?”

“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楚乔的眼睛渐渐红肿,她抿起嘴角,强忍住眼底的酸涩,上前一步,伸出拳头轻锤了一下他的胸膛,轻轻的说:“傻子。”

诸葛玥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笑着说道:“星儿,跟我回青海吧。”

楚乔伏在他的怀里,眼泪一行行的落下,打湿了他衣衫。

清晨的日头烘的人骨头发麻,他握着她的手,温暖坚定,仿佛一生都不会放开。

她的眼泪潺潺而下,在他的怀抱里,用力的点头。

她踮起脚尖,伏在他的耳边,声音那么小,却又带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喜悦。

“诸葛玥,我怀孕了。”

……

天地那般广阔,时光那样急促,该结束的终究结束了,而未来,还在前方闪烁着无尽的光辉。纵然前路莫测,然而终究此刻相依,笑颜如三春暖,万物生。

番外卷 燕红

第1章 秋思 11处特工皇妃番外

帘外细雨绵绵,又是深秋时节,宫车的车幔被雨水打湿,辘辘的自深巷而来,轻蒙的细雨如同冰凉的泪,宫门巍峨,远远望去,好似一幅水墨,轻墨淡彩,落笔盈盈。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只修长的手,指骨白皙柔腻,指甲豆蔻丹红,一只珐琅紫金镯戴在手腕上,越发衬得肌肤如玉。

“王妃。”

一名老宫人跪在路旁,对着微畅的车帘小声说道:“孙太医正在里面请脉。”

车帘一动,一身浅蓝色宫装的女子缓步下了车,眉清目秀,面容平和。

两名丫鬟由后面走上前来为她撑伞,三十岁出头的妇人牵着一名六七岁大的孩子,那孩子虽然还小,相貌却十分俊秀,见了她咧嘴一笑,说道:“母妃,我下学了。”

玉树微微一笑,伸手轻抚孩子额前的碎发:“跟母妃去见皇后娘娘。”

孩子微微一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嘟着嘴说道:“永儿在这里等母妃行吗?”

“不行,”玉树正色,摇头道:“永儿是个仁孝的孩子,皇后娘娘身子不爽,你要听话。”

孩子默想了片刻,终于无奈的点头道:“那好吧。”

只是神情间,却仍旧透着几分不愿意。

四年前,长公主以江山为嫁,在燕北八十万大军陈兵关外的时机,为多年内乱而孱弱的怀宋争得了一个诸侯的名分,就此离开了温暖的故国,一路乘船往北,沿着赤水北上,终于进入了这座真煌城。而她们这些皇室宗亲,也跟随着公主,远离故土,安居真煌。

大夏国灭已有数载,如今的红川十八州已更名为“燕”,新任的燕皇修葺国府,在原有的基础上扩建圣金宫,更开辟东南之地为怀宋长公主建宫开府,称之为东南殿,并允许皇后参政,统领怀宋诸侯国的大小政务,怀宋官员有三品以下调动不需经过朝廷,外廷也因为称东南殿为故宋小朝廷。

只是近两年,随着长公主身体的每况愈下,东南殿里,也越来越冷清了。

玉树的父亲曾经是怀宋的旧部,归顺之初,他还是东南殿的柱石之臣,可是这几年下来,昔日的怀宋旧臣渐渐融入了朝堂,皇帝兼容并蓄的政策,也逐渐消泯了这些异国臣子的戒备。如今再来这东南殿,已经安静的能听到秋蝉的酣睡声了。

“玄王妃来了。”

云姑姑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这几年越发显老,满头银丝,鹤发鸡皮。她笑眯眯的走过来,弯下腰逗弄永王,笑着说道:“永王殿下越来越俊俏了,长大了也一定和玄王爷一样是个美男子。”

云姑姑跟随皇后多年,在宫中极有地位,就算是玉树,也向来对她毕恭毕敬,当下笑着说道:“姑姑最近身体可好?”

“好,好,拖王妃的福。”

“皇后的病怎样了?”

“哎,还不是老样子。”云姑姑叹了口气,人年纪大了,就是有些罗嗦,对着玉树说道:“饭进的极少,又不爱喝药,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永儿就不怕吃药!”

一旁的永王闻言突然大声说道,云姑姑听的一乐,摸着永王的头笑道:“永王殿下是个男子汉,待会进去要好好劝劝皇后娘娘,知道了吗?”

“皇后娘娘醒了,问谁在外头呢?”

一名内侍突然走出来,玉树闻言连忙和云姑姑点了点头,就带着永王走进了昭阳殿。

昭阳殿仍旧是老样子,纵然富丽堂皇,可是玉树总是觉得这里太空旷,走起路来,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皇后是个好静的人,身边的人总是极少,就连这寝宫里,也是只有几个奴才在一旁伺候。

两名二等惠人为玉树撩开东珠雨帘,那些明晃晃的珠子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玉树带着永王走进去,跪在暖阁之外,轻声说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过了一阵,一个平和的声音缓缓响起,仔细听来还有几分未愈的气喘:“是玉树啊,进来吧。”

大殿里有些凉,一面大理石屏风上雕刻着高山流水,为这本就空旷的寝殿里平添了几分清幽之气。皇后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鸾服,歪在睡榻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朱钗倒是不多,只有一只翠绿色的蓝田簪子,眉心缀着一颗指甲大的鸡血石。

“文媛,赐坐。”

一名一等淑人女官走上前来,为玉树看座,玉树谢过坐下,就听皇后问道:“最近家里可还好?”

玉树恭敬的答道:“一切都好。”

“听说皇子们换了新先生,永儿的功课还跟不上吗?”

“永儿年纪小,天资也赶不上诸位皇子,不过臣妾为他请了两名先生在府里,现在倒还勉强跟得上。”

皇后突然微微咳嗽一声,面色有些病态的白,说道:“你是书香门第出身,自然懂得如何管教孩子,只是也不要太过于心急,永儿必经还小,小孩子嘛,不要迫的他太紧了。”

随后两人就开始闲话家常,玉树和这位皇后的关系向来很奇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皇后对他们王府亲厚有加,可是说起话来,却总是隔着几层,纵然她三不五时的就带孩子里请安,说来说去,也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

聊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突然外面打了三声鸣鞭,玉树一惊,连忙拉着儿子站起身来,珠帘被撩起,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色泽耀眼夺目,大步就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儿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微微一抬手,语调低沉,静静道:“平身吧。”

“谢皇上。”

皇帝随意的坐在榻上,皇后在病中,只是在床上福了一礼,就淡笑着问道:“今天皇上怎么这么有空?”

皇帝说道:“听孙太医说你近来身子不太好,就过来看看。”

“皇上日理万机,还惦记着臣妾的身体,真让臣妾心中过意不去。”

玉树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听着皇帝和皇后这生疏客套的场面话,心里不免觉得有几分别扭,当下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将孩子拉在身旁,就那么装出一副很愿意听的样子。

皇帝和皇后说了几句话,就转过头来,对她说道:“最近家里怎么样?”

“拖皇上的福,一切都好。”

“皇子们新换了老师,永儿年纪小,功课还跟的上吗?”

玉树微微一愣,心想果然是夫妻俩,忙点头道:“多谢皇上关心,还勉强跟得上。”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了些别的东西,突然对内侍官曹秋说道:“将那柄法朗进贡的弓箭拿来,永儿过年就八岁了,也该入兵学。玄墨在的时候就爱舞刀弄枪,弓箭尤其娴熟,虎父无犬子,相信永儿也不会让朕失望的。”

曹秋连忙弯着腰就跑上前来,送上来一只盒子。玉树连忙起身谢恩,心里却微微有些担忧,皇帝说是来看皇后身体的,可是为何会带着弓箭?难道他知道我带着永儿进宫吗?

这些年,皇帝对他们王府的确不错,各种赏赐从未将他们落下,丝毫不因王府没有男主人而对他们有半点怠慢。这一点,已经惹得朝野上很多人暗中思量了,而且皇帝每次说起玄王来都是一副很熟悉的口吻,而据玉树所知,皇帝和玄墨是从未见过面的。

一时间,很多个念头闪过脑子,玉树接过盒子,旁边的永儿有些开心,也端端正正的磕了两个头,笑着说:“皇上对永儿真好。”

皇帝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来,站起来说道:“朕还有些朝政需要处理,暂时先去了,你们在这陪皇后聊天吧。”

说罢,就在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去了。

皇帝一去,皇后就开始咳嗽了起来,精神也略有些不济。

文媛小声的询问了一句,然后为皇后脱去了外面的深衣,换上了一身素淡的寝服。皇后和玉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见皇后明显有些累了,玉树就起身告退。皇后也没留他们,只是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赏赐给了他,就有侍女送他们出了宫。

狭长的红巷里,玉树抱着永儿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而行,秋雨一丝丝的打在车帘上。玉树的思绪也有几分恍惚,她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最近几次进宫都遇见皇上了,每次皇帝都在他们进宫的时候去看望皇后,其实按理说,她这样的孀居王妃是不应该和皇帝相见的。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安,想起今天皇帝说起夫君时的表情,不由得疑惑了起来。

她突然打开车门,对着姜吴说道:“姜吴,殿下很擅长弓箭吗?”

姜吴微微一愣,没想到她突然提起这事,连忙回道:“殿下自然是弓马娴熟,不过殿下的剑法使得才最好,当年在京中无人不晓。说到弓箭,皇后殿下也是很擅长的。”

玉树皱着眉,有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可是却只是那么一闪,让她抓不到尾巴。

她点了点头,就关上了车门。

第2章 阴阳 11处特工皇妃番外

玉树刚走,纳兰就咳了起来,几名太医院的值班院正急急忙忙的跑进了昭阳殿,把脉熬药,忙了足足有两个多时辰。

大殿里到处都是浓烈的汤药味,纳兰躺在床上,犹自气喘不停。这半日的折腾,越发让她的脸毫无血色了。

“皇后娘娘,打听到了,皇上今晚宿在青露殿,没有主子服侍。”

纳兰手捂着胸口,气息有些微弱,问道:“程妃不在青露殿吗?”

“不在,程妃娘娘的月事来了,正在红坊避红呢。”

纳兰点了点头,默想片刻,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去吩咐曹秋,让他们那班奴才谨慎点,小心别让陛下着凉。”

“是。”

文媛刚要去,纳兰突然开口叫道:“算了,还是不用去了。”

说罢,转身就躺到里面去,声音很轻很轻的传过来:“晚膳不必叫了,本宫要睡一下。”

“是,娘娘。”

燕洵立朝也已经有五年了,和历朝历代很多的皇帝一样,这个后宫里,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数不清的年轻漂亮的女子流水一般的涌进宫中,她们有的娇俏,有的冷艳,有的满腹诗书,有的娇憨可爱。好似这世间的花一夕间全都在这寂寞深宫中盛开,整日花团锦簇,一片向荣。

只可惜,尽管已经入宫四年了,纳兰还是没能生下一子半女,反而是其他妃子一再有喜,程远大将军的妹妹程妃更是一举生了一双麟儿,在后宫的地位,已经直逼她这个因病避世的皇后了。

而他,也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踏足昭阳殿了。

今日,若不是玉树带着永儿前来,恐怕他也不会来吧。

日头渐渐落了下去,月亮爬上树梢,一双红烛高高燃起,闪烁着明亮的光。纳兰如今很瘦,缩在锦被里,像是一只瘦弱的鸟,她不时的低声咳嗽着。

或许,早就已经不想了。

六年前关下会盟的那一天,青海那边小世子出生的消息传遍了西蒙大陆,小世子因为在母胎里受了风寒颠簸,身体不好,刚一出生就险些夭折,青海王妃产后虚弱,也是危在旦夕。青海王重视妻儿天下闻名,当年就能为了妻子放弃和燕洵一争天下的良机,更何况今日。

青海顿时发出通告,悬赏万金,寻求当世名医,听闻茂陵青竹先生医术高明,只是年迈古板,视青海为蛮夷之地不肯移步。当年的青海王竟然敢在燕北和怀宋结盟这种全胜的时候,仅率三千精骑出翠微关,一路冲杀至茂陵,将青竹先生掳去,最终终于救了小世子和秀丽王的性命。

消息传来的那一天,正是她和燕洵的文聘之日,舒和金帖,大红鸳鸯,一切都遂了她多年的心愿。

她打开金帖,最上面是他亲笔所写的两人的名字。

燕洵 纳兰红叶

就那么并排在一起,一笔一划,一横一折,好似勾勒了她这漫长的半生。她的手指滑过白头彩凤、双红金帖、烫金篆字,停在那八个透着喜气的字迹上:

“守望相伴,永结同心。”

明明是最简单的八个字,却令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那天傍晚他们两个坐在合欢殿上吃双喜宴,庭外一株杏树开的正艳,好似火烧云霞,风吹过,落英缤纷,漫天都是红粉两色飞花,犹若艳雨。

他坐在自己的面前,面色平静,满口外交辞令,言辞不多,却滴水不漏,既不显得失礼,又不过分亲近。

纳兰几次想要开口道出一些她隐藏了许久的过往,却都被他淡漠的表情挡住了。眼看天色渐晚,他就要离去了,她不由得有些着急了,正要开口说,他的贴身侍卫突然说有紧急军情上报。

青海王已经快要接近茂陵了,这些人才将这个重要的消息报上来。

燕洵向来是冷静淡漠的,然而当时却变了脸色,他当场吩咐茂陵附近的军队集结,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将青海王挡在关内一日。

可是侍卫还没走出去,他就出声叫住了侍卫,傍晚的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有着蒙昧的光,他的手半伸着,保持着一个姿势,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庭院里的杏花翻飞,扑朔朔的落下,洒了一地。

“还是算了。”

他垂下手,又恢复了一贯的淡定。

“算了?”

侍卫微微一愣,不自觉的反问了一声。燕洵闻言略略抬起眉梢,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在那侍卫的脸上转了一圈,像是一汪寒彻彻的水。

侍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退着就退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燕洵转过头,很自然的对纳兰一笑,为她夹了一片青笋,说道:“多吃笋,对身体好。”

纳兰半生宦海沉浮,早已练出一身炉火纯青的养气之术。

她也笑着点头:“多谢燕皇殿下。”

这不过是一场极小极小的插曲,所有随侍的下人都转瞬忘却了这件无关痛痒的事,唯有她,生生的记了下来。

那天傍晚,在夕阳的余光之中,她恍惚中似乎认清了一件事,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却一直不肯去承认。

寝殿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随侍在外殿的文媛抓起一把苏和香放在香炉里,眉心轻轻的皱着。

窗外月色绰约,树影蹁跹,真煌的冬天,又要来了。

玉树白日睡了一觉,夜里反而走了困。

她披着一件银狐边斗篷,打着一盏灯笼,去了永儿的房间。永儿很乖的没有踢被子,睡得很熟,嘟着小嘴,好像在做梦吃什么东西一样。

玉树在他的床边坐下,夜里的风那么静,墙角的安神香盘旋直上,一圈一圈,像是乡下的袅袅炊烟。玉树伸手想去摸摸儿子的脸,却又怕身上带了外面的凉气,只是在他的额头虚虚比划了一下,就漾开嘴角,微微的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三更的更鼓远远的传来,更夫的声音也是悠长的,玉树此刻满心安宁,就连那小心火烛的声音听起来,都觉得格外的平和。

她站起身走了出去,为孩子关上房门,正想要转身回房,却在回头间望见了那一室的烛火。

一忽间,她就那么愣住了。

和这些年的千百次一样,她定定的站在那里,就那么静静的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