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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最冰冷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时,苏末清冷的眉目已经隐隐可窥见几分煞气。碧月一点儿也不怀疑,忍了六日已经是苏末的极限,此刻若有人敢不知死活地犯到她手上,被大卸八块绝对都是轻的。

碧月待在客栈这几日亦是如履薄冰,虽苏末话不多,也没表现出几分怒火,但愈是沉默,他反而愈发不安。似乎平静的表层下,隐藏着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而这座火山,一旦爆发,便将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听她终于按耐不住的怒意隐含在其间,他没觉得意外,却依旧感到心惊。

但,已然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的碧月,此时反倒带着一种类似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豁达,似乎所有的惶恐,在这一刻突然间不翼而飞。

“末主子。”碧月回话仍旧不敢有丝毫迟疑,单膝跪在苏末面前,沉着的语调不带半分玩笑意味,“主人的规矩,属下不敢犯。擅自调查主人行踪犯了主人大忌。若末主子非要知道,属下可以派人去查,但所有去查探的人——包括属下在内,向末主子汇报了消息之后,便只能一死以谢罪。”

“你——”苏末咬牙,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他的身子状况特殊,若此际出了什么意外,碧月,莫说只是你,就是赔上整个凤衣楼,谁又能担起这个责任?!”

“属下担不起。并且,倾凤衣楼所有人的性命,也无人能担得起。”碧月半垂着眼,态度不卑不亢,“主人身子金贵——于天下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于末主子来说,是生命中唯一的也是无可替代的至爱。”

苏末眯眼:“你什么意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碧月一字一字慢慢道,“主人二十多年没与任何女子亲近过,末主子在主人心里的地位同样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这个不需要你来提醒。”苏末冷冷看着他,“苍昊对我如何,我完全能感觉得到。”

“既然如此。”碧月抬起头,“末主子整日忧心主人身子状况,生怕出现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不管末主子忧心得有没有道理,主人哪一次不是无条件配合?只不过为了让您宽心,格外纵容罢了。然而——末主子可曾站在主人的角度,宽慰过主人的忧心?”

苏末一怔。

苍昊的忧心?

“您现在有孕在身。”碧月面无表情地低着眉眼,“作为一位帝王,子嗣传承无疑是皇族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但得知末主子有了身孕,高兴的反倒只是我们这些属下,主人与末主子两人,似乎一直以平常心对待子嗣问题。”

苏末皱眉。

“主人心性淡薄,对世人所追逐之事一直不曾真正上心,对子嗣之事也没表现出格外欣喜,唯有末主子一人,能教主人放在心底,时刻宠着纵着,记着挂着,甚至时常牵动着主人的喜怒忧乐。”

苏末静默,似乎一刹那明白了什么,缓缓退后两步,坐到床榻上,敛着眉眼,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一声不吭。

“有关江山传承的帝王子嗣,一向是历代皇族最为关注之事,但主人对此却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真正在意的,是末主子的安危。”碧月仿佛没有注意到苏末的情绪变化,淡淡续道,“若末主子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好自己,让主人宽心,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主人让您宽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一刻,苏末终于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枉她总是自以为自己对苍昊爱得彻骨,爱得无法自拔,爱得入了魔。

总是自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本事,哪怕苍昊当真有一日武功尽废,她也完全有保护他的本事。

然而,她却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她必须活着。

活着,才有一切可能,可若是她不幸死了,莫说再去保护谁,她甚至从来没去想过,苍昊会是什么心情。

枉她几日前曾毫不羞惭地言道凤临渊太过自负,所以注定失败。她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自负得过了头?

思及最后那一刻,若不是苍昊及时赶到,腹痛,小腿痉挛引发剧烈疼痛,孩子不保且不说,她此刻又焉有命在?

若说未曾料到,那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有了身孕不能动武,不能做激烈运动,这是大多人都知道的常识,她却偏偏要逞强,自以为很了不起,不愿给苍昊添麻烦,绝不肯让自己成为凤临渊与苍昊谈判的筹码…

逞强到最后,却差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思及自从知道苍昊身体状况以来,一直以保护神自居的自己,再对比一下此刻,似乎确实闹了一场笑话一般。

想到这里,苏末心里的焦躁慢慢平复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你起来,去准备马车吧。”

碧月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心平气和。

他以为,她定然会生气——毕竟,之前若有人敢以这种丝毫客气也无的语气与她说话,她是会瞬间化身成为修罗的。

苏末没打算去猜测他是什么想法,只淡淡道:“我们先去霁月山庄。”

465.第465章 焚城灭敌

凤临渊一死,穆国整个朝堂之上只余两位已经呈半隐退的老将堪领主帅之职,然而面对舒河麾下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东璃举国六十万铁骑压境,东西包抄之下,纵穆国有天兵天将相助,灭国也只在几日之间。

一鼓作气攻下九座城池,在即将抵达穆国皇城的最后一座城池时,大军却遇到了阻碍。

“启禀将军,前面城里有异常。”

舒河一身红衣飞扬,烈日炎炎下勒马立在城门之下,望着前面紧闭的城门,与高高的城楼上空无一人的异况,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依旧淡定地道:“什么情况?”

“城里一片死寂,恍若无人。”禀报之人续道。

一片死寂,恍若无人?

舒河挑眉,“这么说,里面应该是有人了?他们在做什么?”

“禀报将军,满城哀嚎呻吟。从城门往里面走,整座城里所有的官道上唉声遍野,尸体遍布,所有人面色青白,声音虚弱,手脚抽搐,疑是生了一种奇怪的病。”

舒河闻言,稍稍静了一下,“军医呢?”

“城里已经不剩一个可以对战的将士,军医正在确认病情。”

舒河冷冷一笑:“凤御熙大概黔驴技穷了,不知又想了什么花招避战?”

“是瘟疫。”一声温文尔雅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属于他特有的平和与淡然,似乎天崩地陷有也无法教他改变分毫的坚定,周围所有人还未看到人,一瞬间便全部矮身扶剑而跪。

“拜见丞相大人!”

唯有舒河一人依旧安稳地高坐于马上,对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连头都不回。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而忽略“瘟疫”两个字的分量,心里微微一惊。

一身玄色长衫的谢长亭,负着手,缓缓从队伍后面走了出来,对周围跪了一地的人仿若未见,淡然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前方的城门,面容愈发显得沉静而雍容。

舒河高居马上,偏首淡淡瞥了他一眼,虽心里对这些日子听从他的安排颇有不服,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个无人能及的谋士。

对付凤御熙,他能准确算到他的每一步计划与安排,制定出最完美的应对方案。

七日之内灭穆国,舒河对这个命令没有质疑,但他心知,若只凭他一人,七日之内让凤御熙投降,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之事。

谢长亭,偏偏就能做到。

“既是瘟疫,”舒河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不知谢丞相有何破敌之策?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

谢长亭也没看他,只淡淡道:“下来。”

舒河剑眉一竖,“凭什么?”

谢长亭道:“若不想在众多将士面前丢脸,你最好照做。”

舒河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环视周围,见所有人皆低着头不敢抬,心里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自翻身下了马。

“本将军下来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谢长亭淡淡瞥了他一眼,扬唇浅笑:“谢某忘了告诉你,主人此刻在穆国皇宫。”

“什么?”舒河脸色猝变,“主人怎么会…”

主人孤身前来穆国,没有通知他们?

这样是否太危险了?

谢长亭却没有多说,只淡淡道:“传令焚城。”

此言一出,不止舒河大惊,周围将士无不诧异,路遥脱口而出:“城里皆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手无寸铁的百姓?”谢长亭面容波澜不惊,轻轻淡笑,“路遥,你能确定这句话的真实性?谎报军情,这罪责,谢某确定你承担不起。”

路遥一滞。

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然了解这个人说一不二的性子,以及他总是抢先别人一步料定先机,看透对手每一步计划的敏锐洞察力。此时这句话一出,不管真实情况如何,路遥显然不敢做出任何绝对性的保证。

舒河若有所思道:“七日时间已经过去了四日,若想成功在期限时间内灭了穆国,焚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但,不管他们是如何感染的瘟疫,此刻确实可以算是手无寸铁之人,整座城中的人,已经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穆国天牢里尚有死囚万余人。”谢长亭神色淡然,于军威赫赫的十万大军眼前,淡谈敌国皇帝,言语之间不褒亦不贬,“历代皇帝登基之时,皆习惯大赦天下,但这万余人却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即便是当年凤御熙大赦,也丝毫没有赦到他们头上。凤御熙显然是个聪明人,这些人一直被关在天牢,不赦,也不杀。天牢内外常年有重兵把手,兼而机关重重,天牢防守固若金汤…而他大费周章所为的,就是今天。”

舒河闻言,虽没觉得怎么意外,剑眉却挑得老高,“穆国凤御熙虽不算特别英明,却也不是昏庸无能之辈,如此机密之事,为何却被你知道了?”

甚至,还未前去一探究竟,便知道了前面城里得了瘟疫之人一定是那些天牢重犯?

路遥看了看自家将军,对他每每与谢长亭对话时隐含挑衅的口吻抱以无奈的眼神。

若说能偶尔扳回一城,多少能挣回点面子也还好说,可每次在谢长亭手底下吃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丞相大人不愿同他计较,怎么他却老是乐此不彼?

果然,谢长亭连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只淡淡道:“谢某如何知道,没有义务告知于你。”

此类对话已经进行过不止一次,舒河早已练就了刀枪不入的非凡本领,闻言只淡淡一撇嘴角,“待本将军见到主人,会如实告知,你最好先想好到时该怎么解释。”

路遥偏过头,真心想叹气。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自家威风凛凛的将军居然会如此幼稚呢?

威胁…

谢长亭是个惧于威胁的人么?

再说,人家情报来源广泛,不出门知天下事是人家的本事,你羡慕或者嫉妒只直说就好了,如此幼稚之举,真是…

谢长亭听而未闻,直接下令道:“准备焚城。”

路遥领命,退下去准备了。

466.第466章 一败涂地

皇宫外的护城河河面上,一层波光粼粼之中,可清晰见到水雾氤氲缭绕,袅袅生烟。通往皇宫九门的浮桥桥底,可隐隐可看出被腐蚀的痕迹。

最坚硬的石头与铁架,也抵挡不住长年累月的药物侵蚀。

若此时有千斤之力从桥上而过,桥身将瞬间坍塌,造成无法估计的后果。

此刻的皇宫内苑。

“朕平生眼高于顶,后宫选妃封后,朝堂选臣拜相,皆是宁缺毋滥。朕自登基第一日开始,就从没受过任何人胁迫与压制——万人之上,一言九鼎,朕真正做到了金口玉言——一言既出,四海俯首。”

皇宫内正阳宫銮殿之上,一身金黄色龙袍的天子正襟危坐于御案之后,手里执着一方玉玺,垂眼在案上的折子上盖上他皇帝生涯中最后一次象征着皇帝权威的印章。

待完成手里的动作,他慢慢将玉玺放回原位,逐字逐句将折子上的内容细细察看了一遍,似是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处,也仿佛在留恋着什么,眉宇间神色漠然,嘴角自始至终抿成一条直线,似在宣告着他心里的不屈。

缓缓抬起头,看向负手立于一旁的雪衣男子,凤御熙似乎依旧心有不甘,只是最终却只能自嘲地勾起唇角,“朕立志做个流传千古的明君、圣君,甚至是统一四海的千古一帝,却偏生,朕死活都未曾料到,半路上杀出阁下这个曾教朕日思夜想却总没觉得会存在于真实人世上的对手。”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失误。

如今他已然明白,就算他提前知道,他也不会是此人的对手。

他未曾亲眼见识,所以并不知道昊天殿是个这怎样神奇的存在,但眼前这个男子,却显然是个传奇的帝王,历代帝王之中的传奇。

只是因为看到了先皇于史书上寥寥数语的记载,他已经提前十数年做好了准备。然而,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此人面前,便如同猫眼里的老鼠,自以为隐藏得完美,却始终无所遁形。

苍昊负手立在殿上,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微微泛着青黑色的印堂,雪色的袍角轻扬,在这无边寂冷的大殿上勾勒出清冷而纯净的痕迹。

“本王虽料到了,以穆帝的骄傲,即便交出了降书也断然不可能苟活于世,但如此迫不及待就服了毒,倒不像是阁下的作风。”

“是么?”凤御熙轻喃,“既然总是免不了要一死,早死晚死,是自尽还是死在你的手里,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么朕为什么不选一个稍微有点尊严的死法?殉国,这个理由起码听上去不那么窝囊吧。”

苍昊唇畔似有若无地扬了扬,不置可否,“还能坚持多久?”

“十二个时辰大概没有问题。”凤御熙道,“你猜,你的手下爱将舒河,还需要多久可以攻破最后一座城池,直逼帝都而来?”

“本王没兴趣猜谜。”苍昊淡淡道,“在你闭眼之前,应该可以听到确切的消息。”

“不。”凤御熙微微一笑,“这一次,只怕你料错了。”

“哦?”苍昊挑眉,“本王倒是愿意一听高见。”

“永安城是一座死城。”

“死城?”苍昊道。

“是的,死城。”凤御熙浅浅叹了口气,“这是朕的最后一计。城中仅有一万余人,与一场毒素造成的看起来与瘟疫无异的疾病,这也是即墨莲留下来的最后一招。此际,所有将士已经退了个干净。”

苍昊点头,“你认为,舒河会被难住。”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凤御熙静了一下,缓缓抬头,“舒河领兵打的几仗虽然皆大获全胜,这其中或许有别的势力在其中帮忙,也或许是其他三国实力太弱…朕不太关心那三个国家灭亡的原因,朕只关注着一件事,那便是舒河一贯的作风——他太仁慈了。”

舒河旗下大军所过之处,从来不曾出现过扰民伤民、滥杀无辜等现象,对各国百姓虽未曾刻意去安抚,但军纪之严、心之宽容几乎不是一国将领所该具备的习惯。

尤其是恩威并重征伐天下的将领。

苍昊闻言,挑了挑眉,似是有些讶异,“这是你的观察所得?”

“是。”凤御熙大方承认,“最后一座死城,便是朕针对他的性格而制定的最后一计。”

一万余人,一万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并且还是生了重病,无药可医的病人。

“虽不是真正的瘟疫,但依然具有传染性,若他对此视而不见,只要大军从城中而过,十成之九都会无可避免地染上这种病。”凤御熙拾起桌上以朱笔一字一字用心写出来的降书,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直走到苍昊面前,“若他再仁慈一些,派军医察看治病,莫说耽搁的时日会久些,只怕治好了那些人,反倒会为他带来祸患。”

“你太笃定了。”苍昊清冷如画的眉目一片云淡风轻,对他所说的一切,丝毫不曾忧心半分,“有即墨莲与凤临渊在前,你实不该继续如此自负。”

即墨莲与凤临渊,先后便是因为过分笃定的自负而死。

自以为一切皆在算计之中,自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却偏偏,在过分的自我以为之中丧了性命。

话音落下,凤御熙蓦地静了下来,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若说失去即墨莲是砍掉他左手,那么失去凤临渊,则是直接断了他剩下的一手两脚。

于纳伊所做的任何后续计划,随着即墨莲的死,而彻底沦为一场笑话。

他也错估了即墨莲对于凤临渊的影响,男人一旦陷入儿女情长,便会变得不堪一击。

凤临渊瞒着他,私自去了绵州,若说只是因为战马之事,无论如何他不会丢了性命。

待他知道真相,已经晚了。

也是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放手一搏的可能。

凤临渊未能回来,五万匹战马也如愿未能到手。

雪上加霜。

这之于他,比损兵折将显然更难让人接受。

467.第467章 难以言喻

穆国目前的经济实力,他虽了解得还不够透彻,但想也知道,除去库银,大概与当初的南越也好不了多少。

这种情况下,想要翻身,难如登天。

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挥去心头的不甘与挫败,还有隐藏在心底深处自己始终不愿承认的已然输得一败涂地的事实。

再睁开眼时,他力持镇定地道:“朕只剩下不到十二时辰的时间了,昊帝陛下应该不介意为朕解惑一二吧?你觉得舒河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做?”

“本王只给了他七日时间灭穆国。”苍昊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接过他手里的降书,淡淡扫了一眼其上的内容,随即,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一动,降书瞬间化为粉末,自指缝间滑落,“纵使他真的仁慈,也不可能有多余的时间给城里的人治病。况且,军中还有长亭坐镇,焚城是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途径。”

“焚城?”凤御熙俊脸猝然大变,眼底满满是质疑的色彩,“这根本不可能!”

苍昊淡笑:“为什么不可能?”

“舒河为大军主将,且不说在朝堂之上如何,最起码在军中,他的威信任何人无法可比。”凤御熙断然道,“你所说的长亭,不管他是谁,姓谢或者姓鸾,惊才绝艳也好,算无遗漏也罢,主将是舒河,那他只能作为军师出谋划策——他的话最多只能提供建议,绝不可能替将军做决定。”

苍昊淡笑不语。

“况且,就算是焚城,”凤御熙深深吸了口气,“待大火熄灭,大军逼近帝都,也至少需要三日以上的时间。七日之内灭我穆国,根本是痴心妄想。”

“所以,本王不是来了。”

凤御熙脸色一变。

“常理来看,确实如你所说,军师永远只能隐在幕后,没有行兵的权力。”苍昊淡淡一笑,“舒河的威信的确也无人可比,但本王派给他的军师,是长亭。”

“谢长亭,此人朕知道,曾经十一年前名震江湖的少年英才。”凤御熙道,“他还有一个身份,也是他真正的身份——东璃的储君。”

说到这里,凤御熙觉得奇怪,“他少年成名,不但于东璃皇室之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在江湖上亦是难遇的高手。这样的人待在身边,你心头不会时刻盘旋着一根刺?需知,这样的人不可能一辈子臣服在别人脚下,他就是一只傲然屹立长空的雄鹰,迟早也是想要翱翔九天的。”

苍昊淡然道:“他能臣服多久,是否想要翱翔,那是他与本王之间的事情,阁下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倒不妨多操心一下自己的后事。”

“朕若与这座皇宫一起覆灭,昊帝陛下会阻拦吗?”

苍昊道:“本王为什么要阻拦?这座仿冒的皇宫,本就不该存在。”

仿冒的皇宫?

凤御熙沉默无言,这世上赝品甚多,但大多是吃的穿的用的,第一次听说,皇宫也是可以仿冒的。

并且,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狡辩否认。

仿冒了皇宫,最终却依旧没能如愿以偿。

这天下日后如何,将再与他无关。

天下归一,也再与他无关。

唯一与苍月不同的,便是宫外护城河里的机关布置。

苍月宫外的护城河一旦被毁,则瞬间发动机关,水淹帝都,人畜难逃。

而此处,皇宫地势不高反低,河水倒流,机关发动之后,只会让偌大的皇宫建筑被摧毁殆尽,数千宫殿一夕之间崩塌,消逝于数月不退的江河湖海之中,却于帝都子民无碍。

凤御熙看了看外面天色,“此际日头正盛,这样的气候只需半月,那几座已经腐蚀得彻底的浮桥将再也支撑不住底下机关的重量。”

浮桥崩塌,催动机关,这座皇宫最终将与他一起走向灭亡,一起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最终被人遗忘。

即便后世有人提及,也只会是“亡国之君”,“穆国皇宫遗址”这类的字眼。

与千古一帝的赞誉,沾不上半分关系。

降书由皇帝亲手递交,皇宫被毁,一把大火焚尽永安城,穆国连一丝痕迹都不会被留下。

若干年后,必将彻底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

在生命余下的最后一点时间里,凤御熙不由自主想起了以往少年时的种种,胸怀大志的年轻岁月,以及登基之后的踌躇满志。

想到如今,他亲手递交出降书,仿佛还在梦中一般,如此不真实。

“朕想出去殿外看看。”

苍昊没说话,算是默允。

“九罗虽表面平静,除了祭司殿被毁,其他的消息几乎没有。但朕猜想,九罗是不是早在世人所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已被纳入苍月版图之内了?”

苍昊淡笑:“九罗的女皇是个聪明之人,也是性情中人。”

凤御熙闻言默然。

因为聪明,所以知道一旦发动战争,哪怕伤亡减至最低,或者即便没有伤亡,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依旧会带来无法磨灭的伤害,以及对国家经济带来无可估计的损失。

但这样的聪明,必然是要建立在没有野心的基础之上,如若不然,谁会甘心拱手让出自己的江山,俯首称臣?

即便是一个女子,也不会。

走出大殿,站在丹陛之上,遥望宫内鳞次栉比几乎直通云霄的宫殿,最后体会一次这种万人之上寒冷而寂寥的尊贵感觉,凤御熙知道,眼前的这一切,不管是曾经出现过的人,还是已经在这路居住了数十年的自己,都将很快化为泡影,永久地成为历史。

抬头遥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远方天际似乎袅袅升起了烟雾,须臾之后,便清晰可见火光冲天,几乎瞬间照亮了半边天。

炎炎夏日,热气腾腾,愈发让人心里发慌。

那是永安城的方向。

“朕输了。”淡漠地说出这句话,与亲手交出降书时,心里那复杂苦涩的滋味一般难以言喻。

淡淡一弹指,眼前空旷辽阔的广场之上,瞬间人影疾闪,骤然从天而降无数黑衣剑士,清一色的着装,清一色的漠然气势,清一色冰冷眼神。

“朕输了,但最后一刻,唯一的愿望,便是亲眼见识一下昊帝陛下高深莫测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