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 作者:金万藏

第一部 火焰山

第一章 火焰山

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一直不想公之于众,不为别的,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当时那个时代,是非常的犯忌讳,不能问、不能说、不能查,更不能去追根究底。

如今,日历翻到了新的世纪,我看到不少尘封已久的事情,都在逐渐的解密,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久远秘密,一个个开始浮出水面。

我,终于忍不住,要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大家。

二十年过去了,我之所以动笔写下这个经历,不为别的,只因为我所经历的事情非常复杂,比起你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要离奇,有些事情就算放在现代都是无法说的清楚,除了地下的惊天阴谋,还有地上山河的壮丽诗篇,这段永生难忘的经历,让我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

我叫金万藏,是广西人,说金却不多金,真正的根红苗正一平头老百姓。

二十年前,也就是一九八八年的秋天,第三次严打刚刚过去,我考上了一所北方的大学。要知道当时的大学生比现在要值钱的多,在周围一片啧啧称羡声中,我奔赴了北方,也奔赴了所有事情的开端。

确切的说,这肯定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因为要讲的过去,有许多地方不能透露出真实的名称,所以只能大概地告诉大家,这所大学的确在北方,里头最好的专业是土木工程系,而我学的偏偏就是工民建,也就是工业民用建筑专业。

大学的生活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到了大四,我也有了俩死党,一个叫范里的同班同学,山东人,这人性格很活泼,杂七杂八的事情知道的非常多,这家伙,咋会有这么多经历呢?直到故事的最后,我才知道,范里着实的不简单。

同宿舍还有一个哥们儿——许少德,他跟范里一样,是山东老乡,对于电力方面非常的熟悉,后来才知道他老爸就是干这行的。

许少德很有几个喝酒的闲钱,人虽然有点技术含量,但在家给娇成个宝贝疙瘩,用鲁迅的话说就是典型的“一个勇者举刀向天吼、弱者横眉吐口水”的主儿,我指的可不是强者,而是没事就愤愤不平吐口水的主儿,尤其不会和别人交流,所以班上的同学,跟他是一天到晚,净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别扭。

成为我的死党是需要条件的,我身材彪悍,很有点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血性,范里能言善辩,许少德有俩闲钱,所以我们铁三角到了最后,真是好的跟亲兄弟一样。

八十年代末的大学,业余生活压跟不如现在丰富,而且那不是一般的沉闷,就在我的逆反心理要奔向高潮,整个人站在崩溃边缘时,大学公布了一个征兵通知!

我自认身体不错,而且我听说象我这样的大学生,参军就有军衔,复员时可以拿不少钱,于是喊着理解万岁!青春万岁的口号,义无返顾的报名参了军。

许少德是干部子弟,知道我想参军,没少闹意见,但是我和范里平时经常勒索着要他掏钱,吃些好吃的,玩些好玩的,偶尔送个电影票给女生,买个生日蛋糕之类的破事儿都是他拍胸脯,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我就软了底气,想跟我们一起走?那随便,你也去试试吧!少了德就是缺德,祖国怎么会要你这类人才。

谁知道,许少德居然通过了审核,我想其中他爸爸肯定没少花人民币。当然,我也顺利地通过了审核,家里人都很高兴,毕竟,家里出个大学生,然后又成为军人,那是非常的不容易。

我们被分配到了新疆,去那里之前并不了解那里的环境,只觉得新鲜好玩。许少德大概和他爸爸说了我如何如何对他好,所以临行前一个劲地要我监督和照顾他儿子,害得我非常郁闷,当我是保姆还是佣人,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既然心疼他,干嘛送他去受罪,不让他去就是了。而后来我才知道,这位父亲的伟大。

同个宿舍的范里看我要离开了,所以非常舍不得,他还一个劲地嘱咐我,要经常联系。其实,当时我有点怨言,既然是铁三角,为什么不一起参军,非要留在学校里。本以为两三年内都看不到这个大学里的好兄弟了,可是没想到参军不到半年就又遇到了范里,这里稍后我会说到。

家里人来送我的时候,心里一阵阵发酸,心想两个老人辛苦了一辈子,还要他们大老远地送儿子参军,我不禁红了双眼。尽管如此,父母还是很开心,因为在他们眼里,当上了兵,那是极为光荣的事情。

我们到了新疆后,被分配到了“中国新建集团公司”。当初在学校里乍一听,我心里满是迷惑,怎么是来给资本家打工的,不是来当兵吗,莫不是被拐卖了?博学的范里告诉我,这是中国惟一的党政军企合一的特殊组织,对外称“中国新建集团公司”,但对内称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组建于1954年,承担着国家赋予的屯垦戍边职责,其他的我不便介绍得太详细,总之这个兵团的生活艰苦得难以想象。我听了范里的介绍,马上就退缩了,当时还是挺怕吃苦的,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当年,这个兵团的司令员是刘双全,他在兵团工作了44年,是目前在兵团时间最长的司令员。讲起当年创业的艰辛,他说:“劳动比打仗更艰苦。”可见,当时我们的辛苦不是能想象出来的。当到了乌鲁木齐后,我们去了农二师36团,这个团在新疆、青海交界的阿尔金山区,那里异常干旱,我从来没有喝足水。

兵团里,不论官衔大小,都一起训练,劳动。当我们完成了新兵训练后,已经到了次年的夏天,我们也开始了当地的开垦建设。连长和普通战士一样参加劳动,一样用坎土曼刨地,一样住草棚子。但当连长的还是有“特殊待遇”,战士是10人一个大草棚子,连长是四五人一个,这就是“单铺”。我们的住所是由一排土房子,一口大锅,几张木板床构成。没有广播电视,吃的菜都是干得如木头一样,喝的水也很不干净。我后来后悔万分,早知道忍着苦闷读书,也总比来这里受苦强。

队伍纪律严明,可是就是因为许少德,让我后来的经历更为曲折。

那是一个月亮高高挂的晚上,许少德实在受不了饥饿,于是就溜到一个当地牧民家里,偷了一只刚出生的羊,准备到没人的地方宰了烤着吃。那天晚上我拉肚子,想跑出来方便,顺便肥沃一下贫瘠的土地,哪知道就碰上了许少德。这个富家公子已经很久没见到肉了,估计他一来到这里就一直打着羊羔们的主意。被逮到以后,许少德慌了神,当时管着我们的是王石连长,王连长为人严肃,惩罚犯错的小兵的时候,他不但不会心软,反而变本加厉。

“你小子不想活了,居然做起小偷了!”我怒道。

“嘘,万藏哥,你小声点,就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偷了!”许少德苦苦哀求,“你看,我现在想还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它的脖子都被我抹了。”

“你……你……”我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人家的牲口就这么一两只,他就这么给宰了,牧民该怎么生活。

“反正已经死了,我们就吃了它吧,你看,都多久没吃到肉了,总觉得肚子好饿,好难受。”许少德软磨硬泡着。

当时,我动了恻隐之心,就是因为这个恻隐之心,害得我以后更加辛苦。我想去和连长报告,但是想到许少德要被处罚的情景,还有他老爸反复叮嘱要我照顾他,所以就狠下了心,没有去报告连长。既然决定不报告,头脑混乱的我居然找来队伍里仅剩的一桶水,把羊毛弄干净后,就生了火,烤起了香喷喷的羊肉。

王连长的鼻子非常的灵敏,大半夜的他居然闻到了这个味道,而且顺着味道找到了狼吞虎咽的我们。当时的情况可想而知,王连长咆哮着,连狼都跑得远远的,整个旷野就只有他的声音。我们除了向牧民道歉,把羊羔还给他们,当然是已经烤熟的,还有就是顶着烈日把所有的农活都干完,而且水和米都没能进肚子。

王连长一连罚了我们好几天,我心里不断叫苦,也在埋怨许少德拖累我。许少德还算有良心,被罚的时候他也抢着做我的那份,搞得我又不忍继续责怪他。没过两天,王连长接到上级命令,要求他带两个人调配到吐鲁番的一处地方。其中,两个队员由王连长决定,他觉得没有完全处罚我们,所以就带上我和许少德,等到了吐鲁番盆地后,再继续虐待我们。虽说如此,但我听到是吐鲁番盆地,就觉得那里的条件一定比这里的要好得多,所以心里还是有一点欢喜的。

一天之后,我们连夜上路,不知道为什么上级会催得这么急。在搭乘了几天的车赶路后,终于接近了目的地——胜金口。到了火焰山地区,我们得用走的方式去目的地,因为车只能送我们到这里,害得我们又得吃苦头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并不是绿洲,而是赤地千里,我们的鞋子不得磨破才怪。更让我们惊讶的是,我们的目的地胜金口就是在火焰山地区。

一听这个火焰山,我就想起了《西游记》里的情节,但是它是实际存在的,这点我在大学里听范里提到过。他说,火焰山上寸草不生,导致基岩裸露,赤褐色的砂岩在烈日照耀下发出耀眼的红光,形成红色的山体。再加上火焰山地表温度极高,热浪滚滚,炽热气流映衬着火红山体,红色烟云蒸腾缭绕,宛如山体在熊熊燃烧。

“都怪你个贪吃的家伙,这下有得受了,该死的王八肯定要整死我们。”我看到要步行,马上心凉了半截,王连长不借机整死我们才怪。队员们都暗地里叫王连长“王八”,一来是他很凶,二来是这样叫可以泄愤。

“我错了还不行吗,万藏哥?”许少德无力地答道,这两天他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算了,算了,这辈子看来是完了,王八不折磨死我们,肯定不罢休,早知道不和你一起吃那只羊。”

我还想继续抱怨几句,哪知道前面不远处就站满了人,声音沸腾得如滚了的开水一般。王连长走得飞快,所以他并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相反他一直注意前方的人群。火焰山地区人口不多,而且太阳恶毒,很少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露天,所以我们都觉得非常奇怪。

第二章 水底石

前面说到的胜金口,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我们是在鄯善县西南边缘的地处火焰山中段的吐峪沟源头苏巴什村。苏巴什,在当地的语言就是“水的源头”的意思。

我们此时已经穿过了村寨,来到了火焰山脚下,眼前就是一条明净的沟水,这里就是远近闻名的吐峪沟。村民的装束皆是维吾尔族的样式,他们都对着沟水惊慌言语,我心里猜想,莫非水里有鲨鱼海龟不成?

王石连长向来满身土包子气息,我打心底里瞧不起他,但是有怒不敢言,可是现在他却说了一句维吾尔语,让我佩服至极。其实,我们来到新疆有半年多了,偶尔也能说上两句本地话,勉强也能听懂两三句。我好奇地问了王连长,刚才到底和村民们说了些什么,他告诉我,他是问沟水出了什么问题。

村民们似乎都能说汉语,虽然不怎么流利,他们看到我们的到来,又看出我们是汉人,所以立即用不流利的汉语说道:“我们的,那个水,水源,要断了!”

这条小河在当地已经奔流了千年,如今,水底下却塌陷了一个很大的洞,水正不断地涌进水洞之中。这样下去,这里的水源迟早要断掉。村民们愁容满面,他们赖以生存的沟水,如今受到了威胁,难怪会顶着毒日聚在一起。

在读大学的时候,我还是上了几节课,所以对于土力学,土木工程类的问题勉强一知半解。凭空在河底里出现一个大洞,是因为下部底层有空间,水动力的腐蚀作用,能够侵蚀浅层岩石,水流压力也是导致浅层岩塌陷的因素。

我看着水里的洞口,心想,里面该不会有什么宝藏吧。可是,水流的流动让我看不清楚洞里究竟有什么,只看到一片黑漆漆的。王连长忽然开口,说我和许少德不是工民建的吗,让我们给村民解解急。

我一听,马上懵了。虽然在学校里读了四年书,但我并不怎么认真,算是一个门外汉,哪能帮助村民,更别说把这个大洞填满了。可是,我看到善良淳朴的村民那殷切的眼光,又不好意思开口,哪知道这个时候水里忽然冒出了许多水泡,弄得清澈的水流瞬间混沌。沟水的周围也震动了一下,我们的双脚都有点麻。

紧接着,我闻到水里冲上来一股气息,夹杂了许多的尘土,呛得我直吐舌头。许少德以为要引发大规模的塌陷,所以赶忙向后跑开,最后被王连长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等到小骚动平静后,王连长立即教训道:“你个遭天杀的,村民都没跑,你跑啥?亏你还是个当兵的!”

“我刚才以为要……”许少德没有说下去,马上低下头,估计是给王连长折磨得没了青春的朝气。

我看到王连长又要开骂,于是马上指着水里说道:“连长,快看水里,好象洞口被堵住了!”

我本是胡说的,心里只是盘算着让王连长马上闭嘴,因为这个人一骂起人来,不是要钱就是要命。哪知道,这句话居然成真,待水流清澈后,那个水底洞居然真的被一块大石堵住了。这可把我纳闷的,就这么一眨眼,也不知道这块大石头是从哪里来的。村民非常的单纯,没有多余的好奇,当看到洞口被堵住了后,就欢呼了起来,大喊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是感谢某个神灵的话。

王连长喜欢多管闲事,我深知他这一习性,所以赶紧推着他继续赶路,不要多生事端,如果他要我和许少德去解决水里的怪事情,那就惨了。万一水沟继续坍塌,那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就是爹娘生给我们三头六臂,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许少德可能被骂多了,而且我每次都是这么替他解围的,所以他也会意地配合着。

“万藏,你推我干嘛,没大没小的!”王连长脾气暴躁,加上天气炎热,他一使劲就把我推下了河里。

掉进水里后,我几乎不想再上来了,那个凉快的感觉我至今难以忘记。要不是快被水灌得喘不过气,我是不会浮上来的。但是,就在浮上来的时候,我扫了一眼堵住水底洞口的石头。那块石头上面附着许多红土,红土不断地释放水泡,估计是长久干裂所致。石头上面刻有许多卧佛的浮雕,还有各种图案。因为我水性不是很好,所以不能继续看,于是马上就浮了上来。

“你小子快上来!万藏!”王连长在上边大叫道。

我心想,这个该死的王八连长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我了,估计是做错了事情,内疚吧。可是,我看到许少德也在催促着,他们的脸上都挂满了惊恐慌张,这在军人的脸上是很少看到的,虽然许少德胆子不算大。准备要散去的村民忽然又围了上来,他们脸上的表情都一样,这把我吓了一跳,而且明白水里可能出现了某种危险的情况,要不然他们不会有如此一致的反应。

好在我这人遇到危险都很冷静,这点要得益于父亲,我路还没走稳当,他就已经带着我进山打猎,遇到的危险少说也有几百次了,而且都选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个时候,我极力向前游,希望能一把抓住沟壁。上天眷顾,我是抓住了,但是那土脆得要命,的确,真的要了我的命。没抓还好,一抓一大片土层坠落,把我痛快地砸进了水里,眼睛也跑进了许多杂质,疼得我直接在水里放了个屁。

正当我想再次浮上来的时候,却发现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无论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水里清澈无比,别说鱼虾,就连水草也没有,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住我的脚?小时候,我家附近经常淹死人,所以听到了很多水鬼的故事。老人们说,溺死鬼要找替身,这样才能转世为人,这个时候只要尿出来,就能把水鬼镇住。

我想到了这里,所以心里就一个念头,但是怎么使劲都尿不出来。都怪该死的天气,我从没能喝足水,关键时刻当然尿不出来了,虽然此刻在水里。我在水里挣扎着,心里埋怨着,上面的人怎么不下来救我呢,还真见死不救不成。村民们可能视水源为神圣的地方,自然不敢下水,我能理解。许少德根本是一个旱鸭子,我可不敢指望他来救我,搞不好最后是我救他。

这个时候,王连长拔出了腰间的54式手枪,其实这枪在当时已经算是老态龙钟的类型了,用起来非常的不方便,王连长也不经常使用,他也天天盼着组织能送来正研制的92式手枪。王连长二话不说,直接朝我开了一枪。我心里明白,他是想打水里的怪东西,但是因为自己一直在挣扎,所以生怕被误伤。此时,为了不枉死,我就停止了挣扎,哪知道才刚松懈,脚部一阵猛劲,把我拖了好远的距离,下巴也被撞了一下,嘴唇也咬破了,鲜血直流。王连长没有击中水里的东西,那子弹却擦伤了我的肩膀,这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钱或者抢了他媳妇。

水里的东西可能嗜血,所以当流了血后,水里的东西力道更大了,我想看清楚缠住脚的东西,但是却怎么也看不到。可能知道了没人施援手,我反而更冷静了,这个时候才想起了怀里有把匕首。我急忙掏了出来,可是肩膀的疼痛忽然加剧,弄得手里的匕首掉了出去,落在了水底。我一咬牙,使出全身力气想去抓住那把匕首,可是距离有点远,怎么都够不到。此时,我觉得过了几个小时一样长久,觉得自己马上要淹死了。那个不甘心啊,真是记忆深刻,当时我满脑子想的就是,死了一定要变成厉鬼,把王八连长抓来,一起死。

我被拉到堵住水底洞的石头那里后,觉得那块石头非常的特殊,因为一碰到,就好象有强大的吸附力一般,整个人都像要被吸入石头里一样。靠近了石头,水流忽然清晰了许多,估计水里的杂质被吸进了这块石头里,而我也终于看到了缠住我的东西究竟为何物。

那东西是一根又红又黑的触角,约摸手拇指那么粗,但是韧劲十足,刚才我怎么折腾它都没断。可怕的是,触角不止一根,我看到石头底下又伸出了几根,这下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就在绝望的时候,有个人跳了下来,我感动地想着,终于有人要见义勇为了,真是难得。因为在水里太久,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了,只觉得又痛又痒,所以没看清楚究竟是谁。那个人一下就直冲我这里来,速度快得惊人,然后举起一把刀子,朝我的脚挥了两三下。瞬间,脚上的力量就消失了,我如将渴死之人忽遇甘露,立即鼓足劲往沟边游。这个人可能担心我又被拉到石头那里,所以带着我,加速游了过去。一游到沟边,一根绳子就垂了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抓着就往上爬。

“你们怎么就看着我死啊?”我一上来就大吐苦水,其实只是对王连长发泄不快而已,其他人能理解,惟独他,让我大感不快。

“我……万藏……对不起……”王连长吞吞吐吐,让我颇感意外,要在平时,没理也被他说成有理。

我于心不忍,心想王连长大概有什么隐私,而且他也是我上级,便收敛了怒气。刚才救我的人也爬了上来,正好奇是哪为英雄这么了得,我一转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范里。

第三章 老相识

“老范,怎么是你?”我惊讶万分,真没想到半年没到,又遇见了当年的铁三角。

“才半年不见,怎么连说话也老气横秋的。”范里抖了抖身上的水,又回头看了一眼水底。

“和他们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喜欢这么称呼人……”我说到这里,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连长担心还会有意外发生,所以马上驱散村民。村民不愿意离去,想看个究竟,这是他们的生命源泉,这个大家能理解。其实,我也想看个明白,那块水底石出现得太唐突了,怎么会凭空出现,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水洞里的空间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导致了这块石头滚到了洞口,所以刚好卡住了,不过估计再过几天,洞口还会继续扩大的。我对水里的东西心有余悸,虽然很想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经常听说边疆地区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物,越挖根究底,死得越早,所以也没太在意。

此时,天色已晚,我们是不可能当天走到胜金口那个地方了,所以就顺了村民的意思,到了吐峪沟村去住上一晚。当然,王连长最不愿意打扰当地居民,他答应过去住上一晚,不连夜赶路,除了我的肩膀还在流血,还有就是因为范里的原因。这个稍后我会说到,这里有必要和大家说一下火焰山地区的村落分布。

火焰山是东西走向,绵延100余公里,共有六条山沟住有人家:吐峪沟,连木沁沟,木头沟,葡萄沟,桃儿沟,树柏沟。六条山沟蜿蜒伸入火焰山的躯体之中,也是六条入山的道路。当时,这里还没有公路连接,所以一切都必须是步行的。我们的目的地胜金口离这里只需一天的步行就能到达。

关于这六条沟,当地的维吾尔族百姓还有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天山深处的密林中有一条恶龙,专门伤害童男童女,令百姓惊恐不安。为此,当地最高统治者沙托克布喀拉汗特怕哈喇和卓去降伏恶龙,为民除害。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战,哈喇和卓终于在吐鲁番东北方向的七角井将恶龙杀死。恶龙临死前带伤西逃,鲜血染红了整个躯体,最后终于倒卧在地,化成长大百余公里的火焰山。又因恶龙被哈喇和卓砍了六刀,其躯体当时有六股鲜血涌出,所以便有了火焰山的这六条山沟。

在回去的路上,范里终于说出了原因。

原来,这半年来,他在大学里已经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并被当时的主课老师推荐给了很有名的卢成教授。这个卢成教授在地质学方面很有权威,借着范里本身的天赋,所以很快取得了卢成教授的信任。不久前,卢成教授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说是要让他带着一支队伍到火焰山地区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具体的内容当时范里不方便告诉我们,我们也就没问。我很佩服范里,居然这么快得到了声名在外的教授的赏识,还带着他来执行秘密任务,真是羡慕死我。范里和我有如兄弟般,他也多透露了一点信息,说是这次任务不只有地质队伍,还有一支考古队伍,是由擅长解析古文字的何凯教授带队。这两支队伍的领导人都非常有名望,这让我满心迷惑,究竟在这里能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但又这么保密?

刚才,我在水里危在旦夕,围观的村民又因为信仰问题没敢下水,所以就有人跑回了村里,叫来了在当地扎营的人员帮忙,没想到来人却是范里。他看出水中的人是我,二话不说,立马下去救人。我只对他的刀子好奇,为什么他的匕首能随便一挥,就能斩断那些红黑色的触角。要知道,那触角韧性十足,不是说砍就能砍断的。我想说让我瞧瞧,但是心想那可能是人家的宝贝,现在人这么多,还是等以后再问。

“怎么一直不说话,许公子?”范里一直和我说话,他发现许少德一直沉默,就抛个话题过去,以免对方觉得尴尬。

许少德一直被我们称为“许公子”,这是因为他家开公司,在我们当时看来,这就是地主阶级的富家公子。许少德一听,马上笑了笑,说:“我饿了。”

“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原来是饿了。”听着许少德的回答,我一下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范里也觉得意外。

“也是执行任务……吧……”我犹豫道,心想要是说快了,肯定又要被王连长教训了,他可不管我是不是伤得要死不活的。

“那个……你说的何凯教授……她来了没有?”王石连长有点腼腆地问道,让我又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何凯教授是一个女人,对考古方面有着很高的威望,应该不会认识王连长这种人吧。可是,在我看来,王连长却好象认识那个女教授,当他看到我和许少德都奇怪地看着他,于是他又假装严肃地咳嗽了一下。

此时,我们来到了吐峪沟村。这里的房子很特殊,全是生土建筑,与整个火焰山地区融化在了一体。生土建筑这个词有点学术化,没有土力学,或者建筑学基础的人,听起来或许会一头雾水。生土建筑又叫夯土建筑,是把未经焙浇的土壤作为建筑材料建成的建筑物,简单地说就是用生土做成砖,然后在建成房子。

火焰山地区在当时全是一片生土建筑,又黄又红,完全融化在当地的环境里。别看生土建筑是用泥巴做的,却从未有倒塌事件,时光穿梭千百,它们依然屹立。生土房子的土块墙壁非常厚,所以冬暖夏凉,最特别的是,这些房子都是深入地下的,冒出地面的一般最多只有两层,其他的都在地下,一般两三层这样。所以,夏天睡在底下非常的凉快,冬天又觉得特别的温暖。

“到了,我们在这里扎营。”范里指着村里的一幢淹没在土里的房子说道。

“阿帕(指妈妈),有客人来啦!”一个模样清秀的维吾尔女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叫阿瓦古丽,人和名字一样美丽。

“哦,快进来。”一个慈祥的维吾尔中年女人从屋子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似乎习惯了经常有外人打扰的生活。

这个土屋很大,和周围矮小的房子不同,它显得有些阔绰。听范里的介绍,他们地质队和考古队的男性都住在这房子里,一共十五人,还有三个女的住在另外一个房子里。我一听马上就郁闷了,参军半年多来,长官一直告戒我们,千万不能打扰当地居民。这群白白嫩嫩的小不点,才来这里多少天,就把人家的房子给霸占了。要是再待几个月,不得把人家闺女也抢去做押寨夫人了。

那个叫做阿瓦古丽的女孩子,一见到我就红起了小脸蛋,我生气地想到,自己有那么凶悍吗,用得着害怕成这个样子。她矜持地站在前面,然后等着她妈妈把我们引进屋子里,再经过的时候,发现她故意撞了我一下。

范里一进屋子就和老者介绍了我们的身份,本来大家都是一脸冷漠,大概以为我们是要饭的,但是一听出王石连长是一个连长,这群人的眼睛里才多出了一点注视。我当时觉得非常不自在,要不是范里,我早就转身离开了。这群知识分子,眼睛都是长在头上的。屋子里的老者就是卢成教授,他并没有理睬我们,只是客套地说了几句话,就要带着队员出门了。

范里特地留了下来,没有跟着出去。王石连长没有介意,或许他根本没觉察出这群粉嫩小孩的心理。许少德看到队员全部离开后,马上就叫嚷着肚子饿了,要找东西吃。阿瓦古丽听到以后,马上钻进了地下楼层,拿上来几张馕。许少德一看到,口水都流出一大盆。

我们坐在屋子里,觉得非常凉爽,喝着阿瓦古丽的妈妈送上来的水,然后就就着美味的馕吃了起来。我刚吃一口,马上一阵反味,呕吐不止。范里一看,吓了一跳,立即给我把脉。他对中医也非常有研究,博学的程度就如百科全书一样,总之他就好象一个谜。王连长以为是他刚才用枪打伤了我,所以也有些心急。许少德只顾着吃,就算看到我狂呕了一阵,他也是一边啃着馕一边站在旁边看着我。

“没事啊。”范里把着我的脉,纳闷地摇着头,但是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这个眼神似乎觉得有些惊讶。这个眼神的背后的故事,直到故事的末尾,我才明白过来。

“我没事,是这个馕……馕……”我断断续续地哽咽着。

“馕有什么问题?”阿瓦古丽诚惶诚恐地问道,好象她已经被责任全部推在了她身上,不过她的汉语不错,挺正点儿的。

“不关你们的事情,是我自己……这馕是不是有糖?”我坐直后,吐了口气,问道。

阿瓦古丽羞红着脸,告诉我们,这是一种甜馕,叫“西克曼”馕,就是把冰糖融化成水,涂在馕的表面,烤成后冰糖在表面结成结晶,味道很甜蜜。我一听,脑子就大了,紧接着额头一阵发热,立即晕倒在地上。

第四章 传家宝

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明一个情况,那就是我天生有一种奇特的病症。好象是从出生开始,我就不能吃有糖的东西,每次一吃到糖,我就会呕吐不止,接着会马上昏厥几个小时。刚才的馕里面全是甜蜜的冰糖,我不晕倒才怪,也难为范里给我诊断,其实我从小到大一直看医生,也查不出病症的原因。

当我苏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此时,繁星点点。火焰山的星星比南方地区的要大很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凉风一吹,它们似乎会掉下来一样。火焰山地区的昼夜温差很大,晚上的时候非常的冷,哪怕是在盛夏时节。我起身,发现阿瓦古丽一直守在旁边,她看到我醒来,紧张得似乎要晕倒一样。起了身后,发现我所在的房间里面有很多女人的东西,然后瞬间就明白过来,我居然睡在姑娘家的闺房里。

“不好意思……我这就出去……”我嗫嚅道,然后急忙起身。

“你要去哪?”阿瓦古丽害羞道。

我觉得这个女子虽然善良美丽,但是总觉得她对我有些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感,可是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阿瓦古丽让我再睡一会儿,但是我快步走出了房间,没有理睬她的请求。出了房间,我发现所在的房子并不是范里他们在的那幢,这倒把我吓了一跳。身边没了伙伴,总觉得空荡荡的,估计他们是去花天酒地了。我急着去找王石连长和许少德,所以谢了阿瓦古丽后,就飞速离开了。

终于,我松了一口气。离开了阿瓦古丽,我这才觉得一阵轻松,和她在一起,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王连长和许少德他们和范里的队伍住在那个大房子里,离阿瓦古丽的房子有些距离,我走外面浑身颤抖。我正在心里抱怨,他们怎么把我一个人丢给阿瓦古丽,哪知道阿瓦古丽却追了上来。

“万藏哥,你……你……”阿瓦古丽欲言又止,不知道卖什么关子,而且学着许少德对我的称呼。

“有什么事情?”尽管心里这么想,我还是用礼貌的语气问道。

“你是……是……他吗?”阿瓦古丽鼓足勇气问道,但是却问得我一塌糊涂。

“谁,你说的是谁?”我满头雾水,心想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和白痴一样,劈头就问我是谁谁的。

“你没见过我的……算了……”阿瓦古丽沮丧地离开,也不管我是否明白她的话。

我耸耸肩膀想离开,却发现肩膀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而且非常的精致。其实这点小伤倒没什么,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但是这个包扎一看就知道纱布是女人弄的,莫非是那个神经兮兮的阿瓦古丽帮我包扎的?想到这里,我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分了,可能人家只是思春呢?

回到考察队的扎营房子,我却看不到一个人,弄得我非常郁闷。王连长好歹得带着我,怎么能和那群粉嫩小子一起消失,而且都大半夜了。我走出房子,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王连长他们去了哪里,只不过晕倒了几个小时,连地质和考古的队员都一起消失了。村里安静地沉睡着,所以我觉得他们不可能在村里,或许在村外。于是,我就慢步出了村子。

村子外面的温度更加寒冷,虽然已经逐渐适应新疆地区的昼夜温差,但是现在仍觉得一阵寒意。走出不远,我就发现地上有许多脚印。火焰山地区地表多以散松的泥土为构造,而且这里干燥少雨,如果没有风的话脚印很容易留在地上。在当兵这段时间,我们早就习惯根据脚印寻找人类或者动物了。如此多的脚印,而且都是聚集在一起,我立马想到是范里他们。

脚印延伸到村外很远的地方,我打开小手电疑惑地跟着走去,不一会儿就进了火焰山。在一条路的旁边,我赫然发现崖壁上有一块特殊的石头,它被人精心地雕琢过。我打着手电筒一看,觉得这块石头非常的眼熟,仔细一想,马上回忆起来。白天的时候,我曾经在水里见过那块石头,和眼前的石头一模一样。因为觉得奇怪,所以我就停了下来,在下面观望着。

20世纪20年代,身为湖北汉川人的考古学家黄文弼先生曾经在火焰山地区发现过一块“大佛石”,是唐代遗迹,具体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估计和这块差不了多少。但是,他发现的大佛石和我今天遇到的两块石头一样,旁边都没有其他佛教遗址,因此,大佛石从何而来,还真是个谜。就如今天在水里出现的石头一样,也是忽然出现,除非是水下空间有力源施压,推动了那块石头。

我渐渐看得入了神,上面的石头给我一种奇特的感觉,这感觉好象马上要成形,但是却还差一点什么东西,就是说不上来。火焰山没有任何生物,素有“飞鸟千里不敢来”的称号,所以周围非常的安静。忽然,我却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我们来这里的时候,车子都是开到边缘就回去了,要自己走进来。所以,我听了就觉得纳闷,哪个机构居然这么大牌。

车子的声音由远及近,我下意识地想躲藏,看到前面有一块大石头,于是我就躲在后面了。关掉了手电筒,一辆车子就开了进来。山路崎岖,所以它发出的声音也特别的大。借着点点星光,我看到这辆车子分明就是一辆警车。奇怪的是,警车并没有打开车灯,完全是摸黑进山的。我满心怀疑,哪有这样的警车,但是车子里的人明明是穿着警服的。他们进山是为了什么,怎么有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莫非这车上的人是警察死后的鬼魂,这车是灵车?

看到车子开远了,我本想从石头后面出来,但是又听到一声怪叫,而且是在身后。转头一看,居然是一个人。黑灯瞎火的,一个大活人居然躲在我后面,我一看到就火冒三丈。打开手电一看,居然是今天在屋子里遇到的一名队员,我听范里叫他“红薯”,傻子都知道这是个外号。这个小子窝在地上,嘴里一会儿吐出声音,一会儿又紧闭着。我想着,不会是生病了吧,于是就想拉他起来。这一拉不要紧,却把我的手弄得又脏又臭,他身上似乎有一层黏液,而且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我想把手缩回来,但是他却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任凭自己怎么使劲都抽不回手。

“喂,你干嘛?”我忽然有点慌了神,觉得眼前这个人大有问题。

“红薯”一句话也不说,就是使劲地拉着我的手,而且力气非常的大,根本不符合弱小的形体能使出的力气。我下意识地摸了腰间的东西,这个东西从没在别人面前展示过,这是家传的宝物,父亲一直教导我如果不是生死关头,千万别拿出来。此刻,我感觉“红薯”给我很大的压迫感。现在四下无人,而且是晚上,我就壮着胆子从腰间取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传家宝。

抓着手上的传家宝,我使劲地就砸向“红薯”的手,但是他没有缩回去,这说明他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我心想,这该不是僵尸吧,可是白天还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忽然成了僵尸?“红薯”拽着我的手,他使的劲也越来越大,疼得我想呱呱直叫。眼前的人不可能是人了,我心一横想,老子还怕了你不成,让你看看我们金家传家宝的厉害!

按下了传家宝的机关,它忽然变大了,我本想用尖端处刺伤“红薯”,好让他放开我。由于传家宝变大了,我不小心把它划到了前面的石头上,所以一阵火光就被划了出来。我本想再次攻击,可是“红薯”却忽然松开了手,借此机会我迅速翻到石头背后,然后借着力道退出很远的距离。“红薯”没有再继续纠缠,他好象有些难受,然后就跌跌撞撞走进了山里。我有些迟疑,心想队员会不会全部变成这个样子了,如果真这样,那就不得了了。

想到这里,我更为焦急,大半夜的找不到人,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似乎又不像人类,如个僵尸般,这里难道还闹鬼不成?“红薯”有如鬼上身一般,即便我不畏惧,也觉得不应该招惹他。把传家宝关上后,我就远远地跟着他,想看看“红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在这里,我得说一下一直藏着的传家宝。这是一把紫色的弓弩,父亲在我小时候就给了我,还带着我在深山里四处打猎,并且训练箭法。这把弓弩很特殊,并非寻常所见的那类,它的质地是一种紫色的金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物质。听父亲说,这弓弩已经有很长的年头,但是弓弩还是有如崭新一般,闪闪发亮。这把弓弩能折叠成很小的形状,就如一个小盒子一样,只要按住上面的红色按钮,它就会自动伸展。说到这里,大家可能觉得有些夸张,其实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家传的宝贝也都十分奇特,背后的故事都很长。

一般来说,弓弩折叠过多,或者弓弦使用过多,它们的寿命会锐减。但是,这把弓弩一直如新的一般,刚才撞击石头划出火光,但是弓弩一点事情也没有,还是完好无损。我的箭法经过从小到大的训练,早已能做到百发百中,而且通常情况下不用箭,用小石头也能打中猎物。但是,父亲却一直嘱咐我,千万不能把弓弩现于人前,除非是危及生命,无法逃脱的时候。至于原因,他一直没有告诉我。

跟着“红薯”走了很远,我开始犹豫是不是该回去了,或许范里他们已经回到营地了。可是,我已经跟出很远的距离,况且拥挤的脚印也一直延伸到山里,所以我坚信他们也在山里。虽然,火焰山海拔仅500米左右,最高峰胜金峰也不过海拔851米,但是他绵延100余公里,加上山体全是土石,没有生命迹象,所以一走进来似乎空间就扩大了很多。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意外再次发生了。

第五章 千年画

“红薯”忽然不走了,停在了前面。我眯着眼睛一看,前面停着一辆车,是刚才驶过的警车。“红薯”走过去的时候,似乎不想理睬那群警察,但是那群警察却袭击了他。显然,他们不是对手,才两三下就被打倒在地。

此时,我更加不解。为什么警察会袭击路过的“红薯”,他并没有表现敌意,这是一个警察基本的素质吗?这群警察三更半夜的,为什么悄然入山,还停在山里,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任务,就如我们的任务一样?

说到这里,其实我还不知道王连长接到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也没看过那张文件。隐约只记得王石连长说要到火焰山地区来,具体是什么他却一直不告诉我们。

眼见“红薯”已经压到一名警察,正想扭断他的脖子,而另一名警察已经举起一把枪,想给“红薯”来个脑袋开花。那把枪非常的破烂,一看就是自制货,但是哪有警察拿这种烂货的,弄得我越想越迷糊。

眼前“红薯”已经压到一名警察,正想扭断他的脖子,而另一名警察已经举起一把枪,想给“红薯”来个脑袋开花。那把枪非常的破烂,一看就是自制货,但是哪有警察拿这种烂货的,弄得我越想越迷糊。

虽然“红薯”像是撞邪了,但好歹是条人命,岂容那群警察胡来。正好周围光线模糊,四下别说人,就连植物也没有,于是又抽出了腰间的传家宝。

因为没有现成的箭,展开弓之后,我就抓起一颗石子,然后立即拉弦把石子射了出去。毫无悬念地,那颗石子瞬间击中了要开枪的警察,那把烂货也飞出很远的距离。那群警察似乎有四五个人,当枪被击飞后,他们就顺着方向看了过来。好在他们那边一直黑灯瞎火,所以就算拿着望远镜也看不到我。其实,那群警察不招惹“红薯”,就相安无事的,可是他们偏偏不知好歹。我本想再射几颗石头过去,然后让“红薯”赶紧离开,这样就不会多生事端。但是此刻,那群警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慌忙地逃窜,跳上了警车就马上往回开。

警车开过我身边的时候,他们开了车灯,但是却看也没看我,只顾着逃命。刚才他们来的时候偷偷摸摸,现在逃命才开车灯,让人感觉怪怪的。我伸头往前看,“红薯”已经蹒跚着离开,但是地上却还躺着个人。我一看便知道那人就是刚才的一名警察,只是他现在一动也不动,莫非已经死了?

等“红薯”走远,我满是怀疑地走过去,打开手电筒一看,这才明白那群警察为何会忽然慌忙逃离。地上的警察,七窍已经被撕裂,鲜血四溢,他的脸上全是黏液,样子狰狞可怖。我记得刚才的“红薯”全身湿透,手臂上也全有很多黏液,莫非这个警察就是“红薯”杀的?虽然刚才距离不远,但是因为光线问题,我根本没看见当时的情况。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人能以这样的手法杀人,这简直就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况且,“红薯”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这里的环境一片杂乱,好象废墟一般,估计这里曾经有建筑。我看到脚印还继续延伸,所以想马上跟上去,但是脚却被地上的警察抓住了!我本能地用力一踢,想挣开他的手,人是被我踢到了一边,但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拖拽倒地,然后就哗啦一声,最后被拉进了一个地下空间。原来,这名警察的附近就有一个地洞,但是粗心的我没注意到,刚才把警察一踢就踢到了地洞的上方,由于地球重力的原理,就硬生生地把我拖拽下去。

这个地洞似乎是刚挖出来的,地洞里的空气非常的沉闷,让我几乎晕厥。好在手电筒还在手里,所以就算伸手不见五指也不打紧。打开了手电筒后,我头顶上的地洞非常的笔直,距离也很远,根本够不着,刚才没摔死就万幸了。由于够不到洞口,我只好打着手电筒在地下空间看了看,哪知道却看到一口大棺材。

这口棺材异常的大,而且是红色的,在我当时的印象中,红色的棺材里一般都封着厉鬼。最倒霉的是,那口红棺材居然不凑巧地发出了怪异的声音,要不是我胆子大,恐怕早就吓死了。我自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也坚信绝对没有鬼怪,所以刚才我才一直觉得“红薯”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才会那样的。虽然我如此坚信,但是红棺材里的声音却越响越大,好象是因为空气流了进来,空气越多就响得越厉害。

红棺材封得很牢固,所以就算响了半天,它也是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看到红棺材里的东西伤害不到我,我也安心了不少,于是就寻思着找些什么东西,好让我能爬到地面。可是坟墓里就只有一口棺材,其他的都是盆盆罐罐的,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想,既然爬不上去,把一些东西扔上去,至少能让其他人发现我吧。可是扔了很多破碎的瓷片,都扔不上去,不是撞到墓壁,就是直直地又落下来。

因为从村里出来有段时间了,所以我开始有些焦急,四处寻找能帮得上忙的东西。这里可能刚才被那群警察翻弄过,所以一片狼藉,但是为什么警察要来破坏古墓呢?在这里,我先说说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是古墓。在深山打猎的日子,我和父亲也发现过几座古墓,当然后来上报了政府。广西的深山经常会发现古迹,这里并不逊于陕西河南,久而久之,我也有了两三层的考古功力,虽然并不能看出究竟是何年代的。

忽然,一个在角落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轴古卷,我满怀好奇地拿起来,然后就展开了它。对于古文化,我总是充满了好奇,觉得什么都新鲜,连古人的大便都想尝上一口,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这是一卷古画,画纸已经发黄,墨迹也模糊了很多。上面画的是一个人,一个男人。本来看到这样的画卷没什么好惊奇的,当初在家的时候,我发现的古迹里可有不少的古画。但是,这卷古画上的男人非常的眼熟,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明明见过的,而且好象天天能见到,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呢?大概是我潜意识里也不愿意想起来,要是真想起来不得吓死,现在的大活人居然出现在一幅千年画卷里,那不是鬼就是妖精了。

因为看来看去都想不起来,所以我就继续寻找能帮助我出去的东西。我在地上翻了翻,忽然就明白过来,这里被那群警察弄得这么乱,不就是父亲常说的盗墓贼吗?可是,警察怎么做起了盗墓贼呢,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就在我翻捣墓室里的陪葬品的时候,地上却逐渐潮湿了,再一看,红棺材居然溢出水来了,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怎么才来火焰山半天时间,就碰上这么多的怪事情,眼前的红棺材流出水来,那不就是鬼要出来了?

我惊得马上站直了,睁大了双眼,并用手电筒直射红棺材。此时,红棺材已经没了声响,异常的安静,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恐怖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这几秒钟的时间,就如几个小时一般,他娘的,要是给我活着出去,一定要折磨死许少德。要不是他,我会在这里遭罪吗?想归想,逃命才是眼前该做的事情。记得,父亲说过,盗墓贼挖盗洞一定会方便他出去,可是头顶上的洞怎么说都不是方便吧?看来那群警察业余得可以,还把我害了,可是怎么也得有根绳子吧?

急忙之下,我又走到洞口的底下找了找,迟疑了一下,翻开那名警察的尸体,没想到真发现了一根绳索。我唯一没动过的地方就只有警察的尸体,如果刚才盗洞还有绳索连接,那么掉下来的时候,就可能被警察刮落进来,进而压在他的身下。这根绳索的另一端有个金属爪子,质量还可以,承受我身体的重量不在话下。红棺材流的水越来越多,我不禁慌张了,一个棺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水的味道很腥,总觉得很熟悉,好象和“红薯”身上的味道一样,莫非他是被这里的鬼附身了?

我试着把绳子往上抛,但是好几次都掉了下来,根本不能固定。情急之下,我又拿出了传家宝,反正这里只有死人,死人是最会保守秘密的。展开弓后,我把有爪子的那头放在弦上,然后用力一拉,稍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就把爪子射了出去。喀嚓一声,爪子已经稳稳地固定在了地面,我抓紧绳子回头看了看还在流水的红棺材,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红棺材的棺盖已经有些移动了,估计里面的力量增强了,最可怕的是红棺材居然伸出了红黑色的触角,这个东西我再也熟悉不过了,当初在沟里见过的,就是从石头后面伸出来的!我心里大惊,怎么红棺材里也会有这个东西?因为在水里我见识过它的威力,所以不敢怠慢,立即往上爬。传家宝收起后,我又舍不得那幅千年古画,于是就把它夹在了腰间。虽然古画已经残破不堪,但是当时我还没有要如何保护文物的意识。

好不容易将要爬到地面上,忽然一个人走了过来,并且伸下手,要拉我上去。我本能地伸出手,但是当我看清楚上面的人的时候,马上吓得打了一个颤抖,差点又掉进墓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