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房将庶子出继之事,知州也有耳闻。

在他看来,王青洪做出这样的选择,正合乎世情。不过是一个庶子,哪里比得上自己前程?若是为了个庶子,惹火了嫡妻,与岳家疏远,那王青洪才是傻子。

可当看到王三郎拉着道痴的手,小哥们两个并一个小胖子一起过来请安,知州不由觉得怪异。瞧着兄弟两个这般亲近的模样,委实不像是嫡庶不容。他心中有些好奇,便做吃茶的样子,眼睛余光在留意王青洪的反应。

王青洪看到儿子过来,收敛了脸上的笑,脸上绷得紧紧的,摆出严父模样。不过,知州大人发现,当这个出继出去的少年口称“伯父”向王青洪行礼时,王青洪的眼角抽了抽。

王青洪看到道痴,想着这些日子的流言蜚语,不由心浮气躁,便移开眼不看他,反而对王琪问了几句。不过是在王府课业之类,是否跟得上,有何不解之处云云。

王琪心里直范嘀咕,他是看出来,这个洪大叔明明是比较关心道痴在王府的生活,可又拉不脸去问道痴,便拿自己做幌子。

换做寻常王琪既听说王青洪的意思,那无需他多问,便会主动讲一讲道痴在府学的事情;可方才在马车上得了教训,谁晓得自己实话实说,洪大叔是觉得“欣慰”,还是教训道痴一顿。因此,王琪讲府学事情时,便三言两语提及,并不专程说几句道痴如何。

王青洪听得意兴阑珊,,最后不忘加一句,需安分小心,不可徒生事端,丢了王家脸面之类的话,这句话是看着王琪与道痴两个说的。等两人都躬身应了,他便摆摆手打发三小下去。

知州大人这才晓得,王家入王府伴读的子弟,除了宗房老七外,另一个竟然是王青洪已出继的庶子。

他的心中,很是佩服王青洪的果决。安排庶子入王府,息了科举晋身之路,隐在地方做个小吏,总比过了童子试与乡试,进京去碍杨家人的眼睛为好。

但,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了巴结岳家,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太过?

原本他非常乐意交好王青洪,寻思着是不是趁着王青洪居乡闲置,厚颜高攀一下,结个儿女亲家,使得两家更近一步;现下想到王青洪这般无情,他结亲的心思便有些犹豫。

连自家骨肉都能随时抛弃的人,加个姻亲关系,也难指望什么。

他没了亲近的心思,坐着就有些难熬;可是又不敢得罪王青洪,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同王珍搭着话,百无聊赖地熬时间。

落到王青洪眼中,就是知州大人见了道痴后,八成是想起外头那些传言,对自己心有误解,所以开始不冷不热起来。

王青洪心里闷闷的,觉得道痴真是个讨债的。从他回下山十二房开始,这才一个半月功夫,生出多少事端。方才父子相见时,那略微荡漾的慈父之心,也在埋怨中平静下来。

除了不喜,就是不喜……

第十八章 抓周宴抓破美人面(三)

出了正厅,王三郎便时时都带着道痴,兄弟两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道痴想着昨天祖母的吩咐,便没有拒绝这兄友弟恭的戏码。这般斯文俊秀的兄弟两个,看掉了多少族人的眼球子。

早先传着十二房闲话、背后幸灾乐祸那些,现下见状也有些没底。

王琪跟在兄弟二人旁边,看着兄弟友爱的画面,摸着鼻子,心里酸溜溜的,只觉得碍眼。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该埋怨道痴抢走了三郎,还是该埋怨三郎抢走了道痴。

毕竟他与三郎往来的时间也就大半月,还只有每天在宗学里那几个时辰;与道痴却是吃住在一起几近一月。如今他也说不清楚,对这两个族弟,哪个更亲近些。

只是他平素任性虽任性,也晓得轻重。三郎与道痴两个都是内敛的性子,不爱在人前卖弄,如今敢耍猴子似的,在族亲跟前上演“手足相亲”的大戏,也是无奈之举,不过是为了应对前些日子的流言。

十二房从端午节前举家从任上回乡,还是头一回摆酒请客,不仅族中有头有脸的族亲都来了,就是没收到帖子的落魄户,也有腆着脸皮上门吃喝的。

总之,热闹非常。

虽说其中大多数人,道痴都是头一回见,不过也有几个面孔眼熟的,例如出继时在祠堂见过的五太爷、十一太爷与十太爷。

五太爷与十一太爷两个没有在祠堂时做中人时的严肃,显得十分和蔼,对待三郎时尤其慈爱;只是转头对道痴时,笑容多少有些寡淡。

对他们来说,眼前这两个即便是同父兄弟又如何?三郎的敏慧是族长都赞过,母族又在京城,前程可期;道痴已经出继外九房,即便苦熬科举,一个举人到头。外九房实是没有出进士老爷的风水,祖孙三代科举,却没有那个富贵命。

十太爷则是狠盯着道痴身上的潞绸衣裳,阴阳怪气道:“看来外九房今非昔比,真的阔绰了。”脸上贪婪丝毫也不遮掩。

道痴看着十太爷,目光冰冷。

这次回家,王宁氏虽没说什么,燕伯私下里却跟他念叨了一回,十房的媳妇孙女前些日子没少往外九房跑,就是想打探十二房贴补了道痴多少银钱。话里话外提及十房的几个外孙女,想要给道痴说亲。

十房太爷贪财,几个女儿没一个嫁的好的,为了索取高额聘礼,不是嫁给瞎子、瘸子,就是嫁给人做填房。王宁氏即便是疯了,也不会同她们家结亲。因她们歪缠,王宁氏与她们几乎翻脸,自己也被她们气的差点病倒,十房才安生下来。

道痴对十房本没什么印象,即便听说他们曾窥视外九房家产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早年他们惦记外九房,是因外九房断嗣的缘故;可自己已经过继过来,十房的贪念还不息,道痴便有些不耐烦。

只是他在府学,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家里。王宁氏又是个不爱麻烦人的性子,只要外十房闹腾的不过分,多半是自己受了。可谁晓得外十房那边会不会利令智昏,狗急跳墙。

想到这里,道痴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跟三郎打了声招呼,过去寻王珍说话。

王珍已经不在王青洪旁边,而是在同一个衣着鲜亮的中年人站在一处。

见道痴过来,王珍笑道:“二郎是来寻我?”

道痴点点头,道:“有几句话想同珍大哥说。”

换做其他人,多是会知趣离开,留下地方让这二人说话,那中年人却稳当地站在那里,笑呵呵地打量着道痴。即便是面对王珍,他也只是端着长辈架子,没有寻常族人对宗房长孙的尊敬,随意道:“大侄子,这是哪一房的小辈?”

王珍道:“汉大叔,这是外九房的二郎。”说罢,又对道痴道:“二郎,这是三房的汉大叔。”

道痴心里有数,这便是绰号“王百万”的那位族中巨富王青汉。

道痴依照规矩见了礼,王青汉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摸出半把金瓜子,塞到道痴手上:“初次见二郎,我这做叔叔的身上也没什么能做见面礼的,只有这个,拿去买点心吃。”

这金瓜子沉甸甸,每一枚都足有一钱多重,半把算下来足有二、三两金子。

道痴刚想要送还,王青汉已经大笑着走了。

道痴看着手中的金瓜子,不由皱眉,便听王珍道:“既是给你的,你就拿着。汉大叔就是这个脾气,不管是族中晚辈,还是外头世家往来人家的小辈,他都用这个做见面礼。在他眼中,半把金瓜子同半把铜钱没甚区别。”

道痴也不是迂腐的性子,点点头将金瓜子塞进荷包,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份小小横财,便对王珍提及外十房去外九房歪缠之事。

王珍听得直皱眉,道:“将十房的外孙女说给你,他们倒是真敢想。十房往来的,哪里有正经人家。你同下人交代一句,要是十房再上门歪缠,便来宗房寻我。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放肆,你在王府安心读书就是。”

这次王琪回来,王老太爷曾问及府学里的事情,除了王琪如何之外,还着重问了道痴在府学的表现。

听说他同世子的乳兄弟投契交好的同时,还挑灯夜读为明年应试备考,王老太爷赞叹不已。连带着,王珍也对这个族弟越发关注,想要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有王珍这句话,道痴没什么再担心,便随口问起三房王青汉的事情。

王珍说起王青汉时,面上依旧带笑,可话里话外的口气多少有些奇怪。道痴耷拉下眼皮,看来王青汉与宗房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只是不晓得王杨氏会不会发现这点。

这会儿功夫,便见王琪过来,走到王珍跟前,道:“大哥,洪大婶吩咐我来请大哥过去。”

王珍疑惑道:“去哪儿?”

“三郎院子,方才叫了三郎过去,这会儿又寻哥哥,许是有事。”王琪回道。

王珍虽满心疑惑,可想着既然三郎在,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便对道痴点点头,随着王琪过去。

看着王珍、王琪的背影,道痴挑了挑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王杨氏寻王珍,是想到对付王青汉的法子了吗?

一时之间,三郎与王琪都不在,道痴有些无趣,便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想要静一静。

没想到,角落里已经有人在了,还是个熟人。吕文召手中拿着一卷书,倚在墙上,眼神飘忽。

道痴想着王琪说的“监吕”的话,嘴角不由抽了抽。吕文召已经察觉出有人过来,见到道痴,瞪大眼睛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难得这屁孩子脸上除了傲慢,还有这般生动的表情,道痴笑着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你,你,你不是应该闭门读书么?”果然是脑袋只有一根筋的家伙,没有寻思那些嗣子、嗣家的复杂关系。

道痴道:“该读书的读书,该玩耍的时候玩耍,才是正道。”

吕文召闻言,使劲地抓着书卷,手指头抓的青白,气呼呼道:“扯谎!业精于勤荒于嬉。读书的功夫都不够,哪里得闲去玩耍!”

看来这山寨书呆子不是天生的,而是“望子成龙”的父母逼出来的。

道痴无意做“知心大哥”去开解那个,便也不同吕文召辩嘴,从吕文召手中抽出书来,趁着这有闲的功夫,看了几页,巩固巩固功课。

看着道痴将书页翻的“哗哗响”,吕文召神色复杂,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迟疑半响,道:“王三郎除了读书,也玩耍么?那可有人骂他?他是怎么读的书,作甚人人都夸他?听说他明年应童子试,人人都说他是青洪世叔第二,不仅童子试手到擒来,案首也跑不掉的。”

道痴开始还笑着听了,听到后边,却觉得不对。什么叫“童子试手到擒来”?什么叫“案首也跑不掉”。这“人人”又是什么人?

童子试虽只是科举第一关,可是要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其中变处颇多,即便是积年的读书人,也不敢保证自己下场后三关皆过。

若是王三郎应试这几个月,出点别的事情耽搁;或者是顺利应试,可是失了案首,都不无可能。

传出这些话来的人,居心叵测。这些话即便没有直接诋毁三郎,可是认谁听了,都会觉得三郎心高自大、年少轻狂。

这传话之人,怎么都有“捧杀”之嫌。若是三郎榜上有名,大家会觉得理所当然;但凡三郎有半点挫折,那就要被当成是“浪得虚名”之辈。

八成又是王青汉生的事端。看来他是认准了十二房,说什么也要将十二房搅合乱了,使得自家便宜参合进来……

第十九章 抓周宴抓破美人面(四)

吉时将至,宾客齐聚,“抓周试儿”开始。

就在前院正厅,屏风前放了大案,上面铺满了各色“试儿”的小物件。儒、释、道三教经书,官星印与笔墨纸砚等文芳四宝,还有算盘、账册、钱币、吃食、玩具等。最因道痴留意的,是另外两样,胭脂盒与绢花。

上辈子在看《红楼梦》时,道痴还很是疑惑,即便贾宝玉抓了胭脂盒引得贾政那么不喜,那为什么会有人将胭脂盒放在抓周宴上。

现下看来,胭脂与花朵这两样如同笔墨纸砚似的,也是“试儿”时的定例。

在众人前露面的女眷,除了王崔氏与王杨氏婆媳这两代十二房主母,就是族中其他几房积年的长辈。年轻些的小媳妇与小姐们,则是避在屏风后。

王宁氏就站在王崔氏左手,同族中几位老妯娌在一处,面带慈爱地看着王杨氏身边的五郎。

五郎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坐在案上,在众人注视之下,也丝毫不露怯。他撅着小屁股,在案上爬来爬去。他的脖颈中,正挂着道痴送的那嵌宝长命锁。

厅上众人都息了声音,专心看着五郎,想着这孩子到底会抓些什么。

三郎与王琪已经回到道痴身边,三郎拉着道痴的袖子,脸上带了几分紧张地望着案上。

道痴也看着案上小人,见他转来转去,就在文房四宝与书本那里折腾,心中晓得多半是有人提前“教导”过五郎抓什么。这也不稀奇,毕竟哪家不希望孩子抓个好物件,讨个口彩。

若是真的任由小孩子按照自己心意抓,那还用想么,多半都会直奔吃食点心去。

这会儿功夫小家伙已经抓起一样,是杆毛笔,称赞之声立时不绝于耳。

道痴望向王崔氏与王杨氏,王杨氏望着五郎目光柔的能滴出水来;王崔氏也带了笑,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目光也不时望向三郎与道痴这边。

道痴与王崔氏正好看了个对眼,王崔氏的笑容立时僵住,飞快地移开视线;道痴没有在意,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打量王杨氏。

不知三房那位想要“登堂入室”的小姨妹今日来没来,若是她没来还罢,若是她来了,怕是会后悔。他虽只见过王杨氏几面,可是却瞧出王杨氏性子温和中带了孤傲,受了委屈绝对不会忍气吞声,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就算那小姨妹真长了尾巴,也未必能压住王杨氏;更不要说,那只是个不知道分寸,还没有上门就开始诋毁人家女儿的蠢货。

道痴相信,那个小姨妹已经激怒了王杨氏。

称赞五郎长大文采卓绝的话音还没落,五郎已经抓起另外一样,正是那只绢花,立时引起众人善意的大笑。

没人会那么扫兴的说五郎是好色之徒,多是说他会成为风流少年。王青洪的笑容有些生硬,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可他的风度又不允许他做什么反应。

王杨氏依旧是温柔的笑,没有半点失望不满之色。即便“风流”又如何,要是百姓之家,男人“贪花好色”或许会招惹灾祸;富贵人家,不过是多添几房妾室而已。

三郎却是读圣贤书读多了,对于幼弟抓了花朵,有些不自在;王琪见状,低声劝道:“这是好事啊,十二房人丁这么单薄,开枝散叶的重责都担在三郎与五郎身上。若是五郎长大真的风流多情,那三郎不就是能多几个侄儿么?十二房日后子孙绵延,也不会这般单薄。”

王琪不过是随口安慰,三郎却听进去了,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七哥说的正是,只是我也要好生教导五郎,可以惜花,不可贪花。”

王琪忍着笑应和道:“正是正是,洪大叔是个重礼数的,婶娘也极重规矩,你做哥哥的多教导他些,往后就算风流也不会离谱。”

两个半大少年,这般窃窃私语说着大人话,道痴听了,好笑不已。

三郎却是看着左手拿着毛笔、右手拿着绢花的五郎,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显然是压力不小。

抓周试儿后,便要开席。

王崔氏婆媳带了女客转回内宅,前院正厅、偏厅也都开始上席。

吕文召作为客人,同其他几个族中少年一起,都在南厅入席,负责招待的三郎,同席的还有王琪与道痴。

虽说在府学时吕文召是一副目下无尘的孤傲模样,可在三郎跟前却收敛不少,那手不离卷的《论语》,也不知掖到哪去。他是外姓客,与族中少年不同,自然是做了上座,正好在三郎左手边。

他便眼巴巴地看着三郎,时而问两句课业上的“难题”,时而说两句孩子话。

王琪正坐在他左手边,见他这别扭模样,心中大奇,忍不住就盯着他,看着“书呆子”这般反常到底为何缘故。

可是这家伙一开口露怯,他开口问得那些所谓“难题”,实在是太肤浅。幸而他说话声音不高,要不然让其他人听了,真是大笑话。

三郎听着吕文召的“难题”,显然也很吃惊,不过他教养在那里,很快就面色如常,沉思片刻,为吕文召做了比较通透的讲解。

听得吕文召眼睛直放亮,问道:“读书闲暇,三郎可还有旁的消遣?”

三郎想了想,回道:“弹琴、下棋、画画,想起什么便做什么,并无定例。”

吕文召闻言,满脸向往之色,望向三郎的目光,已经不单单是敬佩与羡慕,而是炙热无比。

三郎到底面嫩,被盯着不好意思,便转过身来,同道痴小声说话:“二郎,这吕家大郎恁得奇怪,作甚这般盯着我瞧?”

道痴道:“他是假书呆,碰到你这个真书呆,自然起了向往亲近之心。”

三郎不满道:“我哪里呆了?”

道痴闷笑道:“三哥不呆,只是书卷味儿浓了些。”

三郎没有接话,沉默了半晌,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我才不会做书呆,也不会像老爷那样迂……”

酒菜都上来,众人都住了声。即便桌上只是半大少年,可酒是甜酒,并不醉人,大家也就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毕竟除了出门吃席,他们这些少年也没有机会吃酒。

王琪与三郎都望向道痴,想着他从山寺出来,戒了荤腥,不知道戒酒不戒?

道痴还是头一回见这个世上的甜酒,带了几分好奇,端起来看了看,酒汤青白,有些像后世的甜酒酿;尝了一口,酸酸甜甜,酒味又比酒酿重了些,倒也爽口。

吕文召或许是欢喜的缘故,捧着酒壶不撒手,不是自己连着干着,便是不停地给三郎斟酒。即便这酒壶里只是性子不烈的甜酒,可谁也不敢任由他喝下去。

王琪便抽身将酒壶抢了去,对吕文召道:“这是好酒,需要细细品鉴,哪里能像你这样糟蹋?想要多吃两盅不是不能,需得做诗来换。”

吕文召肚子里本没有什么墨水,听着王琪的话,便硬不起来,讪笑两声,消停下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旁人还好,吃的天黑也不怕,王琪与道痴、吕文召这几个还是要赶回王府,总不能这样一身酒味地回去,还需各自回家,沐浴更衣,整理随身东西之类。

吕父已经过来,带了微醺的吕文召告辞离去。

三郎估算下时间,便吩咐小厮往二门传话,看王宁氏是否下席。

少一时,小厮来回话,道是王宁氏就要下席出来。

王琪便吩咐随从套了马车,三小一起去二门等着王宁氏。

出来的不仅仅是王宁氏,还有几房作别的女眷,王杨氏在丫鬟婆媳的簇拥下,亲自送客。

王宁氏身边,站在两个少女,一个贞静娴雅,正是容娘;一个娇俏妩媚,眼角飞扬,略显轻佻,不知是何人。

王宁氏拉着容娘的手,满脸舍不得,道:“真是人见人爱的好姑娘,往后得闲,尽管家去,我们家顺娘年纪与你相仿,小姊妹正可说话解闷。”

容娘俯身柔声道:“孙女谢过叔祖母,改日定当去给叔祖母请安,去拜会顺娘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