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嘉帝姬身畔的宫女大珠体贴帝姬心意,断然喝道:“还不快跪下,你是什么身份,我们仪嘉帝姬也是你可以打量的?!”

和龄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她一向不服人,自认为女儿膝下也是有黄金的,可是现下的情况却逼得她不得不下跪。

身份的悬殊向来如此,居高位者享有的权利是无穷无尽的,卑贱身份的宫人连句多余的话也不能说。

她低着脸慢慢跪下,脸上没什么波澜,一想这既然是仪嘉帝姬,那她也省去一趟来回了,便道:“奴婢是贵妃娘娘遣来召您过去的,娘娘这会儿正在坤宁宫里——”

她还没说完就被仪嘉一个眼神止住了,仪嘉道了句“知道了”,也不叫和龄起来,再看向泊熹时脸上却换上一副笑容,“大人今儿在宫里头么,我正巧要往坤宁宫去,不知可否一同前往?”

说不清有意无意,仪嘉出现后泊熹就没有再看过和龄一眼了。

听仪嘉如此说,他笑了笑,“如此甚好。只不过,”意有所指地将眼神落在和龄身上,缓声道:“这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丫头,帝姬不叫她起,不怕折了娘娘的面子么。”

拿皇后压自己,为这个…小宫女?

仪嘉帝姬即使从前就有认知,她晓得权泊熹眼里没有自己,但也绝不会有别个女人,可目下是什么情况,分明瞧出她不待见她了,他竟然还要婉转向自己求情?

什么矜贵人儿了,跪一跪怎么了。

心里虽有想法,然而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仪嘉帝姬弯了弯唇俏生生笑道:“瞧我,大人不提醒我都忘了。”转向大珠使了个眼色。

大珠心中会意,亲手将和龄扶了起来,那边仪嘉已率先走了出去。

天上的云缭绕得紧紧的,一忽儿又被热烈滚烫的风吹得散开。红墙向两边蔓延开,泊熹离开几步,突而回首望向和龄。

她是被他一手送进这座宫廷的,仪嘉的小心计他瞧出来了,却并不打算制止。适才一不留意为和龄说话已经是意外。

他牵唇轻笑,如今可真是,他连她跪着也瞧不过眼了么?

怎么就这样了。

和龄看过去的时候却没有见着泊熹看自己,她只看见他和那位金尊玉贵的仪嘉帝姬走在一处的背影,就像两个发光的源头,一对璧人似的。

和龄摇摇头,他走了是好事,她不正盼着呢么,叹口气,也不多想了。才站稳了要迈步子,不妨膝盖上被大珠踢了一脚,失了重心竟又跪了下去——

和龄心里光火,膝盖上传来的钝钝的痛感却疼得她说不出话来,眼睛里立马涌起两泡眼泪,她拿手指头指着面前这个一脸凶相的宫女,就她这小身板,要不是靠偷袭,她能撂倒她?

大珠瞅着和龄疼得直吸气,心中得意,宫女也分三六九等,主子有能耐下边人也跟着荣耀。大珠是仪嘉帝姬跟前的,仪嘉是樊贵妃的掌上明珠,宠的没边儿长大的,她跟前的宫人自然一样的嚣张跋扈。

“别怪我没提醒你,”大珠两手插着腰,回头看了眼走远的她们帝姬和权大人,抬手一指,“你别光顾着抹泪儿,瞧见那边没有,那来日可是我们驸马爷,就你这样式的还想勾搭我们驸马爷,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张脸,有哪一处是能同我们帝姬比的?”

她说话的时候直嗤,口沫子四溅,在和龄眼里也就是一副小人嘴脸。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有后台你能耐,和龄索性在墙边坐了下来揉自己膝盖,大珠见她不搭自己话茬儿便觉无趣。

想了想,还要再逞威风作践和龄,把脚一抬要踹她个窝心脚,这下子和龄有了防备,她就等着呢,看那只腿用力地蹬了过来,她只轻轻一让,大珠就自己依着惯性一脸呼在了地上,登时鼻血直流,那叫一个惨,止都止不住。

和龄爬起来在大珠肉屁股上踩了一脚,巴望她吃闷亏门儿都没有,她在沙斗子比在这儿可彪悍多了,脾气上来收势不住,等解恨了心里一琢磨又觉得自己冲动。

看那仪嘉帝姬也是个呲牙必报的性子,回头大珠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她真算惹着不该惹的人了。

“真是流年不利。”

和龄叨叨了句,扶着膝盖一蹶一拐地往前走,她糊里糊涂的,大约是被晒昏头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刚才踹大珠她还出了一身虚汗,又晒了这许久,天气委实是热,呼吸都胶着,一口气进去喉咙管里都是热的。

眼前蓦然现出一张晃悠的人脸,她瞧不清人家长相,只觉得这个人很高,像一杆清瘦的竹子。

那人的声音在这炎炎夏日的倒霉情境下听着却很是清冽,他问道:“敢问姑娘一声,坤宁宫打哪儿走?”

尽管眼下自己情况不大好,和龄还是很热心的,“哦,您往前头走,左拐右拐再左拐,进了那边一个值房———”

“就到了?”男人拉皱了眉毛。

和龄扫他一眼,“那倒不是,”她莞尔一笑,目光两泓清泉似的,“那边值房里有当值的太监在,您左拐右拐再左拐,等到了那儿问他们去吧。”

“合着你不认得路还同我说这许多… …”

好心当驴肺可要不得,和龄按了按膝盖,定睛再看他,这一看之下她眼睛直了,讷讷道:“您、您不是个太监啊?”

眼前这男人的面貌竟然格外的俊,而且没穿着太监服饰,晃眼一瞧这好看的容貌,同泊熹都差不离了。

她有个毛病,就喜欢看人家好看的小伙儿,这么一来更走不动道儿了。

萧泽摇了摇洒金川扇,遮住头顶日头,他脸上埋下一块暗影,和龄抬头的间隙也使得他看清了她。

只觉一抹亮光从眼底滑过去。

“自然...不是太监。”

萧泽笑容璀璨,竟大方地把自己遮日头的扇面遮挡在和龄脸上。看她讶异地瞠大了眼,他勾了勾唇道:“在下是如假包换的真男人。姑娘仔细瞅瞅,果真瞧不出来么?”

作者有话要说:

帅帅的萧泽出场了。

某人要是看到这场景,呵呵呵 →_→ 哈哈哈一想就可乐~

第39章 顾倾城

和龄怎么会瞧不出面前这人是男是女还是个太监,她只是有些热昏了头,又怕后面大珠爬起来报复自己,所以脑子里一时不是十分清明。

“不知您是——?”她往身后一躲,自己热归热,却不能蹭人家的扇面,何况是个陌生男子。

不过这倒也奇了,按说后宫重地,他一个男人怎么会在这儿问路的,刚儿还说要去哪儿来着?

哦…坤宁宫。

和龄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再细细端详人家这面貌,眉眼里若有似无的是能够窥出皇后娘娘的影子的,这么说来,这位保不齐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英国公府萧氏的爷们儿。

她还就猜对了。

萧泽见这宫女儿不领自己的情并不恼,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最是善解人意,打小儿就有女人缘,对待长相娇美可人的女子从来都是温和有礼。

“姑娘竟真的不晓得坤宁宫在哪儿么?”

他自己是半个路痴,但本来不至于要到问路的地步。今儿个本是同太子一道进宫的,后头他出了神便同太子走散了,这皇宫曲委转折,一墙隔着一墙,萧泽小时候倒也来过几回,长大后来得就少了。

今次偏生倒霉催了走错道儿,到现在还没摸着路。赶巧走着走着瞧见个扶着墙走得极慢的小宫女,他就上去问路了,不想这宫女脸模样儿竟极好。

头发乌黑,没什么发饰,一张小脸在这绚烂的天光下白得发光似的,最妙的还是那一双看向他的翦水似的眼眸子。她是桃花儿眼,眼尾微翘似笑还嗔,霎时便为那张稍嫌青涩稚嫩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美丽烈,简直不可多得。

萧泽从迷路后就低迷的情绪慢慢好转起来。

他是英国公府的老幺,振兴家业挨不着他,有什么事上头也有父亲英国公顶着,再不然还有几位哥哥们,宫里头又有坐镇中宫的萧皇后,故此,这位是打小儿就被合家捧着长大的,平日也没别的兴趣爱好,就爱个美人儿。

和龄看他不回复自己他是谁也不感到奇怪,矜贵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难免以自我为中心,总是要听不见别人说话的,不是不可以理解。

她拿手在脸上“呼扇呼扇”几下,额角的碎发黏湿在眉尾,怎么扇也飘不起来——她是真的热坏了。

心浮气躁地左右一打量,想着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回坤宁宫还能往哪儿去?便主动请缨带着这位萧家的爷们往回走。

和龄边走边在心里琢磨,她今天把仪嘉帝姬身边的红人给揍了,也不是揍,她不过就是在那人屁股上添了一脚自己解气,也不是她一定要踹人家屁股,谁叫她那么可恶。

按和龄的想头,这事儿没完,可惜她没法子为自己报仇,回头没准儿还要被仪嘉帝姬没声没息地结果了,一想起来背脊上就冒起一层凉气,一溜儿通到脚底心。

在这宫里头待着真够受罪的,都怪权泊熹!要不是他她现在才不会有机会得罪帝姬这样的人物,了不起她和人家街上茶馆里的店小二吵起来就不错了。

和龄走得很慢,也许就比乌龟快上那么一点儿。

她“咝”了声按了按膝盖,不用看都知道上面定是紫红一片,心里越想越委屈,委屈了就臆想开来,要是等哪一日她也能平步青云,届时肯定要整治整治那仪嘉帝姬身边的宫女的,欺负软柿子算什么本事… …

突然意识到边上过分炙热的目光,和龄被看得很窘迫,她也知道自己走路姿态很不雅观,抿嘴尴尬地笑了笑。

萧泽也笑,他给她打扇,“你是坤宁宫的宫女?”

“哇…您是怎么知道的?”和龄不禁上下打量自己,她脸上也没写着坤宁宫啊,正惊疑不定着,萧泽却勾唇一笑。

“我猜的。”他轻声道。

阳光在男人俊雅的面庞上伸展,和龄“哦”了声,不追问,痴呆呆看着他夏日蔷薇盛放一般的笑靥。

萧泽同泊熹不一样,泊熹身上总有股子禁|欲的气息,邪气不侵似的。笑起来也是半勾着唇角,眸中晦涩不明,不像真心的笑,阴恻恻的,好看也好看,却总让和龄觉着不好亲近,湿冷冷的,跟萧泽一比较起来分明没有人家阳光疏朗了。

“… …我好看么?”萧泽忽然问,话出口见她怔怔的,好像被他吓着了,他摇着扇面畅快地笑起来。

和龄嘴巴里干连口水也咽不了,目光小心地从男人凸起的喉结上掠过去。

哎哟,她的小心肝“扑腾”一跳,他笑起来太光明灿烂了,长袖频舞,头上束发的紫金冠也不及他的笑容夺目。

好半晌儿,和龄大大方方说了句“好看”,然后弯唇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牙。

萧泽倒没料到这丫头真敢回应自己,她清澈的嗓音泉水叮咚似的淌进耳朵里,他微怔愣,瞅着她笑弯弯的眸子,唇畔的弧度不期然就拉得长长的。

两个人一起慢悠悠地往坤宁宫走,萧泽也不着急,一路上打听她叫什么,进宫几年了,家里有什么人。

没成想这小宫女看着没什么心眼子,话到最后只叫他问出了她的名儿,别的就一概不知了。他觉得和龄很神秘,就像迷途里偶然的幻觉,也许下一息就会消失了。

转念一想,渐渐就动起了脑筋。爱不爱的不至于,总归是瞧见了好看的姑娘就愿意往自己屋里摆。

萧泽漫不经心地摇着扇儿,心里寻思开,既然和龄是坤宁宫的宫女,那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向皇后娘娘求个情儿,将她讨回去?

他房里早有几个侍女开脸做了通房丫头,英国公夫人这一年也开始瞧着各世家的姑娘了,就等着为宝贝儿子迎娶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媳妇回家好好儿管束管束他,治治儿子胡来的野性子。

像这么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在外头跟一帮子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不干正经事,长此以往总归不是事儿。

萧泽知道母亲的心思,心想和龄要是跟了自己,毕竟是宫里出来的,横竖不能委屈了她… …

不过现下想这许多也是白想,不若待娶了正头夫人后再提不迟。

和龄却不知道自己却惦记上了,她手搭在眉骨认路,一路上总也算是快把萧泽送到坤宁宫了。

隔着一道弯儿,仪嘉帝姬打宫门里转出来,侍女大珠鼻青脸肿的,想哭不敢放声哭,仪嘉看了知道是怎么回事,气道:“你往日的气焰哪里去了?那丫头就那么难对付么,我叫你整治她,你却这么一副憋屈模样做给谁看。”

仪嘉边说边把视线往疏密的树荫下立着的颀长人影看过去,耳边是大珠啜泣的声音,“帝姬恕罪!实在是那丫头不识好歹,奴婢原想叫她安生跪着等回头您再亲自教训她去,哪儿想到她竟敢偷袭奴婢… …”

大珠的声音越来越弱,头也不敢抬起来,她这位帝姬和贵妃娘娘一样难伺候,回头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仪嘉的注意力却不在大珠这儿了,她朝树下的泊熹快步走过去。

他却好似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把眼皮子耷着,看着被太阳炙烤得仿佛发出“滋滋滋”声的青石板地面。沉默沿着身躯无声无息延展开来。

“权大人,大人?”

仪嘉唤了他几声,他涣散的眸光才极慢地拢出神韵,聚出一丝寒光来。

那凌厉的光却只一闪而逝,仪嘉眨眨眼,并没有在意,手指卷着帕子道:“今儿天气热,大人何不进去里边亭子里坐坐?我新得了好茶,烹煮出来香气宜人,最是养气——”

泊熹略侧了脸,五官的弧度益发显得冷冽。他看也不看她,薄唇微启道:“微臣粗鄙,且正在值上,就不劳帝姬费心了。”

说着这些话,心里却牵挂着另一个人。如果面前人是她,他想必才有心情玩笑逗弄。原来不是冷情冷心,只是没有遇上对的人。

换个人终究是不同的。

仪嘉帝姬勉强维持着笑意,太子姬溱却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走将过来。他是储君,与生俱来便拥有不可方物的雍容气度,抬抬手间都显得从容不迫。

瞧见仪嘉向自己行礼,他并不置一词,反和颜悦色看着泊熹,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可有看见净澜么?这小子却不知走去了哪里。我一回头的工夫他便不见了踪影,这会儿且不知在哪儿转悠!”

泊熹正待开口,仪嘉帝姬眼眸子却一亮,她抬手一指那边转出来的和龄和萧泽,难掩雀跃道:“太子哥哥,他在那儿呢!”其实是说给泊熹听的。

萧泽终于把一路恋恋的目光从和龄身上挪开,不禁向太子一行人站着的地方快行几步,却又陡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等和龄走到自己身畔,他笑着道:“腿上还好么,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和龄不想惹人关注,摆手说不必,心想着他要真感谢自己还不如赏点金瓜子实惠呢。嘴瓣儿动了动,到底没说出口。

萧泽遂作罢了,复在她容光潋滟的脸上瞅了好几眼,这才重新迈开步子。

男人看男人,才能瞧出里面的门道来。

萧泽看和龄时的目光过于赤|裸,闪烁着贪婪的光也似。泊熹唇角沉下去,心口蓦然一紧。

他面上是素日惯常的疏淡表情,瞳孔底部却映着那边宫门前微瘸的身影。眉头略蹙了蹙,把目光凝向和龄的膝盖弯弯。

她怎么了,很痛么…?

作者有话要说:痛啊,膝盖都肿了,给吹吹咩?

噗哈哈,晚安~明天的章节可能草莓味儿一点哈哈 -//-

第40章 不负卿

却说走到宫门前的和龄意识到不远处泊熹的视线,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却紧跟着留意到了他身侧仿佛形影不离的仪嘉帝姬。

和龄抿抿嘴,没什么可说的,横竖人家是未来的驸马爷,是帝姬相中的好郎君,他们再腻在一处也不干她的事才对。做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她不想自己走路一瘸一拐的被泊熹看到了笑话,但守着宫里规矩,不能对那边身着四爪暗龙纹服饰的男子视作不见。

和龄虽然不晓得那位是谁,可从服饰上的龙纹依稀能判别出那至少是一位王爷,不然既然出现在坤宁宫这儿的话,是太子也不一定。

她忍着膝盖上的钝痛走近几步福了福,因每走一步都能牵扯到膝盖,所以尽到礼数就打算折身走了。

和龄距离太子姬溱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泊熹见她走过来,一时反倒忽略了和龄有可能受了委屈受伤了这茬儿,他不着痕迹地瞥了太子一眼,皇后至今都不曾注意到和龄的存在,这样的进度发展委实是太慢了些,而今歪打正着和龄能够这样纤毫毕现地出现在姬溱跟前,似乎… …也不错。

姬溱瞧清和龄后的反应果然很微妙。

他目光锁在那张面容上,转而又看向身后樊贵妃所出的仪嘉帝姬,再要细琢磨和龄时她却已经不见了。

姬溱未免扫兴,扫了扫袖子望向萧泽,道:“可觉得那宫女的长相蹊跷么?”

萧泽哪里会注意到和龄和仪嘉帝姬那朦胧的相似之处,他只在心下怀疑是太子殿下看和龄好看也瞧上了她,因而撇嘴道:“净澜不懂殿下的意思。不过么,这小宫女儿长相不赖是真的!皇宫真是块养人的风水宝地,一个小宫女儿也出落得如斯——”

泊熹听得眉头越皱越紧,连掩饰都顾不得了。

萧泽差点刹不住话头,平日里私下同太子两个因相熟,他说话习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个年纪如狼似虎的,爷们儿间讨论女人不稀奇。

他是被边上仪嘉帝姬的眼神弄得不好意思了才停了口,这么一看,现下倒发觉这位帝姬这两年长开了,到底是到了该招驸马的年纪,小巧的一张鹅蛋脸姣美可人,还蛮俊俏。

然而同刚儿那叫和龄的小宫女儿一比,竟然立时便落了下乘。所以说啊,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抛,这话是有道理的。

姬溱没能从萧泽那儿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只是自己忍不住若有所思:那样的脸模样竟然还是母后宫中的宫婢,难道是母后特为从民间找来对付樊氏的?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樊贵妃为人嚣张跋扈不知收敛,并不把母后放在眼里,母后这是布下了棋子?看来还是得得空了问上一句。

不一时姬溱和萧泽就一同离去了,树下只剩下了泊熹和仪嘉帝姬。仪嘉帝姬正待开口,泊熹却先一步向她作礼,尔后道:“微臣先行一步。”

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就走了,胸臆里一片冰凉。目下太子已经注意到了和龄,想必不用多久皇后也会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存在了。

和龄,你可不要怪我。

流离失所有什么好,莫不如回到你原先的金丝鸟笼子里做你快活无忧的帝姬。

他把手按在绣春刀上,骨节突出,隐隐翻出青白之色。他会帮她的,帮助她为母报仇扳倒樊贵妃。

他们之间也只有这一点并不矛盾吧,这之后…万里河山他要,江山社稷他要,甚至是她… …

也、要、么?

泊熹重重地捏起了拳头,他眸中带出一抹厌恶的神色。姬姓女,姬氏!他是疯了才会迎娶姬姓女子!

再一次把自己逼入思维的死胡同里,泊熹偏执的时候恨不能把姬姓皇室所有人全部填进坑里活埋了,以祭他闻人氏地底下数不尽的亡灵。

这人世间的道理就是这般的,欠下的债,总没有拖欠着不归还的道理。和龄也不例外,她身上流着姬皇室的血,他对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是她欠他的。

*

泊熹不知不觉就从角门走走绕绕到了和龄现今住的屋子前,这会儿安侬还在外头当着差,别的宫人也都忙着,这座小跨院里一时竟无人。

他脚下不费力气轻轻一踹便把门弄开了,其实也是原本门就没上锁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