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虎气乐了:“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白黎, 我和你说实话,你的身体素质太差,过不了最后的检阅,迟早要被淘汰,你识相点, 自己转系走, 也别觉得不好意思, 五百个人,都走快两百个了。”

“那我宁可被淘汰。”她很坚持,“我不会自己转的。”

肖虎问:“你图啥?军院其他几个系也不错,工程系环境单纯,技术系不需要太高的身体素质,管理系嘛,你家里要是有点背景,也可以试试,都比战斗系好啊。”

“我就想当个机甲师。”白黎恳切道,“就让我再试试吧。”

肖虎苦口婆心地劝说:“别以为开机甲贼帅,那是外人看的,你就算能进机甲系,最后能参军,摸不摸得到机甲还不一定呢。指不定一辈子当替补,替人家洗机甲,或者是开开淘汰的破烂,在偏僻贫瘠的星球上当民工。”

军队数量庞大,没有战争的时候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基本要外派到各个星区驻守,有的帮忙开垦荒田,建设基地,有的要和星际海盗干架,有的得去救援赈灾…都是辛苦活儿。

“你说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肖虎看着个头只到自己胸口的白黎,瞄瞄她瘦骨嶙峋的胳膊脖子,“我不是歧视姑娘,但是,男女体质先天有差异,就算胚胎期筛选过了,你的对手也是千挑万选才养出来的,比赛竞争名额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男是女啊。”

白黎心道,胚胎筛选个鬼,我是自然选择出来的。

她不吭声,肖虎就再接再厉:“再说了,就算你争出来了,战场无情,别以为帝都星上日子过得安稳,世界就一定岁月静好了,离和平远着呢。真有什么事,机甲师是冲在最前面的,以一当百,说死那就死了,我当年的室友,坟头草都老高了。开机甲是帅啊,帅的背后,是你赌上了命的,你还有大好的人生,总不想早点死了吧?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父母考虑啊。”

白黎总算找到了可以插嘴的地方:“您别担心,我没爹没妈没亲戚,孤儿一个,训练的时候出了意外,学校也不用赔钱,别说死在战场上了,光荣!”

这倒是不在肖虎的预料之中,愣了愣才道:“孤儿啊…”

“教官,你就让我继续训练吧。真过不了,我也就认命了,该干嘛干嘛去,但万一我能坚持下来呢?”白黎把满天神佛拜了个遍,恳求哪位热血漫画男主角的嘴炮功能借她一下。

“教官,我是第十区出来的,为了上学欠了一百万贷款,我要是转系了,就工程系的那点死工资,我得还上一百年啊!技术系全都仰仗智脑,可我今年才刚刚买了个智脑,以前从没有用过,别说搞研发了,管理系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大少爷大小姐,我这样的贫民窟少女进去有什么活路?”

这回,轮到肖虎不说话了。

白黎打算再接再厉,讨生活多年,脸皮早就磨出了茧子,高中站在全校面前声泪俱下地领捐款都有过,卖惨算什么?

自尊?不需要的。

“我知道战斗系是比较严格的,我现在还不能达到它的要求,但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出路了,至少努力了就有希望。教官说的什么当替补做民工我都不介意的,军队包吃包住,还有工资和津贴,正好给我还贷款,其他工作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白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自己说出了两滴泪,一百万贷款是她心中最大的痛:“我不怕吃苦的,我就没有吃过甜的(不,穿越前还是吃过的),请给我个机会吧。”

肖虎最怕带女生,她们一言不合就开始哭:“…你想好了?”

“是,请让我回来训练吧!”白黎惨兮兮地看着他,眼圈通红。

肖虎默然,半晌,重重叹口气:“那你好自为之吧,我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白黎擦擦眼泪,感激道:“教官愿意教我就很好了。”

“唉,滚吧。”肖虎不耐烦地挥挥手,“明天准点来集合,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我这就滚。”白黎敬了个礼,爽快地滚蛋了。

肖虎踱着步子进屋,发现一桌子的瓜全没了:“我日,你们都不给我留一块?”

“以为你不吃了呢。”战友说,“你说啥子了,把人家小姑娘都说哭了,哎哟,惨。”

肖虎恨恨道:“屁咧,本来老子想劝她,结果被她说服了,小丫头片子嘴巴挺溜的。”

“啥,没劝走?”战友们听着稀奇,肖虎可是以嘴巴毒训练严出名,逼走了不知道多少莘莘学子呢。

肖虎唏嘘:“是啊,搞得我劝她转系是断人活路一样。不过你别说,这丫头就身体素质烂了点,脑袋很机灵,心理素质一流,我几次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她表情都不变一下,当我放屁。”

战友们笑呵呵:“其实这都是虚的,最后上模拟器就知道有没有天分了。”

很多星网的全息游戏都是可以模拟机甲驾驶的,但是,真正的机甲模拟器是独立的器械,更精准,更逼真,与真正的机甲没什么两样。

而一个人是否可以成为机甲师的关键,就在于能否适应机甲的操作。

白黎暂时解决了自己的麻烦,又投身到了暗无天日的训练中。

肖虎不仅没留情面,还分外“照顾”,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她必须重新来过。

一来二去的,她就和医务室的小姐姐们混熟了。

“肖教官真是太狠了。”

“喏,这瓶药水你拿回去,睡觉前喷一喷,关节就不会受到损伤了。”

“给你多开张面膜,晒伤也是伤啊。”

白黎见识到了很多星际时代的黑科技,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她无论受到什么样惨无人道的训练,都可以保持白皙的肌肤和优雅的身体线条。

隔壁班的一个妹子还因为胸太大不方便训练,干脆给自己做了个缩胸手术。一小时后,她泪流满面地出来了:“解放了,解放了,从今天起,我要告别该死的bra!”

推迟例假也非常方便,服用的药物有推迟三天、七天、半个月三种不同的选择,再长就要专门找医生去开药剂注射。

但就算是来大姨妈,星际时代的卫生巾也非常方便,很小的一支,塞进去后就不用管了,智能芯片会及时同步到智脑,等大姨妈结束后拿出来就行。

真他-妈…太爽了!

除了嘴甜在医务室小姐姐手里蹭来的方便,白黎还收到了一个快递。

宿舍的智能机器人会把快递送到收件人的屋里,白黎刚看到的时候以为弄错了,再三确认了名字,发现真的是她的。

满怀好奇地拆开来一看,里面有两大盒巧克力糖,两罐头营养粉(听起来和营养剂一字之差,其实是超贵的补品),一整套贵妇级护肤品(好的她知道是谁寄的了),几套舒适大方的贴身衣物。

附赠的贺卡上写着:谨祝开学快乐。

落款是个花押,乍看像是汉字的“晨”,仔细看看,应该是“元辰”两个字的变形。

白黎的心情有点复杂。

最近忙碌辛劳的训练让她无暇顾及失恋,汗水流得多了,眼泪就流不出来。而没有什么是时间带不走的,现在她回想起这件事来,虽然还是有点难过,但已经不觉得心如刀绞了。

或许,也没这么喜欢他嘛!

至少没有对钱的爱来得深沉。

她用冲澡的时间想好了回复,给他发了条短讯:[收到东西了,谢谢,很实用,感激涕零]

赵元辰回得挺快的:[不客气,开学礼物而已。]

白黎决定主动表态,姿态大方点:[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有问你什么时候需要我签字呀~~我军训完会有假期,到时候应该有空。]

一条不够,又接了条:[早点结束这件事,我也可以早点安心,不然老觉得像是偷了人家的东西,浑身不自在]

好一会儿,赵元辰才道:[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不用,我也占了好多便宜,算不上什么。]

[只是我觉得这件事该解决了,要不然对大家都不好]

[殿下认为呢?]

第27章 机甲测试

[你军训结束以后, 我们再见一面]

这是赵元辰的回复, 白黎同意了。

接下来的训练…不提也罢, 这根本不是依据学生的体能制定的训练计划, 而是选拔,难度一点点往上拽,逼得人身体瘫痪心理崩溃。陆陆续续有人练到一半受不了,情绪崩溃,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面皮涨得通红, 眼珠爆出,太阳穴青筋跳动, 像是随时会爆炸。

教官不允许同学们安慰, 该干嘛干嘛,自己站在一边看着:“哭,我看你哭到什么时候去。”

于是更崩溃了。

白黎就是这个时候发现的有趣现象:训练刚开始,被劝退的自己主动退的学生里,女生占了多数,至少走了近一半的女生;到了训练中期, 离开的人里,男生的数量渐渐上来了, 三三两两的不断有人走;现在进入末期, 转系的男生大量增长, 女生里只走了一两个。

前面提的崩溃大哭的就是个男生。

好像越到后面, 女生的抗压能力就越强, 男生在体能上占完优势,心理的弱势就初现端倪了。

白黎迷之羡慕。

她七岁的时候(柯南的七岁也是七岁),就进了一家歌舞团里打工,不要钱只包食宿的那种。团长是个丧心病狂的周扒皮,台柱是个男女通吃的死变态,管账的是团长的老婆,同时和一个提琴手有暧昧关系,提琴手的女朋友是舞女,舞女有好几个情人,提琴手只是她的青梅竹马。

私生活混乱就算了,歌舞团还兼职了走私(呵)和卖-淫(男女皆是)的活儿。

在这种地方待三年,小白花都能变成刺玫瑰。

什么心理素质,全是被逼的。

谁本来不是小公举呀。

但没这个命,就只能自己变强。死皮赖脸留在机甲系是为了开机甲没错,但也是为了让自己能给接受更好的训练,这样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呸呸呸),也多一分自保之力。

反正她是死也不会走的。

肖虎又逼走了一群学生,看着这个班留下来的二十个人,冷笑一声:“明天,决定你们命运的时候到了。”

白黎精神一震,知道是要上模拟器了。

机甲模拟器在军院的训练大楼,各班轮流进去,测试时间长达一天。

测试室位于大楼的顶层,出了电梯只看见一个小门,门口有个机器人检查他们的学生证,然后分发通行卡。

白黎拿了卡往里走,发现里头就像公共浴室,被分割出了无数小间。她找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

小隔间里就是模拟器,外观是个圆形的玻璃柱子,直径约有三米,门开着。

她走进去,刷卡。

“嘀——欢迎使用机甲模拟器,请站在指定位置。”

红色的激光表明了站立的角度。

白黎略略调整站姿,一动不动。

激光变成了绿色。

头上掉落下头盔,恰好罩住了她的脑袋,四肢被冰凉的金属片贴住,腰间依然。

白黎活动了下,发现不算难受,遂安心等待下文。

模拟器的AI非常智能,很贴心地给出了提示:“在测试过程中,您可能会感觉到不适,若无法坚持,请及时终止测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下面还有无数条款。

白黎看也没看,点了同意,进行下一步。

AI说:“您要测试的项目为‘轻型装甲’,D-海燕(感应式)。”

这就要说一说机甲究竟是什么了。机甲的全称是“机械装甲”,分为“重型装甲”和“轻型装甲”。

重型装甲里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星舰,多人操控,有一个巨大的武器库,能容纳许多小型军舰,有点像是星际时代的航母。

而大家嘴上挂着的“机甲”,其实是轻型装甲,单人驾驶的,外观类似高达、EVA,是单兵作战的神器。

轻型装甲在刚被研发出来的时候,就和动画片里一样,是人坐着手动操控的,和开飞机没啥区别,在长达几百年的星际征程中,手操机甲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在一百年前,全息感应式机甲被发明了。

这种机甲不再需要手动操控,而是驾驶的人怎么做,机甲就会怎么做,人跑机甲跑,人蹲机甲蹲,完全同步,一模一样。

有点像是人穿越到了机甲里,套上了钢铁铸就的皮囊。

感应机甲比手操灵活方便,但对操作者的个人素质要求更高。要是操作者强悍,机甲就能发挥出更高的威力,而不是被局限在手动操作有限的指令里。

目前在军队中,重型装甲仍是手动操作模式,但轻型装甲里,感应式是主流选择。

“测试即将开始,请准备,倒计时开始。”

数字跳完以后,白黎的视野就发生了变化。

她觉得自己有一栋摩天大楼那么高,低头看向脚下,车辆就和甲壳虫没什么区别。肩上出现了枪-炮-筒。

拿过来一看,光电标亮了部件以及使用办法,宛若游戏的新手教学。

白黎点了一遍,天空出现提示:请尽可能得消灭虫族。

虫、虫族吗?这么刺激!

白黎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有个炮弹一样的虫子朝她迎面飞来,速度极快,只有残影,压根看不清样子。

她手忙脚乱地按下扳手发射。

第一发,打空。

速度太快了。

白黎又打了几回,发现自己没有受过任何射击训练,虫子站着不动都打不中,别说它飞得贼快了。

再这样下去会被淘汰的吧?

她瞄了眼半空中的提示,狠狠心,直接把枪-炮-筒卸了下来,当做冷兵器使。

顿时顺手了很多。

这个思路启发了她,她一边把枪当木棍横扫,一边狂踩落在地上的倒霉虫。有时候木棍、不是、枪筒没打到,她还用手去掐。

港真,这模拟器的感觉太真实了,手碰到虫族时尖利的硬壳和牙齿的时候恶心无比,更别说踩下去脚上还会有黏答答的感觉。

那是虫族体内流出来的脓水。

鼻端传来一股恶心的气味。

“亲,能屏蔽气味吗?”白黎胃里翻腾,连忙叫救命。

AI说:“亲,不可以。”

白黎:“…”

半个小时后,第一关结束。

第二关,地图换了,背景是星海。

白黎突然感觉到了失重,整个人(机甲)噗通一声跌倒在空中,然后悬浮了起来。

提示又出现了:请尽可能得消灭异形。

异形,知名太空怪物,纯属虚构,然而很火。帝国人民相信,在遥远的星海深处,真的存在着这么一种奇特的怪物,等待着他们去消灭。

白黎这回不敢把枪-炮-筒当棍子使了,老老实实射击。

只是失重的环境下,维持平衡都很难,要准确地握住武器攻击非常艰难,一不留神就会让自己头朝下,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

值得庆幸的时候,太空里没有声音,没有气味,除了难以适应失重环境之外,感官刺激少了很多。

白黎狗刨了一段时间,以失败告终,最后把视线转移到了异形身上。

失重不能借力真的非常糟糕,射击又没有办法瞄准,那就只好近身搏斗了。借着异形冲过来的档口,她强忍着对它的恐惧,死死抱住了它的脖子,然后…挥拳揍之。

在机甲的视野里,庞大的异形不再庞大,而是与自身差不多的怪物。

近身肉搏,并不是劣势。

“亲,给把刀好吗?”白黎勒得脸红脖子粗,恳求解锁一下新武器。

她的“手”突然变成了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