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的喉咙哽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章承煜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在哪里?怎么不说话?苏苏,说好的要重新开始,你别骗我!”

“承煜,”顾苏低低地叫了一声,“我不恨你了,可我没办法面对你,也没办法对我的手指释怀。重新开始…各自的新生活吧。”

“你骗我!”

一声“哐啷”巨响传来,听筒里骤然没了声音。

“还有,你小心你公司里的人,”顾苏一步步地朝着通道走去,拿出登机牌,“滴”的一声,扫描进入了登机系统,“景时他拿到了你最新洛江新城的策划。”

“让他滚远点!”章承煜忽然暴喝了一声,“顾苏,你给我马上停下来!不许走!不然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

顾苏拿下手机,盯着话筒看了片刻,抬手按掉了电话关了机。

旁边有人在听音乐,耳机开得很响。

没有不会谢的花,没有不会退的浪,

没有不会暗的光,你在烦恼什么吗?

没有不会淡的疤,没有不会好的伤,

没有不会停下来的绝望,你在忧郁什么啊…

顾苏默默地听了一路,坐在窗口看向窗外,远处是稻田的一片新绿,湛蓝的天空中掠过几只飞鸟。

再见了n市,再见了章承煜。

第36章

两年后。

科罗镇是一个美丽的旅游小镇,它位于m国的北部,背靠一望无际的珍珠湖,旁边则是著名的大峡谷旅游线路,小镇上繁花似锦,尤其是春天来临的时候,五颜六色的花朵点缀在一片新绿中,分外美丽。

小镇不大,约莫五六百户人家,驱车十多公里就可以进入本州第二大城市,出则繁华,入则宁静。

小镇上的人过得都很安逸,一排排的小木屋,屋前随处可见秋千和长椅,闲暇时弄花,旅游季来了便去景点卖点纪念品。

顾苏在路边停好了车,把后备箱的东西放到推车上,朝着一间白色的小木屋走去,白色的栅栏门虚掩着,推开的时候发出了“嘎吱”的一声。

屋里立刻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随后“砰”的一声,好像重物摔倒在地上。

还没等顾苏加快脚步,一阵稚嫩的哭声传来,大门开了,有人用甜得发腻的口吻心疼地哄着:“不哭不哭,咕噜是婶婶的甜心,不着急妈妈不会飞走的,咕噜来找找妈妈在哪里啊?”

顾苏站在门口看向屋里,爱丽莎大婶坐在地上,而一个点大的宝宝趴在地上,下巴高高地仰起,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一边抽噎着一边朝着她用力地伸出了手来。

顾苏蹲了下来,冲着她招了招手:“咕噜,到妈妈这里来。”

咕噜摇了摇头:“妈咪抱。”

“妈妈的脚好疼,走不动了。”顾苏扁了扁嘴。

咕噜的哭声小了片刻,飞快地朝前爬了几步,在台阶前停下来不肯动了:“木头坏,妈咪抱!”

爱丽莎抓住了她的手,试图扶她起来:“咕噜今天走了好几步,很厉害呢,走给妈妈看看好不好?”

咕噜的哭声更响了,眼泪鼻涕横飞:“不要不要不要…”

爱丽莎无奈地摊了摊手:“苏,她好不容易今天扶着走了两步,听到你的声音一激动就摔了一跤,又不肯走了。”

顾苏很是心疼,咕噜已经快要一岁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前几个月太过劳神,营养没跟上的缘故,她能爬得飞快,却不肯学习走路,只会扶着墙壁走上几步,而周围的小宝贝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快要健步如飞了。

去医院检查,医生只是说建议补钙,叮嘱不要过于强求而对宝宝造成心理阴影。

除了不会走路以外,咕噜简直就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宝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几乎占了脸蛋的一小半,红彤彤的小嘴嘟起来要亲亲的时候,简直能把人的心给萌化了。

周围的邻居都把她当成心肝,顾苏有事要外出的时候,几个大婶都抢着照顾。

顾苏从怀里掏出一颗彩色的棒棒糖来在咕噜面前晃了晃,她的哭声一下子止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拳头塞进了嘴巴里,满眼的渴望。

“过来,妈妈给你吃糖。”顾苏诱惑着。

咕噜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调转小屁股,哧溜一下就倒着从台阶上爬了下来,一头扑进了顾苏的怀里。

甜甜的奶香味传来,脖子被软软的小手抱着,脸上“吧唧”被带着口水的嘴巴啃了一口。

顾苏扯开了糖纸把糖塞进了她的嘴里,把她抱了起来。“谢谢你爱丽莎,和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用这么客气,不如到我们家来吃吧,你要照顾咕噜,腾不出手来做饭。”爱丽莎热情地邀请。

顾苏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进门,马路上有人叫了起来:“苏,今天又要发货吗?我来帮忙。”

她回头一看,是罗尔夫,镇上的一名体育老师,三十一岁未婚,高大帅气,为人热心,曾经是m国某家职业足球队的前锋,因为脚伤退役,在科罗镇享受着优哉游哉的生活,很受镇上未婚女性的青睐。

不过,顾苏却对他很是头疼,自从一年前罗尔夫初次见到顾苏后,就对这位“来自东方的神秘美女”一见钟情,经常送花送礼物献殷勤。

“不用不用,今天货不多,我能搞定。”顾苏婉言谢绝。

爱丽莎在一旁笑着调侃:“苏你不能客气,罗尔夫整天闲着,你不让他干活他憋出病来了怎么办?”

“爱丽莎说得太对了,回头我给你搬箱果园的黑布林来。”罗尔夫爽朗地笑了起来。

说笑了几句,顾苏抱着咕噜进了家门,和咕噜趴在地毯上玩了一会儿玩具,趁着咕噜看书的间隙,她打开了电脑。

从n市到了m国后,顾苏在同学的帮助下陆续辗转了几个城市,最后选择在科罗镇定居,镇上民风淳朴,居民都很热情,这让孤身一人在异国飘荡的顾苏倍感温暖。

从怀孕的时候开始,她就在琢磨着该如何找份糊口的工作,生下咕噜后,需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带出来的钱渐渐坐吃山空,日子过得有些窘迫了起来,可又因为要照顾孩子,完全没法脱身工作。

偶尔一个机会,她在网上替一个网友代购了一件奢侈品,这才发现代购的收入相当可观,又不用固定上班,非常适合她这样的单亲妈妈,这一年折腾下来,她也累积了一定的客户,收入还算不错。

电脑上聊天软件的头像在一闪一闪地跳动,有几个客户的留言,也有一个名叫“济沧海”的朋友。

这个朋友是这两年在网上认识的,从事电商行业。

这一年来,国内电商的发展进入了第二个迅猛发展期,国际商贸一体化更为明显,很多城市搞起了自贸区,以至于跨境购的业务越发平民化,这个名叫济沧海的不知怎么在网上看到了顾苏,对她代购的一些商品表示了极大的兴趣,说是要让他的手下来谈合作跨境购的事宜。

顾苏本人对做生意并不感兴趣,倒是帮他牵线搭桥联络了商家,后来聊了几次以后,发现这个人学识渊博,思维敏捷,两个人莫名就交上了朋友。

留言是两个小时以前的,现在国内应该是凌晨了,估计该去睡觉了。

顾苏随手打开来一看,是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济沧海:今天我碰到我的前女友了,她瘦了。

济沧海:这世界上真的有那种死去活来的爱吗?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平平淡淡的,却偏偏让我碰上了。

济沧海:我报了仇,可我却不开心,我在想我是不是伤她太狠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顾苏想了想,留了一句话:别让你的偏见蒙蔽了双眼,心里有她的话,别错过。

没过几分钟,头像居然再次跳动了起来:已经错过了。

小咕噜点:你现在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错过的事情,说明你以前的决定真的错了,能挽回就挽回吧。

济沧海很久没有说话。

顾苏迅速地处理了几票单子,把今天要发货的几件商品打包后通知了快递公司。

等她再次回到电脑前,济沧海的头像已经灰了,只是留了两句话:

谢谢。

你这么通透,是不是也被谁伤过心?

顾苏呆呆地看着屏幕,这一刹那间,被尘封的人和事骤然在心底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冲破桎梏。

“妈咪…嗯嗯…”

裤脚被拽了一下,顾苏下意识地一低头,看到了咕噜涨红的小脸。

顾苏乐了,咕噜好像天生就有洁癖,别的事情都不需要她帮忙,就是嗯嗯和尿尿的时候一脸嫌弃的表情,生怕碰到一点点。

没法悲春伤秋了,她陪着咕噜唱歌、讲故事,嗯嗯完了之后两个人闹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做饭整理家务,晚饭的时候罗尔夫从自家的农场里摘来了新鲜的水果,送到了家门口,顾苏不得不表示感谢,请他进来喝了一杯柠檬水。

罗尔夫声情并茂地背诵了一首雪莱印度小夜曲,

夜晚第一度香甜的睡眠里,

从梦你的梦中起身下了地,

有个精灵附在我的脚底,

引导着我,哦,不可思议,

来到你的纱窗下,亲爱的!

“罗尔夫,好听。”咕噜在一旁拍着手。

“真的吗?谢谢咕噜。”罗尔夫惊喜地抱起咕噜,顺道含情脉脉地瞟了一眼顾苏。

顾苏的头皮发麻,再次婉言拒绝:“罗尔夫,我现在只想把咕噜好好养大,别的都不会考虑。”

“我可以和你一起养,”罗尔夫赶紧握住咕噜的手,“咕噜也想有个爸爸,对吗?”

咕噜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困惑地看向顾苏:“爸爸?”

顾苏怔了一下,微笑着说:“罗尔夫开玩笑呢,咕噜是要棒棒糖还是爸爸啊?”

“棒棒糖。”咕噜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罗尔夫有点沮丧,佯作生气地拧了一下咕噜的脸蛋:“小家伙见到好吃的就不理我了,这么漂亮的手每天拿棒棒糖太没出息了,等你长大了,罗尔夫教你弹钢琴好不好?”

咕噜的眼睛一亮,“咿呀咿呀”地摆弄起兰花指来。

罗尔夫很高兴,和咕噜闹成了一团,顾苏却在旁边有些出神。

到了晚上,咕噜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着了,顾苏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借着窗外的月光,她摆弄着咕噜软绵绵的小手。

咕噜的营养并不是太好,不是太高也并没有很胖,只是她的手指却和顾苏一样,看起来修长圆润,指甲通透中透着些许粉色,非常漂亮。

顾苏的心中忽然一阵抽痛。

她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右手,指若葱根,形状优美,唯有中指握拳时无法完全弯曲,整个拳头漏了条缝,指尖微微翘起。

钢琴,可能从此就是一个旧梦了吧。

第37章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咕噜已经在捏着她的耳垂玩上了。这很让顾苏无语,咕噜每天睡觉都要捏着顾苏的耳垂,醒过来也不例外,她曾经想纠正过这个怪癖,却被咕噜闹腾得整晚都没睡好。

体检时她曾经咨询过医生,得到的答案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要对孩子多点爱和关怀,才能渐渐让她改掉这个癖好。

她的爱还不够吗?

顾苏挠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还该怎样多给咕噜爱和关怀。

早餐是煎鸡蛋、肉松粥和牛奶,咕噜一边吃一边说话,慢条斯理的,她的语言能力发展得很好,已经能讲整句话了。

吃完早饭,顾苏照例带着咕噜在镇里兜一圈,这是每天咕噜最高兴的时候,把脸紧贴着顾苏,眼珠滴溜溜地打转,她的记性很好,小镇上的人都认个遍,一路uncle、aunt叫个不停,同时收获了大叔大妈哥哥姐姐无数个亲吻和问候。

路边上有辆马车的景点,咕噜冲着木扎的小马伸出了手,顾苏只好把她放在小马背上陪着她一起“得儿驾”。

路边有辆车开过,在前面停了下来,从车窗里探出个头来对着一个路人问:“你好,请问这里是科罗镇吗?”

现在是科罗镇的旅游旺季,一路上都能看到各种游客,自助游的占了大半,这样问路十分常见。

只是顾苏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好熟悉!

还没等她想好是要避开还是迎上,咕噜在一旁忽然叫了起来:“妈咪,咕噜要戴花花。”

咕噜的声音清脆,手里摘着一朵金黄色的雏菊,奋力地朝头上戳去。

顾苏停滞了两秒,有人尖叫了一声,从车上直冲下来,抱着她又笑又跳:“苏苏!真的是你!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

顾苏在街角的一家咖啡屋坐了下来,咕噜一直好奇地盯着罗小安,对这个新来的说着中文的阿姨很好奇。

“你叫咕噜?”罗小安逗她,“是叽里咕噜的咕噜吗?”

“妈咪说,我是她心里冒出来的美泡泡,咕噜咕噜地响。”咕噜很认真地回答。

罗小安忍不住亲了她一口:“乖宝贝,你也是阿姨心里冒出来的美泡泡。”

“和妈咪一样的话,还有一样的颜色。”咕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盯着她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高兴。

顾苏的心一颤,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咕噜这么敏感,这么小就发现了她和身旁的人不是一个种族的吗?

还没等她细想,咖啡店的老板娘过来了,热情地问:“苏,你和朋友有话说吗?我带咕噜出去玩吧。”

老板娘五十多岁了,和老板一直没有孩子,非常喜欢咕噜。

顾苏点了点头,老板娘兴高采烈地抱着咕噜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两年没见,顾苏发现罗小安瘦了好多,原本脸颊上有点婴儿肥的甜美少女成了时下流行的骨感美人,眉梢眼角也没了从前的飞扬,好像隐隐带着几分忧郁。

顾苏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不安地问:“小安,你怎么了?”

罗小安盯着她,眼里的水汽渐渐聚拢,最终承受不了压力,汇成泪珠一颗颗地滴落在桌面上。

她哽咽着握住了顾苏的手:“苏苏…你怎么这么狠心…一声都不吭就这样跑了…就算表哥做错了事情…可我总没错吧…你怎么连我都不说…”

顾苏慌忙拿起餐巾纸替她擦眼泪:“对不起小安,我就想着走得干净点,别拖泥带水的,要是告诉了你,章承煜和你哥都会逼你的,到时候你两边为难,我给你写的信上都说了,我也舍不得你,可我没办法。”

“我一直在找你,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罗小安哭得很伤心,“你一个人大着肚子,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你那会儿要是把我一起带走了该多好啊…”

罗小安两年来的压抑一朝爆发,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顾苏这一顿安慰,比哄咕噜还让人着急。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罗小安不像是这么脆弱的女孩,这两年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过了好一阵子,罗小安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抽噎着说起了她走了以后n市的情景。

“那个邹奋天天来你家找你,还去警察局报了案,我把你的信给他了他也不信,说你不可能丢下他就走了。”

“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你躲到别的城市去了,把你可能去的地方都翻遍了。”

“章承煜可真够毒的,堵着我表哥非得说他把你藏起来了,两个人打了好几架。后来他突然不出现了,我们觉得不对劲,这才在出入境处找到了你的离境记录。”

“你也太狡猾了,真的是狡兔三窟吗?”罗小安说着说着就破涕为笑,“我托了好多m国的朋友和亲戚,这才打听到你有可能在这一片,趁机就出来散散心,看来运气不错,真的把你逮出来了。”

顾苏只有苦笑:“你一个人过来的吗?千万要替我保密,我在这里挺好的…”

“好吗?”罗小安凝视着她,“你都瘦了好多,一个人背井离乡照顾咕噜,就算你不觉得辛苦,可你不寂寞吗?”

顾苏有点狼狈,的确,异国他乡,最痛苦的不是辛苦,而是如影附随的寂寞,她的语言并不是太过关,每次比比划划都说不清楚的时候恨不得立刻飞回国内,最可怕的是夜深人静咕噜睡着的时候,常常莫名其妙就会眼中酸涩,流下泪来。

“我习惯了。”她违心地回答,“别告诉你哥。”

“可是…好像有点晚了…”罗小安吞吞吐吐地说着,朝着窗外看了一眼。

顾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咕噜被老板娘牵着手站在路边的草地上,“咯咯”笑得很开心,而另一边,程景时正半蹲着冲着她伸出了大拇指,大拇指上戴着一朵盛放的牵牛花。

“还要变,叔叔还要变。”

“那我把花姑娘的帽子变没了,你能让我抱一下吗?”

“要妈咪同意。”咕噜想了想回答说。

程景时的手僵了一秒,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妈咪不同意,叔叔只好不停地变戏法了。”

“妈咪会同意的,妈咪是个好孩子。”咕噜软软地应着。

程景时情不自禁地朝着窗内看去,正好撞上了顾苏的目光。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只是顾苏开心一半,烦恼一半。

和罗小安在咖啡店里聊了好一阵子,顾苏看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带着他们回家。

顾苏的小木屋是租的,从外表看十分简陋,程景时紧跟在她身后,打量着这座简陋的小木屋,眼里的压抑一闪而逝。

“怎么了?不会是嫌弃这里不够高档吧?”顾苏看着杵在门口的程景时开着玩笑,顺手从信箱里取出来了一沓报纸和信。

程景时一路都很沉默,两年没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隽雅,只是曾经总是挂在嘴角的微微笑意却消失不见了。

罗小安腆着脸凑到顾苏面前:“苏苏,你们俩好好谈一谈吧,我哥都快把我弄疯了,不管你们俩以后怎样,最起码,大家把事情都摆到桌面上说一说,痛快点。”

顾苏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罗小安带着咕噜出去游荡了,房间里只剩下了程景时和顾苏。

顾苏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飞快地到厨房倒了两杯柠檬水,递了一杯给程景时。

程景时盯着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苏苏,那个项目,我放弃了。”

“啊?”顾苏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洛江新城的项目,你看到的那份策划书,最终我在董事会决议上投了反对票。”程景时凝视着她,语声低缓,“我觉得,你的感觉比这个项目产生的效益更为重要。”

顾苏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你这是何必呢?”

“很抱歉,当时我的确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拿到了章合的最新两份策划,我没和你坦白,是因为我觉得这是商业竞争,不需要让它掺和到我们的感情中来,”程景时坦然看着她,“苏苏,你当初如果怀疑,为什么不当面质问我?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比你这样一声不吭地跑掉来得强。”

顾苏有些窘迫:“我…太笨,不像你们那么精明,还是离你们远点好。”

“是吗?”程景时轻吐出一口浊气,“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接近你是别有用心,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你的?”

顾苏沉默了片刻,迎视着他的目光:“那你告诉我,你是吗?那次石夏蕊爆出来的微博风波,是和你有关吗?景时,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雪山上的冰泉清冽通透,璀璨的钻石清澈纯净。

都比不上这双乌黑的墨瞳透出来的眼神。

程景时的手心冒出一层汗来,这两年来,他每夜都在问自己,如果见到了顾苏,该怎么解释,他反反复复地演练过很多次,每一句话都曾琢磨得无懈可击,可是越到后来,他越发现,人算不如天算,所有的谎言,就算能瞒过一时,到了后来,却都要用无数个谎言来遮掩。

“对不起,苏苏。”他艰难地开了口:“股权的事情的确是我泄露出去的,想用这个来打击章承煜,报当初的一箭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