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提起孩子,他想利用孩子让她放下对他的心结。母亲不是会为了自己的孩子心软的么,她就算舍得伤害自己来威胁他,但总会舍不得孩子的吧。

但是夏沅沅却在想,哪怕她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是不愿意向她承诺会放了叶尽。就算他现在心里说爱她,但又真的能有几分。

她有些失望而绝望的闭上眼睛,最后冷静而平淡的说出来道:“不会有孩子,苏岩东,不会有孩子。既然你不肯放了他,那我也不会生下你的孩子,我不会要他。”

苏岩东有些恐慌而又愤怒起来:“你在说什么呢,这也是你的孩子。”

夏沅沅道:“那又如何,我不稀罕。你以为我会生下他来让自己和你再有牵绊吗,我恨不得和你没有任何一点的关系。当初发现他的时候我就想不要他的,只是我怕你对叶尽不利才留下了他,既然如今他没有任何的一点用处,那不如消失好了。”

人在绝望愤怒的时候总是想要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刺得别人痛不如生,哪怕这样其实这样也会将自己伤得鲜血直流也在所不惜。

苏岩东看着她,脸上有怒有失望。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这些话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说出不要孩子的话来,他以为哪怕她恨他,但对孩子的心总是柔软的。

他看了她好一会之后,然后才声音冷漠的道:“这可由不得你,那怕你不稀罕他,那怕你不想要他,你还是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来。”

夏沅沅倔强而沉默的对上他,脸上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败下阵来。

苏岩东继续道:“如果我的孩子死了,我不会舍得对你如何,但我会让你身边的人陪葬,无论是叶尽也好夏家人也好。你知道我手里还握有你哥哥当年犯罪的证据,按照你哥哥的犯罪情节,期刑是十年以上吧,追溯期可还没有过。”

他知道什么能够威胁得住她,哪怕当年夏家这样对她,但她心里却还是有夏家人的。

夏沅沅震惊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但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说完这句话已经不再去看她,他将阿秀叫了上来,让她拿走了房间里所有的能够伤人的东西,剪刀、镜子、陶瓷杯子、水晶台灯、白釉瓷的花瓶…

等东西搬走之后,房间里几乎空了一大半。

苏岩东甚至检查了一遍窗户,其实窗户在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焊死了,他一根一根的检查,确保不会有松动的。

苏岩东在做一切的时候,夏沅沅就坐在床上,脸上平平静静的,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苏 岩东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过一遍之后,才又重新回过身来,蹲到夏沅沅的面前,握着她的双手道:“我知道这样你不会开心,我不敢冒险,但不能让你做出 让你让我都后悔的事。你先委屈一阵子,等孩子生下来,我就让你出来。”说着手又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夏沅沅没有任何反应。

苏岩东叹了一口气,最终站起来对阿秀交代了几番,又将钥匙交给了阿秀,然后才离开了房间。

苏岩东走后,阿秀在对着房间的夏沅沅道:“少夫人,你别怪少爷,他也挺不容易的…”

只是看着夏沅沅无动于衷的脸,到底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出去锁上了门。

哪怕表现得再镇定,苏岩东到底还是被夏沅沅吓到了。

他出了别墅,开了自己的车,最终给自己的舅舅打了个电话,然后往关押叶尽的看守所而去。

而夏沅沅一动不动的坐在房间里,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她表情才有了一丝丝的变化,眼睛绝望的闭上,再睁开时,眼睛已经变得模糊而湿润。

她忍了忍,才将那些液体忍了回去。

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她觉得胸口的某个地方很疼,哪怕强力忍耐,却还是几乎忍不下去,疼得她几乎想要杀人。

阿秀每半个小时上来看一次她,中午端了饭上来,全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仿佛是怕她做什么,装饭菜的碟子都换成了打不碎的塑料碗。

阿秀劝她道:“少夫人,你多少吃点东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

听她提起孩子,她心里愤怒,仿佛是为了报复,越加的不想吃。

阿秀叹了口气,将饭菜留下,自己出去了。

第47章 离我的女人远点

夏沅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泄气。

其实她再为难自己,又能做给谁看呢。苏岩东不会在乎,就算他在乎,他也不会跟她妥协。就如她这次跟他闹腾一样,最后她没能让他放过,反而让他将她囚禁在这个华丽的房间里。

小桌上饭菜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令人闻着不舒服。

夏沅沅抚着自己的胸口,难受的皱了皱眉,最后冲进了卫生间里,对着马桶狂吐起来。

她的孕吐反应一直很大。

她吐得天昏地暗,肚子难受得几乎连肠子都绞了起来。她的肚子里没有东西,最后吐出来的只有黄色的胆汁。

也不知道是不是呕吐的时候牵动了腹部的原因,等她吐完,她只觉得腹部一个坠痛,□□有像是有湿润的液体流出来。她的心情不断的在往下沉,她有些不好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要从她身体里流走一般。

她的手颤抖的伸进裙子里,在液体流出的地方摸了一下,然后她看到手指尖上有鲜红的血液。

她觉得恐慌,她觉得有一种黑暗在慢慢的向她袭来。

她忍着痛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护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这样就能防止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流走。

她跑到门上,拼命拍打着门,慌乱而恐惧的喊道:“阿秀,阿秀,你快上来,你送我去医院…”

她觉得害怕,从来没有这样怕过,她想要喊人来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可是她不知道该找谁。

哪怕她对苏岩东说得那样狠心,可是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是想要这个孩子的。这是她的孩子,是她期待着的孩子。

是惩罚吗?是因为她说不稀罕他,是因为她说不稀罕他,所以孩子听到了,孩子生气了,孩子伤心了,所以现在他想要离开她。

她哭出来,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默默的在心里对他道:“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走…”

苏岩东,你在哪里?你回来,你回来救救孩子。

哪怕他伤她再深,到了这个时候,她想到的还是这个男人。

她靠在门上,听着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她认得出那是阿秀走路的声音。

她在那一瞬间,眼睛里散发出些许的亮光,那些脚步声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

苏岩东接到阿秀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青市A区的看守所门外。

他最终还是放过了叶尽。

他看着叶尽从看守所的大门里出来,这个男人在看守所里关了十几天,身上显得有些憔悴邋遢,青色的胡渣长在下巴上鼻子下面,再不复当初干净清隽如沐着春风的模样。

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这个男人,当年他将他赶到国外,其实他在那里有很好的事业,可以找一个女人结婚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再回来招惹沅沅。

在苏岩东看向叶尽的时候,叶尽同样在看向他。

两个男人就这样对望着,带着对彼此的不服和厌恶这样对视着,谁都不肯先低下头去。

叶尽觉得很难过。

在看守所时,他觉得伤心痛苦和愤怒,那种伤心痛苦和愤怒并不是因为自己被陷害被关,也不是因为眼看着要被毁掉的人生。而是他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他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不同的情景,相似的结果。五年前他从他身边抢走了她,他被逼着不得不远走他乡。五年之后,他带着被他伤得遍体鳞伤的她逃离他的身边,最后仍是没能逃开。

苏岩东看着叶尽道:“你马上滚出青市,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沅沅的面前,如果再让我看见你,下次就不会再像这次这样简单了。”

叶尽看着他,轻视的呵了一下,道:“苏岩东,青市不是你家的。”说着顿了顿,又道:“苏岩东,这次我虽然差点进了监狱,但我并不服气,你所凭所借的不过是苏沈两家的家势而已。”

苏岩东道:“无论是凭借谁的势都好,只要管用就行,不是么。”

叶尽道:“那么我也告诉你,只要我还有自由,我就不会放弃带沅沅离开。你阻止不了我。”

苏岩东道:“那就试试看。”

然后是两人再次各不服气的对望。

而却也是这时,阿秀的电话打了进来。

苏岩东听得脸色越来越沉,到后面隐隐已经有了些着急,他问阿秀道:“在哪家医院?”

叶尽在听到他说“医院”两个字时,便已经感觉到应该是沅沅出了事,这一次他甚至顾不得与苏岩东的不和,急切的问道:“怎么,是不是沅沅出事了?”

苏岩东却不理他的话,上了自己的车开车离开。

叶尽连忙跟着招了一辆出租车,跟着他的车离去。

苏岩东到医院的时候,夏沅沅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灯一闪一闪的亮着,红色的灯光令他看得揪心。阿秀焦急的跟他说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急救室的灯光灭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放下口罩,对他们道:“先兆性流产,还好送来得及时,若不然就保不住了。不过孕妇以后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医生也救不了。另外,给她办住院手续吧,她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后面赶过来的叶尽听到医生的话,上前揪住苏岩东的衣领,愤怒的质问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他变成这样。”

明明他们分开的时候她还好好,为什么一回到他身边,她就会流产。

苏岩东同样愤怒,他伸手直接在叶尽脸上打了一拳,叶尽一时不察,踉跄的退了两步。苏岩东冷道:“离我的女人远一点,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若不是为了你,她不会跟他吵架,不会情绪激动得差点流产。

他到底没有将后面的那句话说出来,只是狠道:“倘若我的孩子出了任何事,我不会放过你。”

还没走远的医生非常不满的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皱着眉道:“如果你们还想让孕妇保住孩子,那就麻烦小声一点。”

苏岩东这才没在说话,神情冰冷的看了叶尽一眼,然后进了病房。

夏沅沅醒来的时候,便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然后入眼的是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还有坐在她床边的苏岩东。

她知道她已经她在医院里了。 她这些日子运气不好,时常总是会出现在这里。

苏岩东见她醒来,开口问道:“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她身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苏岩东连忙道:“不要担心,孩子还在,只是你现在需要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

夏沅沅松了一口气,然后便转过身去不想看他。

苏岩东叹了口气,最终近乎有些哀求的道:“我已经将叶尽放了,所以你也不要跟我生气了。医生说,你有些先兆性流产,情绪不能激动,要保持心情愉快。”

夏沅沅沉默了一会,最后道:“谢谢。”然后多余的一句也不愿意再说。

苏岩东有些失望也有些难过,哪怕明知道她不愿意见到他,但也不愿意离开,只是默默的陪着坐在床边。

第48章 道歉和后悔

陈秀将保温瓶里的鸡汤倒进碗里,端着走到床边,又用嘴吹了几下,然后才递给夏沅沅。

夏沅沅接了过来,陈秀提醒她道:“小心点,烫。”

夏沅沅闻言用勺子在汤里搅拌了几下,然后才一边吹着一边用勺子慢慢的喝起来。

大约是想让人来开解她,她住进医院后,苏岩东就将陈秀接了来看她。

陈秀在医院里看到她的时候哭了一场,之后便会日日带着补汤来看她。

大约是人在医院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人陪伴有人呵护的,这一次夏沅沅倒不像前几次那样对陈秀排斥,她送的汤也都会喝。母女的关系,在经过了五年之后,第一次难得的融洽起来。

陈秀煲的鸡汤很好喝,从小的时候开始,她最喜欢的就是喝陈秀煲的汤,只是现在她没有食欲,一碗鸡汤喝了半小时才见底。

陈秀问她道:“你要不要再喝一碗,我看你今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夏沅沅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因为被之前的那场流血吓到了,夏沅沅再不敢任性不吃东西,就算是再没有胃口,也会强逼着自己吃一点。

于是陈秀见她愿意再喝,很高兴的去盛汤。

陈秀看着正在一口一口喝得极难下咽,却偏偏逼着自己喝下去的沅沅,不由跟着难受的转了脸,偷偷的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然后又回过头来,强装无事的问道:“要不我明天给你煲点鱼汤吧,鱼汤清淡一点。”

夏沅沅点了点头,道:“好。”

等喝完了汤,陈秀正在收拾碗筷,这个时候,苏太太沈芸却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佣,女佣手上提着保温壶。

沈芸走了进来,扫了陈秀和桌上的碗筷和保温瓶一眼,然后问道:“已经喝了汤了?”

夏沅沅跟沈芸的关系并不算得上融洽,她还记得当初她让人将一箱子的钱打开在她眼前,让她离开苏岩东的时候,那样的耻高气扬,目中无人,仿佛她是什么污染了她宝贝儿子的脏东西。

夏沅沅不喜欢她,所以闻言也并不回答她的话。不过想当初,她其实应该拿着她的钱离开的,当初怕三怕四,怕自己离开了苏岩东会对夏家不利,或许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那时候也舍不得离开苏岩东,所以留了下来。结果如何呢,到如今却也落得个更差的结局。

沈芸对她的失礼也不在意,自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道:“我也给你带了些,你想喝就喝,不想喝就放这里吧,等你想喝的时候再喝。”

沈芸又问道:“你身体如何了?”

或许她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如今就算是关心起人来,语气也是冷冰冰居高临下的。

夏沅沅也冷淡的道:“能如何,就如你现在看到的那样。”

沈芸对夏沅沅的态度很不满意,直接皱了皱眉头。

沈 芸突然又道:“说实话,我对你是十分不满意的,论家世论品貌,你没有一样是能配得上我们岩东的。可是岩东非要你不可,我这个当妈的拗不过儿子,也不能为了 你让儿子跟我离了心,所以勉强接受你。你这样的身份,我也不说让你替我们苏家挣面子了,但我让你做好一个媳妇一个妻子的本份不算过分吧,但你却连孩子都不 能好好护住,还弄得自己差点流产,这实在就是你的不是了。”

陈秀听着沈芸的指责,心里心疼女儿,想要出言替女儿辩解几句,不由开口道:“苏太太,沅沅…”

沈芸却打断她道:“夏太太,我这个当婆婆的这样说儿媳妇几句不算过分吧,还是你夏家的女儿比别人都娇贵,连说都说不得了。”

陈秀有心想要替女儿分辨几句,只是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沈芸,到底底气不足,只是诺诺的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沈芸心里同样有火气,她这个当妈的,是在最近这几日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去年就已经跟夏沅沅领了证接了婚。她当了大半年的婆婆,结果到现在才知道。更让人不满的是,女人怀孩子都不过是简单的事,她偏偏还能将她的孙子怀得差点流产。

这个儿媳妇身上,就没有一样是令人满意的。

夏沅沅在不屑的呵了一声,在她眼里,她苏家就是龙门,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攀上了他们家,就活该自贬入尘埃,对他们感恩戴德?

夏沅沅已经不想在跟她分辨什么了,转过脸去不说话。

沈芸看着她的态度,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这时候苏岩东却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看着她皱着眉不满的叫了一声:“妈。”

苏岩东走进来,对沈芸道:“沅沅正养胎呢,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沈芸瞪了儿子一眼,既无奈又不满的道:“你媳妇就是你的宝贝蛋,连我这个当妈的都说不得碰不得。”说完轻叹一口气,又道:“既然知道儿媳妇在医院住着,我这个当婆婆的于情于理都该来看一眼。现既然人也已经看过了,我也回去了。”

苏岩东对母亲也有愧,特别是他瞒着他们先跟沅沅领了证的事,加之他也很久没有跟自己的母亲好好说过话了,于是想了想,便道:“你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沈芸也是好些日子都没见到儿子了,闻言也没有拒绝。

苏岩东先去了夏沅沅的床边,摸了摸夏沅沅的脸道:“我先送妈回去,等晚上再过来看你。”

对夏沅沅来说,苏岩东不在更好,免得想看两生厌,闻言便什么话也没说。

苏岩东对夏沅沅的冷淡仍是感到有些失望,只是如今他也不敢埋怨什么。于是站了起来,对陈秀道:“岳母,麻烦你多陪陪沅沅。”

陈秀点了点头,然后苏岩东才和沈芸一起出了门,下楼。

苏岩东走后,陈秀在病房里陪着夏沅沅,然后过了不久,却又有另外一位客人到访。

来的是傅苑峰,手上还带了一束康乃馨。

距他们上一次见面,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但夏沅沅却觉得,仿佛过了有很久很久了。那时候她还没跟着叶尽逃离,叶尽也没有因为她差点陷入牢狱之灾,那时他将她的护照交给她,希望她能离开不要妨碍他的妹妹的幸福。

他如那一次一样,依旧是衣冠楚楚,但她却觉得他好像变了好多。

人变得憔悴甚至于有些颓丧。

夏沅沅看着他道:“稀客啊,傅大少到访又是有什么事,又是来劝我离开苏岩东的。只是傅少爷怕要失望了,我如今的样子,只怕想走也走不动了。”

傅苑峰没有说话,默默的将手上的康乃馨□□房间的一个玻璃花斛里,然后才回过身来,默默的看了她一会。

他看她的眼神令夏沅沅觉得不舒服,也觉得怪异,有抱歉有愧疚,仿佛还压抑着另外的一些不想让她知道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