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乐淳奕哭笑不得,叹了口气,「不和小娃娃计较。」

温洛哈哈大笑,背着球包乐呵呵地继续往前走。

乐淳奕想到前两天梁巳徵生日的饭局,突然就很想弄明白温洛和梁巳徵的关系。他内心的好奇已经达到了几点,凭他对梁巳徵的那些了解,梁巳徵还不是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况且温洛,也不是那种肤浅的女生。

「问你个问题啊…」乐淳奕斟酌着开口。

温洛回头朝他眨眨眼睛,笑,「想问我和梁巳徵的关系啊?」

乐淳奕一愣,嘿,这小丫头居然知道!他点了点头。

「嘿嘿,」温洛坏笑着,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两个啊…不告诉你!」

「温洛!」

「有!」

「我好奇…」

「你好奇…骑自行车?」温洛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自行车在4楼,快去吧!」

说完她大步朝楼上跑去,留下被噎得不行的乐淳奕在原地。

那天晚上其实乐淳奕问过徐至臻,但徐至臻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排除温洛是梁国安给梁巳徵内定的妻子人选的可能性,可是既然梁巳徵并没有直接说明,这件事他们就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心里知道就够了。

乐淳奕确实是好奇,上次温洛帮他结账之後他想了很久自己究竟是沾了谁的光,现在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宋之臣,毕竟听说第一次球场偶遇的时候宋之臣就打算追温洛,之後两人说不定是有联系的。

可是梁巳徵又和温洛…

乐淳奕敲敲自己的脑袋,哎,别人都不担心,自己多操这份心干什麽?

毕业典礼在六月中旬,早上到达学校之後孟西西就把学士服塞给她,孟西西似乎有什麽话要说,但是踟蹰了半天还是不吭声。

「有话说啊!」温洛笑。

「挺舍不得你的…」孟西西抱住了温洛。

温洛连忙反抱住孟西西。

孟西西是她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了,在她和林莫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也是孟西西跳出来帮她辩解,一直陪在她身边。

虽然她曾经误会过孟西西,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也明白了是自己的错,最後她还是向孟西西道歉了。

其实温洛也挺舍不得的,孟西西人虽然有些娇气,可是对待朋友却是一万个真心的,会说窝心的话来安慰人。

温洛很喜欢她。

「我要去海南了。」

「海南?」温洛惊讶。

「嗯…我爸的一个朋友在那边开了个度假酒店,我走了个後门。」孟西西笑着眨眨眼睛。

「你也会走後门啊!」

「那是,後门人少,不挤!」

毕业典礼在大礼堂,惯例是校长先发言,之後是副校长,还有各院的院长。

温洛想起开学典礼的时候,孟西西坐在她身旁,伸长了脖子朝台上看。

「都说大学四年能见两次校长,一次是开学典礼,一次是毕业典礼,今天我要好好看清楚了,不然四年後会认不出来的。」

温洛毫不客气地笑了,「你个四百度的大近视,眼睛都不戴你能看见什麽!」

「还不都是你!太磨蹭了害我忘记了!」孟西西怒视温洛,「我就看见一团黑色的点点。」

「校长不是非洲人…脸应该是黄的吧?」

「和背景一个色了,分不清!」

想起来四年前似乎还是那麽近的事情,可是好多人好多事却已经改变了。

当时总觉得四年很长,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做我们爱做的事,可是四年下来,似乎什麽也没能做成。

四年真的很短,在他们青春的脸上几乎留不下什麽痕迹。

变化的应该是心境吧,从以梦想为梦想变化为以目标为梦想。有自己明确的目的,不再是混混沌沌的读书过日子,会学着朝自己的目的地前进。

宋之臣到的时候温洛和孟西西正在花架下乘凉,旁边还有几个女生在拍照,不远处有一对情侣。他手里捧着一束绿玫瑰,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少的价钱从哪里买的,一路走来学生们纷纷朝他行注目礼,那麽俊美的男人捧着一束奇异的绿玫瑰,他是为谁而来的?

孟西西听到周围人小声的尖叫和讨论声,第一个抬起了头寻找源头。温洛则是继续低着头玩手机游戏,这一关玩了三次终於通过了,她好心情的吹了声口哨,之後也跟着抬头看热闹。

看见宋之臣的时候温洛感到头皮一阵发紧,天啊,他能低调点吗?她其实很想有特异功能,比如隐身,不过最好是能够立马遁地溜走。

他刚刚给自己发短信,问在哪里,她心无防备的说在学校,毕业典礼。

谁知道他居然就出现在了学校,还是那麽高调。

他的脚步停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温洛明显感到自己的手臂被孟西西狠狠地掐了一下。

温洛硬着头皮站起来,朝宋之臣打招呼,「嗨!」

宋之臣昨晚值了夜班,早上回到家却突然睡不着了,想着给温洛发个短信聊聊天。知道她今天是毕业典礼後,他立马换了衣服去了市中心那家以贵闻名的花店,在老板的推荐下买了一束绿玫瑰,花语是纯真简朴,青春长驻。一束有十八朵,意思是祝你永远青春美丽。

他很喜欢这两句话,很符合她青春可爱的样子。他挑选了一张米色蕾丝花边的卡片,将那两句话写在了上面。抬头写的是一个「洛」字。

他在值班室登记之後将车开到了大礼堂旁,抱着花过去一问,说是毕业典礼结束了,好多学生跑到花园拍照去了。

他抱着花按照那个学生指的方向慢慢地走过去,周围人投来惊讶和艳羡的目光时,他心里是满足的。温洛在学校还是有一些人知道的,毕竟她参加过十佳歌手,还是林莫的前女友,宋之臣一提名字便有人说了她的准确位置。

一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了她才抬头,眼里有掩不住的惊讶,但是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他不愿去想也不想承认那些是什麽。

她其实挺瘦,或许是因为她身高的缘故,在宽大的学士服笼罩下看起来几乎就只有一把骨头。

她今天把刘海放了下来,平眉的齐刘海,剩下的头发全都扎到了後面挽起来,鬓角也没有留下一丝头发,看起来似乎更小了一些,像高中生。

「恭喜你毕业!」他朝她笑,眨了眨眼睛,把花递给她。

温洛笑眯眯地接过宋之臣的花,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孟西西转头看向温洛,惊呼:「他…」

「西西,那边叫你,你先过去。」温洛当然知道孟西西的意思,连忙出口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宋之臣很轻松地看穿了温洛的意图,笑笑不说话。

孟西西又看了宋之臣两眼,欲言又止的,最後还是戳了下温洛的脑门,气呼呼地走了。

「她好像生气了?」

「她吃醋呢!」温洛笑。

「哦?」宋之臣挪揄她,「吃我的醋啊?」

温洛明白又遭了宋之臣的陷阱,连忙腾出一只手举起来,「宋医生,我投降!」

宋之臣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带我逛逛你们学校?」

温洛今天剩下的时间几乎全被宋之臣占了,她带着宋之臣从花园绕到图书馆,最後顺着大路走到了湖边。一路上温洛不停地给他介绍,他只是点点头偶尔回应两声,他们距离靠得很近,他手里一直撑着她的太阳伞。

这样好像和平时颠倒过来了,平时都是他在说,她在听。今天这麽一换过来,感觉也不错。

逛了一圈下来已经十二点了,宋之臣提议去吃饭。温洛思考了下还是答应了,说是要先去找班长还学士服。班长电话里说在食堂吃饭,让温洛给送过去。

食堂…人那麽多的地方,万一碰到些不该碰到的人该怎麽办?难道说自己过去?

宋之臣自然是看到了她的犹豫,他无奈一笑,「我们一起过去,我在食堂附近等你。」

温洛沉默了下,说好。

他们最终还是在快到食堂的时候碰到了些不该碰到的人,是林莫的室友。那个男生看见温洛和宋之臣共撑一把伞,关系显而易见,温洛和他对视了一眼,刚想怎麽打招呼,谁知道那个男生竟然装作不认识的别过了头。

可是两天後不知道是怎麽传出去的,连许若都听说温洛有了一个精英男朋友,财色俱佳。许若问秦越知不知道,秦越竟然转移话题。许若立马知道怎麽回事了,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温洛连忙解释说只是在追求而已,秦越也是才知道的,况且自己已经拒绝了对方了。

在後来温洛真的拒绝了宋之臣之後,她那个师兄才听说这件事,还打电话来调侃她。

挂电话後温洛扶额叹气,这是有多大仇啊传得那麽广泛?

吃完午饭後宋之臣送温洛回家,本来他提议去看场电影的,可是温洛想起他今晚还要值夜班,连忙拒绝了。

「你要保持精力呢,病人更重要!」

他笑,小丫头看起来还挺关心他。

车子在温洛楼下停稳後她没有着急下车,她还在想今天发生事,以及孟西西没有说出口的话,她想,要不要今天说清楚了。

她沉默的时候宋之臣也在思考,两个多月了,这是他耐心最长的一次,但是他觉得如果是温洛,那很值得。

他已经不想再等待了,他想快速和她确立关系,他想真正能够和她站在一起,能够有宠她爱她的资格。

「我想…」

宋之臣有种预感,这不会是他想要听见的话,他连忙紧张地打断她。

「小洛!」

温洛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两个多月了,我想知道,我的考察期过了吗?我能够那个资格来照顾你吗?」宋之臣顿了顿,「我能有叫你『洛洛』的资格吗?」

那是上次在医院时无意中听见她打电话,她讥讽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你不配叫我『洛洛』。」

他想,有资格叫她洛洛的人,应该是她能够以心相待的人吧。

在她愣神的时候,宋之臣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什麽话,她没听清,接着便感觉一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之後是什麽软软的东西落到了自己的唇上。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麽一回事,宋之臣已经一只手扣住她的後脑,加重了吮吸的力度,舌尖灵活地窜入了她的口中,带着一丝他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当上颚传来一阵濡湿的感觉後,温洛才後知後觉地推开宋之臣。力度有些大,宋之臣的手臂撞到了方向盘,他眉毛皱了一下又恢复常态。

「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温洛抬起头望向宋之臣,抢在他之前开口。

「对不起,我需要想一下,我会再约你。再见。」说完她逃似的下了车。

看着她匆忙逃脱的身影,宋之臣靠在椅背上无声地笑,他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忆刚才的感觉,好像,比自己想像的更好。

☆丶6——4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转折 都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 健身中心基本不去了

温洛边跑边找钥匙,到楼道口的时候把钥匙往感应器上一搭就拚命地推门,一路跑到电梯口不停地按上行键,电梯一到她就立马冲进去,差点撞到里面出来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十分艳丽,画着妖艳的妆,看样子是要准备开始夜生活,她皱着眉嘀咕了两句,扭着腰走了,温洛连道歉都不想说,只是飞快的按着关闭按钮。

回到家躺倒沙发上的时候,她终於舒了口气。抬手覆上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跳动比往日更加地快,不是紧张,不是羞怯,而是…害怕。

当宋之臣倾身过来的时候她其实是有感应的,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推拒的准备,她垂下眼睑不敢看着他,她想,如果他还是想上次一样吻她的脸颊,她或许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他的唇靠过来的瞬间,她听见了他嘴里呢喃的那两个字——洛洛。

那如轻铃碰撞的声音瞬间闯入她的耳中,在她脑海中盘旋,她彷佛被人施了定身咒,整个人无法动弹。直到他软软的唇碰到她的时候她才抬起眼,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颤抖,他也会紧张吗?

她那时候居然还在走神,就这麽将就,可以吗?这麽自欺欺人,无异於作茧自缚,对自己又有什麽好呢?

在她犹豫不决地时候,他的舌尖就撬开了她微闭的唇,那湿滑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她必须要推开他,必须要拒绝。不能再这麽下去,这样饮鸩止渴毫无意义。如果一定要将就的话,一定还可以有其他的人选。将就不是找一个爱你的人,而是那个人并不是你最初希望的人,却是你舍不得放手的人。

终於,她推开了他,可是她脑海中很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两个人之间拖的时间长了,连拒绝都变得难以开口,所以她匆忙地抛下一句「对不起」之後落荒而逃,是的,逃,她真的是逃开的。

温洛此时很想告诉梁巳徵,哥哥,我真的尽力了,可是我接受不了。我不能勉强自己去将就,真的,好累,几乎可以说是在强颜欢笑。我还会找到我爱的人的,一定会的。你不是说,我天生就该是被好好宠爱的吗?所以,上帝一定会安排那麽一个人,好好地宠我,爱我,一直到沧海桑田。一定会有的,请你相信好吗?

她很想哭,尽管眼眶已经酸涩不已,眼泪却执着地不肯落下来。她很想听见梁巳徵的声音,想听见他安慰她,哄她,告诉她还有他,还有梁家所有人都爱着她。她握着手机放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梁巳徵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最後一次电话自动转到了梁巳徵的助理那儿,助理说梁巳徵出差了,去海南,估计要一个星期。

她翻着通讯录寻找一个此刻能给她安慰的人,是谁都好,她只想听听声音,知道有人在乎她,就好。

她不想打给秦越和许若,她不想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剥得赤-裸-裸的展示在他们面前,现在他们的关心和安慰对於她来说不会是好事,反而可能会被她理解成为一种变向的炫耀,他们很相爱,不是吗?

指尖在屏幕上滑过,墨圳的名字就这麽在上面一闪而过,不到一秒钟,她又把通讯录往上拉,没有一丝犹豫地拨通了墨圳的电话。

当听筒传来墨圳那低沉的声音时,温洛甚至都没有想好要说什麽,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或许这个电话打给墨圳是对的。

在她懊恼打这个电话,考虑是否就这麽挂电话装作打错的时候,墨圳又说了一句话。

「洛洛,怎麽了?」

电话那端原本有些嘈杂,现在却安静得只有墨圳的声音,似乎是他走到了僻静的角落。

「没事。」温洛下意识地回答。

她突然间反应过来,墨圳似乎一直都叫她「洛洛」,刚才宋之臣说的那句话再次映入她的脑海。

「我能有叫你『洛洛』的资格吗?」

从小到大,除了亲人之外,就只有秦越他们几个人会叫她洛洛,其他人叫她洛洛的话她都会说: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或者是:叫我小洛就好了。这也是看人来说的。

可是她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墨圳一直都是这麽叫她的,难道是她潜意识里默许了他吗?

其实墨圳不知道,温洛第一次见到他并不是在圣安吃饭那一晚,而是在更久之前。

大二那年的五月,温洛刚刚和林莫分手不久,她的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又感冒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後两天还发起了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脑子都有些迟钝。

她的病完全好了梁巳徵才同意她回学校销假,梁巳徵亲自送她到宿舍楼下,确定她回宿舍了才驱车回梁宅。

可是没多久梁清衍就来找了温洛,带来了她最不愿意和最不想面对的消息,她强撑着微笑送走了梁清衍,整个人瞬间就瘫坐到了地上,彷佛肩上压着几百斤的担子,怎麽都站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脚都有些僵麻,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按摩了好一会儿才感到有些舒适。

她给秦越和许若发了短信,约他们吃饭。她想,让自己心情好一点吧,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自己,难道少了林莫自己就过不下去了吗?

她换了一套米色的齐膝连衣裙,时下流行的娃娃领,腰间还有一条细细的软羊皮腰带。临要出门了她又回到鞋架旁,脱下了脚上的凉鞋,穿了一双纯白色的帆布鞋,背上双肩帆布包就走出了宿舍。

到H大的时候是4点多一点,秦越还在做实验,许若也还有一节课要上,两人都要五点才能出来,温洛就一个人在校园里逛,最後她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不想再像个幽灵一般的漫无目的的游走,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喜欢自虐,一个刚刚分手的人约一对感情坚定而长久的情侣吃饭,这是在找刺激吗?她想到从前,都是四个人一起吃饭,那时候林莫对她多好啊,宠她的程度不亚於梁巳徵,那时候反而是许若羡慕温洛,秦越没少被许若白眼。

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都是轮流转的。

她习惯性地拉开背包,翻了半天找不到烟和火机,才想起回梁家养病之前被梁巳徵收走了,还被他好好的教训了一顿。

她想,我爱的人我不能爱就算了,连烟都不让我抽,你们一个个是合起来欺负我吗?

越想越委屈,她的眼泪就跟开了闸似的哗哗地往下流,不论她怎麽擦都止不住,好像要把她体内所有的水分都流乾才会停一样。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手绢,浅咖色的格子花纹,她顺着那只手臂抬头看了一眼,一个很好看的男人,笑起来有一个很迷人的小梨涡。

她连谢谢也没说,扯过手绢就往眼睛上捂,用力地擦着眼泪。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轻点,眼睛会疼的。」

她根本不想理这个人,尽管他算是帮了她,尽管他真的很好看,尽管…可是她现在心情不好。

後来这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叫走了,她才抬起头看着二人的背影,两人十指相扣,如此亲密的姿态,一定是情侣了。哼,那他还给她手绢。

女人的话零零散散地飘入她的耳中。

「她身上那裙子我见过…夏季新款哎…快抵我们一年学费了…」

之後温洛便把这一场偶遇给忘记了,甚至在圣安那一次她都没有认出墨圳,一直到再次在健身中心偶遇,她才突然觉得墨圳有些面熟,这一场记忆才从她大脑深处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