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快您就可以见到长官了。”副官说得没错,转过一个弯,果然看到也是一身戎装的李哲翰长身玉立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看来等候已久。

“梦舒!”还未等龚梦舒走近,李哲翰已经迎上前来,满脸笑容。

几年不见,龚梦舒已是饱经沧桑,而李哲翰依旧一脸书生气,更显俊雅帅气。见到龚梦舒的到来,他竟也有些紧张和拘谨,连忙笑道:“是什么风把你这个老同学给吹来了?我听到通报,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龚梦舒见李哲翰如此热情,心中一宽,暗暗庆幸自己是找对人了,便回答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才找你的…”

“同学果真是无情啊,不过即使这样,我也热烈欢迎你啊!”李哲翰一边开玩笑地说着,一边将龚梦舒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转头悄然凝视着龚梦舒,她的模样和多年前他所见到的清瘦女孩有些区别,虽然少了些许青涩,但如今丰满的她更有一种少妇的动人风姿,让他驿动的心依旧紧张。

“坐吧,”李哲翰一边让副官倒茶,一边请龚梦舒坐下。龚梦舒本来还有几分畏惧军人之意,眼见李哲翰为人待物依旧和多年前一般温和周到,心中不由有些感动,道:“多谢你了,李参谋长…”

“叫我哲翰吧,咱们还需要那么见外么?”李哲翰也在龚梦舒对面坐下,亲自倒茶给她。

龚梦舒连忙谢了,而后端着茶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李哲翰见龚梦舒微微发怔,便说道:“你…你都还好吧?我听墨琳说,说你和启伦离婚了,后来跟了程瑞凯…是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龚梦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的。”

“有受了什么委屈么?”李哲翰继续问道。

李哲翰的话语让龚梦舒没来由地想哭,意识到不妥,她连忙咬住嘴唇,摇摇头,苦笑道:“没有什么委屈,要有的话,都是我自找的…”

李哲翰没有吭声,一双眼眸紧紧盯在龚梦舒紧咬红唇的洁白牙齿上,眼底里情不自禁地泛上一丝沉迷。

龚梦舒轻轻叹了口气,李哲翰这才蓦然回神,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连忙问道:“说吧,你这次上南京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龚梦舒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半晌,然后才慢慢地将自己到南京的来意说出,李哲翰听了之后,英俊的脸上不由升起一抹难色。

龚梦舒连忙道:“我只是想请您帮忙看看有没有熟人,帮瑞凯说说情…若是真有难处,那就罢了…”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说这件事非常棘手。我有听闻说茗城有人犯事,不过没想到这人是程瑞凯。听说动静闹得不小,所以真要插手是有一定难度的。”李哲翰看了看龚梦舒瞬间失落的脸色,连忙又道:“不过你既然来找我,我一定要帮你的忙!”

李哲翰一双深沉的眼眸盯着龚梦舒,配合着他坚定的语气,更让人有信服之意。

本已沮丧至极的龚梦舒闻声惊喜地抬起眼,问道:“真的么?”

“我骗过你么?”李哲翰认真地问着龚梦舒。龚梦舒脸一热,连忙摇摇头。

李哲翰道:“你相信我吧,从以前到现在,我的心里头一直装着你。我一直想为你做点事,今日可算了却心愿了!”他言语之意,竟带了几分感怀和倾慕,惹得龚梦舒不由再望他,却见他黑色眼眸里炯炯光芒投射到她的脸上,这种热烈的带了渴望的光芒龚梦舒并不陌生,她曾在程瑞凯的眼眸里发现过。

龚梦舒心中一惊,正要站起身来婉拒,李哲翰却已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红着脸先站了起来,道:“哦,我,我说错话了,我是说,咱们同学一场,程瑞凯又是墨琳的亲哥哥,所以这个忙,我一定会帮的!”

李哲翰这么一解释,方才消了龚梦舒心头的忐忑,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和李哲翰保持了些距离,尽量用平缓和疏离的语气道了谢,随后便告辞了出来。

李哲翰追出来问她:“梦舒,你有落脚的地方么?要不要我让人替你安排?”

“不了,多谢你,哲翰。你若能帮我救瑞凯出来,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眼下,我只有你可以托付了!”龚梦舒抬起头望着李哲翰,眼眸里尽是哀求之色。

生平第一次见性格倔强的龚梦舒如此无依,对他又如此信赖,李哲翰心头一痛,又有些甜蜜,还带了些许对程瑞凯的嫉妒。万般滋味在心头,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睁睁看着龚梦舒走远。

李哲翰果真没有食言,亲自开车带了龚梦舒去监牢里看望了一次程瑞凯。本是严密的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的监牢,因为李哲翰和审判庭长有交情,竟然也网开了一面,让龚梦舒和程瑞凯得以一见。

龚梦舒见到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程瑞凯,心中不由一痛,本来气恼怨愤的话语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能盯着他无声哽咽。

程瑞凯乍一见到龚梦舒,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英俊脸庞的坚硬线条竟渐渐软化,他盯着她问:“你,你怎么来了?”而不远处的程瑞泰也发现了龚梦舒的踪迹,连忙扑上前,脚镣和手铐碰撞,发出了咣啷啷的声响。

“你怎么会在这里?”程瑞凯从惊喜中回神,却立刻沉下脸来:“你不在家好好休息,为何要到南京来?孩子呢?家里人怎么会放你出来?我已经吩咐过了!”

“是我自己要出来的,”龚梦舒见程瑞凯没说上几句话又要翻脸,连忙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孩子好好的,我让青青帮我照顾…”

“卢青青?”程瑞凯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你让卢青青看孩子?你难道不知道是她让我进的监牢么?”

龚梦舒没有吭声。程瑞凯还待要说,眼光一扫,看到了龚梦舒身后跟着的李哲翰,他的脸色一变,道:“你去求人了?”

第四八章 似真似假探虚实

“哲翰不是外人,”龚梦舒见程瑞凯语气不善,连忙道:“他是我的老同学,他是真心来帮你的——”

“是么?”程瑞凯盯着李哲翰,四只眼睛对视之下,程瑞凯更加坚定了自己对李哲翰的第一眼判断,他冷冷道:“难道你确定他不是来落井下石的么?”

“瑞凯,你胡说些什么呀!”龚梦舒见程瑞凯胡言乱语,连忙向身后的李哲翰道歉:“哲翰,很抱歉,瑞凯他太激动了…”

“可以理解,没事的。”李哲翰摆摆手,不想让龚梦舒为难,而是尽量和缓神色对程瑞凯说道:“程司令,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梦舒为了你大老远独自一人到南京四处奔波,难道你不能放下你所谓男人的尊严,而置她的一番苦心而不顾么?”

程瑞凯抬眼看了李哲翰一眼,并不搭话。李哲翰接下去道:“若不是梦舒是我的老同学,今日我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我本该站在启伦的立场,为他报仇,但是我相信梦舒说的话,也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违背良心的事,所以我想能帮则帮,请你别想太多了…”

程瑞凯蹙着眉沉思,程瑞泰则颔首道:“瑞凯,这位先生说得对,咱们都是被冤枉进来的,可是眼下若不是有人帮忙,咱们早晚要被关死在这里…你就别犟了,免得梦舒难做…”

程瑞凯却依旧一声不吭。李哲翰见状便低声对龚梦舒说了几句话,龚梦舒抬头看了一眼程瑞凯,眼眸里有着不舍和恳求,但最后还是听从李哲翰的意见退出了监牢。

“梦舒,你也看到了,假若程瑞凯还是这种态度,等他真上了军事法庭,我也保不住他!”李哲翰叹口气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他放缓和态度,在庭上能够替自己辩护,否则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的说就没事,万一闹大了,这事就是个死罪!”

龚梦舒忧心忡忡道:“这可怎么办呢?”

李哲翰摇摇头,道:“看来我们还是得一起另想办法。”龚梦舒见李哲翰都这么说了,也只能无奈地颔首赞同。

几日来,李哲翰陪同龚梦舒一起找了不少同乡好友,动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为程瑞凯说情。龚梦舒起先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几次下来,却渐渐看出了点端倪。李哲翰虽然带她走动了很多地方,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以前在学校的旧友,并非和程瑞凯案情相关联的要员。李哲翰忙于向她介绍南京的风土人情,却并不主动开口提如何帮助程瑞凯减轻刑责。

他这么做有何目的?龚梦舒并不傻,自然心里觉得有些忐忑。她忍耐了几日,终于还是决定亲自向李哲翰问个清楚。

“哲翰,瑞凯马上要上军事法庭了,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进展…”龚梦舒迟疑地说道。

“哦,梦舒,在南京办事会有很多困难…”李哲翰好像料到龚梦舒会这么问,回答的时候非常流畅,一边还将给龚梦舒买的首饰盒拿了出来,放在她的面前,想避开这个话题,道:“你看我托人为你带回来的舶来品,水晶胸针,你看喜欢么?”

龚梦舒觉得心有些凉,她怔怔地望了那晶莹剔透的水晶胸针半晌,才道:“多谢你了,李参谋长,这个礼物太贵重,梦舒接受不起。”

“怎么会?”李哲翰盯着龚梦舒看,眼眸里满是爱慕之意:“只有这水晶配不上你,绝对没有你比不过它们的道理…”

“可是什么礼物都比不上程瑞凯对我的重要。”龚梦舒看着李哲翰道:“请李参谋长体谅梦舒的心情,多有得罪之处请海涵。”

李哲翰闻声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还是保持了风度地笑笑,道:“看来我惹恼你了,是么,梦舒?”

龚梦舒一言不吭。

李哲翰的情绪突然有些冲动,他抬起头看着龚梦舒,道:“梦舒,你知道么,以前,以前我就…就…”

“哲翰,到点了,我们该去监牢里看瑞凯了!”龚梦舒却没让李哲翰把话说完,而是站了起来,道:“我们走吧!”

“梦舒,我——”李哲翰的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

第四九章 噙酸拈醋语双关

“你就要这么走了么?”李哲翰不舍地问道。

“是,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顾,多亏了你帮忙,瑞凯才没事。哲翰,真的非常感谢你…”龚梦舒抬眼望向李哲翰,眼眸里满是感激之情。

可是李哲翰要的不是这些,他看着龚梦舒,千言万语涌在喉咙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两人互相凝视半晌,李哲翰终于说出了他心底里最想说的话:“梦舒,若是…将来程瑞凯待你不好,记得我还在这里等着你…”

龚梦舒心里一惊,睁大了眼看着李哲翰,片刻之后,她才仓促而慌乱地说道:“不,你别等我,我不可能再来南京…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墨琳,墨琳妹子她还未嫁,我想她心里一定还记挂着你…”

“我若是对她有意,当初就不会错过她…”李哲翰一双眼眸里有痛惜,“我只后悔曾经放弃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梦舒,假若当初,我…”假若当初他不顾忌兄弟间的情感,也许就可以从黄启伦的手上将龚梦舒夺过来;假若当初他不是羞涩难言,也许他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可以向龚梦舒表白的机会。而今,说什么都已太迟。

“多谢你哲翰,别想那么多。再见了,我祝福你早日找到一个如意的好太太。”龚梦舒朝着李哲翰岔开话题,不想再和李哲翰纠结下去。她有点尴尬地微微一笑,已看到有些狼狈却依旧不减气势的程瑞凯带着程瑞泰被放了出来,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瑞凯来找我了,希望在茗城能再见到你。”龚梦舒再次朝着李哲翰告辞。

李哲翰这才颓然地退后了一步,程瑞凯已从后头走了上来,敏感地觉察到了围绕在李哲翰和龚梦舒之间不寻常的暧昧的气场,便狐疑地问道:“你们在谈什么?”

“没什么,”龚梦舒连忙撇清,她深知程瑞凯天性多疑,所以极力要拉开和李哲翰之间的距离。

可是李哲翰却看着程瑞凯说了一声:“我和梦舒在叙叙旧,她很善解人意,只可惜她嫁得太早,否则我…”

这分明是在挑衅了,程瑞凯随口应了一声:“否则怎样?”额上的青筋已经暴跳出来。

“多谢你了哲翰,我和瑞凯就告辞了,等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见面。”龚梦舒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一把挽住了程瑞凯的胳膊,将他拖向一边,强颜欢笑着说道。

李哲翰见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囚犯打起来也不成体统,便也勉强颔首道:“那就此一别,多多珍重,以后我会去看你的——”

龚梦舒不敢接话,连忙随着程瑞凯和程瑞泰便匆匆告别离去。一路上程瑞凯黑着脸,心头还在生着闷气。龚梦舒见他如此模样,本想再解释什么,但想想只怕越描越黑,便也闭嘴不言。三人坐着火车,整整半晌都无一句话。

程瑞泰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这次我和瑞凯能出来,梦舒,你功不可没。”

程瑞凯哼了一声,龚梦舒牵起嘴角勉强一笑,并不搭理程瑞泰。

“在里面待着真不舒服,回家后我得好好吃一顿,然后美美睡上一觉。”程瑞泰伸了个大懒腰说道。

龚梦舒斜睨了一眼程瑞泰,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既然知道辛苦,以后就别再弄出那么多事来,免得于己于人都不好。也免得大嫂雪娴再那么为你费神…你们真是用心良苦…”

程瑞泰的呵欠打到一半,被龚梦舒的话噎了回去,他心里突地一跳,强笑道:“梦舒,你,你说什么?”

龚梦舒只是笑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只希望从今以后和和睦睦生活在一起,不要再弄出这么多事端来…”

程瑞泰闻言,心跳更加急促,他心虚地不敢看龚梦舒,也不接茬,只是把视线调转向车窗外看风景。程瑞凯则转头盯着大哥看了半晌,又看看龚梦舒,什么话也说。三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就这样回到了茗城。

程瑞凯和程瑞泰平安无事回来,程察仲激动得当时就从病床上站起身来,吩咐程家放鞭炮祝贺,并让下人给他们煮猪脚线面吃,去去晦气。上上下下热闹成一团,倒是都把大功臣龚梦舒给忘了。

龚梦舒不以为意,她的心思全不在这里,急匆匆地便奔回了屋子,想去看看孩子,但屋子里却空荡荡的,孩子不在,翠谷也不在。龚梦舒怔怔站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便去了院子的东厢房。

东厢房里果然热闹得很,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大人的说笑声不绝,龚梦舒推了门进去,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卢青青正有模有样地哄抱着孩子,一抬眼看到了龚梦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林雪娴竟然也在,站起身来,笑着说:“哎呀,梦舒你可回来了,我们正要去大厅迎接你呢!”

可是龚梦舒却没有接林雪娴的话,而是径直走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将卢青青怀中的孩子抱了过来,只见粉雕玉琢的孩子一双黑蒙蒙的眼睛盯着她,一张小脸胖胖嘟嘟的,很是健康可爱。龚梦舒心头一松,抬眼看向卢青青,感激地说:“谢谢你了青青。”她是真心感激。

卢青青连忙笑道:“这么见外做什么,你也了不起,把瑞凯给救了回来….其实,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她还待要说,脸色却一黯,便住了嘴。

龚梦舒边哄着孩子边宽慰卢青青道:“都是一家人,不记隔夜仇,你别放在心上。”卢青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林雪娴见卢青青和龚梦舒这么快就冰释前嫌,便笑道:“难得你们两个感情这么要好。不过瑞凯这一回来,添了个难办的事。你们俩个一个大度成熟,一个纯真美丽,他每天晚上恐怕都得做一番思想斗争才能决定在哪个屋子里留宿吧….瑞凯真是好福气呀….”

这是在暗中挑拨么?龚梦舒见卢青青的脸色一下子灰白了下来,便盯了林雪娴一眼,缓缓道:“大嫂,你也想有这么体验么?那赶明儿让大哥找个二房,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她原想给林雪娴三分面子,谁知道林雪娴还是咄咄逼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雪娴竟变得如此暗藏心机,原来她一直错看了林雪娴。

林雪娴笑道:“我也想啊,不过你大哥可不肯,他的心里头啊,只有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不领情….一晃这么多年了,他不死心,我也不得安生。”

“既然无缘,何必强求?再这么下去,终究害人害己。”龚梦舒抱着孩子冷冷说道。

第五十章 一夜缠绵几悲凉

林雪娴心头一惊,抬眼看向龚梦舒,却见她一双明眸紧紧盯着自己,林雪娴不由心虚,便低下了眼皮。

“此番去南京,经历了许多波折。有些事是可以避免的,希望将来不要再出这样的纰漏,否则我不会再任其发展,袖手旁观的,必会追根揭底,查个水落石出!”龚梦舒说话掷地有声,话中警示意味明显。林雪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龚梦舒心头一口气出了,对卢青青道:“姐姐,我们去大厅吧,大家都等着,咱们也早些过去团圆。”

“嗯,”经此变故,卢青青性情温顺了很多,她颔首,体贴道:“你长途奔波才回来,要不要我替你抱着孩子?”

龚梦舒见卢青青一脸渴望的模样,便点点头,道:“嗯。”便把孩子递给了卢青青。

两人边说话便往外走去,竟把心事重重的林雪娴晾在了一旁。林雪娴独自在屋内待了许久,方才缓缓地走出了屋子,但身影却有些驼背,未老竟有几分衰态。

程家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唯有程瑞凯铁青着一张脸,龚梦舒知晓程瑞凯还在为李哲翰的事情而生气,可她自认自己光明磊落,因此面对程瑞凯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与举止并无任何内疚之处。龚梦舒的不以为然让程瑞凯蹙着剑眉,不时在暗暗揣度着她内心的所想。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用完了晚膳,程家人倒也识趣,吃完饭都寒暄叙旧了几句,便让程瑞凯和龚梦舒早点回房休息去。卢青青因为是戴罪之身,所以态度很是恭顺,并没有再像过去那般争风吃醋。程瑞凯对她本无好脸色,但见卢青青在一旁尽心尽力服侍他,而且还很贤良淑德地照顾着他的儿子,于是那张紧绷的脸方才有些放松。

“梦舒妹妹,我让人备了热水在你的房中,你伺候瑞凯沐浴更衣,一路奔波,你们都累了,早点休息吧。”卢青青待众人都走差不多了,才低声对龚梦舒说道。

龚梦舒连忙摇摇头,道:“不,今晚我自个儿带孩子,多谢你了姐姐。”说完接过卢青青臂弯中的孩子,转身就走。她又累又疲惫,程瑞凯的不信任让她有些心寒,因此对卢青青的一番好意敬谢不敏。

“龚梦舒,你站住,把话跟我说清楚!”程瑞凯见龚梦舒当他是空气一般,连瞧都瞧不上一眼就要走,心头有气,便站起身来,冷声喝道。

龚梦舒站住,背对着程瑞凯,淡漠道:“你让我说什么?”

“你自己想想!”程瑞凯声音很硬。

龚梦舒迟疑片刻,终于忍无可忍。“又是李哲翰么?”她冷笑一声,道:“若你是想和我谈他,那就免了。我累了,想早点去休息!”说完转身便抱着孩子走开了,只留下程瑞凯在大厅里生闷气。

夜半时分,或许是心事重重,或许是精神颓废,龚梦舒带着孩子,早早洗完澡上床休息了。孩子在摇篮里熟睡,她也方昏沉沉睡去,程瑞凯则蹑手蹑脚爬上床来,满身酒气扑鼻而来。

龚梦舒被床的动静弄醒,她翻过身,见是程瑞凯,不由出声质问道:“你好端端喝什么酒!到我床上做什么?”

“我回来睡觉!”程瑞凯向后仰躺在床上,语气依旧生硬,但身体却黏在龚梦舒的后背。

龚梦舒向着床角缩了缩,他散发着热气的胸膛却紧逼着贴了上来。

“你究竟要做什么?”龚梦舒转过头来,程瑞凯用力地搂住了她,用他灼热的唇封住了龚梦舒还在说着赌气话的小嘴,他嘴里的酒气熏得她头晕。

“唔…”龚梦舒委屈地想掉泪,程瑞凯也觉得自己心头憋闷。这场牢狱之灾的解救过程不明不白,其实在他心头,害怕问龚梦舒她是如何救他的,他不敢面对事实的真相。因而这个吻,显得特别霸道,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他灵活的舌头犹如蛇一般探入她的口中,像是要吸走她的灵魂。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龚梦舒不知所措,她含着泪抗拒着程瑞凯,推着他强硬的身体,紧咬着牙关,不让他吻她,可是程瑞凯猛烈地吻着她,翻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他的吻更加深入,直亲得她娇喘吁吁。

龚梦舒越是抗拒程瑞凯就将她压得更紧,这还不满足,他的手在龚梦舒穿着薄薄睡衣的胸前探索,衣襟一点点地被拉开,他用大掌捧握并不停搓揉着她胸前最柔软的部分。

“你,放手!”龚梦舒的脑子“嗡”地一声,涨红了脸低声喝道。

“不!”程瑞凯也压低嗓子回敬道。两人都有默契地小声对话,唯恐吵醒襁褓中的孩子。

程瑞凯在黑暗中探索着龚梦舒柔软的身子,龚梦舒脑海中的防线终于被击溃。她在程瑞凯犹如暴风骤雨的亲吻和爱抚中,一点点软化…因为怀孕生子,两人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如此亲热过了。

程瑞凯迫不及待地剥离去龚梦舒身上所有的衣衫,而他自己则早已等候就绪,龚梦舒纤细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他光裸的肩背,烫得吓人。她竟开始回应他,报复似的。她咬他的嘴唇,程瑞凯有些惊喜地回应,可是龚梦舒的嘴却分离开,她探索向下,然后狠狠地,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

“啊…”程瑞凯低吟一声,被激怒一般回吻过去。两人在床上纠缠厮斗,就像仇人一样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但身体却犹如两块磁石一般,紧紧贴在一起。当干涸已久的鱼儿终于遇见了水,一切似乎都鲜活了起来。

“梦舒…”程瑞凯在火热激情中低唤龚梦舒的名字,龚梦舒搂住他结实的肩背,闭上了眼睛,低低回应他。不管她对他有再多的怨,可她的心头还是有对他更多的爱。他猛烈的进攻让床榻都不堪重负地响了起来。

龚梦舒害羞地死死咬住程瑞凯的肩头,唯恐被孩子听见。

“叫出来,梦舒,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程瑞凯喘息着在龚梦舒的耳边低语,一边用力驰骋研磨着龚梦舒,迫使龚梦舒和他一起攀越情潮的最巅峰…

“不…唔…”龚梦舒无意识地低喃,身心好像被烈火炙烤一般,在情爱的高温炼炉中一点点地被融化了….

无尽的缠绵好像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到了最后,两人汗湿的身体紧紧相拥在一起,相伴随着**过后的喘息。程瑞凯满足地闭上了眼,将龚梦舒紧紧抱在怀中。

“梦舒…”程瑞凯在龚梦舒的耳边低唤。

“唔?”龚梦舒慵懒地回应,几乎都快睡着了。

“你…和那个李哲翰…没发生什么吧?”程瑞凯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

滚烫的血液一下子从龚梦舒的身体里退去,她的心,还有整个人在瞬间顿时降回了冰点。

她咬着嘴唇,泪生生地被吞进去。她紧紧地闭着眼,再睁开的时候,视线是模糊的,世界是黑暗的。程瑞凯那张英俊的脸突然变得陌生起来,手指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度。

她的心头一凉,猛地推开他的手,心灰意冷地说:“原来,你心里头一直是这样想着我的。”

“我怕你吃亏。”程瑞凯觉察出了龚梦舒的不对劲,连忙解释道。

龚梦舒在黑暗中凄冷一笑,眼泪在她眼底里打转,她哽声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会乘人之危么?李哲翰是君子,他没碰过我!”

“是么?”程瑞凯有些不相信,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天下会有不贪腥的猫么?”

龚梦舒没有再回答程瑞凯,她蜷缩着身子,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了自己光裸的身体。龚梦舒觉得此刻自己很狼狈,有生以来唯一的一场感情,终究落得个这种不清不楚的下场,她还有什么尊严,程瑞凯从来就没有和她交心过,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她。

“我不想回答你了,程瑞凯。”龚梦舒疲惫地闭上了眼,“我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