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直言,“那只能说明我这次运气好,不能说明你没做恶人。”

陈书杰不动声色,“我从来不自诩是个好人。”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会按照现如今连很多普通大众都不一定会看重的道德标准约束自己那简直是笑话了。

周寅答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如此您就不必再特意来挑剔我的做法了。”

陈书杰不置可否,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口气变得轻松了些,“你是泰美旗下和我说话最不客气的艺人。”

周寅不想现在就和他撕破脸,痛斥几句除了能逞一时之快外,没有其他好处,反而要严重影响工作计划,于是又端出他那副标准微笑,“因为我相信凭泰美老总的眼界气度,肯定不会把我随口说的几句话当回事。”

那一边王特助忽然走了过来,虽然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但脚步匆匆,额头上都见汗了,到近前低声对陈书杰说,“陈总,我们在xx雪山的实景摄制组发生事故………”压低声音简洁汇报了几句,最后一抹汗,“您看要不要连夜派人过去一趟?”

陈书杰脸色沉稳,接过他手里的资料看了看,最后轻轻一点头,“去定机票,最早的航班,我亲自去。”

带了王特助走开几步又回头,“吴天瑜,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认为按照你的计划来看,接下来两个月的压力会非常大,但如果你确定你能坚持那么高强度的工作,那你的个人演唱会尽可以按期举行,泰美公司会全力支持。”

周寅礼貌而矜持地笑,“谢谢!”如果之前没有发生马修那档子事儿的话。

……

大老板中途离场并没有影响与会众人的兴致,宴会厅里照样觥筹交错,大家都在谈笑风生,大概本来也没谁会指望陈书杰能从头待到结束。

晚上十二点,周寅去地下车库找到寄存在那里的单车,沿着行车道骑出酒店,发觉身后有人开车不紧不慢跟着,也不去理会,抬头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清凉空气,就看到街对面一个脚踩单车等在那里的身影。

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自己都没发觉的会心笑容,骑过去,“承悦,你怎么在这儿?”

麦承悦也用他那青春英俊的脸回以一笑,也不遮掩,“我来接你,太晚了怕不安全。”

周寅咳嗽,“我是男的,走夜路不要紧,没人会劫财劫色。”

麦承悦显然挺不赞成他这样大意,“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出门就算不戴墨镜口罩,也应该多两个人跟着,小心点为好,谁也说不准会不会遇到行为过激的歌迷。”

周寅忍不住探手过去摸一把小鲜肉的头发,开玩笑,“你总这么老成稳重会让别人很有压力。”

麦承悦继续稳重,递过来一个骑行头盔,“戴上,安全。”

周寅虽然觉得穿正装戴骑行头盔很傻,但他三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在这方面比人家二十岁的还任性,于是老实接过去。

后面跟着的汽车终于忍不住开了上来,车窗落下,不出所料,露出了李辛的脸,皱眉打量麦承悦,嘴里却在和周寅说话,“他是你朋友?”

周寅有气氛正好的约会被讨厌人打扰了的错觉,不快,“是,怎么了?”

李辛也不快,“你们这么晚还要约着见面,不太合适吧!”

第十一章 灵魂歌者(十)

周寅的第二首单曲名字叫做《峭壁上的体操》。

这首歌却不是从前的吴天瑜创作,而是周寅前些天陪马修去一个攀岩俱乐部运动时突发灵感写的。

好的艺术创作除了天赋和勤奋,往往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激发灵感的助力。

之前的吴天瑜一心想要拓宽曲风,自我突破,但一直都没能找准感觉。

周寅的到来终于使他的人生阅历和感悟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只要临门一脚就能够完成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而这关键的临门一脚很有意思的就在一个攀岩俱乐部里发生了。

看着人造岩壁上那一个个目光执着向上,挥洒汗水,全力攀登的人们,周寅豁然开朗地感觉到自己看到了人生的一种状态,他称之为岩壁上的执着,接着就灵感泉涌了!

后来定稿的时候,接受泰美方制作人的建议将曲名改成了《岩壁上的体操》。

这一次发单曲,有了前面一首《盼你回眸》的成绩做铺垫,泰美方面重视了很多,按照正常流程,设计封面——提前几周做公关——录制——预定网页广告——数字化宣传——上电台循环播放节目等等,一步步精细打造。

……

发行前夕,周寅硬是抽出时间来在家里待了半天,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小鲜肉麦承悦假期结束,该回去上课,周寅要去送送他。

表面笑微微地看麦承悦收拾行李,周寅的心里却在不受控地一首接一首地回荡着《惜别》《朋友别走》《何日君再来》等等离别伤感歌曲的旋律。

麦承悦是男生,加之是夏天旅行,衣服简单,所以行李不多,一只箱子就能装下。

合上箱盖,他低着头手压在盖子上,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周寅关心问,“怎么了?”

麦承悦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抬起头来,眼神热切走到周寅面前,“我…”

楼下忽然传来很大的开关门声,鲍姐风风火火的声音响起,“天瑜,天瑜!你在哪儿?”

周寅不得探头不喊一声,“楼上房间!”

喊完再转回头对着麦承悦,“什么?”

麦承悦,“我…”

楼梯上响起鲍姐腾腾腾的脚步声,转眼跑上来,“天瑜,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麦承悦无奈,“唉!”放弃继续说和周寅一起看向鲍姐。

周寅先问她,“你不是陪女儿去欧洲玩了吗?我以为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鲍姐,“我早上刚回来,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赶过来找你了。”

周寅听她这么急,估计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问,“怎么了?”

鲍姐拿出平板电脑,给周寅翻看几家主要网站的娱乐版,最新置顶的一条都是:音乐才子吴天瑜,半夜酒店前与友人发生争执,恶语相向,疑因对友人的好意规劝不满而发怒!

旁边还配了两张照片,正是那晚在酒店外,李辛下车来质问麦承悦是谁,被周寅不客气顶了回去。照片是面对周寅拍的,只能看到李辛的背影,而周寅不客气中又带着点鄙夷的脸色一览无余,这么一看还真像是他在盛气凌人教训谁。

图片下配了详细说明,说据可靠人士爆料,当时吴天瑜的某友人好心对他的音乐事业提了几句逆耳忠言,便被吴天瑜痛斥一顿。话里话外暗指吴天瑜刚红起来不久就耍大牌,耍脾气,性格偏激,既没有教养和风度!

下面已经有不少容易被煽动的人留言指责吴天瑜了。

周寅看完之后气得骂一句,“李辛个贱/人!”

鲍姐和麦承悦从来没听他说过粗话,一起惊讶,“啊?”

周寅不想在小鲜肉临走前给他留下坏印象,揉揉脸恢复了正常神色,解释当时的情况给鲍姐听,“…,我骂完他之后,安瞳从后面过来,和他一起上车走了。看这照片的角度,一定是安瞳躲在后面时偷拍的,而能发出来一定得到李辛同意了。”

鲍姐想想,“这报导都是一面之词,解释起来也容易,但是他们提到的你那位朋友劝你的话很犀利,不好反驳,他说你永远是一个风格,十几年如一日,还举了一连串你近几年的代表作…”迟疑一下,看周寅脸色不变才继续说道,“要我说曲风也确实是有些像。”

说完抬头去看了站在旁边的麦承悦一眼,只见他脸上也有些担心神气,不由叹口气,看来关心吴天瑜的人都明白,他的曲风确实一贯如此,经典是经典,但数年不变,没有什么大突破。

周寅却不以为意,十分自信,“没事,让他们去说!”调出一段录制好的mv给鲍姐,“我的第二首单曲,你自己看吧,我现在要送承悦去机场。”

周寅的小助理用普通路段时速不超过三十公里,高速路时速不超过六十的开法,花了两个小时时间终于把他们送到了机场。

周寅看着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心里感慨,在街上不小心撞到小鲜肉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转眼间麦承悦就已经结束假期要回去了。

麦承悦对他来说太像一个美好的梦,年轻,俊美,沉稳,可爱,身上同时具备了青春的美好和理性的沉稳,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但就是因为太美好了,所以几乎不真实,可以看,可以欣赏,但是不能触碰。

麦承悦个子比周寅还要高一点,因为举止稳重所以和他走在一起并不会显示出明显的年龄差距,周寅偶尔从玻璃墙上看到两人并排走的身影,竟然还觉得挺般配。

麦承悦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发现周寅竟是在认真看两人的倒影,不由脚下顿住,忽然一把拉住了他,大力往墙上推去。

周寅背心抵着玻璃幕墙,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麦承悦的俊美脸庞,有瞬间的恍惚。

麦承悦的眼睛很黑,很亮,平时看着精神可爱,这时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缓缓垂下眼帘,盖住了那忽然含有了侵略性的目光,麦承悦慢动作一样,坚定而温柔地低头亲吻了周寅的嘴唇。

柔软的触觉美妙绝伦,周寅的舌尖传来一股清新的薄荷气息,脑子里迸发出一连串动听到极点的音符——他的爱之曲。

两人刚才有意无意间走到了国际登机待办区的僻静角落,周围偶尔路过两个外国人,看一眼就过去了,并不大惊小怪。

没有人打扰的甜美亲吻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尴尬惊讶,仿佛对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周寅在脑海中最后一个高音余韵颤巍巍,或者说余音袅袅地结束后,连忙推开麦承悦,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纸笔,也来不及找地方坐了,低头看看,觉得地面光可鉴人,被保洁工擦得非常干净,便干脆靠墙往地上一坐,本子摊在膝盖上,刷刷刷开始在本子上记录下刚才脑海里出现美妙旋律。

麦承悦傻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嘴角抽抽,“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技术很差!”

周寅抬头歉意笑一下,顾不上多说,干脆也拉着他在身边坐下,“你等等我。”

麦承悦耸耸肩,果然不出声乖乖坐在一旁。

十分钟后,周寅收起本子,主动勾住麦承悦的后脑,把他的脸压向自己,低声说道,“你的技术非常棒!”

又一个缠绵悠长的吻结束,两人互相凝视了一会儿,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魇足。

看了一会儿后,麦承悦很自然地拉着周寅站起啦,告诉他,“记得给我打电话,发邮件。等着我,我寒假一到就回来。还有,马修叔叔还要过两天才回去,他不是好人,你要尽量避开他。”

这好像嘱咐女朋友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周寅哭笑不得,调侃道,“他可是你的马修叔叔,一直对你很关心的,你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在背后说他不是好人?”

麦承悦很大方,“他确实对我好,虽然是看我爸爸的面子,我也很感激。但不能因此就不承认事实,客观来看,他确实不是好人,特别是他对什么人产生了想法的时候。”

周寅用大拇指轻抚他那有棱有角,红润漂亮的嘴唇,半欣慰半埋怨,“你总表现得这么成熟,有时会让我忘记你才二十岁。”

麦承悦表现出了他西方式的坦率,摊手,“因为你已经三十岁了,比我大好多,所以我必须成熟。”

周寅瞬间被打击到,蔫蔫收回手,“也对,和你比我太老了!承悦,我希望你能再认真考虑考虑…”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麦承悦捂住,小鲜肉在展示了西方式坦率后紧接着又向周寅展示了西方式浪漫,“不老,你这样才是真正的成熟,非常有魅力!”搂住周寅的腰把他紧紧箍进怀里,嘴唇沿着脸颊滑到耳畔,湿热迷人的气息直喷耳蜗,让周寅的脚都有点发软,“我知道你们都比较保守,我也很愿意尊重你,所以这次忍了很多事都没做,说实话,忍得很难受,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等我放寒假!”

……

直到麦承悦托运好行李,背着一个随身的运动背包进了安检闸口,周寅的思路还停留在:他这是在约我寒假一起做——做——做——那个——爱?

和周寅预料的一样,《峭壁上的体操》顺利登上各大新歌排行榜,并在短时间内飙升至各榜的前三名之内后,一切负面的质疑声音都奇迹般的消停了。

因为这首歌本身就是对那些质疑的一个最完美回击。用事实证明了吴天瑜的音乐之路在越走越高,越走越宽。

清越,高亢,满怀美好的希望是这首歌的主旋律。悠扬细腻处继承了吴天瑜以往的曲风,但风格已经完全不同,不再是婉转到让人沉醉落泪的情歌套路,而是充满了一往无前,励志昂扬的执着与自信。

泰美娱乐方面言而有信,紧接着就按照周寅的要求开始筹备他的歌唱会。

周寅当初只和泰美签了一个条款比较粗略的协议,双方约定周寅前两首单曲发行如果成功,那就由泰美方面全额出资,为他筹办一场个人歌唱会。但是考虑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办个唱会,风险很高,所以个唱规模与之后收益分配方面的条款也很苛刻。

但是真到了筹办的时候,周寅发现泰美给他的待遇还真不低,确定了能容纳上万观众的xx体育馆,资深舞台设计,舞蹈老师,伴舞,造型化妆,推广策划等等,几乎是照搬了去年天后慕容飘飘告别演唱会的整个团队。

周寅现在不太自己出面,一切都由经纪人鲍姐去和泰美方面交涉,他只集中所有精力准备演唱会。

鲍姐去探了探消息,回来后十分疑惑,“我今天请专门负责申请批文的林专员吃了顿饭,他说你个唱会的批文已经下来了。”

周寅在练舞步,闻言有点意外地抬头,“这么快?”

“林专员找人托了关系,他说不光是申请批文,其他一切关于你这场个唱的准备工作都被老总要求尽全力最好最快地准备!”鲍姐忧心,“你给陈书杰什么好处了?”

周寅拿过条毛巾擦汗,他是混惯了娱乐圈的人,很多事情看两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微一沉吟,觉得鲍姐是自己人,能信得过,就直说道,“我估计他是看上我了,所以做点小动作来示好。”

鲍姐晕倒,“小动作?很大手笔了好不好!”又疑惑,“那之前马修的事情?”

周寅,“我估计是因为他那时候还不认识我。”说完后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来沈嘉凌那套和你玩的时候讲讲情调没问题,但遇到他所谓的正事,就会翻脸无情的作风,心里不舒服,皱皱眉头,“又或者他公私分明,和马修合作是正事,讨好我要排在正事的后面。”

鲍姐显然也对这种猜测深恶痛疾,脸上闪过厌恶,“他爱示好就随他去,咱们和他装傻,要是他忍不住挑明了也不怕,正好有马修这个绝好的搪塞理由。”

两个人正说到马修,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络周寅的马修就忽然打来了电话,“吴,我刚从xxx山区考察外景地回来,路上就听了你的新歌,棒极了!晚上来庆祝一下,在我住处开派对,名字我都想好了,叫mathewandsinger。”

周寅迟疑,“我最近很忙,晚上还要练歌。”

马修热情,“来吧,来吧!我马上就要回国了,最后一次聚会你一定要参加。我现在正在从机场回去的路上,等着,我让司机先开到你那里顺路接上你。”

马修是个纵情声/色的人,在他的概念里享受生活和工作一样重要,所以辛苦的工作之后紧跟着的必然是娱乐。

周寅之前也去马修的住处参加过两次聚会,知道他请的都是这趟随行团队的成员,还有他在此地的两个朋友,大家喝酒,聊天,最多跳跳舞,不会有什么太过份的行为,所以看推辞不掉,就答应了下来。。

马修在z市的临时住所是一幢远离市区的豪华别墅,自带花园和泳池。这个季节的晚间,室外温度非常怡人,小风微拂,在泳池旁拉上灯光,摆出长条桌,铺上雪白桌布,再从最近的一家五星酒店订来西式酒水菜肴,一个氛围浪漫的烛光派对便成型了。

马修团队里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十分本事,短短时间里竟然结识了z市最高档一家夜总会里的头名驻店歌手sara,并且把她当作女伴带了来,两人间明显的情意绵绵让周寅很佩服这个法国小伙的行动能力。

要知道这种高端夜总会里的歌手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更何况还是头牌,sarah的身价绝对不输给一般的小明星。周寅不觉得马修的随行工作人员也有跑到这边来玩/明星的资格,那只能说明他是凭自身魅力赢得了sara的青睐。

周寅估算了一下马修一行人最近的工作量,然后在心里给这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活力充沛!

没一会儿sara就半推半就拿起话筒站在泳池旁开唱。

而马修的会享受之处就在于他办这么小规模一个派对,也会有灯光和dj。

酒精,激情摇摆的音乐,sara低沉沙哑的性感歌声,让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

sara的那个金发男友不知怎么的看上了周寅,热情地过来拉他,“跳舞!跳舞!”

周寅的性格偏静,但他很喜欢和活力四射的人在一起,觉得靠近这种人时,生命的蓬勃气息特别强烈,于是欣然受邀。

这两天正好跟着舞蹈教练新学了一段节奏感极强的舞步,拼舞一样跳了出来,不一会儿周围几个一起跳的人就都不跳了,大家围着周寅看,在他一长串华丽繁复的舞步结束后一起大力鼓掌,吹口哨,“吴,跳得真棒!”“再来!再来!”

周寅跳得有点兴奋,擦擦额头上的汗,摆摆手,回到了长桌边,先拿起自己的杯子,咕嘟嘟灌下去一杯冰水,然后快步进屋。

马修一直对周寅有点念想,看到他就会心里痒痒的,今晚喝了点酒,再看了段激情热舞后,那点心痒难搔的感觉就更严重了。看他进去半天不出来,就觉得有些失落,热闹的派对也索然无味起来,干脆去进屋去找人。

随便在一楼的大厅厨房餐厅转了一圈,根本没有周寅的影子,马修奇怪起来,索性仔仔细细一层层找上去。

直找到顶楼露台,才看到一个坐在台阶上,借着头顶月光低头在一个本子上点点划划写着什么的身影。身影清瘦柔韧,侧脸很漂亮,虽然没有西方人那样立体,但也没有普通东方人的扁平,额头与鼻子的曲线都恰到好处,透着细致生动。皮肤光滑得不见一点瑕疵,在月光下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光。

马修一直认为周寅的气质比长相好,但这时却不这么认为了,因为这张脸非常耐看,有种历久弥新的特质。

正在默默欣赏,周寅忽然停下笔,望着本子沉思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闭上眼,开始轻声哼唱,声音开始时轻柔悠远,慢慢的进入状态就变得清越灵动起来,他唱的是中文,马修听不懂歌词,但音乐无国界,他觉得自己几乎完全能够听懂周寅在唱什么——月光下的美丽爱情!

周寅刚才跳舞时灵感闪现,连忙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即兴创作了一曲《昙花之舞》,写完草稿后,习惯性的自己先唱一遍,唱的时候觉得曲调很流畅,正是自己想要的,满意睁开眼,不想立刻就被面前忽然出现的热情脸孔吓了一跳。

第十二章 灵魂歌者(十一)

周寅向后仰身,想离远些,却已经被马修一把紧紧箍住,带着酒味的炽热气息扑面而来,“吴…!”

周寅觉得他这状态不对,奋力想要挣开,低喝,“你干什么!”

马修已经按捺不住了,压着周寅,开始沿着他的额头,脸颊,脖子一路强吻下来,一边吻一边呢喃,“你今晚太迷人了!”

周寅火了,“你他/妈才迷人呢!快给我放开!”

马修不放,用力将他扑倒在地,“我知道你喜欢麦承悦,但他那么小有什么意思,我保证技术比他好十倍!”

周寅猛一个翻身,想把马修从身上掀下去,咬牙低声怒骂,“我管你呢,你技术好就去找愿意鉴赏你技术的人,少来拿我消遣!”

两人开始在天台上上演全武行,翻翻滚滚打起来,总算还都知道被下面那群家伙发现会很丢人,所以十分有默契,像演默片一样,只有动作,不出声。

不一会儿,马修凭借人高马大的体格优势把周寅压在了下面,大手蛮横地探进周寅的裤子。

周寅急了,猛一抬膝盖,去顶马修的小腹。马修中招,闷哼一声,滚落一旁,捂着肚子,顿时没了战斗力。

周寅也筋疲力尽,躺了半天才气喘吁吁爬起来,看见马修也缓缓坐起来,用母语发出一连串又轻又急的低声咒骂,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听语气是气愤极了。

周寅瞪着他,“马修,你个下半身指挥大脑的混账东西!我对你很失望!”说完转身就走,

马修气得一敲地,在后面叫,“你该死的才!#¥%…&!”

周寅也不和泳池旁玩得正high的人们打招呼了,自己闷头出来后就沿着公路往回走,走一会儿觉得不对劲——这还不得走到天亮才能走到家!给小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一趟。

他心里烦躁,不想呆在原地傻等,打过电话后继续往前走,想起麦承悦临走时说马修不是好人,要提防!周寅当然也看得出马修不是好人,但他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不能黑白分明的把人简单分为好坏两类,一来人总有两面性,好人有时也会办坏事,坏人偶尔也能产生积极作用;二来你也不可能只和自己认为好的人来往,而和所有坏人绝交。所以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只是耐心敷衍好马修,直到他回国。

谁知道功亏一篑,硬是在最后一次聚会上闹翻了。早知道会这么霉运周寅一定装病赖在家里,坚决不来!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马修身为国际知名导演,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角色,竟然会在求/爱时被打,这口气无论如何不可能咽下去。

第二天,周寅的舞蹈训练,乐队排练就都被停了!隔天舞台布景设计,广告,售票安排,等等一系列工作也都全线告停!

两天后。

“还是不行!”鲍姐擦着汗进门,“我在李部长办公室外面蹲守了两天才堵到他,可惜他说他也没办法,这是二十六楼直接下的通知,他只有照做的份儿。”

二十六楼就是泰美公司大厦的顶层,陈书杰的办公室所在地,所以泰美内部的人一般都会用二十六楼的指示来代指公司最高层做出的决定。

周寅深深坐在沙发里,像陷进去一样,脸上没有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觉得除了去找陈书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没有?”

鲍姐在外面跑了一天,又热又累,先去给自己倒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才客观说道,“没什么好办法了,就算你想去找陈书杰,最近这几天也没可能,听说泰美的摄制组在xxx雪山发生的事故挺严重,有好几个伤员至今还在当地医院的重症病房躺着,有家属去闹事,陈书杰亲自赶过去处理了。”

周寅仰起脸,皱眉看着她,“难道说我努力了好几个月都到这个时候了却不得不放弃?”

鲍姐叹气,“你已经和泰美把关系搞成这样,继续合作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原地踱步两圈,忽然一拍手,神情兴奋起来,“不如换一家公司合作!新星,环娱,亚龙…这几家虽然都不如泰美规模大,但根基深厚,经验丰富。咱们不见得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这次和泰美签的条款也不是最理想,收益分配方面很吃亏,不如干脆放弃掉它,到时损失最多的其实还是泰美!你换个东家,凭你的实力,最多迟个半年一年的,演唱会照样办!”

周寅却没她那么乐观,“泰美公司有的猫腻和黑/幕其他公司自然也会有,换地方不一定是个好办法,况且泰美在媒体宣传方面很有影响力,要是使个坏封杀我一段时间,或者帮我造几条负面新闻,我的人气肯定会大跌,近期再想找合作方支持我开个唱就难了。”仰头往沙发后背上一靠,叹息一声,“最主要我等不起!”

鲍姐没能理解周寅所谓等不起的真正含义,坐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你怕过段时间会没有了现在的好状态?别担心,你有这个实力,绝对不会因为多等了半年一年就找不到感觉了!”

周寅不答,面无表情地沉默一会儿后忽然站起来往外走去,“我出去一趟。”

鲍姐在后面叫,“唉…喂…,你干嘛去?我话还没说完…”

周寅去了马修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