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越满意了。

这匹马一直疾驰了一上午,直到午时裴行越到了一个缇宁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

裴行越翻身下马,顺便也把缇宁抱下了马,山林里树木葳蕤草丛茂盛,缇宁心神不定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一下马差点就摔了个五体投地。

裴行越笑出了声,“就在这附近等吧,谁来杀谁,顺便给你练胆子。”

缇宁这次险些又要摔倒,还是脑浆要溅出来的那种,“我,我……不需要练胆子。”

“我觉得你需要。”裴行越如是说。

“我真不需要。”

“不,你需要。”

“我不需要!”

“嗯?你再说一个字看看看。”

缇宁只好闭嘴不言。

一声脆响在缇宁面前响起,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刀落在缇宁身前,缇宁都不知道裴行越是什么时候找来的这把刀。

她上马时他的马背上有刀吗?缇宁记不清楚了。

“拿起来。”裴行越说。

缇宁看了眼那把长刀,没去拿刀,而是抬头看向了裴行越,山间的午后带着热气,他整个人却不受其扰。

她盯着他的好看的脸庞,“我不拿。”

裴行越居高临下地站在缇宁身边,听见她的拒绝他丝毫不恼怒,慢吞吞地说出一句杀伤力极其强的话,“你不拿我杀了你。”

缇宁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冷,她发现裴行越拿起了手中的长刀,刀尖的位置碰到了缇宁的脖间的肌肤,轻轻的冷冷的,他现在还没有用力,但是只要缇宁下句话不如他意,缇宁敢保证。

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戳破她的血管,鲜血会像西瓜汁一样流出来。

“拿不拿?”他又在问她了,声音低低沉沉,危险十足。

“不……拿。”几乎是话音一落下,缇宁就闭上了眼睛,眼睫不停地颤抖。

裴行越冷笑了一声。

缇宁觉得像一块被冰冻了数百年的羽毛若在了她的心上,冻得她的半块心都冷了。

“你要为了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放弃你自己的生命?”

缇宁觉得裴行越肯定生气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死吗?”

缇宁紧紧闭着眼,眼睛都不敢睁开,她当然不想死了,她还没有成为画坛大家,受人敬仰,她还没吃够天下的美食,她甚至还没谈过恋爱当过娘亲,她才不想死呢。

她有一瞬间就想妥协了。

是裴行越这个变态逼她杀人的,她也不想的,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总是要有些和动物不同的地方,比如底线比如坚持,为了活着,阿谀谄媚言不由衷撒谎成精她都能接受。

但伤害无辜的人,她不接受。

思及此,缇宁忽然觉得她自己的气场两米八,顶天立地也不过如此,虽然裴行越比她厉害许多,但是这一刻,她的人格魅力完全超过了他。

缇宁这几个字说的掷地有声:“我不去杀人。”

然后她听见了裴行越咬牙切齿的声音,“好。”

几乎是好字一落下,缇宁心里就涌现出了一股后悔的情绪,人格尊严底线这种东西有她的小命重要吗?命都没有了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缇宁猛地张开眼,恰好对上裴行越有些猩红的双眼,眼见他手里的长刀要慢慢落下来,缇宁倏地往旁边爬过去,“等一下。”

裴行越脸色十分难看,几乎都能滴出墨汁来了,他盯着缇宁纤细的脖子,冷冰冰地问,“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缇宁捂着脖子往后缩了缩,“四爷,四弟,是这样的,其实我胆子挺大的,上能玩虎下能养狗,中间还能解决个人间败类,你真不用用杀人练我胆子,我胆子已经很大了,比豺狼虎豹都要大呢。”

她眨巴眨巴眼睛,尽可能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可信些,虽然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裴行越不为所动,冷漠无情地盯着在他刀下的她。

“再说了我貌美如花这张皮又白又嫩,你留着我没事在我身上画几笔解解闷总比你现在杀了个我爽吧,再不济我性格活泼机灵还能陪你解解闷。”

缇宁咬了咬牙:“不仅仅是玩小嫂子和小叔子的游戏,以后我还可以陪你玩,玩……继母继子,甚至兄妹骨科,大夫病人,老师学生的小游戏呢。”

☆、出气

裴行越的脸色本来很难看, 他觉得她很蠢, 简直就是蠢到了一种境界,竟然为了毫不相干的人放弃她的小命。

明明这个小骗子又不是那等仁义大过命的人,她为了讨他欢喜做了那么多不想做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她竟然敢直接拒绝他, 还那么一脸正义十足的表情, 不过她既然想死, 那么他成全她。

只是这个小骗子居然又反悔了。

他听着她的话, 脸色越来越复杂, 尤其是她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裴行越眼睛里的猩红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绿油油的东西, “你给我闭嘴。”

缇宁立刻双手交叉捂住了嘴巴。

裴行越死死地盯着缇宁,缇宁的目光落在裴行越的手上, 他修长的手依然握着长刀没有任何放下的意思, 缇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不准动。”

“我没动啊, 没动啊。”缇宁的嘴巴被手掌捂着,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裴行越低低地笑了一声, 谦谦君子的面庞上全是扭曲,“阿宁, 你今天又让我非常不爽。”

缇宁心里一咯噔,不过下一瞬,她就听见了长刀落在了地上的声音,但是没等缇宁反应过来, 她就被人捉住了。他抬手微微扯开她的衣襟,细白整齐的牙齿重重咬上了她的肩头,缇宁吃疼下意识拍打双手,可惜她现在整个人被裴行越禁锢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撼动他分毫,缇宁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声音也破碎不堪,“你放开我。”

他重重地咬着她的肩,牙齿深陷肌肤之间,他却一直没有松口,直到鼻间传来一股腥甜的血腥味道。他眼底的暴戾才慢慢退去,他缓缓松开他的牙齿,但是禁锢着她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抱着她。

裴行越低下头,她的脖子往后仰着,宛如仰天展翅的白鹤一般,只是白鹤被凶猛的鹫鸟捕获,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裴行越看着那六个整齐而冒着血珠子牙印,低下脑袋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下。

缇宁的脖子往后微微瑟缩。

但是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让他咬一口,总比被他砍了脑袋要好。

半晌之后,齿印处不再有血珠子冒出来了,但那牙齿印就像烙印在了她的皮肤上,如何也摆脱不了。

裴行越舔干净唇瓣上属于缇宁的鲜血,终于松开了缇宁,转身往别的地方走。缇宁抬手碰了碰刚刚被他咬的地方,这时裴行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跟上来。”声音还是有些阴森。

缇宁只好理好衣服,又抬脚跟了上去,山路崎岖,不太好走,裴行越又走的快,好几下缇宁都差点摔倒了。

直到后来,不知道是不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他的步子变得越来越慢,缇宁才不至于为了跟上而摔跤了。

小半个时辰够,眼看就要到了大道,缇宁感动的想哭,她终于不用走难走的山路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四个人忽然从不远处的山坡上跑了下来,他们都是粗布短衣,用黑帕蒙着半张脸。手里拿着刀,这质量应该比刚才裴行越拿给她的要差一点,因为泛得银光没有那么亮。

四个人拦住缇宁和裴行越的去路,其中个头最高大的那个道,“此路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惊恐地瞪大了瞳孔,裴行越的刀子早就扔在了山林之中,他反手抢过那人手里的刀子,微笑着将长刀插入了他的胸腹中。

缇宁连忙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了唰唰刷几声,等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的时候,四个男人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裴行越手里拿着一把从他们手里抢来的刀,站在其中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前面,长刀戳进去拔出来,戳进去拔出来,反反复复,以至于那尸体都成窟窿眼了,幸好裴行越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即使被溅到了血迹也看不出来。

缇宁默默叹了口气,连忙移开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哐当一声,裴行越终于将那把刀扔在地上,当然那具被他特殊照顾的尸体已经肠穿肚烂,甚至连器官都暴露了出来。

他转过头看见双目紧闭的缇宁,神色忽然变得特别温柔,“是不是吓到你了?”

缇宁:“……”

她闻着血腥味忍住自己想吐和想跑的冲动,憋出一个实在是真心诚意不了的笑容,“其实还好。”

裴行越看了缇宁一眼,拉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缇宁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血腥的场面,她发现那四个抢劫的男子都十分瘦,即使其中有两个人个头比较高,但身形仍然像是排骨架。

她抬起头又看向裴行越,裴行越的心情似乎已经变好了,眉眼平静已经没了刚才的那股暴戾。

太阳偏西,晚霞刚刚开始染红天空,眼看黄昏即将降临,脚下的道路却越发清楚,缇宁的目光落在裴行越握住她的大手上。

她小小声地问,“你很喜欢杀人吗”

裴行越扭头看缇宁一眼,缇宁被那双茶色的眸子一看,忽然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但裴行越想了下,回答了缇宁问题,“不喜欢。”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缇宁的意料,裴行越动不动就要杀人,她还以为他杀人杀的挺快乐的。

或许是这个答案给了缇宁勇气,她特别多事地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老是杀人。”

裴行越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缇宁一眼,“自然是他们惹我不爽了。”

缇宁:“……”

她忽然有点奇怪,裴行越可是王府世子,应该是从小读四书五经长大的谦谦君子,为什么他的想法却是这么的……这么的让人无言以对。

她觉得自己在做很蠢的事,因为她在说,“你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吗。”

裴行越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直勾勾地盯着缇宁。

缇宁只能望着他说,“你刚刚杀了四个人,若是被官府查到了怎么办?”

裴行越嗤笑了声,“就凭他们?”口气十分嫌弃。

说完,他的眼神流露出几丝不耐烦,“别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缇宁:“……”

“我说啦,你可不准杀我。”她摸了下自己有些发疼的左肩,“也不准咬我。”

他低低地笑了声,温柔至极地问,“你说不说?”

缇宁忽然觉得她的肩膀更疼了,她双手握成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努力让自己字正腔圆,“刚刚那四个抢劫的人他们的衣服有些破烂,体型消瘦,手掌上全是茧,从山下跑下来的时候也没那么熟练,眼神更算不得狠辣,反而还有些不容易察觉的心虚。”

她避开了裴行越的眼神,总结道:“他们应该不是恶人,很可能是被逼无奈出此下策来抢劫的。”

缇宁不是要为他们抢劫的事实洗白,抢劫这件事无论处于何种时候都是不对的,只是法理之外还有人情。

设身处地一下,如果她爷爷重病需要手术费可是她身无分文,如果告诉她抢劫能够给爷爷凑够药费,她说不一定真的会去干的。

尽管这是一件坏事,一件十分不正确的事。

可是世间的残酷就在于,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在道德和法律的框架内选择。

你明知山有虎你也畏惧虎,但不得不行虎山,才是许多人的无奈和悲哀。

其实缇宁的措辞已经很委婉了,但裴行越还是很快捕捉到她话里的未尽之意,他盯着缇宁的眼神意味深长,“你是说我杀他们杀错了。”

缇宁伸手摸了摸发冷的耳朵,“我想说你可以找更好的解决方……”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行越直直打断,“我就想杀了他们!”

缇宁:“……”好吧,是她大意了。

她又不是女主,怎么能够奢求改变变态嗜血的病态你男主呢。她五十度望了望天穹,她虽然也想做个真善美小可爱想要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哪怕是让少死一个无辜的人,但做人呐,得有自知之明。

明知山有虎不得不去虎山的时候,得带好长枪大炮迷药陷阱保护自己随时能够全身而退,这才是一个合格社会人的处事原则。当然甭管现在她能不能做到,该懂的道理还是得先懂在那儿。

“那好吧,我们继续赶路。”缇宁僵硬地转移了话题,抬脚往前走,又扭过头问裴行越,“我们现在回徐州吗?不骑马了吗?我身娇体软走久了腿受不了的。”

裴行越又想生气了,他很佩服缇宁随时随地能惹他生气的本事。

但见她红艳艳的嘴唇张张合合,表情一如既往的丰富,肢体语言活灵活现。裴行越深吸了口气,杀人容易,但留个给他解闷的玩意儿可不容易。

这般想着,裴行越眼底的暴怒渐渐消失,重新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样子,动作温柔地牵起缇宁的手,“我们不回徐州。”

“不回徐州?”缇宁惊讶了声,又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不回去啊,那我会不会被当成逃犯啊?还有留在小院的东西怎么办?我的狗我的画它们就不要了吗?”

若是杜五好几日都不见踪迹,杜家人定会报官,如果杜嫂子提供了她给了杜五开她门的这条线索,她就是嫌疑人,会被问话,如果突然不见了,会不会被认为是畏罪潜逃的。

裴行越温和地看了缇宁一眼,把长刀扔在一边,却径直前走了,至于缇宁问的那些问题,他脸上微笑,却一个都没有回答。

缇宁只好拎着裙子追上去,时不时他背后问两句。

“你不回答我我就自己回徐州处理了。”最后她威胁他。

“只要你敢,我没意见。”裴行越笑眯眯地说。

缇宁:“……”

“四爷,好四爷,你就发发善心吧,把我的狗子和我的画带上吧,也别让我成为嫌疑犯,呜呜呜呜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缇宁已折了无数次腰。

“不需要你的感激。”

缇宁:“……”

“四爷你走慢一点啊,走的太快了小心腿疼,啊小心,前面有个小石头。”

一路闹闹腾腾直到天要黑了,终于到了一个小镇上。缇宁也已成了一条废鱼了,今下午没马没车,她靠着两条腿走了整整两个时辰,如今腿都不像是自己了。

一进客栈的房间她就瘫在了床上,连东西都不想吃了,她只有一个念头,“四爷,明天能不能不要用双腿走了?”

再走下去她就真要成了一个废人了。

裴行越把茶杯用清水翻来覆去清洗了数遍,闻言扭头看了眼四肢呈大字状放在床上的缇宁,“那你想怎么走?”

“用车用马用驴?”

“可以。”

缇宁:“…………”一下子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头趴在枕头山扭头看向裴行越的方向,又不死心地道,“那我留在徐州城内的狗子和画,还有杜五那件事……”

裴行越坐在略微有些掉漆的交椅上说:“我会让人带走狗和画,你也不会被当成嫌疑犯,行了吧。”

缇宁双眸一亮。

裴行越放下茶盏走到了床边,缇宁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裴行越示意缇宁起床,“下楼吃饭。”

闻言,缇宁啪的一声又倒在了床上。她累啊,别说是吃饭了,她现在连楼都不想下,但见裴行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缇宁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跟着他出房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裴行越突然停下了脚步。

缇宁走在裴行越的背后,他停的突然,缇宁一时不察,脑门碰在他的后背上,缇宁吃疼地揉了揉脑门,却见裴行越忽然扭过了脑袋。

顿时间,缇宁的脑门也不敢扭了。

裴行越的目光在缇宁身上转了转,而后落在她有些别扭的衣襟上,他将缇宁微微豁开一丁点的衣襟拉好,缇宁呆住了,裴行越又抬起手将缇宁发髻上侧歪的绒花扶正。

“走了,下楼吧。”他拿开缇宁揉着额头的手,茶色的眸子认真地端详了下,没瞧见青红后,他口气无比温柔地说。

缇宁晕乎乎的,“好。”

两人一道下了楼,此地不是什么繁华热闹之地,就是个小镇,不过时近黄昏,大厅里稀稀拉拉还是有几桌食客。

缇宁没什么用膳的心情,只要了一份粥小口喝着,裴行越看了她眼,把桌子上那盘玫瑰糕放到她面前去,“再吃点。”

或许是裴行越没用吃冷漠命令的语气,而是神色温柔地说再吃点,语气又和缓,缇宁胆子稍微大了一点,“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不想吃了。”

裴行越闻言看了缇宁一眼,缇宁露出一个皱巴巴的危险,裴行越收回眸光没有再强迫她。

缇宁松了口气,她抬眸看向神色平和仿佛浊气翩翩公子的裴行越,觉得他要是一直都是这个设定就好了。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好几个干净整齐奴仆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背后还跟着一群人,中间似乎有几个穿裙子的姑娘,应该是哪一户大户人家的女眷来投宿,缇宁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只是一群人穿过大堂往楼上走的时候,缇宁忽然听到了个特别熟悉的音色。

“夫人,小镇客栈简陋,我们今晚只能凑合凑合了。”那人语气有些嫌弃。

那个被称为夫人的人音色也很年轻,温温柔柔的,“翠风,我看这客栈挺干净的。”

缇宁忍不住看了过去,她和裴行越坐在客栈的边缘处,那位夫人走在里间,她看不清她的样子。倒是那位叫翠风的年轻姑娘,缇宁瞧见了一半的侧脸,但仅仅是一半的侧脸加上这个名字,缇宁也能确定,遇到这个身体的故人了。

刚确定这个事实,缇宁的大脑突然抽了下,有瞬间放空,像是被什么别的东西占据了她的意识。只是过这一切发生太快了,快到裴行越只发现缇宁的脸色微变了下,他跟着缇宁的目光看过去,落在那群正在上楼梯的人身上。尤其是最中央穿裙子的两个女人身上。

“你认识她们?”裴行越看向缇宁。

耳畔传来的声音拉回缇宁纷飞的思绪万千,见裴行越直戳戳盯着她,缇宁不在意地笑了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裴行越却对这个答案不满,依旧死盯着缇宁。

缇宁叹了口气,只好解释,“如果我没看错,那是我以前的伺候过的主人,朱家小姐。”

裴行越听罢,他抬头朝着楼梯处看去,那群人却已经上了楼,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缇宁身上,“你以前的主人?”

“是啊。我原来是洛城朱家嫡小姐的丫鬟,一年前被卖到江陵,如果我没看错,刚刚中间那位夫人就是朱家嫡小姐。”

裴行越听完,眼神特别复杂,就像是在看一个撒谎的人,但又纠结犹豫是不是要戳穿这个谎言。

缇宁莫名其妙,她这次又没撒谎,那个年轻妇人本来就是这一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的太久了,以前缇宁看到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就像是看一场电影一般,是局外人的视野。但刚刚她看到那位朱小姐,脑子里浮现曾经的记忆时,却好像曾经的那一切是她自己亲生经历的,唏嘘感慨失落皆都有之。

裴行越看了缇宁半天,他抿着唇说:“你说是就是吧。”

缇宁:“……”本来就是。

裴行越又看向缇宁,不知道他想了什么,神色突然极度温和,“你既然给她当丫鬟,她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

缇宁:“谁?”

裴行越:“朱听燕。” 

缇宁一点都不奇怪裴行越为什么会有知道朱小姐叫朱听燕,但对于裴行越这个问题,她感到好奇,“你想干什么?“

裴行越理所当然地说:“帮我的阿宁出气。”

☆、四哥

“你别乱来啊, 朱小姐的脾气虽然有些娇气, 但并不随便打骂丫鬟,在朱家的那几年,能吃饱穿暖, 我并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