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瑢算到了赵王会出面试探,却没算到他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苏妗一时不知该不该去,不由有些迟疑。就在她准备先应下来,回去和越瑢商量商量再说的时候,一阵诡异的雷鸣声突然在她脑中炸开,紧接着眼前一阵晕眩的同时,藏在她袖子里那道符竟猛然一阵发烫,变成了灰烬。

苏妗心下大惊,随即就确定了一件事:那个背后布阵害他们的人,就藏在皇宫里。

“越兄?你这是怎么了?”赵王不知发生了什么,见苏妗突然面色发白,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不由一愣。

“我……”苏妗下意识就想说没事,可看着赵王那张讨厌的脸,她也不知怎么就灵光一闪,心中生出了一个坏主意。

于是她飞快地咽下了到口的话,同时借着踉跄倒地的动作,偷偷吃下了宋修和给她的那颗可以使人假装昏迷的药,然后面色痛苦地提高了声音:“王爷恕罪,臣不能——”

话到这,她就眼睛一番晕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赵王:“……”

你不能什么?你他娘的倒是说完再昏啊!

两人已经走至外宫,周围除了来往宫人还有路过的大臣侍卫,见他们听到苏妗这话之后都眼神惊异地朝自己看了过来,赵王整个人都不好了:“都看着本王做什么?不关本王的事!是他自己昏倒的!”

众人一听,纷纷暗自撇唇。

这新任镇北王瞧着人高马大,身体强健,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昏倒?何况真要是自己昏倒的,他刚才那话又是怎么回事?

依他们看,分明就是这赵王想拉拢人家不成,一怒之下对人家动了手!毕竟他的脾气一向暴躁,这新任镇北王又是个从小在山上长大,不怎么懂京中规矩的。

天降一口大黑锅的赵王:“……”

为了表示这事儿与自己无关,也是怀疑苏妗故意碰瓷坑害自己,他当即就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然而太医来了一诊断,却说镇北王身体确实健康,但这会儿也的的确确是昏迷了,原因是气血不畅。

赵王:“……”

症状看似昏迷,实则意识清醒的苏妗:哈哈哈哈哈好个气血不畅!这不变相地说她是被赵王气晕的吗?

这下赵王拉拢不成就要残害对方的恶名怕是要彻底传开了!还有永兴帝,新任镇北王受封后头一次进宫就是横着出来的什么的,外头的人也一定会暗自猜测是不是他暗中下的手。

最重要的是,不仅是外人,赵王和永兴帝只怕也会互相怀疑,因为她确确实实是昏迷了,而他们双方也确实都有坑害她的动机。尤其是赵王,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全仰仗于永兴帝的宠爱,若能让他因为这事儿惹怒永兴帝,那就再好不过了!

***

苏妗心情甚好地被人抬回了家,越瑢知道她做的好事儿之后,捏着她的下巴重重亲了她一口:“干得漂亮!”

苏妗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自己亲自己的感觉,嘴角微抽地推开他说:“我这么做不会坏事儿吧?”

“不会,你做的很好。”越瑢真的没想到她能把任务完成得那么好,并且还带来了额外收获。笑着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搂就解释道,“赵王性格骄傲刚愎,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再加上大家就算揣测皇帝也不可能明着去说,他这一怒之下,十有八九想不到他爹也可能会背锅,自然更不可能承认。可若是别的事儿也就罢了,他承不承认皇帝都不会怪罪他,偏偏这事儿他要是不承认,这锅就得皇帝自己去背……你说对皇帝来说,是他自己更重要呢,还是赵王这个儿子更重要?”

永兴帝是个十分自私的人,他再疼爱赵王,也不可能把他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越瑢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面对外头的流言蜚语,赵王极力否认的样子,以及永兴帝见他半点不为自己这个老父亲考虑而失望愤怒的样子了。

这或许没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却是一个极好的开始。要知道一旦没了帝王的宠爱,赵王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也正是让永兴帝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并出手废了他。

想到这,越瑢便想起霍云成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儿,他笑容微凝,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事儿对他对镇北王府来说是大大的好事,可对于苏妗来说却太过残忍……

正犹豫着,蜷着身子靠在他怀里的苏妗突然动作激烈地挣开了他的怀抱:“脖子,脖子抽筋了!”

越瑢:“……”

他回神,好笑又有些郁闷,索性拉起她修长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放,然后反过来依进了她的怀里:“那往后咱们互换身体的时候,你抱我。”

苏妗:“……”

可是我并不是很想跟你抱在一起。

“不过仅限于亲亲抱抱,别的事儿可不行啊。”越瑢突然笑啧了一声。

苏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顿时嘴角抽了两下,随即才心中一动,不怀好意地回了一句:“夫君这么一说,妾身倒是突然有点想试试了呢,不然咱们……”

越瑢只是想逗逗她,好让她一会儿听到那些旧事不会太难受,没想到竟一不小心惹得她来劲儿了。他顿感不妙,忙干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才说你的符突然自燃了?这是怎么回事?”

苏妗何曾见过他这样气短的样子,往常都是他逗得自己直炸毛的。她顿时眼睛一亮,有了一种“可算找到办法治你了”的感觉,只是眼下还有正事儿要说,她只好暂时忍住好好欺负他一番的冲动,说起了自己在御书房门口感受到一股怪异视线的事儿。

“一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自己感觉差了,谁想后来这符就自燃了。而且师父不是说了么,那人必须得在离咱们不远的地方才能对咱们施法……”

“如此说来,那人肯定就在宫里,且他现在必然受到了反噬。”越瑢也顾不得与她玩笑了,点头就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我马上就派人去查。”

说罢叫来叶风吩咐了几句。

等叶风走后,苏妗才又若有所思道:“你说会不会是皇帝干的好事儿?可如果是他话的,他为什么要对付你,而不是直接对付父王呢?他忌惮的明明是父王不是?”

越瑢也想不通,思索片刻后说:“等抓到那施法的人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苏妗想了想,点头,也没再纠结。

越瑢这才斟酌着开了口:“对了,栖露回来了。”

苏妗方才进门的时候没看见栖露,闻言很是惊喜:“那丫头可算回来了,她人呢?”

“我让她带着霍云成兄弟俩下去休息了。”越瑢顿了一下,解释说,“霍云成,就是上回咱们去青云山途中遇到的那个山匪头子。”

苏妗一愣,想起了是有这么个人,但随即就吃惊道:“栖露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越瑢坐直身体,看着她说,“你得答应为夫,听完之后不要太难过。”

苏妗心下莫名一突:“这事儿和我有关系?”

越瑢点头:“准确地来说,是和岳父大人有关系。”

“……我爹?”

“是。”越瑢怜惜地看着她,慢慢地把她父亲的死亡真相说了出来……

第45章

苏妗的父亲姓苏名冉,字岁和, 是六年前在回京述职的路上出意外身亡的。

当时大楚与西夏还在交战, 再加上那年天灾不断, 百姓们的日子很不好过,因此很多人被迫落草为寇,干起了劫道的营生。

苏冉就是半路上遇到了一群要抢劫赈灾银子的劫匪, 想帮忙却反遭连累,这才丢了性命。

因他是见义勇为,也算是因公殉职, 永兴帝当时对广安伯府多有补偿, 甚至将苏妗赐婚给越瑢的时候, 对外也用了苏冉的名义,说是想到了英勇牺牲的广安伯世子, 深感遗憾,这才要厚待他唯一的女儿, 给她择一门好亲事。

这么多年来, 所有人包括苏妗都对这事儿深信不疑。因为那批赈灾银子确实是丢了, 而永兴帝一怒之下, 当年是派重兵将那群劫匪所在的白云寨整个寨子都给剿灭了的。就是可惜终于攻下他们的时候,那十几万两赈灾银已经被他们花出去大半,只剩下了零零碎碎不到三万两。而受灾的百姓们也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助,死伤无数, 哀嚎遍野。

永兴帝因此被迫下了罪己诏, 还将自己私库里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这才险险把沸腾的民怨给压了下来。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上位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了,而太子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彻底失去了永兴帝对他仅剩的一点信任——当时全权负责赈灾一事的人,是太子和皇后的心腹。

太子因此事一蹶不振,而当年不过十七八岁的赵王,却在同一时间平定了严重危害着大楚东部沿海地区安全的东海海寇,立下了赫赫军功,并因此得到了永兴帝的加倍看重与宠爱。

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太子运气不好,赵王运气好罢了。然而事实上,太子一方所有的意外都是有人刻意为之,赵王一方所有的功劳,也都是建立在无数百姓的血肉之上。因为当时那些抢了赈灾银子,杀了赈灾官兵的人,根本就不是白云寨的土匪,而是赵王派来乔装成土匪的暗卫!

而赵王之所以能一举重创彪悍善战的东海海寇,正是因为那些赈灾银子——有钱就能有人,就能有武器,他拿着翻倍的军饷,自然有底气有能力干掉敌人。

而在白云寨搜出来的那三万多两银子,自然也是他为了让这一切计划看起来更逼真,特地搬去的。

只是可怜那些赈灾官兵和受灾百姓,还有白云寨的土匪们,竟是不明不白地做了鬼。还有苏冉,以他的身手,就算抢不回赈灾银子,逃出生天也是不难的,然而他在和那些暗卫的打斗过程中察觉到了异常,而那些暗卫也认出了他的身份,这才会一不做二不休,数人合力要了他的命。

听到这里,苏妗如遭雷击,许久方才双拳紧握,声音发颤地挤出一句话:“那个霍云成,他……他怎么会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当年事发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越瑢目光怜惜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说,“他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后来被扣了黑锅还灭了整个寨子的白云寨寨主。当年他受父亲之命下山踩点,正好撞见了这一切。后来皇帝让赵王带兵去剿灭白云寨,赵王屠尽了寨子里所有人,只有偷偷溜出门玩去了的霍云成和被母亲藏在了床底下的黑子活了下来。黑子是他的表弟,那时才只有两岁,他的母亲怕他叫出声被人发现,生生弄坏了他的嗓子,让他变成了一个哑巴……”

苏妗心下猛然一颤,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同样是做母亲的人,她自然知道黑子的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哪怕成了一个哑巴,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又想到自家老爹,想到他出门前曾答应过自己会尽早回来,最后却只抬回来一副灵柩的样子,苏妗心头大痛,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外涌。

她很少跟别人提起自己的父亲,因为她心里曾经怨过他。

他是个天生一副热心肠的人,喜欢打抱不平,总是不顾家里人的感受去帮助别人。当然帮助别人不是坏事,可是总该量力而为。他却不是这样,时而挥金如土时而招惹桃花债便罢了,还总是不拿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苏妗说过他,柳氏也说过他,甚至还跟他吵过,可他总不听。

那次回京述职之前,母女俩也是再三叮嘱过他,路上不要多管闲事,早去早回。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转眼却还是为此丢了性命。

哪怕理智上知道父亲是在为那些受灾百姓而战,他这么做是对的,可苏妗的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他的再一次食言,更无法接受他为了旁人永远丢下了她们母女俩的事实。

所以她怨他,也从不让自己过多地想起他。

直到这一刻,直到越瑢又说了一句“霍云成说你父亲当年去世之前,一直在往北边爬”,那些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关于父亲的过往才再次如同惊涛骇浪般冲上心头,如同一柄柄利刃,扎得她鲜血淋漓。

“赵王……赵王……”她咬着牙,全身颤抖,没有大哭,只有眼泪如暴雨落下,“我要他死……我要他血债血偿!”

成亲三年,越瑢只见苏妗哭过一次,但那次她的眼泪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个温柔贤淑的姑娘,故意挤出来的。当时他觉得怜惜,可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更多的是因为从未见过而生出来的无措。

可这会儿,他却莫名有种她的眼泪重重落在了他的心上,砸得他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狠狠往下塌了一片的感觉。

“好,”他一改往日高冷或是吊儿郎当的样子,神色沉凝地捧住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去了她的眼泪,“为夫一定让他和他背后那些人血债血偿,替岳父大人以及那些枉死的人们报仇。”

***

苏妗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完之后,她就压下心中的情绪振作了起来,该洗脸洗脸,该喝茶喝茶,很快恢复了平静。

越瑢很是意外,他本来以为她会消沉一段时间,还一直在想该怎么安抚她,逗她开心来着。没想到这姑娘真的只是看着柔弱,内心却比谁都要坚强强大。

也不对,应该说是倔强。

装模作样的时候可以表现得比谁都柔弱,可真遇到事儿的时候,又比谁都倔强,轻易不肯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他意外之余有些说不上来的欣喜,像是历经千辛,终于寻得了一点梦想中才有的美景。

“世子,”苏妗不知他在想什么,连喝了两杯茶稳住心神之后问他,“那个霍云成说的话,可靠吗?”

毕竟是个只见过一面,又非善类出身的人,苏妗不敢就这么相信霍云成的话。

越瑢回神,看着她说:“初步判断应该是可靠的,他的言辞间并没有破绽,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假的。不过事关重大,我已经命人去证实了。另外……”

他迟疑了一下说,“他想报仇,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这件事。这次会找上门,也是因为查到了你的身份。大约是怕你我不相信他的话,他给了我一个图案,说是若有人见过你父亲的尸身,一定会在他的尸体上看到这样一个图案。”

越瑢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是一个十字形的伤口形状,乍看之下这形状没什么特别,可细看之下,却会发现一点怪异。

因为那十字的四个头部,都带着一片锋利的弯勾。

“霍云成说这是一种特殊的箭镞造成的伤口,据他这些年的追查,这种箭镞十分罕见,而他唯一见过用这种箭镞的人,就是赵王的一个手下。再联系到当年那些事,他才终于得知,杀他全家,灭他全族的那些人是赵王派去的。”越瑢说,“这个推断是合理的,不过想要坐实赵王的罪名,必须要有更多更直接的证据。霍云成说会把他这些年查到的情报尽数交给我们,好帮我们查找实证。另外你放心,这事儿要真是赵王干的,皇帝第一个就饶不了他。当年因为那笔赈灾银的丢失,灾民们死伤无数,致使民怨沸腾,他这皇位都险些保不住。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巨大的耻辱,赵王就是再得他喜爱,犯了这样的事儿,也得至少脱层皮。”

苏妗没有说话,许久方才点了一下头,哑声说:“这个图案我见过,我娘有一段时间,经常画。”

她爹当年被运回来的时候,尸身还没有腐烂,她娘不肯接受他已经死了的事儿,非要打开棺椁去看,最后抱着他的尸身哭了许久,又亲手替他换上衣服,整理了遗容,这才肯让他下葬。

那之后有一段时间,她天天画这个图案,说觉得他爹死得很惨,死得很冤,她要替他报仇伸冤。

因那时她就已经疯疯癫癫的了,再加上她又说是自己的直觉,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苏妗倒是觉得奇怪过,可她娘那会儿已经神志不清,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这事儿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岳母大人对岳父大人真是情深似海,”听完这话,越瑢感叹道,“竟能注意到这样微小的细节,还能发现不对。”

“她确实是把自己这一生所有的爱和情意都给了我爹。”苏妗神色有些复杂地垂了一下眼睛,没有再说别的,可越瑢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内心的一点波动。

“可惜她对你却太残酷也太不负责任了,让你那么小的年纪,就要独自承担丧父疯母的痛苦。”见苏妗听了这话后猛然一愣,随即抬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越瑢心里一软,目光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若是我,便是再难,也会逼着自己振作起来,毕竟我还有个年幼的女儿要照顾呢。我会悉心扶养她长大,替她挑个好夫君,看着她嫁人生子,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就算能力有限,没法做得这么好,我也一定会待在她身边陪着她,让她不必一个人面对这充满恶意与苦难的世界。”

苏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捏了一下,忽然间又酸又麻。

她不怪母亲太爱父亲,为了他甚至连女儿都可以抛下。可作为被抛下的那一个,她没办法不失落不难过。

尤其当她被迫带着母亲回到广安伯府,对着一屋子并不待见自己的陌生亲人时,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惶恐?那会儿她才十三岁,还只是个在父母庇护下过得天真无忧的孩子啊。

虽然最终她还是成功地用武力用机智让自己和母亲在那个家里有了一席之地,可那个过程又岂是那么好熬的?只是再不好熬,为了护住母亲、栖露等人,她也得逼着自己强大起来,所以才有了如今演技甚佳,面对一切都可以泰然处之的她。

那么多年,苏妗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她以为下半辈子,自己也会一个人这样走下去,可突然间却有个人,一下看穿了她内心的不平与失落,将她内心曾有过的期盼一字不漏地全部说了出来……

苏妗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有人会懂她,并且这人还是她从未有过期待,只想着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一生的夫君。

一时间她有些慌张也有些狼狈,用力地别开了头道:“做……做晚辈的人,不该说长辈的不是,世子莫要再说了。”

“错了,如今我已经是王爷,妗妗也是王妃了。”这个样子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越瑢笑了起来,凑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声音如春风,说不出的温柔和煦,“王妃说的话,小的不敢不听,只是还请王妃放心,往后余生,不管遇到什么事,小的定不会丢下你不管。就是等将来年纪大了要走了,我也一定努力走在你后头,好不好?”

他的眼睛明亮极了,含着点点笑意,看起来暖洋洋的,苏妗眼眶蓦然一阵发酸,心下也不知怎么噗通乱跳了起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突然之间感觉慌极了,忍不住就带了点逃避之意地推开他,口中胡乱地说:“那不行,我、我不能让我儿子在后娘手底下讨生活!”

猝不及防的越瑢:“……”

大妹子,你这想法是不是跳得太快太远了?

还有,咱能好好谈个情说个爱不?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认真地跟人说情话,你知道本王心里有多紧张么?!

第46章

为了表示新任镇北王突然在宫里昏倒的事儿与自己无关, 永兴帝派了好几个太医过来给“越瑢”看身体, 还主动延迟了“他”去京西大营报到的时间,让“他”在家里好好养身体先。

不用那么快地去面对那些勾心斗角的糟心事儿,苏妗挺高兴的,尤其是当她听说赵王去跟永兴帝哭诉自己冤枉, 却被永兴帝狠狠斥责了一顿的消息之后, 更是心情舒畅得多吃了一碗饭。

如今赵王在她心里已是死敌, 要不是得知他周身布满了暗卫, 自己这点功夫根本宰不了他, 也担心一着不慎会连累家人,她早就已经抗着刀去给自家老爹报仇了。

越瑢不知她心中凶残的想法, 见她去别院见了一趟柳氏之后,精神就恢复了正常, 不由松了口气。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她好像有些故意避着他的样子……

眼瞅着这天早上一起来又不见她人了,越瑢眉头微拧,叫来了栖露:“王妃人呢?”

“王妃带着小少爷去给老王爷老王妃请安了。”

因苏妗的突然昏倒,老镇北王和萧氏南下的日子也往后拖延了几天, 不然这“儿子”的身体状况都还没搞明白就急着要走什么的,不大合常理。

栖露说完, 见越瑢似有不快, 又忙解释道, “王妃说王爷昨晚睡得晚, 想让您多睡一会儿, 吩咐了奴婢们不许吵到您。”

他昨晚是睡得晚,但前天晚上睡得早早的第二天早上她也没叫他起床,说什么福生吵着要去院子里摘花花。之后更是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反正就是没什么时间与他独处。

想到这,越瑢意味不明地眯了一下眼睛,随即就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准备去玉京院凑凑热闹。却不想刚要出门,便有下人来报,说是清平郡主来了。

清平郡主明昭,今上的姑姑庆阳长公主的独生女,苏妗的闺中密友,前阵子随母亲下江南看望一个长辈去了,不在京中,这两天才回来。

当然越瑢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清平郡主和苏妗关系不错,彼此之间常有走动。

这样的关系不好随意找借口回绝不见,青年回神,冲那丫鬟点了一下头:“请郡主进来吧。”

丫鬟恭敬地去了。

一旁栖露却是心中突突直跳,偏又不好拦着,只能以下去准备茶水为借口,飞快地找到染月吩咐了一声:“快去玉京院把王爷请回来,就说是清平郡主来了。”

不知道真相的染月听得一脸懵逼:“清平郡主来了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猛然语塞的栖露:“……这是王妃吩咐的,你只管去就是了,别问那么多。”

“好吧。”染月满肚子疑惑地下去了。

就在她俩说话期间,清平郡主明昭已经进来了。

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肖似其母,十分明艳大气,平日里总爱穿一身红衣,看起来如烈日火焰,生机勃勃。作为庆阳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永兴帝年纪最小的表妹,清平郡主自幼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因此嬉笑怒骂张扬肆意,是个骄傲随性,无法无天的主儿。

不过虽然有时略显骄纵,但她性子单纯,爱憎分明,为人并不蛮横,不然苏妗也不会与她成为多年的朋友。

“妗妗小宝贝儿!我回来啦!”一看见屋里的“苏妗”,清平郡主就张着双臂撅着嘴巴扑了过去,“快说,想没——哎哟!”

身子下意识一闪,让这丫头扑了个空的越瑢:“……郡主自重。”

他媳妇儿也是她能抱能亲的?!

清平郡主趴在椅子上懵逼了一会儿,片刻“哦”了一声转过头,嘿嘿直笑说:“登徒子调戏小娘子的戏码?可以可以,我还从来没演过登徒子呢!”

一头雾水的越瑢:“……”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在这时栖露端着茶水回来了,见此额角直跳,忙道:“奴婢栖露,给郡主请安!郡主,我家王妃今儿有些不舒服,怕是没法陪您玩扮演游戏了……”

平生最爱玩角色扮演,日常沉迷将话本子上的剧情排练成实戏的清平郡主愣了一下,笑不出来了,赶紧往越瑢身边一坐,问道:“不舒服?哪儿不舒服?你别是又怀了吧?”

被那个字惊得虎躯一震的越瑢:“……谢谢,没有。”

清平郡主隐约觉得自家好友有点不对劲,但她一向神经大条,再加上栖露又给越瑢找了个借口,她自然更不会去多想了,只露出猥琐又荡漾的笑容说:“哦,我还以为最近这段时间你天天和你男人在一起,然后就……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