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是说护国侯吗?如此对司徒兰,不是比以前更好吗?护国侯也应该更有脸面才是,难道,他还会迁怒相公?”素颜有点想不通。

皇后听了眼神又变得凌厉了起来,“有什么比联姻更能稳固力量的呢?若是司徒兰还在宁伯侯府,护国侯怎么都要顾及一二,绍儿只要一天是他的女婿,他就会一天站在绍儿身后,扶持绍儿。”

素颜不敢在皇后面前说什么不想叶绍走上那条路的话,她便是再笨也明白,皇后的心思是什么,这个时候忤逆皇后,只会让皇后立即反悔,而且,也会给自己遭来杀身之祸,宫里头,母以子贵,有儿子的皇后,才能将位子坐得稳.,素颜听说,二皇子是皇后养大的,但却并不是皇后亲生,但却是名正言顺的皇上嫡子,如今与贵妃所生的大皇子都是皇位的最热门人选,但是,谁也不愿意真将那个位子给一个不是亲生的人坐,她怕到时候,皇上崩了,自己这个太后位子不稳,如果是自己的儿子上位,那就不用有这种担心了。

所以,现在要皇后娘娘打消这个念头,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只是不明白,如果叶成绍真是皇后所生,为什么她又不认他,还把他放在宁伯侯府,如此就算想让叶成绍参与争夺皇位,也名不正,言不顺啊‘…

见她半天没有回话,皇后秀眉一皱道:“你没想过,要如何帮助绍儿吗?”皇后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心软,当初,把司徒兰嫁入侯府,皇后是极力支持的,更是幕后推手之一,为的,就是帮叶成绍拉拢护国侯,而护国侯也正是暗中知道了叶成绍的身分,才甘心情愿宁可丢面子,也送自己的嫡长女给叶成绍为妾。

“相公如果真心想要成就大事,有些事情,就应该他自己解决,臣妇来时,相公去了护国侯府,而且,民妇认为,联姻并不能成为唯一联合力量的方法,决定政治的,从来就是利益二字,政治从来只有利益之争,而无感情可言,如果相公有绝对的优势和能力问鼎某个位子的话,想信护国侯爷会懂得审时度势的。”被问到鼻子尖上,素颜不得不回答,但她决不会再同意将司徒兰弄到府里来。

皇后听得眼睛一亮,她没想到,素颜小小年纪,见识倒是非凡,还知道政治只有利益可言,也算得让有些远见和卓识,皇后的心又活泛了起来,说道:“历来,世代皇子上位,都会有强大的外戚相援,唉,可惜绍儿不是皇子,若是绍儿是皇子,你家的家世,还真是提不上台面啊。”

素颜听着皇后这欲盖弥彰,故意试探的话,不由微蹙了蹙眉,她的家世,就连洪氏也曾经讥讽过,大周以武建国,以武强国,很是看重武力,所以,贵妃的娘家,陈阁老,靖国侯,都是武将出身,而宁伯侯,护国侯,也是武官,文官在朝里相对较弱,所以,才一再的看不起自己这个大学士的孙女。

“娘娘此言差矣,文主内,武抗外,朝庭重武,但更应该重文,要统治好一个朝代,最重要的就是思想的统治,是民心,而民心何来,民心是从统治者的施政措施中来,而这些措施的施行,宣传,乃至教育,都是由文官来完成的,一位皇帝,如果想要流传青史,断断少不得文人的记传,宣扬,以往为何有成王败寇之说,完全是成功者,让文人写成的,那些失败者难道就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成功者,就都是圣人了吗?不见得吧。”素颜冷静的说道,

“臣妇的祖父虽然只是个大学士,但在文官和清流这一派里还是有些影响力的,娘娘可不能小看了清流的力量,那是舆论的导向,文官有时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还有本事让武官想反驳都无从下口,他们,更能影响民心。”

皇后娘娘那双漂亮的眸子睁得越发的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素颜,红辰微张成一个“哦”字,半响没有说话。

“哈哈哈,好,朕今天算是听到了一段精辟的治国之论。”殿外突然传来几声爽朗而又浑厚的笑声,皇上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素颜忙跪下给皇上行礼,皇上大手一挥道:“平身!”

在这个气势威严,浑身散发着王者霸气的男子面前,素颜再没有方才侃侃而谈的从容与淡定,她老实地垂着头,连呼吸都放平稳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皇上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让人给臣妾打声招乎,好让臣妾出去相迎啊。”皇后娇笑着上前给皇上行礼。

“先打了招呼,朕还能听到方才这段精辟的言论?”皇上脸上的笑意不减,又看了素颜一眼道:“是叫素颜吧,你不必拘束。”

“皇上来得正好,这孩子胆子可真大,竟然要休了那司徒家的姑娘,臣妾正在问她原因呢。”皇后娘娘看了素颜一眼,笑着对皇上道。

素颜听了心里一咯登,怎么皇后这话听着像是要反悔,是要把决定权交给皇上吗?那先前应了自己的,不算数了?

“哦,着实大胆,护国侯可是很疼那个嫡长女的,她都已经屈居你之下了,你竟然还容不下她?”皇上的眼神果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素颜不敢抬头与他对视,若是仔细看,定然可以看到皇上眼底的一抹戏谑和笑意。

“臣妇确实容不下她。”素颜很谈定的说道。

皇上听得一楞,这蓝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竟然敢在自己面前直承不能容人,绍儿可不能只有她这一个女人,如此无容人之量,实在不合适。

不过,倒是坦诚得很,并没有虚假伪应自己,这女子,上回看着还没发觉她与众不同,如今看来,差实有点意思。

“你可是犯了七出,绍儿能够以此休了你哦。”皇上不露声色地说道。

“臣妇为了维护相公的尊严,维护侯府的规矩,非要休了她不可,第一,她对臣这正室不敬,多次辱骂于臣妇,臣妇倒是能忍,但她多次辱骂相公,臣妇可不能忍,第二,她一生气,就冲回娘家,还提出要让臣妇这个正室给她赔礼道歉,这很不合道德规范,第三,是相公自己要卖了她,臣妇也是为了救她,才说要休她的,休她回家,总比卖入教坊要好吧。”素颜硬着头皮,对皇上道,皇上既是在这个时候到来,定然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的,她必须得据理力争,皇后的态度很明确,那是站在叶成绍这一边的,但皇上却不一定,素来圣心最难测,她还是先占住个理字再说。

“真的休了?那你不是给绍儿添了个大麻烦么?护国侯,可不是好惹的啊?”皇上又似笑非笑的说道。

于是,素颜将皇后娘娘先前对司徒兰处置的话说了一遍,然后,静等皇上的意思。

“所以,你就在说,蓝家也能帮到绍儿吗?所以,你就淡到,文官在朝政上的重要性了吗?”皇上对那个建议不置可否,声音变得很威严了起来,连声问道。

素颜听得背后冷汗直冒,吓得忙跪下来,历来帝王最不喜后宫淡论政事,自己可是犯了大忌了啊,都是皇后,没事引自己说那么一大通做什么?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朕准皇后所奏,明日便下诏,封司徒兰为安宁县主吧,再给她.招个好女婿,护国侯应该不会再有意见了才是。”谁知,皇上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皇后听了眼中明灭不定,而素颜则是大喜,纳头就拜,皇上金口开了,司徒这下再也翻不了身了,而且,自己也差实对得起她了,就算她现在想不通,将来,应该也会明白自己的这番苦心的。

第一百零四章

皇上摆手,让素颜起来,皇后笑对皇上道:“这孩子倒是个嘴利的,也有些见识,方才臣妾与她一番辨驳,竟是没有说得过她呢,她说什么文治武攻的,臣妾也不是太懂,还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那些个为政之道,蓝大人果然家学渊博,教养出的子孙才学很不一般啊。”

皇上听了看了素颜一眼道:“蓝大人学识确实非凡,却过于老成,方才那一番话,蓝大人怕是不敢对朕说的。”

素颜听得心中一凛,皇上是在怪她说了成王败寇那些话吧,统治者就是再为自己歌功颂德,文过饰非,也不愿意被人宣诸于口的,自己当时也是太狂了些,竟然什么话都敢在皇宫内说,若非叶成绍身份特殊,自己这条小命,怕是要去了一半了。

皇后看素颜一副战战兢兢的小心模样,眼神这才温和了些,对皇上道:“她们这些年轻人,总是意气风发,性子冲动一些,又是在后宫,与臣妾言谈,娘俩之间自是随意放肆了,蓝大人站在朝堂之上,面对天威,说话定然是字斟句酌的。”

皇上听了便看了皇后一眼,眼里有了笑意,柔声道:“看来,月儿是喜欢这个侄儿媳妇啰。”

“臣妾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有绍儿喜欢就好了,绍儿难得娶了她后就肯收心,也不再花天酒地的胡闹了,他要肯作正经事,臣妾就是最开心的,也不枉皇上您疼他一回。”皇后听了眼神变得悠长了些,眼底有丝化不开的心痛,淡笑着对皇上道。

这种含笑的沉痛似是有些刺痛了皇上的眼,皇上眼中精芒尽敛,拍了拍皇后的肩道:

“绍儿不是那等碌碌昏庸之辈,今年开春,春防又要劳神了,两淮去年遭受大灾,朕打算派绍儿去两淮督促水务,只是不知道绍儿能否但得起这个重担啊。”

皇后听得美丽的大眼里像点亮了一片星空,灿然明亮了起来,整个人也显得更加的明媚艳丽,她起身盈盈下拜,“谢皇上恩典。”

素颜心中一动,叶成绍以前总是做着幕后的事情,官职一直是见不得光的,而如今,皇上让他主理两淮水利,便是肯让他站到明面上来,让他干出一些政绩给世人看,叶成绍憋屈了很多年,被人骂成是阴沟里的老鼠,怕也一直心怀郁愤吧,如今皇上总算肯给他一份光明正大的事情去做,肯定会全力以赴做好的,他太需要用一个机会展现自己了,如此一想,她也为叶成绍高兴起来,心里,却又涌起一股淡淡的隐忧,皇后想叶成绍往某个奋斗,难道皇上也希望如此吗?

叶成绍是皇后的儿子,皇儿有如此想法无可厚非,但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都是皇上的儿子,而叶成绍的身份不被皇室认可,定然会有很重要的原因,不然,以皇上的强势,皇后的精明,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嫡长子流落到侯爵家,连亲王身份也难封诰?

或许,皇上只是让叶成绍成为另外两个皇子的试练石?再或者,也有可能是真的想让叶成绍上位…后种可能性着实不大。素颜也明白,叶成绍并不想真的要那个位子,他和自己有某种相同之处,对权利的欲望不是很强烈,但愿,他不要被动的站到风口浪尖上去,成为别人的靶子才好。

“蓝氏,朕让绍儿去两淮治水,你有何想法?”素颜正在沉思,皇上突然开口问道。

素颜听得一震,皇上怎么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你可是天下老子第一大呀,您让他做什么,我能有什么想法,难道还敢说不同意,不让他去,让他就成作一个纨绔子弟算了的话?素颜不由在心里翻白眼,帝王心还真是难测啊。

“相公能为皇上排忧解难,能为国出力,臣妇也倍感荣光。”素颜无奈地说道。

皇上听了眼里就有了笑意,说道:“朕是想听听你对两淮水治的看法,你既然知道文与武对朝庭的不同作用,那再看看你在水利上,又有何新的见解。”

素颜听一愕然,皇上这是在效考自己,还是…她不由又看向皇后,后宫和女人都不得参政,她一个小小的世子夫人,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谈论国事啊。

结果,皇后却是几不可见的对她点了点头,眼里带着鼓励之色,素颜真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了,心中矛盾之极,是应该表现自己小妇人,没见识,还是表现得更有才华一些呢,她真的不知道皇上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啊…

“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吧,皇上这是在赏识你呢。”皇上见素颜久不说话,也猜到了她一点心思,在一旁说道。

“回皇上,臣妇长年在闺阁中,于水利方面所知并不多,只是臣妇喜欢看杂书,又得知两淮经年遭灾,常有旱涝之事生发,此乃与淮河特有的地理环境有关,历史上黄河长期夺淮使淮河入海无路,入江不畅,加上特定的气候和下垫面条件,淮河流域历史上洪、涝、旱、风暴潮灾害频繁,举世闻名。流域内大洪、大涝、大旱经常出现。一年之内经常出现旱涝交替或南涝北旱现象。在淮河中下游和淮北地区经常出现因洪致涝、洪涝并发现象,危害最大的是大洪水和洪涝组合所造成的灾害,在淮河下游地区还极易遭遇江淮并涨、淮沂并发、洪水风暴潮并袭的严重局面。

淮河治水,不止要防涝,还要防旱,而源头,便是要疏通淮河入海的通道,给淮河改道,这才是治淮的本源。”素颜说到这里,出了好一身汗,幸亏前世的地理学得还算扎实,了解一点淮河的地理知识,不过,她也知道,这个世界很多河流山川与前世同名,但地理环境多有不同,这是个架空的世界,好在,她也看过杂书,知道淮河流域倒是与前世的一样,没多大变化。

“朕何偿不知,治淮的源头在于疏通入海口,但那是何待浩大的工程,岂是一年两年能够成功的?那可是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啊,怕是穷朕这一生,也能竞功。”皇上听了神情变得沉重和无奈起来,叹口气道。

那倒也是,便是在前世,有先进的科学和先进的机械设备,想要完成这样一个大工程,也是件很难的事情,何况现在这个生产力低下,工事全靠人肩抬杠手抬的社会里,更是不可能完成的大事,素颜不由有些懊恼,也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沉默半响,素颜又道:“既然不能从源头上疏导,那便只能从中折取了,可以在沿岸兴建水库,增加畜洪区,疏通两岸地势低洼之地的排水通道,增加排涝能力,以免造成内涝,其次是要加强河坝建设,巩固河堤,迁走河堤周围居民,禁止在河堤周围的挖土建房种地,以免削弱堤基,使河水浸泄,再在两岸多载种树木草皮,又巩固河堤,防止水土流失。”

皇上听得两眼湛亮生辉,定定地看着素颜半响没有说话,大周朝水利实是落后,虽然民间也有畜水库一说,但很少被朝庭重视,建水库既可以在洪水季节减少河堤的压力,又能缓解旱期的干旱,确实是一兴两得之事,改河道太难,但建几个大型的水库,还是得着手去做的,而且,素颜提出的,迁走两岸临近河堤的百姓,多种树木等等,皇上听着就觉得新鲜,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很是有理,这几项措施如若真实施下去,那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历代皇帝很少能真正治理好淮河的,如果能在自己手上有所改善,那自己也能名垂青史了,皇上越想越激动,看素颜的眼神越发的不同了。

素颜说了半天,皇上听了,也没见有反应,心中倒是坦然,反正自己只是个女人家,自己的话,皇上就当笑话听好了,真说错什么,应该不会太当真吧,她偷偷抬眼,没敢皇上的脸色,而是求助地看着皇后,却见皇后两眼熠熠,正热切地看着自己,顿时心里更觉踏实,至少,那番理论应该不会太错,至于皇上采纳不采纳,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自己只要能过了这一关就成。

她不由拿了帕子,擦起额头的细汗来,这个举动让皇上一震,反应过来自己是吓到她了,哂然笑道:“你说了这么多,难道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番见解是否正确?”

素颜听了就觉得脚软,这皇上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测啊,本姑娘说了一大通,您老没反应,本姑娘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啊?她不由蹙了蹙眉,垮着小脸有些幽怨地看着皇上,嘟了嘴道:“臣妇所知便是这些,是否正确,皇上圣明,自会分辨。”

呃,还有点小脾气,皇上听了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起了身,对皇后道:“看来朕选绍儿为两淮治河钦差大臣,是选对了,蓝氏啊,如今已到二月,淮河每年六月便会涨水,情势不等人,你可要多给绍儿出谋划策才是。”

呃,这算是什么意思?是允许自己参与水利建设?难道叶成绍治水,自己也要同行不成?那自己也算得上是个官么…

皇后听得一震,看素颜的眼神就越发的不同了,要知道,大周最是忌讳女人参政,皇上这番话虽未明说,意思却是明显,那就是要素颜跟随叶成绍一同去治理淮河了。

素颜听了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谁愿意庸碌一生,总关在深宅大院里头与一群大小女人斗个不停啊,如果真能脱了深宅,一展自己所长,为百姓做番事情,有没有名无所谓,至少过得充实而有意义啊,也不枉自己穿越这一遭啊。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向皇上郑重地行礼道:“臣妇谨尊皇上圣谕,定当尽全力相助相公,为皇上办差。”

皇上听了又看了素颜一眼,微点了点头,抬脚离去。

皇后等皇上一走,便一把扯住素颜的手,又一次上下打量起素颜来:“本宫算是服了你了,那一番治水的见解,你是从何知道的,本宫自认也是博览群书,你说的这些,本宫怎么就从没听过呢?”

素颜听得头大,只好笑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妇也不是很记得了,只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些杂书,这…方才的见解,有些是臣妇自己领悟的,并非书里所见。”

“看书果然是能明事理的,书香门弟出身,果然要比武将家出来的女子更为灵慧一些,那司徒兰,本宫原还报有很大的希望,如今想来,休了就休了吧,护国侯处,本宫自有办法,孩子啊,你这一回,可要尽全力帮助绍儿,绍儿一旦在此次治水中崭露头角,他那纨绔昏庸的名声,便可全都洗清,你…将来也会前途无量的。”皇后紧握着素颜的手,第一次很真诚地对素颜说道。

素颜听了心情更为复杂了,自己是想要将叶成绍拉离那权力争夺的旋窝的,可如今却像是在将他向前推,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她一时有些迷茫了起来,可是,两淮百姓何止千万,真要治理好了水利,对百姓是莫大的好处,也罢了,那个位子何等的难登,不是一件两件办好了,就能一蹙而就的,先不想那么多吧,走一步,看一步,只要叶成绍没有那个心思,那她就不用担心。

皇后又赐了素颜很多金银首饰,素颜带了一大堆子的东西,回了宁伯侯府,原本打算去看望太后的,皇后却是不准,让她下回再来探望太后,素颜虽然不解,但也知道皇后应该没有坏心,便听从了皇后的话。

回到府里,叶成绍并没有回来,素颜便让陈妈妈请了方妈妈过来,方妈妈是昨天下午接回来的,因着事忙,素颜还并未见她。

素颜坐在正堂里,紫绸带了方妈妈进来了,方妈妈与陈妈妈年纪相仿,虽是四十多岁的人,但容貌仍很是秀美,身材也纤长苗条,打扮得干净整洁,举手投足之间,很是优雅利落,眼神精明内敛,行的,却是宫礼,素颜心中一动,这个方妈妈的出身,怕是不简单,自己只怕不能以普通下人之礼待她。

“奴婢见过大少奶奶。”方妈妈跪下要给素颜磕头,素颜忙让陈妈妈亲自去扶道:“妈妈是爷的奶娘,便是我的长辈,您不必多礼,我年轻,很多事情都不太懂,又是初过门,对侯府不太了解,所以打搅妈妈静养,想倚重妈妈,助我理事管家。”

方妈妈听了神情很是恭谨,眼中波澜不惊,似是早料到素颜有此一说似的,很大方的垂头道:“奴婢谨尊大少奶奶吩咐。”

言语不多,神情也大方得体,既没有过多的亲近,也不算疏远,是个知分寸的人,素颜见了就有些放心,便对方妈妈道:“我娘家陪嫁的几个丫头并不太多,有几个年岁太小,暂时不堪重用,院里有几个新来的,想妈妈帮着我调教调教,等屋里的几个丫头大了,她们也能接脚,再就是,茯苓走后,爷身边就少了个服侍的,妈妈经验足,也帮我选个人来,放在爷身边吧。”

方妈妈听得一怔,抬眼迅速地看了眼素颜,又垂下头去应了声是,并没多说什么。

素颜便又让陈妈妈去给方妈妈安置住处,以前方妈妈住的屋子如今被陈妈妈住了,方妈妈神情淡淡的,并没有露出不满之色,陈妈妈住在西偏房处,便安排方妈妈住在东偏房,也算得上与陈妈妈平起平坐,并没有待慢于她,方妈妈便更没说什么了。

午饭时,叶成绍与侯爷还都没有回来,侯夫人坐在正位上用饭,二夫人,三夫人两个坐在下首,素颜脚还没好利素,便也坐着,并未给侯夫人立规矩,也更没有起身去服侍任何人,侯夫人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但想起昨日素颜那凌厉的气势,对她不留一点情面的顶撞,加上侯爷说以后再不许她当家的话,侯夫人也只能暗着生气,并没有多言。

二夫人就似笑非笑道:“侄媳,今儿这菜可真是不错,比起昨天来,那是丰盛多了,哎呀,还是侄媳有魄力,一下子就把那起子小人给镇压了,也是,不如此,以后下人们都跟着学,主子们的话都成耳边风,令行就得不到实施,欺上瞒下,那可不得乱了套去。”

这话正好又挑起了昨天叶成绍痛打白妈妈的事来,侯夫人脸一紧,瞪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却是装不看见似的说道:“哎呀,白妈妈今天怎么也不在,大嫂,你平素可是少不得白妈妈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侯夫人气得筷子往桌上一扔道:“我不吃了,回房去。”

素颜见了当没听见,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饭,也没起身相送,侯夫人见了更是气,冷笑道:“果真是成了一品,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还说是书香世家出身,一点孝道也不讲,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素颜听了仍吃着自己的饭,视若无睹,侯夫人气得脸都白了,但一掌打在了棉花上,没人回应,她自己也闹不起来,转身就气冲冲的往屋里走了。

二夫人见了便道:“哎呀,侄儿媳妇,你婆婆饭都没用几口呢,饿着了可不好,你还是劝劝你婆婆吧,千赌气,万赌气,千万别跟饭赌气啊。”

“母亲对我有气呢,我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还是请二婶去劝劝她吧,也正好二婶您也吃饱了,只有您有空呢。”素颜实在是烦二夫人,总是没事挑事,巴不得大房天天鸡飞狗跳她才开心,什么人哪。

二夫人听得一阵错愕,她哪里吃饱了?正要说话,素颜却是对青竹道:“扶二夫人去侯夫人屋里吧,有二夫人在,一定能劝得侯夫人再用些饭的,正好,请刘姨娘再给两位夫人熬些八珍粥,当做饭后甜点用了。”

青竹听了毫不犹豫的就拽起二夫人的胳膊,将她往桌子外头提,二夫人真没想到素颜会如此横蛮,真对她也出手了,一时半晌都没说出话来,愤怒地看着素颜。

文静在一旁看着就气,对素颜道:“大嫂你也太过份了些,我娘才吃两口饭呢,你怎么…”

“只吃了两口么,我以为婶娘吃多了,不消化,所以,想要多说说话,好化积食呢。”素颜很平淡地回道。

三夫人在一旁听得将头垂了下去,难得的,一句话也没说,自顾自的吃着饭。

二夫人被青竹轻轻巧巧的就扶到了侯夫人屋里去了,桌上再无人说话,一顿饭也吃得平静,各人心思都不同,就连文静,听了方才素颜的那话后,也没再做声,她也知道,二夫人今天是碰到铁板了,素颜今天很强硬,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侯夫人屋里的婆子还真的去请刘姨娘来给侯夫人炖粥,刘姨娘伤还没好,哪里肯起来,叫了一回后,便来禀告素颜,说是刘姨娘来不了。

素颜听了不置可否,只是对文英说道:“大妹妹吃完饭后,早些去照顾姨娘吧,让厨房做些好点的菜去,千万别吃那发物,让伤口厉害了可就不好了。”

文英先是听素颜非要请刘姨娘来服侍侯夫人,心头便是不豫,这会子听素颜如此一说,又觉得心暖,忙谢过素颜。

但素颜很快便道:“姨娘也是有年纪的人了,以后,府里的事情,就不再劳烦她了,她只管养好身子,服侍好侯爷和夫人就成。”

一句话,将刘姨娘插手的府里的差事给全免了,文英听得怔忡,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她能置喙的,连侯夫人都拿大少奶奶没法子,她一个庶女又能说什么,再者是,她也不希望姨娘太掺合府里的杂事,省得惹祸上身,便也点头应了。

一时,屋里的人都听得没有了脾气,用完饭后,素颜正要离开,就听得侯夫人在里屋骂骂咧咧地道:“哼,我看她能猖狂到几时,一会子护国侯府就会有人来收拾她的,司徒夫人可也不是个好惹的脚色,她想就这么着把司徒兰送回去,没那么容易。”

素颜听了仍装没听见,一时又有人来报,说是护国侯夫来人了,侯夫人听了果然自里屋出来了,坐在正位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素颜倒也没走,也坐在下首喝茶,二夫人这会子老实多了,坐在一旁并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不时的睃向素颜,眼底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不多时,护国侯府来的仍是昨天的那个婆子,她一来,先给侯夫人行了礼,又给素颜也行了礼,才道:“奴婢理来清理我家姑娘的东西的,请大少奶奶派人指点一二。”

侯夫人听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护国侯府的这个婆子对素颜如此恭谨,并没有半点来找共茬的意思。

素颜知道这婆子是让宁伯侯府的人看着,她们只拿属于司徒兰的东西回去,宁伯侯府的东西不会动。

这也好,省得将来又有麻烦扯,便让侯夫人屋里的一个婆子领着护国侯府的人去了。

侯夫人没看到戏,不由失望,她还不知皇上亲自帮素颜解决了司徒兰的事情,正想着看护国侯府的人如何来对付素颜呢,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一时有些发呆。

素颜便朗声对府里在坐的道:“司徒姑娘不过是在宁伯侯府住了两年,与世子爷清清白白,以后,府里再不可谈及司徒姨娘四个字,违者重罚。”

侯夫人听得正加晕乎,半晌也没说出话来,二夫人实在地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妾都做了两年了,怎么能说不是,就不是的?以成绍那性子,真的就没有碰过她?便是再说得好听,司徒姑娘想要再嫁,怕也能咯。”

素颜听了冷冷地横了二夫人一眼道:“此是皇上下的诏令,二婶您对皇上的话有意见?”

二夫人听了忙干笑道:“哪里,哪里,皇上金口玉言,我哪敢说什么?”

素颜听了淡笑道:“二叔的任期好像也快到期了,只怕春上就会回京,二婶子还是多花些心思在二叔身上的好,听说,您又得了个女儿呢,等二叔回来,儿媳一定会帮叶家五小姐大补满月酒。”

二夫人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却很快干笑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算不得什么,侄媳不用劳神了,哎呀,我屋里还有很多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一溜烟儿就走了,三夫人在一旁看着就掩嘴笑,等素颜回屋里,她也跟在后头,紧走几步跟上道:“侄儿媳妇,厨房那里的人,你不打算再清理清理,那起子人,可是仗着是府里的老人,可不是太服管束呢。”

素颜听了便站住道:“婶娘不是说有个厨子手艺不错么?明儿带来,让她试试吧。”

三夫人听得大喜,忙应了,又跟素颜闲聊了几句,才自己走了。

紫绸在一旁就对素颜道:“大少奶奶不趁机将厨房里的人全唤成知根知底的,怎么又同意三夫人的人插来了?”

素颜听了便道:“我总不能个个都得罪尽了吧,二夫人如今恨着我呢,再让三夫人也跟我对着干,那我还不得累死去,你放心,那个厨子只做点心,又是三夫人明着送来的,若点心上出了什么事,就是那厨子的问题,三夫人再笨,也不会做这么明显的傻事。”

紫绸听了这才愰然,也是,大少奶奶这是打击一个,打拢一个,三夫人没有二夫人有城府,二夫人看着像是很浅薄,好像在故意犯错,其实,总觉得她深沉得很,也不知道大少奶奶看出来了没有,以后,自己还得对二房那边多加些小心才是。

晚饭时,叶成绍也没回来,素颜等了一气,没等到他回来,便自行睡了,半夜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感觉脖子处痒痒的,好像有东西在爬,用手拂去,手却被握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掌心里,她立即醒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前方。

只见叶成绍眼神灼灼,正凝视着她,眼底流动着的,并非情欲,而是感动和欣喜,她不由怔住,问道:“相公,怎么了?”

“我真是捡了个大宝了,娘子,你会是我的福星吗?”叶成绍墨玉般的眼睛凝视着素颜,声音就像自遥远的天际飘.来一样。

素颜心中微酸,手一伸,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咬了下他的耳垂道:“傻子,什么福星不福星,我们是夫妻呢,你好了,我才能好啊。”

叶成绍听得心里暖暖的,头埋在素颜的脖子处,半晌没有说话,素颜感觉脖子有点湿湿的,她不由怔住,心便更是柔成了一摊水,叶成绍在哭,她知道,他的身世一直见不得光,明明是贵不可言,却被人鄙视,被人说成阴勾里的老鼠,便是被打落凡间,做个侯府世子,还要被侯夫人恨,被说成抢夺了兄弟地位的人。

这些年,为了自保,又将自己的名声弄得臭不可言,被世人唾骂和瞧不起,皇上虽是重用,却让他做的是黑暗中的事情,那些收集情报,暗杀官员之事,全是见不得光的,权势虽有,却不正大光明,终于,皇上肯重用于他,肯将他放到台面上来,却给了他一个最难办的差事,两淮的水真能那么容易治,又怎么会这么久没人治好呢,但这是他的机会,是他堂堂正正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这一次没有做好,那么坐实了他浪荡无用的名声了,他有多想做好这件事,可想而知了。

如今他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对治淮的理论,又得知皇上肯让自己相助的话,所以,才会如此激动,更加强了成功的信心吧。

“娘子,我好想你。”叶成绍的大手伸进了素颜的衣襟里,轻轻抚动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新婚燕尔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素颜胸前的一个粉红蓓蕾,刺激着顶端敏感的肌肤,一股酥麻伴着电击一般的感觉传遍素颜的四肢百骇,素颜身子微颤,忍不住握和衣抓住那只手,嗔道:“你满身的酒味,我…我闻着不舒服。”话音未落,她便打了个喷嚏。

叶成绍今儿确实喝了不少酒,酩酊地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娘子睡得娇酣,耳边想起皇上对他说的话:“你糊闹好些年,这一次倒是眼光毒,娶了个好老婆回去了,朕打算让你治淮,她对治水有翻独特的见地,你以后,可以倚仗她些,这一次,你若成功,将是大周的大功臣,百姓都会为你立功碑的…”

后面还有很多话,他虽听了,但总盘旋在心里的就是皇上的那一句,你娶了个好老婆…是啊,他娶了个好老婆,也很想给这个老婆一个她想要的家,可是,如今的这个家却让她过得太辛苦,太累,他有愧于她。

以前只是喜欢她的个性,被她的气质所吸引,如今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宝藏,她的小脑袋瓜子里有着很多男人都没有的见识和思想,上官明昊,你失去的,岂只是一个贤妻…想到这里,他都快要笑出声来。

看着床上娇美的人儿,心中思绪百转,只想将眼前的人儿就此嵌入身体里去才好,酒精和激情一起刺激着他,让他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触手之下,如凝脂般细滑,他一摸之下,哪里不舍得放开,但娘子却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他有些懊恼,却也觉得有些歉疚,将头埋进素颜的双峰前,嗡声嗡气地撒娇:“那我去洗澡,娘子…你不能独睡…我想娘子了。”

素颜无赖的将他的大脑袋自己胸前搬开道:“快去洗吧,以后喝了酒,不许到我床上来,到书房睡去。”

“好,我去洗。”叶成绍嘟着嘴,无奈地起了身,刚一坐起,又忍不住低头在素颜的脸上啄了一下,又要掀素颜的衣襟,素颜两眼一瞪,伸手就要揪他的耳朵,他身子一跃,敏捷的跳下了床,吸了鞋就往耳房跑。

芍药早醒了,听到屋里的东西,便隔着帘子问:“爷,奴婢进来服侍您吧。”

叶成绍了张口刚要说好,立即又想起新婚之夜的事情来,娘子可不喜欢别人碰他呢,一时心里甜丝丝的,很是得意的想,原来,娘子那个时候就喜欢上我了嘛,我怎么那么傻呢,楞是没明白…

正胡思乱想,就听见素颜对芍药道:“进来服侍爷沐浴吧。”

叶成绍脚一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本就喝得半醉,被素颜这一声打击得酒劲直往上冲,大声嚷道:“不要,我不要芍药服侍,娘子,你帮我洗,我只让娘子看我的身体。”

素颜在床上听见只差没被自己的唾沫呛到,这厮可以喊得更大声么?怕把这整院子的人吵不醒?

紫绸听到动静也醒了,听了这句话也是一头的黑线,看芍药站在门边有些不知所措,便小声道:“咱们先去把热水备好,偷偷送进去就成了,别的由他们自个闹去。”

芍药脸一红,小声道:“能行么?爷好像喝高了,怕是要熬点醒酒汤什么的,还有,一会子怕是会口干,爷平素喝多了酒,都是要喝好多茶的…”

紫绸听了眉头微蹙了蹙,看了芍药一眼道:“那我去厨房备醒酒汤,你送茶进去,只是,要看好时机,不要影响了主子们才是。”

芍药低着头应了,两人便一同去了厨房,好在灶上备得有热水,紫绸便和芍药合力抬了热水,送去了耳房,紫绸便在厨房里熬醒酒汤,芍药拿着一壶温茶去了正屋。

素颜被叶成绍那一嗓子喊得很无语,又想起他喝多了酒,这会子没人服侍怕是会倒在浴桶里睡着,便披了衣服起了身,跟在他身后往耳房里走,就听得前面的人在呜咽:

“娘子,你怎么能让芍药来服侍我沐浴呢,你又不喜欢我了么?我可是要脱光光的啊,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么?你…又不在乎我了么?娘子…呜呜…”

素颜听着他的酒话,不由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小小的,小甜蜜感,看来,新婚之夜自己那场火气发得值,至少他明白了她的心意,明白她在意什么,以后便不会再犯,只是,她那时,哪里就喜欢他了,那不过是夫妻之间应有的操守好不好,他的理解能力还真是强呢,正跟在他后头走,就见他一不小心就绊到了一个小杌子,身子往前头一倾,眼看就在摔倒,忙上前去扶住他,骂道:

“不会少喝些么?你看你这醉成什么样子了。”

叶成绍趁机伸了手臂揽住素颜,身子半倚在素颜身上,咧了嘴就笑:“娘子,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哦,嘻嘻,我不会摔啊,本世子爷武功盖世,怎么可能被一只小凳子给打倒啊,不可能的事…”

素颜听了就忍不住在他腰里拧了一把,这厮借酒耍疯呢,方才在床上时,明明看到他两眼清明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