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将话题转了,拿了帕子悄悄的试着眼角的泪水。

素颜心中大震,怎么感觉皇后娘娘和中山侯像是有故事一样,中山侯对皇后和叶成绍的维护比皇上都要好得多,而皇后听说中山侯出了事,竟然哭了…她的八卦因子立即竖了起来,也许,曾经,年轻时,侯爷是对皇后有情的也不一定呢,又想起了温婉大方的中山侯夫人,她心中一黯,觉得这样想对不住中山侯夫人,没有继续往下想了。

“好的,不过,母后,我感觉这次的事情好像不简单,靖国侯似乎太自信了,像是一定能赢了相公似的,昨天带了人去闹事,虽是言词上说不过儿媳的父亲,但他肯就此放手离开,这不像是陈家人的做事风格啊。”素颜却没有立即跟着走,而是担忧地对皇后道。

皇后听了果然怔住,美艳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厉色来:“你是说,陈家会在比武时动手脚?”

“嗯,儿媳也不确实,但这种事情,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如今最重要的是马,靖国侯可是马上的将军,他的马术定然是很好的,儿媳倒是对相公武功很放心,就是怕…有人在马的身上动手脚,到时候…刀剑无眼,便是不伤筋动骨,输了对相公的颜面也不好,这场比赛,皇上能轻易应允,也是想竖立相公在军在的声望吧,所以,只能成,不能败。”素颜斟酌着说道

皇后听了美眸一转,顿时满室都失了颜色,波光流转间,艳光四射,看得素颜都怔了眼,心中又想,皇后如今都是这样的美艳倾城,那年轻时,要惊艳多少男子啊,中山侯就算对皇后有小心思,也是正常啊。

“素颜,你跟我来。”皇后没注意到素颜的失神,拉了素颜的手就往内殿里去。

在内殿里,皇后扭开一个书格的暗扭,走了进去,那里竟然是另外的一间屋子,不大,却是连着一个通道,通道的门是关着的,看着黑幽幽的,素颜看得一阵心跳,感觉只在电影里才看到暗道秘室之内的东东,突然亲眼所见,便有点小小的刺激和兴奋,以前总绝对皇后是个苦情的人,对皇上很是痴情,在宫里虽然也有些手腕,但最终还是个悲剧性的人物,没料到,皇后也有自己的秘密呢。

皇后看素颜怔住,拉住她的手小声道:“这是母后手里的力量,将来,也会交到你手上去的,来,跟我进来。”

素颜听了乖乖的跟着皇后进去了,暗道很长,素颜和皇后走了很久才到了头,皇后轻轻打开暗道尽头的门,素颜感觉眼前一亮,睁眼看去,闻到一股清幽的菊花香,皇后带着她走出了暗道门,素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坐假山石后,那暗门是一块石头,从外面看过去,古朴粗燥,没有半点碉啄的痕迹,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暗门,素颜好生奇怪,不知道这个暗道是怎么在皇上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修成的。

皇后看出素颜的疑惑,笑道:“当初我进宫时,不肯住进坤宁宫,因为那里曾经死过一个皇后,我觉得晦气,但太后非要让住进去,说皇后就只能住坤宁宫,皇上那时也宠我,没法子,就说按着我的意思来整修,那时候,中山侯才是御林军的统领…”

皇后说到这里时,眼睛亮亮的,似是在回忆当年的情形,脸上也带了一丝甜甜的笑意,素颜不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的皇上才笑,还是想起了中山侯,总之,这样的皇后更让人挪不开眼,纯净美好,又温柔多情。

两人自假山侯走了出来,御花园里很冷清,只有几个年老的宫女在修剪花木,她们看到皇后带了素颜来,忙低头蹲身行礼,并不多看,皇后淡淡的道:“本宫带皇子妃来散散心,你们且退下去。”

皇后在坤宁宫里见到素颜时,就将左右的宫人都屏退了,这会子也没带人跟出来,那些个杂役们听了皇后的话,都退了出去,但有一个人却是走得慢些,那宫人看着四十多岁的样子,长得极瘦,还不时的咳,像是身体很不好的样子,一条腿似乎还有些跛。

她似乎是踩到什么东西硌着脚了,蹲下了身子,皇后走近她道:“容凌,去帮本宫做一件事,不管靖国侯的马是宫里的,还是他从靖国侯府带来的,本宫都要让他的马在半个时辰后发病,最后是脚软的那种。”

那名叫容凌的宫女听了也没回头,只是沉声道:“属下遵命,公主请放心。”

“记得给少主换匹马,也是不管他要骑哪一匹,换一匹你信得过的马去。”皇后又补了一句。

容凌听了就起了身,蹒跚着向前继续走着,但那步子却是飞快,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月亮门后。

皇后带着素颜又回了坤宁宫,从内殿出来时,花嬷嬷等在正殿里,见她们一同出来,忙拿了皇后的披风来:“娘娘,您若是要去看皇长子的比武,这会子怕就要去了,听说,皇长子在乾清宫里又跟靖国侯吵了起来。”

不吵才不正常呢,这是叶成绍的风格,皇后娘娘听了就笑了起来,对素颜道:“绍儿如今可是比你还会骂人了,只怕今天靖国侯又没讨到便宜去,只是吵了吗?”后面的一句话是问花嬷嬷的。

“奴婢听小顺子说,还有彩头,说是赢了的人,要打败者四十记耳光,并将中山侯的处置权交到胜者手里。”花嬷嬷担忧地对皇后道。

皇后听了果然脸色僵了一僵,随即道:“算那小子有良心,侯爷这么些年没白对他好。”

比武场里,皇上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来了,武场很大,两边摆上了兵器架子,各种兵器罗列其中,阳光下,寒光闪闪,护国侯正指挥着御林军清理场边,将无关之人全都清理出去。

皇上坐在观看台上,看了叶成绍和靖国侯一眼道:“今天的比试点到为止,不许有大的损伤,否则,严惩不怠。”

叶成绍和靖国侯听了都齐声应诺,群臣们心中也明白,这两个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都很重要,尤其是叶成绍,他现在可是大周朝唯一的一个成年皇子,大皇子被禁,二皇子死了,皇上肯定不愿意让叶成绍再受伤,靖国侯的威名在外,被他伤了,那可不是断手,就会是断脚的事情,皇后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皇上话音落下后,寿王站了出来,宣布比试的规矩:“分三场,三局两胜制,第一局是比试射箭,第二局是拳脚功夫,第三局是兵器。现在,请二位挑马。”

靖国侯府的人早就牵了马等在场子里了,听了这话,便牵了马上前去,靖国侯的马是一匹综色的汉血宝马,高大威猛,毛色纯亮油滑,一看便知是上过战场的。

而叶成绍也是带了自己家的马来了,墨书牵着马也如何靖国侯家的马夫一样向场中走去,但没走几步,那马儿突然就扬起前蹄,高声嘶鸣起来,把牵马的墨书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揪住了缰绳,上前安抚那马儿,却发现那马儿的左前蹄子根本就着不得地,一着地就弹了起来,口中发出悲鸣声。

叶成绍一见便沉了脸,大步走了过来,拍了拍马脖子,让马安静下来,附下身看去,只见马儿的左前蹄的掌子外,沁同一丝血迹来。

墨书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道:“爷,才还是好好儿的,怎么就…”

叶成绍没理他,细细地查看着马蹄,这时,寿王和东王还有中山侯也走了过来,一起看着那马儿,叶成绍很快就在马蹄子上找到了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插在马蹄掌边上,马儿一落脚就被刺得生痛,所以,才会厥蹄子。

东王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起来,看了墨书一眼,墨书大汗淋淋,他刚才就离开了一小会子,去尿了一个,怎么就…

他是自小儿就跟着叶成绍的,服侍了多年了,叶成绍知道他的心性,绝对不可能是墨书弄的,便对东王道:“世伯,无事的,换一匹马就好。”

东王点了点头,却是抬了眼,看向正站在皇上边上护国侯,没有说话,中山侯也是看了护国侯一眼,拍了拍叶成绍的肩道:“臣帮你选一匹好马去。”

正说着,那边素颜坐在皇后的撵子上一同来了,看见这边的情形,与皇后对视一眼,心想,果然马儿出了问题,看来,是有人是想让叶成绍骑不成自己的马…幸亏她们早有防备,不然…

叶成绍听了中山侯的话却是一挑眉道:“不用了世伯,让御马园里的人帮我挑一匹就好了。”于是丢开自己的马儿,向看台走去,对皇上道:“父皇,儿臣没马。”

皇上早看到了叶成绍的马儿像是出了问题,眼睛微眯了眯,对叶成绍道:“无事,你自去御马圆挑一匹好马来,至于你的马的事情,容后再查。”

叶成绍听了点头应了,没多久,就有两个皇家马夫牵了两匹狮子聪来,也是上好的良马,任叶成绍挑,叶成绍拍了拍其中一匹,正要说就选这一匹了,却听得有人道:“殿下,用奴才的这匹吧,这可是今年从东临来的良马啊,您骑上它,肯定马到成功。”

叶成绍顺声看了过去,却见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穿着宫庭马概里的衣服,头发花白,两眼却是极亮,见叶成绍看他,他脸上的笑容更虔诚恭敬了,但眼神与叶成绍对视着,并不如其他宫人一样,低眉垂目,像是很盼望叶成绍用他的马一样。

但他的马儿看起来却是普通得很,看着虽然也是名马,却是矮了很多,也不够壮实,但毛色却是很亮,比起先前两人牵过来的狮子聪来,逊色了很多,更是比不上靖国侯的那匹汗血宝马。

叶成绍剑眉扬了扬,眼神如刀一般看向那老马夫,那老马夫在他的威压下却静立不动,眼神仍是静静地看着叶成绍,良久,那边靖国侯在催了:

“殿下莫非怕了比试么?不过一匹马而已,用得着费这许多功夫?不会是想退场吧。”

属于他那一帮子的人也跟着小声议论起来,有人就道:“怕是一会子比不过侯爷了,就怪到没有马儿身上去吧,他那马不是自家人管着的么?怎么会伤了?哼,趁机想避过侯爷的长项,只想比拳脚功夫么?”

“哼,拳脚功夫老夫就比不过毛头小子了么?老夫正当壮年,在边关可是一拳打死过一头疯马呢。”靖国侯不屑地说道。

东王听了就怒了:“这是什么话呢,亏靖国侯你还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你难道不知道一匹好马对将士的重要性?那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靖国侯听了冷哼一声,却是并没有反驳东王,只是不耐道:“时辰不早了,本侯还有其他事做,殿下迟迟不肯选马,是在用心理战术,磨本侯的性子么?”

皇后和素颜坐步辇里并没有下来,纱帐围着,两人心里都有些急,但皇后很能沉得住气,看叶成绍迟迟没有挑马,并没有说话。

叶成绍终于还是牵了那老马夫手里的那匹马,纵从跨了上去,脚一夹,踢着马腹往前走,奇怪的是,那马儿脚步轻快,强健有力,竟然比起他自己的那匹马还要强上很多。

先头那两个牵着狮子聪的两句马夫对视了一眼,正要将马牵下去,叶成绍却道:“你们留下,一会子爷了这匹小马要是骑着不顺,再换你们的。”

那两人听了目光微闪,向看台望了一眼后,眼里露出了丝焦虑。

步辇里,皇后娘娘脸上绽开一朵艳丽的笑容,素颜也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还是担着心,将身子挨向皇后。

皇后笑道:“放心,绍儿会赢的。”

第一百五十章:比武

叶成绍骑着那匹看起来灰不溜秋的矮马,纵马跑入赛场里,靖国侯见了嘴角边勾起一抹讥笑,目光微闪,回头扫了一眼那边牵马的几个人,大声道:“殿下选了半天,就选出这样一条挫马来么?”

叶成绍不屑地看着他懒懒地说道:“马挫人不挫就行了,本殿下又无需靠马来壮势,废话少说,开始吧。”说着,调转马去,奔向射击场。

那话里的意思就是靖国侯人太挫,要靠峻马壮势了,靖国侯黑着脸也纵马跟了去。

刑部尚书柳大人是射击比赛的裁判,他让人拿了弓来,问道:“殿下,侯爷,你们可以选弓了。”

靖国侯纵下马,看着排场一排的军士手里拿着的铁弓,问道:“最大的弓是多大的?”

“回侯爷的话,是两百石的。”最边上一名军士大声回道。

“拿来给本侯!”靖国侯豪迈地对那军士道。

那名军士弓给他,靖国侯单手去拿那弓,手一沉,稍滞了一下,但还是举重若轻的拿了起来,提弓上马,面色如常,看台边上就发出一阵喝彩声:

“侯爷果然有力拔千金之能啊,竟然用两百石的弓箭,那一箭射出去,怕是连铁甲也能射穿吧。”

“那是,谁若中了侯爷一箭,就算胸前有护心镜,心脏怕也会震碎吧,大周第一勇士的声名可不是浪得来的。”

皇上听着这些大臣夸赞着靖国侯,看着靖国侯脸色那一抹得意而讥讽的笑容,心中立即升起一丝厌恶感,冷冷地扫了那些官员一眼。

靖国侯听了别人的夸奖,傲慢的看了叶成绍一眼,骑马走向场中,两指一勾,铁臂张开,将那两百石的铁弓拉成满月,顿时,观众席上又想起了一片喝彩声,有人大声叫道:“好!侯爷威武。”

皇上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的震惊,两百石的弓能拉成满月型,靖国侯光臂力就很惊人了,绍儿在臂力上怕是很难胜得过靖国侯呢。

步辇上,皇后的心也揪着,靖国侯的声名在北戎就很高,北戎不少将领是败在靖国侯手下的,确实有些本事啊,不然,皇上也不会一直将北境放心的让他守卫了。

靖国侯两指松开,放了个空箭,那弓弦发出一声嗡鸣,震得一旁的军士耳朵嗡嗡作响。可见那弓的拉力有多大。

刚一开始,靖国侯就在先弓上气势压人,大家不由都看向叶成绍,不知道这位已武出名的皇长子会选一个什么样的弓箭来压倒靖国侯,一时心里便有了期待。

只见叶成绍从那矮马上纵身而下,看了那一溜弓箭一眼,走到前面的轻弓前,很随意的拉起一个五十石的弓提了提,笑嘻嘻的道:“本殿下就用这张吧。”

看台上,众大臣顿时哗然,这比赛还没开始呢,皇长子就在弓箭上输了一筹,一会子射击上就算是打了个平手,也要算输的。

皇上的脸立即就黑了,叶成绍的臂力有几何他自然还是清楚的,这小子拉上一个一百五十石的弓箭是绝对不在话下的,今天可是比武啊,人家用两百石的弓箭,他却只拿个五十石,那不是出丑么?

靖国侯眼里的鄙夷就更甚了,却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倒也不出本侯所料,殿下久居京城,养尊处优,平日做的多的也不过是斗鸡遛狗,身手软绵也是正常的,能拿五十石的弓也算是年轻人中的佼佼者了。”

言下之意便是叶成绍是个花花公子,亏空了身子,身绵脚软没力气呢。

叶成绍也不气,只是问刑部尚书柳大人道:“大人,此次比试可是以靶数多少定输赢?”

柳大人道:“自然是的,主要是比箭法精准度。”

“那本殿下要求最强的比试法,击飞钱吧。”叶成绍听了又笑道。

射击比赛,击飞钱算是最高级别的箭法比试了,看台上的众人一听叶成绍这话,立即眼睛都亮了起来,要知道,射箭如果就比射靶,可看着枯燥,如果是击飞钱,看那一枚枚铜钱抛入空中,由射击者射中钱眼,看着才精彩好看呢。

立即就有人大声叫好:“好,今天的比赛有看头了。”

柳大人也道:“击飞钱乃是最高的箭术比试,殿下既然挑战最难的,下官自然不敢不从。”眼睛含了笑看向靖国侯,这可是比赛的规矩,比试方之一定要挑选最难度的比试,另一方必须应下,不应便是认输。

靖国侯听了眼光一沉,瞪了叶成绍一眼,这小子太阴了,竟然要比射钱,自己拿着两百石的弓箭去射钱?光拉开那弓箭就要费好些力气,一场下来,还不得累死去?怪不得他要选个轻便的弓箭了,可是刚才自己经选了两百石的弓箭,再也换的话,便是承认自己力不从心,面子上就怎么也拉不下来,只好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死撑着,没说要换弓。

叶成绍斜了眼看着他,好心道:“侯爷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再逞能了,还是换张弓吧,一会子射起飞钱来,可别扭着筋骨了才是。”

靖国侯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更不能要换弓了,阴着脸,小声道:“黄口小儿,莫要太猖狂,本侯一会子就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他就不信,叶成绍的箭法真的就能百步穿杨,空中射击飞落的飞钱,铜钱眼又小,再有本事,又能射得中几个?

不管如何,自己的弓箭比他重了几倍,这里就胜了一筹了。

叶成绍听了耸了耸肩道:“老东西,你要逞强,一会可别说我欺负了你。”

说着,骑了马在场上跑了一圈,朗声道:“靖国侯气势盖世,要以两百石的弓箭挑战击飞钱,大家为靖国侯的勇猛鼓掌叫好吧。”

看台上的众大臣先是半晌也没回过神来,两百石的弓箭比试射飞钱,靖国侯傻了吧,此时,台上响起了清脆掌声,大臣们回神,看向那击掌声,竟然是皇上,只见他满脸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大臣们只好也跟着鼓掌起来,一时,看台那边掌声雷动。

皇后的嘴角却是勾起了抹懒懒的笑来,她完全放松了心情,向步辇后靠着,对素颜道:“这小子越来越焉坏了,素颜啊,你以后得小心着先,别被他欺负了去。”

素颜掩嘴一笑道:“母后大可放心,儿媳可没靖国侯那么蠢呢。”

皇后听得哈哈大笑,继续抬眼看场中的比试。

为了区分两人射钱的多少,靖国侯与叶成绍的箭头上描了不同的颜色,靖国侯的为黑色,叶成绍的为红色。

柳大人着人找了两名臂力不错的军士向空中,叶成绍张弓搭箭,姿态矫健优雅,一把钱抛下了空中,然后又如花雨一般的洒落,他漫不经心的举箭即射,手指头上搭着四根羽箭,只见箭矢激飞,空中传来了阵叮叮作响之声,人们只觉得那箭矢快如闪电,又连发而至,看得目不暇前,几个呼吸的时间,那飞钱纷纷落地,军士去捡地上的箭矢,一数之下,第一把二十枚飞钱,叶成绍竟然以眨眼的功夫射中了六枚。

军士报数,观众席上又是一片哗然,空中击钱,一次能射中三枚者算是奇数,一次能射中六枚,那可是神乎其技了,大家眼都瞪得溜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但事实便是如此,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容不得半点作假,好半晌,又是皇上第一次击掌,观众席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中山侯更是大声叫好起来:“殿下威武。”

“大周有此文武双全的皇子,真乃大周之幸,百姓之幸啊。”大周以武治国,本来就是尚武,人们对武力强劲之人最是佩服。

靖国侯脸黑如锅底,听着场上对叶成绍的欢呼声,一时连举弓射箭的勇气都没有了,但柳大人却是个实在人,等叶成绍的比试完成后,便对靖国侯道:“侯爷准备好了,一,二,三,开始!”

军士再一次将二十枚铜钱抛向了空中,靖国侯慌忙拉弓搭箭,可是那弓拉了半晌才能拉得开,大力量级的弓,用小羽箭便有些发飘,而且容易震断箭杆,所以,靖国侯好不容易一箭射出时,那箭杆子竟然刚一飞出便断了,好在他果然还是久经沙场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都不差,手上也搭着三根箭矢,那根断掉后,第二弓就没提得那么满,又一箭发了出去,击中了一枚,但他终是浪费了太多时间,想再射第三箭时,飞钱已经纷纷落地了。

他不由懊恼地将手中的铁弓一丢,黑着脸道:“我输了。”

柳大人却不管他认不认输,仍按章程办事,特地让军士去验证,脸无表情的听着军士报数,只听那军士高声道:“靖国侯射中飞钱一枚。”

台上的众大臣一阵唏嘘声,有的轻轻摇头,有的叹息,也有的不平道:“用两百石的弓箭,能射中一枚飞钱,也是奇人了,如若给侯爷换一把轻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东王听了却淡淡的说道:“也是输,首先就输在心机上,上场便考虑不周,一心只想压倒皇长子,输了心胸与气度,自是输了先机,这一场,殿下完胜。”

一旁的寿王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堂堂十万将士统帅,为了意气而争,本就不可取,又一再的想以气势压人,呵呵,陈家果然是家风如此啊。”

他们两人看似在悄声私语,但声音却一点也不小,边上的大臣们听得清清楚楚,暗道,这两位亲王怎么都站到了皇长子一边了?以前这两位可都是不谙朝中之事,保持中立的啊。

随着柳大人大声宣布:“射击比赛,皇长子完胜。”

靖国侯黑沉着脸纵刀奔向练武场,他要在马上用兵器来向大家证明,他的第一猛将的名声不是虚来的,而且,刀剑无眼,只有在刀剑上,才是最好伤叶成绍的机会,刚才那口郁气堵得他心中发闷,像是团棉花一样,堵得连气都透不出来,不出这口恶气,他怎么受得了?

他急叶成绍却半点也不急,他又风骚的骑着他的小矮马在看台前跑了一圈,听到有人在贺喜,他还不停的拱手致谢,大声笑道:“多谢大家,多谢,不过小把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大家一定要为侯爷多加油鼓劲,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后面那句是平时听素颜说过的,他也搬过来在用,脸上笑得春光灿烂,好不欠抽。

靖国侯黑着脸听他说什么小把戏,气得脸就更黑了,忍了又忍,偏叶成绍就是不来,仍在那风骚的跟人磨叽,一股子冲劲便往头上涌去,握着长枪的手都开始发麻了,却又偏生骂不得,还发不得脾气,不然,人家更会说他没有风度和气度。

约么过了一刻钟,叶成绍才逐一与众位大人寒暄完,骑着马慢悠悠的过来了,见靖国侯手中一杆长枪威风凛凛地横着,他撇撇嘴,故作怕怕的样子,对柳大人道:

“就开始么?如何算胜?”

柳大人正要回答,靖国侯却是抢先道:“击落马下为胜。”他今天是存了心要给叶成绍好看,如果只是中了几下枪,伤些皮肉,实在是不能出尽他心头的恶气。

叶成绍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盔甲,再看看自己一身常服,对柳大人道:“我这算不算是亏了些呢?”

柳大人道:“也是,殿下要不要也穿一身盔甲来?”

叶成绍却是摇了头道:“算了,本殿下才懒得穿那么重的累赘呢,本殿下将来若是领兵,绝对是运筹帷幄,只统领好自己率下之将便成,用得着本殿下自己上战场么?”

这无疑又是在鄙视靖国侯,一个好的元帅,重要的不是个人之勇,而是领兵之能,便是一个文官上了战场,只要兵法运用得当,也能胜过千军万马。

柳大人听了眼里就露出了笑意,看了靖国侯一眼道:“侯爷,殿下这身衣服便比你胜了一筹,这就如方才的弓是一样的,您可是认了?”

靖国侯沉着脸恼怒的将头上的头盔一丢,接着就当场脱下身上的盔甲,也扔在了地上,大声道:“柳大人,如此可算公平了?”

柳大人面不改色道:“公平,两位请入场。”

叶成绍微笑地看着靖国侯将盔甲全部脱掉,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来,抽出自己的长剑,挺剑而上,靖国侯的长枪也是用力一抖,气势雄浑地杀将上来,叶成绍根本就不与他正面交手,骑马往边上一侧,躲过靖国侯刚猛的一击,却是斜喇里向靖国侯的腰间轻轻的削去,靖国侯反应也奇快,长枪挥动如灵蛇吐信,回身用枪杆挡住叶成绍的一击,又再一次直攻叶成绍的面门,招招劲力勇猛,下手又狠又重,叶成绍仍是轻飘飘的让了开去,像是被他的攻击打得不敢对抗,只能退让。

靖国侯的眼睛一眯,出手更快了,他的马儿也是奇骏,动作灵活,与他配合得非常融洽,而且,靖国侯的马也高,身子也高大,远远看着两个正在比试的两个人,靖国侯就像个大人在惩罚小孩子一样,不停的追着叶成绍打,叶成绍却只能躲闪,样子很是狼狈。

素颜不动武,看着就急,一颗心揪得老高,手心冒起汗来,皇后在一旁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一看素颜这么紧张,戳了下她的脑门道:“你自己的相公也不相信么?放心吧,绍儿有分寸的,他绝对又会给靖国侯好看。”

果然,没多久,就听得哧了一声响,似是有衣服割裂的声音,再看场中,叶成绍再讶声道:“哎呀,不好,刺中侯爷了,只伤了皮吧。”

在看场中,两人的情形还是那样,看着像是叶成绍在挨打躲闪,但冷不丁的,就听得一声哧响,又听叶成绍在哇哇乱叫:“哎啊,又刺中了呀,侯爷,你脖子受伤了,不小心,纯是不小心啊,幸亏我力道用得小,不然,割破了侯爷的血管那就不好了。”

自己却是一身青衣,干净得很,不见半点血丝,而且,身子也不停地摇晃着,一会子躬身伏在马背上,一会子又自马上跳了起来,一次次险而又险的躲过靖国侯的击杀。

靖国侯连连被叶成绍刺中了好几下,都只是割破皮而已,算不得伤,这对于他常在战场上厮杀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叶成绍那叫声却让他气恼得很,让他颜面尽失,偏偏那小子滑溜的很,自己几番杀手下去,他却是半点也没受伤,总是堪堪躲了过去,于是下手就更急更重了,招式也越发的狠辣起来。

叶成绍冷哼一声,仍在躲避着靖国侯的进攻,但是,他手中的剑舞成了一片漂亮的剑屏,靖国侯的攻击根本就近不到他的身,看台上的人这才看出一些门道来,殿下先前那样子怕是在玩耍呢,这时才算是用了全力,认真对敌了。

一时心里越发的惊讶了起来,皇长子的武功可谓是深不可测啊。

但很快,他们又瞪大了眼睛,只见靖国侯一枪刺中了叶成绍的左胸,鲜血飞溅,大家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靖国侯一脸的狰狞,那枪用力往前进了一寸,人们的心立即发凉起来,左胸可是心脏所在啊,再进一步,皇长子便会性命堪忧。叶成绍也是一脸痛苦,但他只手握住了靖国侯的枪杆子,止住了枪势,正运劲与靖国侯僵持着。

素颜惊得叫出声来,手死死的揪着自己的裙衣,眼圈儿都红了,起了身就要下辇。

皇后却是及时地拉住她道:“你去做什么?你打得赢靖国侯吗?”

素颜只觉一阵心痛如绞,回了头道:“打不赢也要打,不是说不能伤人吗?母后,靖国侯他…分明就是想要杀了相公啊。”

皇后的眼里也是浮起了泪水,但却坚定的对素颜道:“绍儿不见得就败了,你且等等。”

叶成绍坐在马上,眼睛却是看向了看台,皇上这时已经紧张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住手!”人也提了下摆,急急的向这边奔了过来,叶成绍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鄙视地看向靖国侯,身子往后一仰,那刺进胸前一寸的枪手生生被他抽了出来,他顺势一送,靖国侯差一点自马上摔了下去。

叶成绍挥剑逼近,突然暴起一阵剑舞,只见寒光闪烁,血花飞溅,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还有皮肉落地时的卟卟声,柳大人举起衣袖,不住的后退,还是被溅了一身血迹,官袍上还粘上了几块血肉,而场中,靖国侯一声又一声的闷哼着,终于,他的闷哼变成了惨叫,皇上奔过来时,那阵剑舞才算停下了,皇上顾不得去看靖国侯,就问叶成绍:

“绍儿,绍儿,你可受伤了?”声音急切而担忧,叶成绍笑着收了剑,稳稳坐于马上,对皇上道:“一点子小伤,父皇不必担忧。”

这时,才听得柳大人一阵抽气声,颤了声道:“侯爷?”似是不太确定,他看到的那个血人还是不是靖国侯。

皇上这才看了过去,一看之下,也有点目不忍睹,此时的靖国侯,除了头脸,浑身血迹斑斑,身上的衣袍被割成了一片一片挂着,皮肉也和衣服一样,被一小块一小块的割去了,像是一个破布人偶一样,他痛的闷声哼叫,见皇上来了,强忍住一身的痛,虎目圆睁地看着皇上,却是坐得稳稳的,并没有落马。

这时,很多大臣也奔了过来,有些文官受不得这种血腥味,顿时呕吐了起来,武官则是目瞪口呆,堂堂靖国侯,大周第一猛将,竟然被人凌迟了。

“皇上,比武前便说过,不能伤人,殿下下手太毒了吧。”陈阁老颤着声道,他先前一直坐在看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并没有说过半句话,这时,看着自己儿子成了血人,心痛得像刀割了自己一样。

皇上也有些不如如何回答了,嗔了叶成绍一眼道:“绍儿,你怎么下此重手,靖国侯乃是国之重臣,伤了他,于朝廷可是大损失啊。”

叶成绍听了睁大眼睛,委屈的说道:“冤枉啊,父皇,比试前可是说过的,只要没伤筋动骨,就不算大伤,各位大人可以明鉴,侯爷不过是伤了些皮肉而已,虽然伤处多了些,但绝对没有一个伤口有深至半寸的,倒是本殿下啊,差一点死于侯爷枪下,胸前这伤口可是有寸许呢。”

他这样一说,武将们就认真去查看靖国侯的伤势,越看越心惊,靖国侯浑身上下,几十处伤口,确实每一处伤口不过厘许深,而且,伤口深浅一致,大小相同,真不知道叶成绍一招之下如何掌握得如此精准,那剑招心乎快若闪电了,好在他并未存了杀机,不然,靖国侯死上一百次都有了。

靖国侯又羞又痛又恼,身上被割了不知道多少皮肉,痛不欲生,但他也算刚强,就先前被割肉时,叫上了两声,现在硬是没有再大声叫唤了。

皇上听了叶成绍的话,对陈阁老道:“你也看到了,绍儿并没有重伤侯爷,倒是绍儿的伤口差一点致命,此局算是谁赢,由大家说吧,朕不置评了。”

毕竟开始是说,只要没有下马,便不算输,那时靖国侯就是存着想多伤,重伤叶成绍的心思,一般小伤,对方是不会下马认输的,皇上又说点到为止,不许重伤,所以,他想将叶成绍多拖在马上一些时间,尽量多伤叶成绍,没想到,如今竟是他自己伤成了血人,偏生他也还能坐稳马,没有落下去。

柳大人也不知道如何判决了,靖国侯这样子还能比试么?他不由看向靖国侯,靖国侯一咬牙,恨自己刚才那一枪犹豫了,没有尽全力,不然,那小畜生就应该被自己刺死了,他突然做了个令众人全都不解的动作,手中长枪一挺,咬牙吼道:“本侯未输,再来!”

这是不要命了么?好多大臣都摇头叹息,靖国侯也太拼命了,不就是个口舌之争么,输了就输了吧,已经作成这样了?

有几个大臣正要开口相劝,就听得‘噗’的一声,一阵臭气熏天,靖国侯的马儿突然拉了一大泡屎,臭的大臣纷纷掩袖捂鼻,有不少人退开了丈许,离靖国侯远着一点。

靖国侯的马可是战马,向来训练有素,像这种战场之上突然提屎的事情是从来不做的,这它也像是要在靖国侯的伤脸上再洒些盐,让他的颜面再也不能存似的,接着又拉了一大泡臭屎,而且,脚步也开始发软,打飘,摇摇晃晃起来,靖国侯原本就憋得通红的脸,被自己这头畜生弄的更红了,正要跳下马,那马儿却是后腿一软,生生将他掀了下去,正好就滚落在了那堆子马粪上,顿时溅起马粪好几堆,陈阁老退避不及,首当其冲,被马烘沾了一大块,臭气难闻。

叶成绍见了哈哈大笑,半点面子也不给陈家父子:“侯爷落马,侯爷输了,哎呀,你早些认输就是了,何必非要闹到这个时候,往马粪里跳呢,就算是输不起,想不通,想死,这点子马粪也呛不死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