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忍不住眼中又噙了泪水,摇了摇头,“她到无碍,可是我那可怜的孙儿,还未出世就…。”

楚清清迎上去,搀着柳贵妃的手腕,安慰着,“母妃切莫悲伤,只要苡妃平安就好,孩子总会有的。”

柳贵妃点点头。楚清清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这厅堂里不止柳贵妃一人抹泪,一旁还跪着一个人,那是晴妃的侍婢秋琪。带着疑惑的目光走到她的跟前,轻声问道:“秋琪,你跪在这里做什么?你主子呢?”

第1卷 第192章 晴妃受劫

()()秋琪大胆的抬起眼来,双眸尽是红肿,怯怯的用眸角余光看了一眼萧后,徒然豁出去似的紧紧的抓着楚清清的裙摆,哭诉起来,“太子妃,求求你救救晴妃娘娘罢,我家主子生性善良,绝不会干出谋害皇孙之事,太子妃求您为晴妃娘娘做主呀。”

晴妃?头先还在与濮阳瑾揣测,这事儿会落在谁的头上,没想到是晴妃。不过细想一下,这太子宫里似乎能被人陷害的只有她与晴妃,也许她出宫是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罢。还是这本就是濮阳瑾的安排,他一点儿也不见着急的样子,甚至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时亦能那般的波澜不惊。让人告诉自己楚峰病了是刻意的,只是不想让自己趟上这趟浑水?

瞬间释然这些事,楚清清为苡妃的命运感到悲哀,濮阳瑾的关心却又让她在体贴与责备中徘徊。

“放肆,本宫还在这里,你一个小小的贱婢居然去求太子妃,怎么,你当本宫是透明的么?还是你觉得证据确凿之事本宫冤枉了晴妃?”

萧后威仪棣棣的一番怒声,惊得秋琪连忙将头磕在地上不敢直起。

“母后息怒。”楚清清摇身看向萧后,她一脸的柔笑与萧后的冷凛形成了鲜明的反比,“太子宫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臣妾管教无方,不知母后将晴妃如何了?臣妾身为太子妃,想知道晴妃是如何作恶的过程。”她有权力知道,只是用请求的语气委婉表述而已。

“怎么,连太子妃也怀疑本宫的决断?”萧后凤目一凛,危险的紧盯着楚清清。

楚清清却丝毫不畏惧,盈了一礼说:“臣妾自然相信母后的决断,只是臣妾身为太子后宫之主,想要知道晴妃如何害了苡妃并不为过罢,臣妾这黜置权还是母后您下懿旨归还的。”

所有的人都不禁为楚清清捏把冷汗,她居然敢这样和皇后说话。虽然她的语气恭敬顺从,然话里的意思却让人轻易想到了挑衅。柳贵妃担忧的看着楚清清,用眼神示意她不得放肆,可楚清清却置若未闻,仍保持着进退适宜的神色平静的看着萧后。

“来人呀。”门口立时出现两位手执拂尘的宫侍,垂首应听,萧后冷冷的言道:“去将晴妃带来,满足太子妃的求知意愿。”

“是,娘娘。”

她这是施舍么?楚清清眸中闪过一瞬冷嘲,她并不生气萧后的反应,只是觉得很可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按说这个身置在权力顶端的女人应该比濮阳洵更危险才对,可是她居然一点儿也不怕她,甚至还有满腹的心思与她周旋。她到要看看,那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晴妃是怎么害得苡妃滑胎的?

濮阳瑾去到内殿后,一直没见出来。楚清清又开始担心苡妃的情况了,小产与生孩子没分别,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这身子不会好得容易。

片刻后,堂厅门外有了动静,楚清清顺着秋琪的泪目看去,错愕的神色立即掀上眉梢。只见晴妃发丝缭乱不堪,脸上挂满了泪痕,衣衫血迹驳驳,唇角溢着刺目的血丝,十指本若纤长优美的葱指,此刻已红肿得难以合拢。随着晴妃瘫跪在地,楚清清跄踉的后退一步,顿时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干呕。

秋琪立即扑到晴妃身旁的同时,筱筱与柳贵妃也赶忙扶着楚清清似摇摇欲附的身子。除了筱筱外,所有人的都认为楚清清此刻的反应是因为受了晴妃狼狈不堪的模样所至,再加上她的身子本就虚弱,更不会有人将她往身怀有孕的方面想。

秋琪不敢大声的痛哭出来,只能小心的抽泣。楚清清喝了一口水,渐渐的舒缓过来,瞧着晴妃一身的伤痛,楚清清实在不忍,怒视着进来还未离开的宫侍,沉声问道:“谁准你们将晴妃打成这样的?”

那两个宫侍听得这轻飘飘却威慑十足的话,皆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倒是随着晴妃一起进来的婉妃上前一步说:“谋害皇孙,晴妃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本该立即处死,但皇后娘娘仁慈,只是先下旨小惩一番,待到太子回来再行定夺。”

呵呵,她还真给太子‘面子’,没有立即处死晴妃,楚清清心下冷忖。紧扶着筱筱的身子,直视着婉妃的美目与一脸的得意志满,她一字一句的问着:“是你监督‘小惩’的?”

简单明了的一句话,听不出任何情绪在里头,婉妃心中一颤,求救似的朝萧后那边看去,腿脚也不由自主的往一旁移去。

“那是本宫下的令,犯了错就该罚,本宫没立即处死她已算仁慈了。”

萧后携着阴沉怒火的话听入耳中,楚清清却有着另一番理解,处死晴妃根本就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不是过想太子宫手忙脚乱起来,最好没有没有一丝透气的机会。自己病体恹恹,她将黜置权交回来不就是想难为她的么?只要她一旦撒手难治,太子就得负责,如此一来,他那里还有时间去忙其他的事?例如濮阳惜宁该不该远嫁翡渊国。

算盘敲得如此之精,她的确是‘仁慈’的。“母后说得有理,但不知晴妃是如何谋害苡妃的?还请母后让人将过程告诉臣妾,臣妾也好替母后分忧。”

“不必了。”萧后冷冷的看了一眼楚清清,不以为然态度与轻蔑的口吻任谁都能看出她根本不将楚清清看在眼里。

楚清清没想到萧后会拒绝得如此干脆。正欲想法子要套出话时,濮阳瑾却徒然走了出来,瞟了一眼跪瘫在地上的晴妃,说:“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母后,你确定事情是晴妃所为么?”

面对濮阳瑾,萧后自然又是另一番态度,虽然态度依不冷不热,但话里行间却少有轻视之意,她说:“难道本宫无事跑来冤枉一个小小的妾妃么?苡妃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孩子没了,指不定日后还得伤心成什么样儿,你这样质疑本宫为晴妃叫屈抱不平,岂不是叫她难过?”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弄清楚事情始末,好酌情处理。”濮阳瑾虽在内殿待着,却一直听着这里的动静,他本不欲让楚清清插手此事,反正晴妃无足轻重,她本来就是萧后一时兴起赐下的妾妃,毫无用途可言,是生是死皆不与相干。然楚清清执意要为晴妃平反,想了想,也该趁机收拾收拾一些有心之人了。

萧后终于不再拒绝,看了一旁婉妃,用眼神示意她向太子回禀。婉妃领命躬身向前,“回太子的话,午后臣妾抱着雪儿在花园里玩耍,谁知一转身雪儿就不见了,那只雪儿是皇后娘娘赏与臣妾解闷的,臣妾恐遗失了雪儿遭娘娘怪罪,只得命人立即寻找。正巧苡妃妹子的贴身侍婢冬芳端着安胎药路过花园前来冬莹宫,臣妾当时并不知那时安胎药,又因找雪儿心切,便命她搁下安胎药帮着一起寻找。谁知找了许久,仍是不见雪儿踪影,这时晴妃娘娘带着侍婢秋琪走了过来,待晴妃娘娘问清臣妾着急原因后,便让她的侍婢秋琪也加入寻找雪儿之列。臣妾当时不见雪儿,心头急得不知所措,于是将手中的安胎药直接交给了晴妃,自己也掺和进去寻找起雪儿来。众人又是哄又是唤,终于在假山中一角落里找到了雪儿。臣妾松了口气,这才下令散了寻找之人,那安胎药也让冬芳从晴妃手中端来冬莹宫,岂知苡妃服用安胎药后,立即腹痛如绞,不多时,皇孙便滑了胎。”

“事情经过可是这样?”濮阳瑾微微偏头,寻问的声色很轻,却不见任何情绪。

婉妃一听,顿时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言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殿下。”如今的太子与以前不同了,应该说自从梧惠宫有主后便变得不同了,茗妃再也不敢在太子面前直起身子,更何况是她。

“晴妃,婉妃说得可是真的?”楚清清摇身走到晴妃跟前,她唇角的血已经凝固了,然淡淡的泪痕却又因泪水滑落而加深。

她抬眸看着楚清清,泪眸满是委屈与痛苦。

她为何不说话?楚清清心中泛疑,看向晴妃的目光愈来愈沉,愈来愈不安。眸色一转,“秋琪,你说是不是如婉妃所言?”

秋琪带着沉重的哭腔言道:“回太子妃的话,过程的确如同婉妃娘娘所言,可是奴婢家主子生性善良,她决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之事,太子妃,求您明察呀。”

萧后厌恶的瞪着那一袭单瘦身影,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又听楚清清作声,“晴妃,你怎么不说话?”

晴妃摇了摇头,惊恐的目光在婉妃身上停留。楚清清这才想起晴妃的嘴唇肿得有些不正常,又走近一步,逼视着她的眼睛,“晴妃,把你的嘴张开。”

第1卷 第193章 难以独善其身

()()晴妃突然慌乱的摇起手来,红肿的纤指又因有动作而让她的表情添了一层痛苦与揪心。楚清清不是没见到晴妃方才慌乱恐惧的目光飘向那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婉妃正神情不安的闪烁着眼色。

“你对她做了什么?”

摇曳至身边的裙摆,淡雅的碎花清鲜怡人,俨然若三月清风田野里绽放的风景。然越来越逼近的冷冽之势,却让人产生严重的错觉,婉妃壮着胆子抬起头来,与楚清清俯下的清冷目光对视。然只是那一瞬间,便觉得自己的勇气底气胆色混然轰塌下去。

战战兢兢的瞟瞟茗妃,少顷声色不一的言道:“晴妃犯下这大恶,却拒不认罪,臣妾一气之下用热油从她嘴里灌了进去。”

“娘娘——。”楚清清方脊背掠过一层冰寒,便听到秋琪惊诧难过的呼喊。

“放肆。”萧后一声怒威,立时吓得秋琪忍声止泣,“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个贱婢在这里大呼小叫干什么?”

满厅堂的宫娥宫侍都因萧后动怒而匍身跪下。楚清清沉浸在那热油滑过喉咙的错愕里,徒然跄踉的退后一步,满腔的呕意亦如先前一样毫无预兆的汹涌袭来,捂着嘴鼻却撞进一人怀里。

濮阳瑾轻轻的揽着她,刻意之中又是无意的提醒,“身子本来就不好,还听这些令人恶心的话,回梧惠宫去,这里本殿自会料理。”

明白他的用意,可她不能走,她若是离去,便中了萧后的诡计。这太子宫后宫是她的事情,他不能干涉进来耽搁自己的事。凝望的视线里,似乎懂得一切,他的坚持又让楚清清不忍抗拒他的提议。

于是她说:“臣妾遵命,只是臣妾还想知道不知晴妃给苡妃的安胎药中下了什么以至滑胎?”

“御医说是红花粉,且是大剂量,否则胎儿也不会那么快落下来。”她深深清楚这其中的端倪,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苡妃有孕,还冬莹宫是何等的尊宠,岂是轻易能让婉妃耽搁送安胎药的?那冬芳长期侍候在冬莹宫,还不知道主子尊贵,奴才也可上天么?且婉妃的猫丢了,偏偏就在冬芳端安胎药回冬莹宫?偏偏又遇到晴妃?

楚清清点点头,心头有了计较。徒然觉得可悲,宫门深似海,什么阴什么谋都会让人感慨,此刻,连她自己都觉得不是自己了。

“筱筱,送太子妃回宫。”

“是,殿下。”筱筱巴不得早点儿离开这儿,小姐再要强,身子也是顶不住的。连忙上前扶着欲离去。

楚清清听濮阳瑾的话,回去梧惠宫,可事情远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冲着萧后与柳贵妃盈身拜别,“母后,母妃,请恕儿媳先行告退。”

萧后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倒是柳贵妃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轻拍,一双柳目中甚是担忧。

楚清清又迎上濮阳瑾的目光,淡淡的笑道:“太子,臣妾也不相信晴妃娘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臣妾求您,您一定要慢慢的,仔细的,将事情打探清楚。切莫要冤枉了好人,而放过了真正作恶之人。”

这话有问题,濮阳瑾若有所思的品味。少顷看向楚清清,那的身影刚好消失在门口,飘扬的衣袂一角淡淡的滑过眼角。

一出了冬莹宫,楚清清有种腿脚发软的感觉,若非由筱筱搀着,她定会滑瘫地难以起身。

“小姐,回宫去用膳罢,您现在饿不起。”

筱筱话中有所指,楚清清明白。看看低垂的夜幕,朗朗星空,却不见勾月,是让云朵避住了么?还是它刻意的藏了起来。

“我还能走,你去把珠子叫来,愈快愈好。”

小姐郑重的语气让筱筱不敢拒绝,这样的口吻说明事态非常严重,筱筱担忧的松开手,“小姐,您等等,奴婢马上就回来。”

楚清清站在宫墙下,夜色下的红墙在静谧中显然异常令人生惧。楚清清抬眸眺望,那无迹的夜空深遂幽阴极了,阵阵夜风拂过,仿佛能吹透身子,让心也跟着变得冰冷起来。

一队侍卫巡逻由远而近,楚清清叫住领头的侍卫长。那侍卫长见是太子妃,吩咐其余侍卫既然巡逻,自己走上前来拱手一礼,“属下见过太子妃。”

楚清清空扶起他,微微的笑道:“本妃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让你去将罗统领叫来,宫里出了冬莹宫这样的事情,本妃有必要好好的提醒提醒罗统领。”

那侍卫长心头一跳,那不就是要教训罗统领么?这太子妃早就听说虚弱的不过是身子,实是精明得很,今日一见果非虚传,“是,属下立即去办。”

“等等。”叫住侍卫长欲转身的步履,楚清清又吩咐道:“罗统领好歹也是一宫将领,本妃不欲为人所知本妃训示过他,你去悄悄将他喊来便是,切不可生张,让他快些悄然来见即可。”

难怪太子宫的人对太子妃尊重有余,她凡事皆留有余地的作为的确很深得人心,“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侍卫长是跑着离开的,楚清清只想着这会濮阳瑾还在冬莹宫里,帮着她拖延时间。又慢慢的走了两步,心头的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片刻后,筱筱领着珠子跑来了。

珠子一请完安,楚清清便左顾右盼一下,见四下无人,方细声作着这样的吩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弄一包红花粉藏到夏萍宫里,不多时罗统领便会领人前去搜查,你要让他搜得到红花粉。”

“奴才知道。”珠子也不多问什么,连气息也不曾变化过便一口气应下,快速的消失在楚清清眼前。

筱筱深深的望着身边的主子,随即沉默不语,倒是楚清清边走边叹息道:“筱筱,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坏了。”

“奴婢也不相信晴妃娘娘能害苡妃娘娘。”她听袖英说过,小姐为救太子的性命以嘴吸毒,是晴妃娘娘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小姐一整晚,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生这样的歹心?

“人说太复杂的地方就犹如一个大染缸,只要置身其中,就很难做到独善其身,不染一尘。现如今,我也逃不开这个无形的规律。”

那怅然伤色的语气,听得筱筱跟着难过,“小姐不会的,奴婢相信小姐,奴婢虽然不懂到底怎么回事,可婉妃将晴妃伤成那样,实不应该。她与茗妃都有皇后娘娘撑腰,小姐无可奈何,用这样的方式教训一下婉妃也无可厚非呀。”

她还是没懂,楚清清徒然偏过头冲她微笑,“傻丫头,谢谢你相信我。”

前面不远就是一月牙门,透风的花墙透出些许灯光,影影驳驳,煞事好看,亦煞事凄凉。

耳中听闻一阵急切的脚步身,沉重中携着无尽疑惑。楚清清驻足回身,果见罗贵神色匆匆的赶来。

侍卫长告诉他太子妃寻他有事,事关太子宫的安全,那言词间分明的提醒他此番前来是受训的。“属下见过太子妃。”

楚清清没那么多时间与他耗,开门见山的言道:“罗统领,本妃相信你绝对忠心于太子,本妃也就不转弯抹角了。”

如此直接?但却不见是要训他,难道那侍卫长会错意?还是他想得太多了,疑惑的拱手,“请娘娘示下。”

“本妃知道苡妃滑胎一下并非晴妃所为,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你听本妃的话拿着太子的命令直接去搜夏萍宫,相信定会有所所获。”让事情快些结束罢,她绝不能让萧后的阴谋得逞耽搁太子任何事情,只可惜的苡妃的孩子,就这样让人给利用了。

“可是太子妃…。”罗贵有些犹豫。

楚清清收回远望的目光,澄清的眸色在夜色下婉如星辰,“罗统领不必有所顾忌,太子正在冬莹宫等着你去夏萍宫收出的东西呢。”

太子的确还在冬莹宫,按说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应该将晴妃关入大牢,查明真相后立即处死,何需用太子细查祥问?罗贵此番会意,立即转身离去。

“晴妃娘娘以后怕是都不能说话了,真是可怜。”筱筱小声的嘟囔着。

“先回梧惠宫去,相信太子知道该怎么做,等事情一结束,你就立即让御医去秋芙宫给晴妃看看。”楚清清迈开步履,轻轻的做着交待。

筱筱顿了一步,才跟了上去。

方回到梧惠宫,楚清清在不经意间抬眸,却见漫天星斗之中,云缕飘缈之间,一抹透着淡薄光芒的月牙探出头来,娇羞似的犹抱琵琶半遮颜,苍茫大地,赫然添了一层旖丽。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楚清清一幕一幕的在脑子里过目:回去探视父亲,他不准自己干涉翡渊国向璠阳提亲之事;回来途中遇上濮阳惜宁与尹湘鹤在一起;又碰巧撞见濮阳洵;濮阳瑾解围,又闻得苡妃滑胎;萧后说凶手是晴妃,晴妃受苦刑。

斜依着窗棂,一手轻捂着小腹,那里正有个生命在跳动。楚清清缓缓合上眼帘,愈来愈觉着心头难安,这一切的一切,皆让她难以招架却不得不招架。珠子已回来好一会儿,回禀事情已处理妥当。她没问珠子去拿里找到的红花粉,这个过程已不重要了。

第1卷 第194章 软肋

()()筱筱拿了件披衫披到小姐身上,提醒说:“小姐,时候不早了,你如今要更爱惜自己的身子,早些就寝罢。”

楚清清很想再坚持一下,或许就能得到冬莹宫那边的消息了。斜眸朝门口处看看,出去打探消息的袖英还不曾回来。筱筱会意似的,说:“奴婢出去看看罢。”

楚清清止住她,说:“罢了,我先睡了,若是有消息,让她明日再告诉我吧。”她好累呀,从未有过的疲惫,正一点一点的侵食着她的清醒与理智,终是不得坚持,所以她投降。

筱筱自然不会反对这个提议,正常的服会小姐上榻,掖上被子,放下帘帷,吹熄一盏风灯,将另一盏风灯的火光调小。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句可任意举一反三的话。

故次日听到冬莹宫中之事,楚清清并无一丝惊讶,甚至连呼吸都不曾有过一瞬改变。惟一令她眨了眨眼的,是婉妃被杖毙之事。

婉妃就这样死了,可以说完全是由她造成的,是她亲手葬送了婉妃那条鲜活的生命。本以为濮阳瑾会将她打入大牢,会卖萧后面子饶她性命,孰不知这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她似乎懂得他的用意,——杀鸡儆猴。

冬莹宫之事情势逆转并非偶然,濮阳瑾自然懂得,然萧后此刻恐怕也已洞息了一切。她至今未有行动,说明她沉得住气,更或者说她还可以耐着性子任人在她的强势眼皮底下耍计耍谋。只是人的耐性都有底限,她萧后再能忍,也会有忍无可忍的一天,届时,她要如何是好?

捂着小腹,楚清清远眺的云眸尽是迷茫。

浓洌的秋意渐渐逝去,原本金黄色的灿烂也化作满目萧条。又冷了,冰凉的寒露凝住了她唇角的笑。

细雨如丝,蒙胧了整个皇宫上空,低沉的阴霾似乎要覆灭整个宫殿。这雨已连续下了好几日了,空气中飘浮着浸骨的湿意。筱筱端着刚洗净的水果打帘而入,瞧着她的小姐,又望着落雨滞神呆愣。

何时开始下雨,这个情况便何时开始。小姐将有孕之事告诉了太子,每日前来请脉的御医也只是观望而已不曾搭脉。药是她不敢眨眼煎的,不过辛苦的结果还是得让人换掉,换成安胎药。这皇宫里,真的是谁都不能信。

小姐不爱说话了,自从得到婉妃被太子杖毙的消息后,她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情绪恬淡,变得静若清水,仿佛不存在一般。

一定要说点儿什么让小姐分心,筱筱想了想,说:“小姐,你还没听说吧,几日前那翡渊国的使臣见到了惜宁公主,直夸公主聪明活泼,美丽大方,还说感谢璠阳成全这段姻缘。”

是她听错了?还是筱筱听错了?楚清清回过身来,秀眉微蹙,“璠阳同意这门亲事了?”

听到小姐的声音,筱筱松了口气,继续将宫娥之间那些传言告诉给主子听,“应该是同意了罢,听说惜宁公主这回真的被禁了足,关在寝宫里,周围到处都是侍卫。”

萧后会妥协,怎么可能?楚清清如何也不会相信。正待要问什么,袖英打帘走了进来,躬身说:“娘娘,慕亲王爷来了。”

濮阳慕华来做什么?楚清清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他,此刻混清的脑子竟有那么一会子想不想来他长什么模样。踏下一台阶,舒适的地毯上映着她淡薄的身影,“请他进来。”

筱筱亦走回桌台边准备奉茶。

少顷,濮阳慕华一袭玉冠英姿迈步入内,点漆似的目透着似深非深,似淡还淡的笑意,携着愉悦之色的声音顿时响在殿内,“怎么,见到来人是本王而非太子,太子妃失望了。”濮阳瑾这两日忙着与朝中大臣周旋翡渊之事,又有北晋突然派来使臣恭喜翡渊与璠阳连姻成功,这简直就是捣坏,然濮阳瑾得会应付。

筱筱沏好茶,躬身离开。楚清清并不介意濮阳慕华这样的见面方式,既然他有意刁难,自己若是招架不住岂不是对不起他的期望?“委实而言,清清已有几日不见太子了,乍一看皇叔到访,的确有些失望,但如果皇叔现在能将太子带到清清身边的话,清清一定感激不尽。”

听说她这几日心绪沉闷,极少开口作声。可楚清清就是楚清清,就算闭个几日嘴,说出的话一样能令人怒也不是恼也不是,只能无奈的盯着那一袭清影相看,最后便是以反醒自己结束,谁让自己招惹她来着。

“你这张嘴呀,有时候我真想拿根针缝起来,让你好好得到次教训,看你还敢不敢如此牙尖嘴利。”落坐在软凳上,提了提袖,执起一旁筱筱新沏的香茗,浅尝一口。

“想不到清清在皇叔心里,已经留下个这么可恶的印象。”楚清清亦坐了下去,拿起一粒带带着水滴的葡萄,似自嘲更苦笑的言道。

濮阳慕华瞟了一眼楚清清,那淡定从容的姿态分明在说她先前的话不过是应景儿,“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这话用在女人身上一点儿也不为过,特别是置身宫廷的女人。楚清清,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愈来愈适合在宫廷里生活了。”

此话颇含弦外之音,楚清清更是笃定他是意有所指。那么那所指,自然就是指婉妃之事了。难得攀上唇角的笑意因着这样的氛围徒然敛下,楚清清剥着葡萄皮的指尖也变得透凉,顿了一下,方毫无情绪的言道:“这一切还不都是皇叔您的功劳,若非你,或许清清如今日早登极乐享受清闲去了。”

这玩笑开得可有点让人费解,不过濮阳慕华并不在乎这样的挖苦,反而笑着说:“现在让你去死,相信你也舍不得了罢。”

楚清清心头一紧,莫不是濮阳瑾将她有孕之事告诉了濮阳慕华?不,不会的,他答应过她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若想保住孩子,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的沉默让濮阳慕华顿感无趣,起身走到书案旁,一瞧着案台上摆放的那些账册,又忍不住调侃起来,“你还有这么多活儿没干呢,方才我见外头还有些人等着回话,你怎么还有心吃葡萄?”

这不正是因为你的出现耽搁了事么?楚清清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濮阳慕华,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男人,这回,又会带给她怎样的消息?“狐狸皇叔,清清很感谢你能想到来梧惠宫看我,可是这又似乎并不符合你做人的原则。”

语声顿了一下,看着濮阳慕华搁下手中的账册,回眸的笑意愈来愈浅。楚清清方继续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来梧惠宫的目的了。”

濮阳慕华方敛下的神色在楚清清语落时徒然又变得活跃起来,他迈开步子,站在楚清清两步开外,“本王果然是舍不得这个皇宫没有你,楚清清,本王发现遇到你之后,本王居然变得慈悲起来了,导致这一结果的你可是功不可没呀。”

不想搭理他的废话,楚清清亦跟着起身,步履轻移,无声的荡漾着裙摆,推开半掩的窗扉,雨——还在继续下。

“北晋要来人了。”身后想起濮阳慕华严肃的声音,楚清清有了一丝好奇,这会濮阳慕华的表情该是何等的肃穆?可她始终站在那窗口,懒得回身。

“太子从小是在北晋长大的,一个质子的命运不会受到什么好的待遇。”看着那抹依旧无动于衷的身影,濮阳慕华眸中的寒意顿生,“北晋此次前来动机不善,可能会影响到太子或整个朝局,我希望你不要给他找什么麻烦,不要让萧后抓到什么把柄届时要胁太子,特别是像婉妃的事情绝不可再出第二次。”

他真的很疼他这个侄子罢,更或者说他对皇帝的内疚还不曾减对。他的口吻虽是命令,然那冰冷的语气里却不难听出些许祈求。楚清清缓缓回身,凝视着濮阳慕华那张几近可令人窒息的威慑,唇畔掀起一抹极不容被人忽视的苦涩,“皇叔是想说清清已经鸡肋变成了太子的软肋了么?”

濮阳慕华沉默,算是默认。

楚清清心头早已释然,却还是让她觉得由个外人来质疑她对濮阳瑾的用心,她不高兴,甚至感到可悲。谁让她与濮阳瑾真心相待,却不敢众所周知呢?

“婉妃之事,萧后早已明了于心,她正找不到机会收拾你。且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出错,如果你真心待太子,应该能明白本王的苦心。”不得不承认,楚清清让他很苦恼,她这条鸡肋,已在不知不觉得变得重要。

楚清清有些糊涂,什么叫‘这个节骨眼’?濮阳瑾消失了好几天,到底在忙活什么?“能告诉我太子在忙什么么?”

瞧着楚清清又重新面向窗外,淡薄的身影蒙胧上了一层凄凉的色彩,张了张口,竟一时难以拒绝。才道他慈悲,他可然慈悲。“惜宁公主要嫁翡渊了,你应该也知道那一百万两紫金的事情,如此朝局表面虽是一派平静,可暗中却是动荡不已。北晋虽未正式扬言攻打璠阳,可天下早已谣言四起,难辨真伪,这批紫金莫说对太子重要,就算对整个璠阳也是很重要的。

第1卷 第195章 私通的证据

()()“萧后若是还想稳拿她的权力,就必须得保证璠阳边关平安。还有,太子执意提出拿惜宁去和亲的原因,与萧后想拿稳手中权力的原因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要看谁下手快先得到那批紫金罢了。”

“萧后那么疼宠濮阳惜宁,她会答应么?这其中不会有疑?”伸出手去,飘洒的雨粒乱吻着掌心,如此楚清清的语声,轻轻的,凉凉的。

“她没有同意,然也没有不同意,对她而言,权力与最宠爱女儿的决择,相信她此刻正在艰难的徘徊。”濮阳慕华的语声有了些愉悦,“不过本王倒是很乐意看到那个女人皱眉,为此事摇摆不定的焦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