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丽珠揉了揉帕子,点头道:“哦,好。”侧目看向华珠,目光下移,落在大夫人与华珠双手交叠的地方,眼底…闪过一丝浓浓的艳羡。

“诗诗和婳儿、姝儿没来吗?”大夫人纳闷地问,余诗诗给她发的帖子,没理由不出现。婳儿如今是襄阳侯府的二奶奶,姝儿也住在襄阳侯府,据说是照顾颜硕。

侯夫人就道:“婳儿有些不舒服,姝儿扶她去厢房歇息了。诗诗说有位朋友要来,她到门口去等了。”

自己是余诗诗的姑姑,也没资格叫余诗诗等,也不知余诗诗等的人是谁?大夫人心头冷笑,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婳儿是水土不服吗?”

世子妃就笑,笑得颇为神秘:“这可不是水土不福,是水土太福,香火旺盛!”

“啧!”老太君又嗔了她一眼,“都没完全稳妥的事儿,你急着显摆啥?”

世子妃走到老太君身边坐下,一手抱着她胳膊,一手拍着自己胸脯道:“妥!我当初不也一承雨露便怀上了?容易怀的人呀,怀的也稳!老祖宗您就信我一回!”

原来,颜婳怀孕了。

大夫人讲了好些恭喜的话。

华珠安静地吃着软香糕点,说不出什么滋味儿。或许是一切与前世的发展太大相径庭,华珠竟有些难以置信。

不多时,余诗诗来了。她挽着一名穿深蓝色鎏金蝠纹褙子、金色妆花长裙、面容慈祥却略显憔悴的老夫人。

老太君嘻嘻哈哈的神色在看清那位老夫人的一刻,突然变得僵硬,丢了手中的果子,皮笑肉不笑道:“听说你几十年没出过院子了,今儿怎么有兴致跑到园子里来赏花儿?不怕闪到腰!”

华珠没想到看似开朗俏皮的余老太君会讲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不由地朝那位被余诗诗搀着的老夫人看去。老夫人双鬓斑白,容颜憔悴,可五官的轮廓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曾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华珠凝了凝眸,总觉得她看起来面善,不知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大夫人见华珠一脸疑惑的样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为她解了惑:“染老将军的妻子。”

原来是染老夫人,可她没见过她,为何会觉着她面善呢?华珠挑了挑眉,又想起来京城的路上,颜博为她科普过的一些京城的时局,三大家族:沈家、染家、余家。沈家乃文界翘楚,拥有世袭丞相的资格,非常低调;染家是兵界神话,掌控着全北齐大半兵马,比之当年的神策军有过之而无不及。颜博还说,余家主之所以能成为襄阳侯,全赖于他二弟与染小姐的联姻。

这位染小姐并不是叱咤风云的染神将,而是余诗诗的二婶,一位爱种兰花、爱写书法的普通女子,名唤如烟。

但婚后不到五年,染如烟便与余二爷和离了,两家的关系也崩盘了。

余诗诗头皮一麻,松开了搀扶着染老夫人的手,温柔地说道:“今儿天气不错,我约了老夫人前来赏花。”

余老太君冷冷一哼:“染家的园子可不得比御花园大,需要跑到行宫来赏花?风大,玉湖的水都快被吹干了,我要是您呀,就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免得被玉湖的风吹瞎了眼睛!”

“你…你…你…”染老夫人的身子在听到“玉湖”二字时,突然变得紧绷,随即,她捏着全都开始发抖,先是胳膊,再是双腿,最后连面部也跟着抖了起来。

华珠暗觉不对劲,想开口阻止染老夫人越来越激动的情绪,却晚了一步。

染老夫人朝后直直倒了下去!

“老夫人!老夫人!”余诗诗的腿都吓软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原以为有年家人在场,祖母或多或少会给染老夫人一点儿面子…谁料,祖母像吃了火药似的,一来便捡了染老夫人的痛处戳,“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样了?”

余老太君也怔住了,她不就刺了她几句,怎还把她刺晕了?

侯夫人不敢有所怠慢,忙起身吩咐道:“你们,抬担架来!赵妈妈,你去附近的医馆请个大夫!”

世子妃敛起嬉皮笑脸的神色:“我去通知染家。”

丫鬟们抬了担架来,要将染老夫人搬上去。

华珠目光一凛,正色道:“且慢!”

众人一惊,转头看向她。

大夫人拉了拉她袖子,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母亲,我晓得分寸。”华珠轻声说完,大夫人不放心地蹙了蹙眉,不知想到什么,还是放了手。华珠走到染老夫人身边,蹲下,探了她脉搏,又掀开她眼皮子看了瞳孔的颜色,说道,“染老夫人中风了,不要轻易搬动她。”

中风对老年人来说,简直就是催命符,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猝死,再不然,便是全身瘫痪。余老太君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只想讽刺对方几句,绝对没打算要对方的命啊。万一对方真就这么死掉了,那个杀人如麻的染将军,还不得砍了她全家给这老婆子抵命?

“快!快!快去请太医!”余老太君揪住世子妃的手,“先别顾着通知染家,找太医要紧!”

华珠附耳听了听染老夫人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等不了太医了!

“给我拿一壶酒来!”

正色吩咐完,没人动弹。华珠加重了语气:“不想她死掉就赶紧拿一壶酒来!”

余诗诗最先有反应,她奔到行礼箱处,取了一小坛酒和一个非常精致的酒壶:“表妹,给!”

“拉帘子!”

余诗诗又吩咐丫鬟们取出帘子将华珠与染老夫人围在了中间。

华珠帮染老夫人脱了衣裳,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银针,自从廖子承受伤后,她就有了随身携带银针的习惯。华珠用酒给银针消了毒,在肩髃、曲池、手三里、外关、合谷、环跳、阳陵泉、足三里、解溪、昆仑等穴位一一下针。

外头的人不清楚华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抢救,又到底能不能抢救过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余老太君心急如焚,连心脏病都快急出来了。

除开余老太君,大夫人是最忧心的一个!华珠在年府长大,从没学过医术,她想干嘛?救了还是剖尸?万一救醒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弄巧成拙,她可就成为害死染老夫人的凶手了!届时余老太君把责任一推,说本来没什么事儿,全是年小姐不自量力才闹出人命的…那样,年府会被染将军剁成肉酱的!

臭丫头,想急死我!

【第三章】神秘天谴,梅庄三女

“哎哟——”

帘幕内传来一声苍老而沙哑的痛呼,余老太君和大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须臾,华珠掀开帘子走出,满头大汗,看了一眼齐齐盯着她的众人,说道:“可以了,抬染老夫人去厢房歇息吧,待会儿等太医复诊之后再离开。”

余诗诗扶了疲惫不堪的染老夫人起来,叫粗使仆妇抬了担架,欲送往厢房。

染老夫人忽然抓住余诗诗的手,沙哑着嗓子问:“刚刚救了我的姑娘是谁?”

余诗诗朝华珠看去,华珠已经在大夫人的带领下到厢房洗手换衫去了,就道:“是年府的二小姐。”

“哪个年府?”染老夫人虚弱地追问。

“新上任的吏部侍郎家,他们原先居住福建。我的四弟妹是年家大小姐,刚刚救了您的小姐名唤华珠,在家排行老二。”余诗诗很有耐性地解答了一遍,又道,“先别说这些,我陪您回厢房歇息,您等身子好了再答谢年小姐也不迟。”

染老夫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余诗诗吩咐仆妇抬起担架,朝厢房走去。

余老太君不悦地皱了皱眉,再无赏花的心情,提前带着贴身丫鬟回了府。

世子夫人差人请太医来此处为染老夫人复诊,自己则留下招呼年丽珠与年希珠。

侯夫人在跟世子夫人交代了几句之后也去往了厢房,怎么说也是余老太君把人气成这样的,婆婆拉不下脸,她这个做儿媳的总得上前赔个不是。

“长本事了啊?都敢随随便便给人看诊了?知不知道你今天看的人是谁?知不知道万一她出了事儿,我们全家都得给她抵命?”前往厢房的路上,大夫人一边走,一边训斥华珠,救了染老夫人是好事儿,阿弥陀佛,可只要一想到万一没救活,这会子他们都得奔赴刑场,心里又觉着分外后怕和窝火!

唉!那是一条人命,她没办法因为怕担责任就眼睁睁看着她死掉,何况事情也没大夫人说的那么严重,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气得染老夫人中风的罪魁祸首是余老太君,跟她可扯不上半点儿关系。可大夫人这样的,得顺毛捋。华珠点了点头,很恭顺地说道:“是,女儿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这么鲁莽了。”

大夫人还想再训,可她这么快认错,倒叫大夫人不知怎么好了,就叹道:“行了,赶紧到厢房洗洗,满身酒气,成何体统?”

“是,母亲。”华珠乖乖地应下。

走了几步,大夫人忽然顿住,眸光犀利地盯着她:“你在琅琊也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华珠一时无言,如果她解救老夫人的行为叫莽撞,那么她在琅琊的所作所为应该叫疯狂。年绛珠避重就轻地在信里阐述了一些重大事件,详细情况大夫人并不清楚。华珠打了个马虎眼:“没,有姐夫管着我,我很听话的。”

听话?大夫人差点儿没被她这句话给气死!老的爱吹牛,小的爱扮弱,真是一对活宝!

大夫人的胸口猛一阵起伏,正色道:“你姐姐糊里糊涂惯着你,我可不会!你给我记住了,这是京城,随便挑个人出来都是天潢贵胄!少做少错,别人的死活还轮不到你来管!”

染老夫人明显是余老太君的死敌,华珠救了染老夫人,不是等于得罪了余老太君吗?臭丫头,回京第一个月就给她惹麻烦!

华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大夫人发现自己白费口舌,恼火地瞪了华珠一眼,却不再开口了。

二人穿过几座小花园,进入一处竖了襄阳侯府标致的小院落,守门丫鬟认得大夫人,朝她行了一礼。大夫人赏了她一个荷包,问道:“二奶奶和颜小姐在哪间房?”

华珠挑眉,哦,带她来洗漱换衣是顺便,主要是来探望颜婳的。前世的颜婳一直没有生养,直到三十多了才怀上赫连笙的孩子,这辈子竟跟余斌如此浓情蜜意,真叫她刮目相看。

丫鬟接过荷包,笑嘻嘻地道:“在东厢。二奶奶有些头晕,颜小姐扶她进来歇息了。”

大夫人不再多言,带着华珠往里走去。

远远地,听到一阵嘈杂,似是瓷器哗啦啦掉在地上的声音,其方向正来自东厢,大夫人的脸一白,生怕颜婳出了什么问题,忙提起裙裾,疾步走向了东厢。

华珠也紧随其后。

“不是妹妹非得逼姐姐,但妹妹若是…妹妹也…好…反正…起的…好过…”

是颜姝断断续续的话音。

“婳儿!”大夫人急得高声呼唤。

里面的动静戛然而止。

大夫人推开门,就见颜姝坐在床边抹泪,颜婳红着脸靠在床头,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

“婳儿,姝儿,怎么了?”大夫人关切地问了一句,又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跨入房内。

颜姝站起来,冲大夫人行了一礼:“二姑姑。”又看向后面的华珠,“表妹。”

“姝姐姐,婳姐姐。”华珠低头看着碎裂的瓷片,疑惑地问,“你们吵架啦?”

颜姝用帕子擦了擦鼻尖,哽咽道:“都是我不好,我想回琅琊,姐姐留我多住些时日,希望我能跟大哥大嫂一起回。我不依,便跟姐姐争吵了起来。”

大夫人的目光动了动,沉声道:“知道你姐姐是双身子的人,还这般任性,也不怕你姐姐动了胎气!”

颜姝福低了身子:“二姑姑,我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颜婳神色复杂地看了颜姝一眼,语气如常道:“算了,姝儿年纪小不懂事,想家也是难免的。我还没恭喜二姑姑和姑父入京了,能多个亲人在身边,真好。”

“该是我恭喜你才对,余斌对你很好吧?”大夫人握住颜婳的手,笑着问。

颜婳垂眸,用帕子掩面,娇嗔一笑:“相公对我挺好。就是…我身子骨弱,太医让多卧床休息,我都没机会拜见王妃与王爷。”

大夫人抚了抚她鬓角的发:“总会有机会的。”

华珠就注意到,颜姝的眼底忽而闪过一丝嘲弄!

几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侯夫人忙着与染老夫人赔罪,没空招待她们,大夫人跟余诗诗和世子夫人道了别,就带着华珠、年丽珠与年希珠离开了。临走时,世子夫人一个劲儿地抱歉:“原本是请你们来赏花的,没想到叫你们看了出好戏,招呼不周,请多担待。改天我做东,咱们看三天堂会!”

上了马车,大夫人捏起一枚果子,淡淡一笑:“大户人家又如何?不体面的事儿还真不少。咱们小门小户,好在日子清静,也干净!”

这是…在幸灾乐祸?女人啊。华珠嘴角抽了抽,疑惑地问:“母亲,染家与襄阳侯府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好像特别僵!”

“还能为什么?”大夫人把玩着手里的果子,慢悠悠地道,“当初的和离是染如烟提出来的,她抛弃余二爷,余家颜面尽失,难免会对染家有所芥蒂了。”

染家的事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华珠随口问了问,便没了继续深入探讨的兴趣。

马车在长安大街上平稳行驶,京城的繁华远非琅琊可比,此时又逢官员下朝,宽阔的马路几乎要被马车和行人挤满了。

大夫人命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个小巷子里,尔后带着华珠、年丽珠与年希珠进入一家首饰铺子定做首饰。掌柜招呼她们坐下,将店里最新的款式一一摆了出来。大夫人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底部的价格,眉心一跳,真么贵!

掌柜指着一副青雀手钏儿,和和气气地说道:“这是长乐公主前儿戴过的款,我敢保证啊,全京城就我这家做得最快!您要到旁的店定做,半个月都拿不到货呢!”

长乐公主引领着全京城甚至整个琅琊的时尚潮流,但凡她穿戴过的样式,不出几日便会在京城风靡起来。

大夫人拿起一个青雀手钏儿,没觉得多么漂亮,标价二百两,在建阳,比它重三倍的金镯子也不到五十两。算上做衣服和买首饰,她花在庶女儿们身上的钱千两不止了,真是肉痛啊。大夫人的眸光淡了淡:“这种孩子们带太老成了,换点儿符合年纪的。”

掌柜撇了撇嘴儿,一听口音便知不是京城人,土包子也来充大爷。掌柜的把盒子盖上,真要收回去,一名衣着光鲜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直勾勾地看着掌柜的,笑道:“最近来了什么新首饰?”

掌柜迅速扬起最灿烂、最谄媚的笑容:“哟,是姚女官来啦!快坐快坐!今儿整好上新货,青雀手钏儿、青雀璎珞、青雀金钗,全套的,一共一千二百两,姚女官是熟客,少一百两,就一千一百两啦!”

姚女官随意看了两眼,说道:“行,都给我包起来吧。”

“慢,这东西我要了,两套。”大夫人按住了掌柜打算拿走的盒子。

掌柜一惊:“啊?”

姚女官朝大夫人看去,微微一愣,继而笑开:“原来是年夫人!奴婢这厢有礼了!”又看向掌柜“记燕王府的账上,年夫人是我们燕王妃的妹妹!”

掌柜目瞪口呆,原来是王妃的妹妹,幸好刚刚没翻啥子白眼。掌柜忙把东西装好,双手呈给了大夫人。

姚女官笑盈盈地道:“几位小姐也来了,看中什么首饰尽管挑。”

大夫人把两千二百两银票放在了桌上,微微笑道:“多谢王妃美意,孩子们的首饰够了,姚女官慢慢挑,我们还赶着买别的东西。华珠、丽珠、希珠,我们走。”

姚女官欠了欠身,目送大夫人出门。等大夫人走了,姚女官淡淡地道:“换别的首饰给我看看吧。”

大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又逛进一家裁缝店,正是上次入府给华珠她们做了衣裳的店家,大夫人很喜欢她们的手艺。年丽珠与年希珠挑得不亦乐乎,华珠却有些乏味。这里是长安大街,离帝师府仅一街之隔,她坐在这里,甚至能看见帝师府的望月楼…可偏偏看不见他。

“天师来了!天师来了!赶紧去求签!”

街上的行人忽然朝同一个地方涌了过去,大夫人想起这些日子听人提到的西山神婆,据说灵验得不得了,当即也起了几分算命的心思,带着三个女儿一并跟了过去。

街角,一个熏着檀香的摊子后,坐着一名年逾五旬的清瘦妇人,她穿着灰格子道袍,手执一柄拂尘,目光清幽地盯着某处。铺了白布的桌上,摆着一些林林种种的道具:碗、清水、盒子、信封、香炉等等。

摊子前,放了三个团垫,此时已有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年轻小伙儿以及一名中年妇人跪在了上面。

“求天师帮帮我吧!”

“天师,你帮帮我!”

“帮我帮我,天师!”

三人争前恐后地说。

女道士杨了杨手中拂尘,问向中年男子:“你求什么?”

男子双手捧上一个鼓鼓的钱袋,激动地说道:“我求媳妇儿!我一把年纪了,还没取到媳妇儿!这是我全部家产,全都奉献给天师!只求天师赐我一个媳妇儿!”

男子有腿疾,又面目丑陋,平时靠着做木匠维持生计,没人乐意嫁给他。可是把全部积蓄拿来求一个神婆,华珠还是觉得太不可取了。

女道士收了他钱袋,默念了一段咒语,尔后用拂尘打了打男子的头,又拿出十个信封和一张黄符,并把黄符装入了其中一个信封内。将信封的顺序打乱后,女道士把信封窝在手中,对男子说道:“你来抽。”

男子跪走几步,从众多信封中抽了一个。

“打开。”女道士平静地说。

男子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张黄符,这代表天神应允了他的请求!

十分之一的机会都能抽中,这个人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男子要离开,华珠叫住他:“喂!你就这么走了?甘心被她骗掉全部积蓄吗?”

“骗?”男子像见了鬼似的看向华珠,“不许你对天师大不敬!天师是老天爷派来给我们赐福的!我倒霉了半辈子,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现在,我转运了!我再也不用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语毕,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华珠无语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所谓天神、所谓运气,都是一种自我安慰而已。好吧,他也不算不劳而获,他付出了,可他大概什么也得不到。

华珠冷冷地看向女道士。

女道士笑了笑,容色沉静:“这位姑娘好像是来踢馆的。”

华珠冷冷一笑,眯着眼道:“天子脚下招摇撞骗,你不怕被官府的人抓吗?”

女道士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在笑华珠傻:“曾经也有过很多眼红我的人跑来砸我招牌,不过最后他们都成了我的信徒。不知者无罪,这位小姐并非京城人士,大家不要怪罪她。我有信心,一定能让她和你们一样,成为我的信徒。”

百姓们听了女道士的话,看向华珠的眼神方才少了几许冰冷。

大夫人想拉着华珠离开,女道士开口了:“你方才说我是招摇撞骗,我又不知道他会抽哪个信封,我怎么骗他?”

华珠就道:“说不定你是在每个信封里都装了一张符。”

女道士笑着摇了摇头,将被男子选剩的信封一个一个撑开给华珠看,里面空无一物,“他的诚心感动了天神,天神赋予他好运,所以他才能抽中,所以他一定能娶到妻子。”

说完,又看向周围的信徒,“你们也一样,只要你们诚心诚意侍奉天神,天神就势必会福泽你们。”

人群里响起一片掌声,紧接着,又有好些百姓把家当纷纷掏给了女道士。

华珠四下一看,皱紧了眉头。

女道士又道:“看样子,你仍心存疑惑。不如,我们来比试一场,如果我赢了,你成为我的信徒;如果你赢了,我把赚来的钱全部还给他们,并从此不在京城出现。”

“怎么比?”

“你不是质疑我的能力呢?我便向你展示我的能力。当然,你不要把我跟一些江湖术士混为一谈,什么降妖伏魔,我是不会的。”含了一丝嘲讽地说完,女道士抽出一张白纸,递到华珠面前,“写上一句话,折好了放入盒子里,或者放入你自己的袖子里,总之别让我看见。我现在转过身去,写好了叫我。”

女道士转过身后,华珠提笔在纸上挥了挥,随即揉成团,说道:“好了。你说说看,我到底写了什么?”

女道士又转过身来,笑了笑:“我说不出来。”

华珠眉梢一挑,却听得她说:“你什么字都没写,又打算叫我说什么呢?”

华珠暗惊,她明明背着身子,怎么会知道她什么都没写?!她后脑勺长了眼睛?!

大夫人与年丽珠姐妹却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天师威武!天师威武!天师威武…”人群里,开始一阵一阵地呐喊,震耳欲聋。

华珠捂了捂耳朵,神色染了一分凝重,又道:“刚才的不算,我还没进入状态!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比试!”

女道士见华珠耍赖,倒也不恼,又从桌子里取出一块六色格子木板:“你认颜色认得全吗?无意冒犯,只是我生平接触过一些分不清红色绿色,或者眼里只有黑白两色的人。为确保接下来的比试万无一失,你先看看你是否认得这些颜色?无需一一回答,只告诉我有几种颜色即可。”

华珠曾听廖子承提过,有的人色弱,有的人色盲,对颜色分辨得不大清楚。华珠仔细看了彩色小木板,答道:“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