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李清然并非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书生,他神色一闪,便避过他的脚力,打了个滚,从地上站起来。

两人身手相差不大,在逼仄的山洞中动起手来,谁都不占优势,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驰骏吃亏在李清然手中的那根针管,他知道里面是什么,所以不敢轻易向前进攻,万一被刺中只怕性命立刻堪忧。

此时外面忽然一声轻响,像是丛林兽类窜过。驰骏一个闪神,脚下不小心踩中一块松动的石头,滑倒在地。

李清然得了机会,扑上前,一手按住驰骏的脖颈,另一只拿着针管的手,扬起来就要刺下去。

完了!驰骏脑子一片空白。

不料,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洞口忽然一道身影飞速闪进来。驰骏和李清然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能一声闷哼,李清然整个人朝旁边歪去,拿着针管的手,连同针管一块,摔倒在地上。

宋家扬将手中的木棒扔掉,拍拍手,看向犹躺在地上呆如木鸡的人:“你没事吧?”

饶是遇事向来冷静的驰骏,此刻也是万吨草泥马飞奔而过,半响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家扬没马上回答他的话,在晕倒的李清然身上上下检查了一番,拿出他的手机拆解掉,又上下再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转向已经坐起来的驰骏:“初晓将手机交给我的时候,因为好奇就将手机打来检查了一遍,手一痒又复制了里面的程序,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你。”

驰骏一时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宋家扬睨了他一眼:“我大概已经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不是坏人。”

驰骏干干得轻咳了一声:“我知道。虽然你的行为跟偷窥狂一样让我很鄙视,但是今天要不是你,我恐怕已经没命,我驰骏欠你一个人情。”

宋家扬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要不是因为初晓,我才懒得关注你。我是怕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累他。”

他语气虽然不佳,但驰骏不可否认他的好意。笑了笑:“总之,多谢了。”

宋家扬摆摆手:“警察在山上抓了两个毒贩,搅和了一百多斤高纯度海洛因。”他看了看山洞地上两个歪倒的箱子,“你们俩就是卖方的人吧?”

驰骏点点头:“你知道警察还抓到了什么人吗?”

宋家扬嗯了一声:“我听我舅舅说他们昨晚剿了一个制毒工场,不过现场没有缴获到任何毒品,应该是都已经转移。”

“所以说,林任没有被抓?”驰骏有些失望地道。

宋家扬愣了下,似乎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背后的大毒枭就是你老板林任,难怪你……”他撇撇嘴,“我没听到林任被抓的消息,刚刚还在手机里看到新闻,他会出席今天上午林正集团的一个新产品发布会。看起来是没有任何事。”

驰骏想了想:“你是做检察官的。我有个问题要咨询你,如果我拿着这两箱钱作证,林任是制毒工场的幕后老板,那一百多公斤海洛因就是出自他手,我是奉命行事,他会不会被定罪?”

宋家扬想了想:“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证词,以林任的身份来说,对他定罪的可能性不太可能。”说着,又指了指地上,“不过,如果地上这个人也愿意作证,几率会比较大,但也很有可能地上这个人被林任反咬一口,全部推倒他身上。”

驰骏看了看地上犹在昏迷的李清然,林任会不会将所有问题推倒李清然身上不得而知,但驰骏有八成的把握,李清然并不会供出林任。这种跟毒品打交道的人,从踏入第一步开始,就已经是亡命之徒,他们对死亡看得并不那么重,所以才会那么疯狂。

驰骏幽幽道:“这么说,一定要抓到现行,找确凿证据,才能定罪。”

宋家扬点头:“基本上是这样。“

驰骏想了想,舒了口气:“宋家扬,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回林任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再捉虫

☆、第70章 回归

宋家扬拦住他:“这种情况下,你还去找林任,你就不怕他怀疑你?”

驰骏:“我不甘心!这次如果没有抓到他,我这些年的青春就算是彻底白费了!我爸死也不能瞑目。”他顿了顿,“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

“你疯了!”宋家扬大吼,“你要做亡命之徒,初晓怎么办?”

驰骏目光微微闪动,缓下语气:“放心,我不是要去杀林任。如果我要想杀他,还用等这么久?杀人解决不了问题,不要以为就你们警察和检察官遵循法律,我的目标从来就是要让他伏法。”

“那你要怎么办?”宋家扬急道。

驰骏看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一眼:“你将李清然交给沈警官后,让他不要将李清然被捕的消息散出去。林任以为李清然还在逃亡的话,应该不会马上怀疑我。我想沈警官比我更清楚应该怎么处理。”

宋家扬点点头:“你往东面再走一段,有一条小路下山,下山后有个村庄,你可以搭农民的三轮车进城。”

“谢了!”驰骏再看了眼地上的李清然,皱皱眉提着手中的箱子离开。

宋家扬看着他走出山洞,逆着光线的背影颀长挺拔。他忽然有点感动。

他跟这个人的渊源要追溯到少时,但这么多年,掐指算起来,也不过见过几面,几乎每一次都不算愉快。

他是活在和他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即使不是刻意,宋家扬在驰骏这种人面前,也总会有一些似有似无的优越感。所以他对于叶初晓的选择多少有些心有不甘。

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一切其实都是理所当然。

警方破获毒品案的消息,很快成为江城这两日热门的新闻。

新闻里说,警方得到线报,两伙毒贩在西山交易,经过连夜侦查追捕,抓获两名毒贩,当场缴获超过一百斤高纯度海洛因。另外两名毒贩携带交易的五百外美金在逃。据警方此前掌握的线索,其中一名嫌犯可能系一名私立诊所的医生李清然,其诊所已经被查封,并诊所内搜到不少毒品制造工具和材料。另一名在逃嫌犯目前身份未明。

叶初晓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已经完全与驰骏失去联系。他本想找沈同问情况,又怕被怀疑,只能日夜担忧。

而这厢,驰骏下山后,从东面山下的村子离开,一路顺畅进城,没有遇到任何警察拦截,而后便在一家小旅馆躲了起来。

他看到新闻报道后,又等了一天,直到再次夜幕降临,才终于打开手机拨通了林任的号码。

“任哥,是我?”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小心翼翼的惶恐。

那头的林任显然有些意外:“阿骏,你在哪里?”

“我没事,我这两天躲在一家旅馆,想等风声过了再出来。”

“李清然呢?”林任问,“你没和他在一起。”

“当时警察忽然出现,我和他为了减小目标分开跑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那头的人沉默片刻:“你把位置报给我,我来接你。”

半个小时候,驰骏上了林任的车。

驰骏拎着箱子钻进车后座,后排的林任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过发生这种事,谁的心情大概都不会太好。

驰骏将箱子放在两人中间:“这是这次交易的钱,还有一半在李清然手上。”

林任对着箱子并不怎么上心,只淡淡扫一眼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当时让人通知了李清然,让你们取消交易,为什么那些货还会落在对方手里,还被警察缴获。”

驰骏如实道:“我们和对方见面时,正好收到你给的消息,说警察赶来。李清然就觉得立刻烧毁那两厢货,但对方两人舍不得货,拿枪指着我们不让烧,我们只得将货给了他们。”

林任哼了一声:“真是鼠目寸光的家伙!为了点眼前利益,把命都搭进去,这下该满意了!”

驰骏看了看他,小心翼翼问:“任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走路风声,制毒工场那么快被查,我们还被警察跟上?”

林任冷笑了笑:“我也还不太清楚,不过看警方的意思,应该是李清然早就被盯上。这次十有八,九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里?”

驰骏又道:“万一他被抓住,会不会供出我们?”

这回林任倒是笑了笑:“这个你放心,李清然我很了解,他那个人刚愎自用,有点偏执狂,也不怕死,绝对不会供出我们。”

驰骏放心地点点头,片刻之后,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问:“任哥,那你那天的交易顺利吗?”

林任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那天我预感会出事,所以中途改了主意没有去交易。”

果然如此。

驰骏虽然为林任的狡猾而愤怒,但想到那批货还在他手上,至少还有一次机会。

林任见他舒了口气,又道:“虽然现在风声紧,但是我手里的那批货一直捂在手里也是个定时炸弹,所以过几天等风头消停点,我必须出出去。”

驰骏点头:“任哥,只要你需要,我一定帮你。这回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事。”

林任嗯了一声:“你先回家躲几天,如果警察还没查到你,我们再做决定。”说完,又指着箱子道,“这些钱你拿着,正好差不多两千万。”

驰骏大惊:“任哥,这次交易失败,我不能要这钱。”

林任却不以为然道:“也不算失败,反正钱你们拿到了,我也不在乎这点钱,你拿回去。”

驰骏想了想,没再推辞,点头:“多谢任哥。”

林任沉默片刻,忽然又道:“我怀疑我周围有内奸。”说完冷笑了一声,“如果查到是谁,我一定饶不了他。”

驰骏微微一怔:“好,如果任哥你查到,我帮你处理。”

“好啊!”林任淡淡一笑。

驰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此时距离离开已经足足五天。

他刚刚开门,灯都没有打开,就听见叶初晓蹭蹭从里面跑出来,在黑暗中直接扑上他,将他抱住。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驰骏艰难地抽出手,将灯打开,安抚她道:“你也看到了新闻,出了点事,我在外面躲了几天。”

叶初晓手忙脚乱地捧起他的脸左右看了看:“有没有受伤?”

驰骏摇摇头,拉下她的手,在她额头亲了亲:“我没事,这两天是不是吓坏了?”

叶初晓委屈地点点头,眼睛一热,眼泪就滚了下来。

驰骏替她擦了擦眼泪:“好了,我没事,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快去休息吧,我去洗个澡,几天没洗澡,你也不嫌臭!”

叶初晓又破涕为笑:“是啊,臭死了!”

驰骏从浴室里顶着一身水气上床时,叶初晓还睁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睛等着她。

“怎么?还等着我临幸呢?”驰骏不正经道。他知道她心里沉重,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安慰她。

叶初晓装模作样踢了他一脚:“去你的!”

驰骏覆在他上空,手伸进她衣服内摸了一把:“真的不想我?”

“别闹!我有事问你呢?”叶初晓将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按住,“到底怎么回事?”

驰骏翻身在她旁边躺下,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脑袋上方深呼吸了几口气,似乎想要汲取这令他不舍的气息:“跟新闻里说的差不多。不过李清然不是在逃,而是已经被警方抓住。但是如果其他人都被抓,只剩我一个人,林任肯定会怀疑我。正好也让他以为这次交易走漏风声是因为李清然被盯上。”

叶初晓有点急了:“这么说,你还打算继续留在林任身边?”

驰骏点头:“放心吧,林任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手里剩下的货不会捂多久。很快就会结束。”

叶初晓忽然有些烦躁地抱怨:“前些天你就说这次交易就会结束,现在又还有一次。到底还有几次才能真正结束,我真的不想一直整天这样担心。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来,每天看到你出门就害怕你还会不会回来!我怕你被人打死!怕再也看不到你!你到底有没有为我着想?你到底是不是爱我的?”

她几乎是有点嚷出来。但立刻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余下的抱怨便一时再说不出来。

驰骏面色未变,只是一动不动深深看着她。等她说完,抿嘴轻笑:“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三个字,叶初晓忽然有些排山倒海的错觉。良久,才抱着他喃喃道,“对不起,我不该给你压力的!”

驰骏笑了笑:“是啊,我压力真的特别大。你知道解压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愿不愿意帮我解压?”

叶初晓咦了一声,抬眼看向他。

驰骏伏在脸侧,含住她敏感的耳朵,低哑着声音暧昧道:“做.爱。”

虽然叶初晓早已经人事,但听到这赤果果的两个字,还是面红耳赤,羞愤地在他肩膀咬了一口:“流氓!”

驰骏吊儿郎当地大笑:“你说得没错,这也是流氓爱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转机

李清然和另一名身份不明在逃的消息,仍旧是新闻的热点,只不过那名身份不明的嫌犯,也仍旧还没有确定任何信息。

驰骏知道沈同在给自己争取时间,让自己取得林任的信任。

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在他回家后连着三天,林任一直都没有在联系他。

他打过一次电话给他,但那边很谨慎道:“阿骏,你现在是嫌犯,随时有暴露的危险,我有消息再通知你,你不要给我打电话。”

事已至此,驰骏别无他法,只能期待能有一个转机。

叶初晓倒是对他这种整天宅在家的状态很满意,虽然知道他就是新闻里那个身份不明的在逃犯,但同时她也明白,那不过是警方的障眼法。

她甚至希望这件事就在这里终止。林任能不能被抓住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想驰骏平平安安的在她身边。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狭隘自私……但也只是有时候。

她再明白不过,如果这件事不彻底终结,驰骏一辈子不会甘心,甚至很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

看到驰骏待在家中,总是愁云满布忧心忡忡的样子,周六一早两人吃过早餐,叶初晓就拉着他出门:“别整天闷在家里,还正当自己是嫌犯,陪我出去逛逛!”

驰骏兴趣缺缺:“逛什么?”

叶初晓笑道:“听别人说城南白云观香火很旺,也很灵,我们去烧烧香。”

驰骏轻笑一声:“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名牌大学生,也信这个?”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该信信。我也想求求菩萨保佑你。”

驰骏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去求求平安也好。”

周末的白云观,人流如织,香火缭绕。

排队烧完香,叶初晓跪在垫子上,对上方的菩萨重重磕了三个头,又双手合十,闭眼默默祈祷。

求的自然是驰骏的平安。

而此时的驰骏,就并排跪在她旁边,他磕完头,转头看向闭眼虔诚的叶初晓,只觉得眼眶有些热,深呼吸了一口气后,也对着上方的菩萨闭上眼睛。

“无论结局如何,我惟愿她能够平安喜乐。”

他用自己最真诚的心默默向神灵祈求。

出来时,叶初晓看到左侧道观抽签卜卦的地方。拉着驰骏道:“我们也去算一卦吧!”

驰骏走了几步站住:“你去,我等你。”

叶初晓看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好。”

算命卜卦的道长白发长须,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叶初晓放了一百钱在旁边的功德香,在他面前坐下。

那道长淡笑着看她:“善人,想要算点什么?”

叶初晓看了眼台面上的签筒:“我不算命,就求一支签。”

“好。”道长点点头,将签筒递给她。

叶初晓接过签筒,不知为何就有点紧张,转头遥遥看了眼驰骏,而他正一直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她吸了口气,轻轻摇了摇签筒,不出片刻,一支竹签从里面跳了出来。

那老道长拾起竹签看了眼上面的数字:“善人所求之事是何?”

叶初晓道:“求爱人的平安。”

老道人神色微微一动,慢慢开口:“这支签的签文是:细雨蒙蒙湿,江边路不通,道途音信远,凭仗借东风。”

叶初晓愣了一下,有点没有听太懂,但也大概知道这不是一支好的签。

果然,老道人继续道:“这支签可以说是下下签。前三句来说,说的是诸事不顺,若求的是平安,恐怕会遭遇一些不测。”

叶初晓脸色一下变白,下意识问:“那道长有什么逢凶化吉的方法吗?”

道长笑了笑:“善人不用急,这本来就是支逢凶化吉的签,虽然会遇到不顺,但凭借东风之力,自然会逢凶化吉。”

叶初晓舒口气:“谢谢道长。”

道长又道:“总之切记,任何事三思后行小心为妙,都能逢凶化吉。”

“好的,我明白。”

“怎么样?”看到叶初晓走过来,驰骏问:“抽了什么签?”

叶初晓看了他一眼:“抽了一支上上签,说我将来会财运亨通婚姻平顺!”

驰骏哈哈大笑。

两人刚刚走出来,驰骏安静许久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拿出一看,果然是林任。

“阿骏,我现在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任哥,你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