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不解的问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已经几乎得到了林家的全部,他还想要什么?

他阴冷的笑了,转而睨视住她的眼:“我想要林家所有人的命!”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瑟声颤巍巍道:“你,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阴鸷的扯住她的衣襟狠戾道:“不要自以为是的下这种结论!你很想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告诉你,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不想为林家人陪葬的话,就不要随意的招惹我!那样的后果,不是你这种人能承受的起的!”

她顾不得头部的晕眩,狠命的摇头哭嚷:“不,我不相信,我看到的那些温柔不可能是假的。”莫瑶任性的堵住耳朵不愿意再听他故意说出的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我想,那才是真实的你吧?而我,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忘记拥有那样一颗暖阳般心灵的男人。他虽然看上去游戏人间又很滥情,却从来没有真正做过伤害我的事,一直以来他都在用他的方式默默的守护着我,我能体会到也能看到更加能够触碰的到他的温柔。所以,此刻,即使他做出了某些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我也愿意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字字句句说得真挚,纯净的眼神里绝不掺杂半分的杂质。

蒋添被她眼中的执着震颤,他战栗着指尖缓缓的抬手捧住她的脸庞:“告诉我,你眼里现在看到的人是我吗?”他的眼眸控制不住的悸动,来回的审视着她藏匿在瞳孔中的灵魂。

“是——”莫瑶清澈的眼眸泛着闪烁的波光。

“我是谁?”他紧紧锁视着她。

“蒋添——”她很专注很专注的回应。

下一刻,她的身体被蒋添紧紧的拥在了他坚实的胸怀中,他丝毫不顾忌这样的动作会扯动他的伤口:“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可是,我做的每件事都不停的对你造成伤害,为什么我明明想要就这样狠狠的推开你,你却要一直不放弃的不断瓦解我的防线挑战我的极限?”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止不住的破碎沙哑。

莫瑶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和轻颤,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会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給他造成了这样大的困扰:“我不是故意要給你带来痛苦的,真的对不起——”

她焦急慌乱的全部歉意就此被他吞灭于炽热的唇瓣中,莫瑶惊得瞪大了眼,立即便沉浸在他绵密的拥吻中,原本晕眩的头脑更加迷乱成一片…

许久,他才松开她的柔唇,满意的欣赏着她被吻弄的肿胀红艳的樱唇,还有那洋溢着羞涩和喜悦的小巧脸庞,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呆在她身边了,如果就此下去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再做些更加真实的占有她的事。可是,他知道,此刻,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个了断。他按奈下自己本能产生的膨胀欲念,扶住她的双肩,专注的望着她:“有些事,我一定要去做个了结,不过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知道你的心里也许会一直存在一个割舍不掉的地方,所以,我不会去伤害占据那个位置的人,我一定会留下和他公平竞争的机会,在那之前,我不会对你说些什么或是承诺些什么,我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块浮木。”

莫瑶抬起迷蒙的大眼痴痴的端详着他完美如神祇的脸庞:“我想告诉你的是,林拓对我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也许我一辈子都不能像看待陌生人般看他,但是,我现在眼睛里能看到的人只有你。”她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谢谢你的坦诚。”他爱怜的再次拥紧了她,“为了保证我不会食言,这样好了,你想好一个愿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一定帮你达成。”他深情的眼眸像海水般承载了她全部的心灵。

“嗯——”莫瑶羞涩的压低了脸颊,轻轻的点了点头。一切都仿佛如同做梦般,她几乎已经看到幸福的大门正在对她大剌剌的敞开了。

他松开莫瑶:“你还在发烧,不要起来送我了。”

“可是,我——”

“放心,不差这一眼,我很快就会回来这里的。”他一脸质问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表情。

莫瑶怕他误会,只好接受他的意见,乖乖的听话呆在床上。

蒋添起身走到门口,却又不放心的再次回头向她确认道:“就呆在这里,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嗯!”莫瑶的脸上流露出全然信任的表情。

下一秒,他本已握住门把的大手猝然收回,他再次义无反顾的冲回到她身边,在她愣怔的表情下,用力的吻住了她,他的唇舌是那样的炙烈和不舍,就好像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吻她的机会似的,又或是在用这样近乎于疼痛的吻来确认着什么。

终于,他狠下心分开了两人的距离,深沉的酌视了她片刻,咬牙转身不再留恋的离去。

望着他那挺拔高挑的背影,她禁不住喃喃低语:“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她对自己说,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的这个愿望…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身边小小的行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她小心翼翼收藏的精致礼盒,将层层包装仔细的打开,便看到了里面静置的星星项链。

凝视着那闪亮的水晶星星吊坠,想着自己心中许下的愿望,她不禁感叹,这难道是天意吗?

她轻柔的取出了盒子里的星星项链,心中噙着压抑不住的甜蜜,充满羞涩的将项链戴在了她一直以来空荡荡的纤细脖颈上。

从今天起,她的心就如同她的脖颈一样,就此被牢牢的占据了。她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这颗璀璨的水晶星星的主人,这颗星星,是只属于她的,是唯一的…

第 72 章

蒋添回到蒋家,刚一走进大厅,便看见蒋青松喝得酩酊大醉,正半死不活的歪倒在大厅的沙发里。

他选择无视蒋青松的愚蠢模样,刚想上楼去拿文件,却被蒋青松含混不清的话语拴住了脚步——

“林天享也死了,我的替死鬼都死掉了,下一个会不会就该轮到我了?”边说着,他边起身,抄起桌上倒掉的酒瓶又灌了一大口,接着,像是安慰自己似的他不断的摇着头,“不会的,我已经告诉过他们真相了,他们不会杀死我这样一个小角色的——”

“你说什么?”蒋添噙着质疑的暗眸,靠近他的身侧阴鸷的抓住他的手臂。

蒋青松一愣,随即迷糊的咧开嘴笑道:“是添儿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我还以为家里就我一个人呢。我实在看那些佣人们碍眼,就把他们都赶走了,哈哈——”他意识不清的打了个酒嗝。

蒋添嫌恶的蹙眉,不耐烦的质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林天享是替死鬼?”

蒋青松神经质的向四周看看,接着把食指置于嘴前,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接着刻意的压低声音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我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憋得好难受,我常常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梦到上官家的人狠狠的掐住我的脖子,我就快要被杀死了…”他模仿着梦境中的场景用力的卡住自己的喉咙,露出万分痛苦的表情,接着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神秘的低语道,“林天享一定是被上官家人的鬼魂报复的,但是他们好笨,他只是个替死鬼啊,添儿,你帮我求求他们,不要来找我,不要杀我啊——”他怕得浑身哆嗦个不停,眼中布满狼狈的惊恐。

“你把事情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添扯住他的衣领,严厉的逼问。

蒋青松的眼眸半睁,下意识的说道:“都怪我年轻的时候糊涂,我看上了上官家的女儿,人家不从我,我就用了强的,结果没想到只是那么一次就让她怀孕了。”

蒋添震惊的瞪大了眼,手一松,蒋青松的身体随即衰败的瘫倒在沙发中。

蒋添不管他,而是径自在心中默默的推算,这么说,他所说的这个怀孕的女人便是他的姑姑上官洁安了。

蒋青松懒散的倚靠在沙发里,继续在迷糊的状态下自顾自的说下去,像是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一直积压的罪恶感和恐惧似的:“结果,上官祁那个老头子不放过我,一定要去告我。我很害怕,于是用上官家企图吞并蒋氏为名去求父亲对付上官家,想用这样的方式来令他们放弃起诉我。但是父亲和上官祁的私交甚好,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眼看着上官祁就要有所动作,我只好痛下狠手,在一个风势强劲的夜晚,用铁锁拴住了上官家所有的出口,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上官府邸。”他仿佛再次的身临其境,整个人惊恐的瞪大眼眸,剧烈的颤抖着。

蒋添震惊到眼眸瞪大到无以复加,原来是这样。柳如月和他说过,就在失火的那天夜晚,她碰巧躲在暗处的树丛里看到了放火的男人,当时那个人害怕的一直在说:“你们别怪我,是天享和蒋氏要对付你们的,谁让你们的野心太大,威胁到了其它财团的利益,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也是为了一家老小有口饭吃。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作了孤魂野鬼可不要来找我报仇啊!”就因为这样的话,柳如月一直以来便深信不疑害死上官一家的罪魁祸首是林天享和蒋青松的父亲蒋德坤。

她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嫁入蒋家,想要伺机报复的吧?只是没想到蒋德坤夫妇在她嫁进来没多久,便在一次车祸中双双丧命,独留下蒋青松一个人。而蒋青松是个窝囊的男人,因为要倚靠柳如月的力量来经营蒋氏,所以对于柳如月的意见一向是言听计从。即使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他也照样不敢有任何怨言的将其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而这个他一直像对待亲生儿子一般来养育的孩子,却正是令他最为惧怕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上官家的遗孤。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了。

这便是柳如月对他说起的之前的过往。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的,你当时又为什么要嫁祸給别人?”蒋添怒不可遏的责问。

蒋青松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当时望着那一片可怖的火海时的自言自语,他无力的说道:“我当时是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说是林天享和父亲的主意,我当时好怕上官家的人会回来找我报仇,所以才胡言乱语的栽赃嫁祸給别人。那些话只是说给鬼魂们听的,是没法算数的。”

“一句没法算数就成了吗?你的一句话,让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你知道吗?”他再次揪扯起如同一滩烂泥的蒋青松,整个人简直愤怒到极致,恨不得当下就拔枪解决了这个死有余辜的男人,可是,即使如此,他仍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冷声质问着。

蒋青松醉醺醺的歪头想了想:“没有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件事。”

蒋添霍的松手,随即火速的转身向大门走去,他要立即将这件事告诉柳如月,阻止她因为一直以来的误会而犯下更多的错误。

他甩开大厅的门,径直的向着停车的方向走去,却在伸手掏钥匙时,霍的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随即便意识模糊的倒了下去…

杨纯曦从暗处走了出来,垂手站在晕厥的蒋添前面,望着手中的麻醉枪,眼神变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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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添捂着晕眩胀痛的头脑坐起身来,发现了坐在床边的柳如月:“门主,我这是——”他晃晃头,却赫然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全部事情。

他困惑不已,自己这是怎么了?

柳如月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扶住了他有些微晃的身子:“羽儿,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些意外,伤到了头部,医生说,你可能会有暂时性的失忆状况出现,不过只要放松心情,很快便能恢复的。”

“是这样啊——”他难过的按压着仍感酸胀的太阳穴,“对了,我之前做了什么?怎么会受伤的?难道是执行的任务失败了吗?”既然受了伤,说明任务也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你做的很好,已经成功手刃了我们最大的仇人!”柳如月的眼中充满赞许和成功报复之后的无限快意。

蒋添微眯起眼眸,带着一丝怀疑的边回忆边问:“我杀了林天享?”

柳如月扶住他的肩膀,避免触碰到他肩头的枪伤:“没错,你行动完成的很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那就好——”蒋添松了口气,却隐隐觉得心头聚着一股怪异的感觉,很模糊,却又让人难以忽略。

“羽儿?”柳如月突兀的唤他,有些担心的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

蒋添强敛下心头的异样感受:“嗯?什么事?”

“我只是门主吗?”她不动声色的仔细观察他。

蒋添愣了下,迟疑的启口:“还是姑姑。”

柳如月笑了,她很满意针剂的效果,她已经消除了蒋添在这一年之内的全部记忆,所以对于她的真实身份被识破的事他当然已经不记得了。

这个无妨,她自然会找机会再透露給他。

现在要做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全部的计划就只差最后的一步了,在一切都结束之后,羽儿便可以恢复成他原本的身份,然后要做的,就是重振上官家当年的雄风,以告慰逝去亲人们的在天之灵。

“羽儿,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取得天享保险库的钥匙,只有得到那个,才可以真正的掌握天享的核心秘密,获得它的全部资产。林天享已经将手中的权利全部移交給了林拓,我想,那把至关重要的钥匙一定就在林拓的手里…”

第 73 章

一盆冷水毫不留情的从林拓的头顶上浇下,瞬间沾湿了他的头发面颊和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衣物,也无可避免的清醒了他的意识。

他猛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就在刚刚被人偷袭了。

他发觉自己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他环视四周,陌生的空旷房间内,此刻正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

他眯起眼,想分辨清楚那人的身份:“你是谁?为什么将我绑来这里?”他阴鸷的质问。

“天享保险库的钥匙在你的手里吧?”对方缓缓的回过身来,一脸算计的笑容。

林拓早有预感此人的身份,所以看到他的脸并不感到特别意外:“你不要欺人太甚,天享的经营权已经到了你的手上,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蒋添敛去了面上的笑容,猝然逼近他:“你要想活命的话最好乖乖的听我的话,交出我想要的东西,要不,你的下场可是会和林天享一样哦——”

“原来是你们做的,你们这些混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林拓激动的想要挣脱手腕上的束缚,恨不能当下就撕裂了眼前的男人!

蒋添掏出怀中的枪,挨近林拓的脸,佞笑着纠正他的错误:“不是我们,就是我。”他轻巧的说道,“是我就这样用枪指住了林天享的头,”他边说着边用冰冷的枪口抵着林拓的太阳穴,幽冥的低语,“然后‘啪’的一声——”他鬼魅狰狞的笑了,如同魔鬼的化身一般。

“你——”林拓气得浑身颤抖,呼吸都快要停滞,他不甘心,仇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完全无计可施,只能任人宰割,“我要杀了你!”他咬牙切齿的瞪视着蒋添。

蒋添冷蔑的低笑出声:“想杀我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将保险库的钥匙交给我,我便放你条生路,这样你也好留着命来杀我啊——”

“休想!”趁着蒋添说话的时间,林拓找准时机,摸索出身上的打火机点燃了手上的绳子并丢向了身旁不远处的纸箱,迅速燃起的烟雾使得房顶各处的花洒瞬间开启,室内顿时一片狼藉。

林拓趁乱迅速的逃离了身处的房间,来到走廊上才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家酒店。

他来到电梯间,刚好电梯门开启,他径直的冲了进去,然后拼命的狂按关门的按钮:“快,快——”他焦急紧张的催促着,湿汗布满了他的脸颊。

在电梯门阖上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蒋添追过来的身影,那副狂躁的脸上写满了恼怒和不甘。

电梯很快到了酒店的大堂,他丝毫不敢停歇的飞奔出酒店门外,余光中已见蒋添追上来的身影,他来不及细想便抢下身边在等人的年轻人的摩托车,飞快的跨上去,猛蹬马达,瞬间疾驶而去——

蒋添眼看着林拓逃走,摸索着掏出车钥匙,快速的窜上停在路边的车子,急速的朝着林拓逃离的方向追赶上去。

眼看着愈发逼近林拓急速飞驰的车子,这时,刚好到了一个路口,林拓没有注意头顶上方变化为红色的信号灯,笔直的开了出去,刚好被一辆全速转弯的卡车一下冲撞出去,瞬间凌乱的火花飞溅,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在熙攘的十字路口。

蒋添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他猛地一个刹车,将车子停在了信号灯的后方。

耳畔很快的响起了警车的声音,他迟疑了下,在信号灯变成绿色之后,猛地一脚踩下油门,迅速的离开了一片混乱的车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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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蒋添的电话里知晓了林拓发生了意外的事,此刻,柳如月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暗自思忖着,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知道林拓的情况怎样,如果伤势严重的话,会不会惊动警方?

现在羽儿的记忆还不稳定,这里的一些熟悉的场景会不会持续刺激他的大脑令他恢复失去的记忆?

还是暂时先离开这个地方吧,一方面避开现在紧张的形势,一方面巩固药剂的效果。

但是,在这之前,蒋青松那个蠢货是一定要除去的,只有那样,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将蒋氏的全部资产划拨到羽儿的名下。

正好此时,她的电话响起,她按下通话键:“芸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报告门主,我们几乎找遍了各处可能藏匿的地方,都找不到莫瑶的人,大概是羽影偷偷的将她带到某个地方避过了值班人员的耳目吧。”

柳如月思忖,反正她马上就要按照计划带着羽儿离开这里,羽儿也已经失去了这里的记忆,那个女人即便乱说话也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先暂时放过她好了,以后她会再找时间和她清算这笔勾引羽儿的账的!

“芸儿,我考虑过了,依当下的形势,这件事就暂且先搁下,现在我有另外一件事要你立即帮我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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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添离开后,莫瑶虽然身体极度的疲倦,却是一直硬撑着眼睑不肯让自己睡去,她很仔细的聆听着屋外走廊上的动静,想在他脚步响起的一瞬冲出门外去迎接他。

可是,大概是在小公园度过的那个夜晚受了寒凉的缘故,她的体温一直持续的攀升着,烧灼的她整个人意识模糊,最终熬不过难过至极的晕眩感,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她于昏暗的视野中,一直很想清醒过来,甚至在梦境中都在拼命的呐喊着想要叫醒沉睡的自己,但不知为何就是怎么样也睁不开沉重的眼睑,好像是老天爷故意的考验她不让她轻易的看到眼前的光明似的。

终于,心中执着的爱意令她清醒,她倔强的撑开眼皮,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几天,但是她于半睡半醒的意识中,隐约的感到,她好像已经经过了好几个晨昏。

蒋添还没有回来吗?她有些失落的望着四周和他走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还是说,他已经回来过了,看到她一直睡着他便又离开了?

她懊恼的埋怨自己没有一直坚持着不睡觉等着他回来,真是的,错过了第一时间见到他的机会。

她勉强的于汗湿的床榻上坐起身子,眼前骤然来袭的白光瞬间攫住了她的视野,她难过的再次趴伏在床单上,大口的喘息着,一阵难过的恶寒裹住了她的身躯,让她从骨子里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因为连续几天没有进食,又因为发热对身体的持续消耗,她浑身上下几乎一点力气也没有。长时间的昏昏欲睡,她甚至于连水也喝得极少——水壶中盛着的仍是蒋添离开那天为她烧的水。

她突然觉得嗓子异常的干痒,虚弱的咳嗽了几下,她歪歪斜斜的下了床,勉强的挨到了卫生间,她趴伏到水龙头下,猛喝了几口自来水,却因为嗓子的长时间干涸,而一时受不住这般突如其来的冲击的猛咳起来,她捱不住此刻充斥在肺部的窒息感觉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无意识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碰触了什么,豪华宽敞的卫生间内的吊顶宽屏突然开启,她被耳畔猝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愣怔的顺着声音抬起脸庞,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天未曾看到的电视节目。

此刻,正是要点新闻的时间,她无心关注什么,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打算洗一把脸,然后到冰箱里找些东西果腹,不管有没有胃口,她都要强迫自己吃些什么,她要让自己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下去,她一定要在他下次出现在这里之前都一直睁着眼睛不再睡去。

蓦地,她想要开启水龙头的手就此停滞在精致的扳手上。

她的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随着时间的分秒推移,不光是手指,她的整个人,也随之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的眼眸中噙着惊恐、不敢置信,还有大颗大颗积聚的掉落不出来的眼泪和额际上湍急涌出的汗滴,还有狼狈的张大、无法闭合的战栗的嘴唇。

“三日前,蒋氏银行的总裁蒋青松携带家眷出游时不幸遭遇车祸,遗体已经于车祸现场找到,经过法证部门对车祸残骸中提取的DNA样本鉴定之后证实死者确为蒋氏银行仅剩的三名家族成员,分别是蒋青松本人、其妻子柳如月和儿子蒋添,蒋氏三名家族成员的遗体已于今天清晨火化,由此,蒋氏银行正式宣布破产,之前由其收购的天享国际正式交由其董事会决定新的领导层。”

新闻里传来了主持人平静的声音,宣布着好像如同平常一般再正常不过的新闻,不过是某个名人出车祸死掉了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又或是在知道这则消息的一瞬间惊讶一番,随即便当作一条花边新闻一般对待了。

可是,同样的消息,对于莫瑶来说却是晴天霹雳,瞬间劈碎了她的灵魂。

她撑不住的跪到地上,泪眼婆娑的仰头望向头顶上方的电视屏幕,屏幕里显示出车祸现场的悲惨景象,新闻报导说是因为下雨山路湿滑、车速过快而径直撞向崖壁的,接着就发生了大爆炸,还殃及了途经的一辆大货车。那样惨绝人寰、支离破碎、被爆炸之后的大火烧灼的面目全非的车身,真的曾经承载过他的身躯吗?

他真的就这样离她而去了吗?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他说过他绝对不会食言的。

这一定是场噩梦,一定是她还根本未从一直昏睡的状态中摆脱出来,才会莫名其妙的看到这样的幻象的。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又或是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力气,她咬牙站起身,拼命的挥去眼前虚晃的景象,蹒跚的一步步走出这个房间。

她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的恍恍惚惚的上了街头,街上的人看到她憔悴失神的样子都在猜测这个女人是不是个精神病患者,带着小孩子的女人们纷纷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小孩藏在身后,好像生怕下一秒莫瑶会袭击了她们的孩子似的。

莫瑶空虚的眼眸完全承载不进这一切,她只是想找些什么来证明刚刚听到的一切不过是宾馆的人和她开得一个莫大的玩笑又或是如她所料根本是她一直还沉睡在梦境中,从来未曾醒来过。

毫无预期的一阵阴冷的狂风,吹得四周树木的树枝吱吱作响。路边贩卖报纸的小贩正和友人聊着天,一时没注意,放在身旁的报纸被大风一刮,混乱的四散到各处,影响了骑自行车人的正常行进。

莫瑶仍是目光空洞的向前走着,完全感觉不到冰凉的冷风灌进了她单薄的衣衫内。

这时,一张报纸刚好被吹刮到她的脚下,她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着脚上挂上的异物。

恁地,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撕裂了她的每一寸血管,体内喷薄而出的血液刹那间浸红了她的全部器官。

她呼吸困难的蹲下身来,迟疑的不敢去触碰那落在她脚上不论风怎么样刮就是不肯离去的报纸,她忽闪着眼眸,泪水一滴滴的滚落出来,滴到眼睛正下方有着醒目标题的报纸上——

“蒋氏家族三名成员遭遇车祸身亡。”

突兀的,她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溢满了整个脸颊:“为什么要闯进我的世界,让我爱上你,我以为你是拯救我的天使,却没想到你是将我推入更深地狱的恶魔。为什么拿走我的心后你就消失?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终于,她难过的再也无法笑出来,她仰头望着阴沉的天空,哑声低语,“这样灰暗的世界,真的让人好疲倦——”

下一秒,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冲向了不断有车子飞驰而过的机动车道——

接着,她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