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似是大梦初醒,也跳下驴背,说:“爹…不不,老伯,你骑!我年轻,脚力比你好。”

“咳!什么时候了,还谦让!”玉泉公回头看了看山路——下面隐隐传来人群纷嚷之声,定是追兵到了。他不便多言,跨上毛驴,冲小蝶叫:“快走!”

小蝶却对准驴屁股狠狠踹了一脚——毛驴一惊,猛地向前窜出去,差点把玉泉公摔下来…

“小蝶!”玉泉公大惊失色,急忙拉缰绳,但驴受了惊,就是不停。

“你保重!”小蝶冲玉泉公的背影喊了一声,竟然朝山下跑去。

“哎!这孩子!”玉泉公好容易控制住驴,掉头往回奔。

小风一个劲打着毛驴往前奔,却听身后越来越安静,静得让他心里发毛。

该不会是他跑得太快,没起到诱敌的作用吧?

他挽住缰绳,回头看了看——除了一片漆黑的树影,什么都没有。他心里忽然充满了不好的预感,拨转方向朝原路返回。

没多久,眼前就是一片人喊马嘶的热闹景象——火把中闪耀的正是威远王应无懈的银盔。

小风心中“咯噔”一声,身子在驴背上一晃。

他这条小路是上山的路径,地势比较高。他居高临下,看得分明:应无懈马前那个被官兵团团围住的倔强身影——小蝶!

应无懈的银枪尖在小蝶的肩头“啪啪”拍了两下,威胁似的从她鼻尖上掠过,滑到她旁边的玉泉公的喉头。

“小蝶姑娘,这老头儿是谁?”应无懈的声音并不激昂,反倒有一丝戏谑,似乎胜券在握,没什么好操心。

“他是不相干的人——”小蝶把头一偏,傲然道:“反正你找的是我,已经找到了,没必要祸害别人吧?”

“祸害?”应无懈嘿嘿一笑,“小蝶姑娘真会说笑!章小校应该把翠霄山庄的血案转告给你了吧?我祸害的‘别人’还少么?”

小蝶咬了咬牙,恨恨地瞪着应无懈:“章小校果然是你们安排来怂恿我的!”

应无懈没有答话,瞟了玉泉公一眼,悠悠说道:“他做得不错,本该赏,可是可惜呀——他被人废了!”说到这里,他的银枪一挑,勾散了玉泉公的包袱。“稀里哗啦玎玲哐啷”几声之后,小瓶瓶小罐罐、算卦的竹签龟甲黄麻纸散了一地…

“真是真人不露相!”应无懈的银枪拨拉着地上的东西,垂眼问玉泉公:“你用哪一种害了章瑞?”

“与他无关!”山道上忽然又冲下一头驴,驴背上“腾”的跳下一个青年。

官兵们立刻一拥而上,把他推倒应无懈面前。

小风理了理衣衫,昂首冲应无懈一抱拳,笑着打了声招呼:“王爷,好久不见!”

应无懈看看眼前这个人,有些眼熟,却不是很熟——因为黑芭蕉案的缘故,小风和他几次见面都是易过容的,应无懈一时竟没把这个人和小风联系起来。

“易小蝶的同党?”应无懈挑挑眉。

他身边的副官眼尖,拍马来到无懈身边,耳语道:“王爷,我看这人和海捕公文上面那个‘黑芭蕉案’的通缉犯很像!”

“阁下好眼力!”小风呵呵一笑,似乎很得意:“正是鄙人。王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记得小风——小风可是时常惦念王爷呢!”

“你是易小蝶的‘哥哥’?”无懈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哼了一声:“不自量力!既然送上门,我也不好把你赶走——”他冲身边一挥手,“全带回去!”

定州府牢十分狭小,而且一个牢笼中男女不分,以节约用地…牢头把小风小蝶和玉泉公往暗处一推,威胁了几句,走了。

狭窄潮湿的走廊上,只有一点如豆的昏黄灯光。玉泉公摸索着找到一个高出地面的土台,大概就是所谓的床。他先叹了口气,坐在床上按摩双脚——这犯人的待遇就是差啊!连毛驴都不能骑。

小蝶顺势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油灯出神。小风站在她身边,背靠着牢门一言不发。

半晌,小蝶才叹息一句:“哥哥,你真傻!走了,还回来干嘛?”

小风顺着木栅栏滑坐在小蝶身边,轻声说:“我哪次走了不会回来?你才傻——我让你跑,可不是让你跑回去给人抓!”

小蝶似乎在黑暗中轻轻一笑,头一偏,靠在小风肩上:“你已经为我死过一次,我不想再看你为我受罪。哥…我害怕!我害怕你扔下我不理。”

“傻丫头!我一直都在啊。”小风柔声说:“我知道你在客栈等我——我就住在小镇另一家客栈;我知道那个叫章瑞的跟着你——你别瞎猜,我没杀他,只是用了一点点烈药,让他暂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我一路上都跟着你,只是没让你知道——那天晚上之后,我实在想不出来,跟你见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小风肩头一热,似乎是沾了小蝶的泪水。

“你答应过我,永远都当我哥哥的!哥哥,你永远都别不理我,好不好?”

小风听着她抽泣,终于咧开嘴角叹了口气,搂住小蝶的肩膀,安慰道:“又说傻话!我就是你哥哥——永远都是。”

“咳咳!”玉泉公摇摇头,往两人中间一坐,左手拍了拍小风的肩,右手摸了摸小蝶的头,感慨道:“都是好孩子啊!不过我要说句实在话:这‘男女授受不亲’ 啊,你们要是亲兄妹就算了,既然不是,还是让老人家我帮你们把关比较可靠。小风,你往那边点儿;小蝶,往那边挪挪,给爹腾个坐的地方。”

黑暗中忽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三个有完没完?别人还睡觉呢!”

这声音虽然圆润娇脆,却夹着一股怒气,把玉泉公吓了一跳:“不得了呀不得了!这黑古隆冬的地方,竟然还关着一个大姑娘!”

“这地方本来就是关我一个人的!”黑暗中似乎有个身形跳了起来,一步跨到三个人面前,“你们来了就算了,还吵吵?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借着昏暗的灯光,小蝶总算看清了她的面目,怔怔地喊了一声:“余姑娘?”

“什么‘鱼姑娘’‘鸭姑娘’的?麻烦死了!我叫你小蝶,你叫我‘香儿’!这是毒宗女侍的规矩。”余香用脚尖碰了碰玉泉公,大咧咧说:“大叔,往边儿靠靠,给我腾个地方!”

玉泉公没吭声,瞪了余香一眼,在他和小蝶之间腾出一块地。

“不是这边,是这边!”余香拍拍玉泉公的肩头,硬生生插在他和小风之间。

“唉——”她叹了口气,拍拍小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风兄,我看得出来,你被人家婉拒了。其实这是迟早的事情,我们早都猜到了。不过你也别太伤心!我知道,有很多好姑娘还是很仰慕你的。”

小风浑身一哆嗦,往一边挪了挪,好像余香身上会散发冷气,让他受不了。

“别跑!”余香却没给他开溜的机会,一抬脚踩住了他的衣衫。“看你那样子,该不会以为姑娘我对你芳心暗许吧?哈哈哈,别开玩笑了!”她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别人似乎也都是那么想的,于是尴尬地干咳一声,继续说:“你知不知道,有个人非常仰慕你,把你扔的垃圾当宝?(小风摇了摇头)你可真迟钝!不过那人也太不擅长表达了——我再问你,你知不知道,你随口说的一句伤人心的话,让人家难过了好多天?(小风又摇摇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咳,我直说好了!”她喘了口气,挥挥衣袖扇了扇,似乎刚才拐弯抹角出谜语让她比猜谜人还累。“你看我家小萼妹妹怎么样?”

“啊——”小蝶和小风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不过小蝶是意外,小风却是惨叫…

“小、小萼吗?”小风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两下,说:“她自称是十六岁,但无论怎么看都像七八岁的丫头片子…说我是她爹,也没人怀疑啊。”

余香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她是真真正正的十六岁!不过小时候中了毒,要不停服用一种奇药化解。那种奇药吃多了,身体就不长了——不过停用之后很快就会恢复正常。我看三五八年之内,她就该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你见过她娘没?我可是见过!那叫名副其实的美女啊。按她的标准来看,小萼很有前途的!”

“哈哈哈哈哈…”周围的牢房里忽然响起一片笑声,黑暗中有很多人戏谑道:“余女侍又在给人牵红线!”“唉,你们厚道点儿!余女侍等不到情郎求亲,心绪无聊,给人牵牵红线算什么?”

小蝶吓了一跳,惊疑不定地问:“是谁?”

余香哼哼着答道:“还能有谁?都是翠霄山庄打杂的——你们都住嘴!”她从栅栏缝隙中伸出胳膊挥了挥,威胁道:“开玩笑开到我头上?改天我见了辛祐,非让他整整翠霄山庄这股歪风!”

她吼了两句,气呼呼嘀咕:“也不知道宗主和辛祐什么时候来救我们…”

“哼!”玉泉公早就对她有意见,这时候不软不硬地讽刺道:“我看姑娘这么英姿飒爽,还以为您是了不起的人物呢!没想到,也是个不能自救,只能等人帮忙的泥菩萨!”

“喂,你怎么说话呢?”余香冲他翻翻眼睛。

翠霄山庄的人们又起哄:“就是!老伯啊,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余大小姐?小心改天边少侠来救人的时候,撇下你不管!”

“边少侠?”玉泉公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是不是紫霄山的边慎?哦——”他看着余香忸怩地绞着衣袖,故意拖长声调:“那我可不敢惹恼这位姑娘了!谁不知道边慎是小一辈里响当当的人物!”说到这里,他脑中忽然一亮:原来如此!小渊这小子,原来是绕到紫霄山搬救兵!

翠霄山庄的人又开始起哄。

狱门忽然响了,一队耀眼的灯火把牢中照得雪亮。

小蝶急忙把眼睛避开,也趁着这工夫看了看小风——他的神色仍然不太乐观。

应无懈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和谢无缺一起来到小蝶的牢边。

无懈看着小蝶,哼了一声,“易姑娘,大牢里不舒服吧?有没有想到脱逃的好计划?”

小蝶白了他一眼,没作声。

无懈阴森森地嘿嘿一笑,道:“上次你走得那么干净利落,让我唏嘘了好久。这次我可舍不得再放你走——说实话,我真的很想拜会令尊,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来探望你。”

小蝶从地上跳起来,正视着他,朗朗说:“应无懈!我们家和黑鹰党早没关系了!你明明知道黑鹰党的头领不是真正的易天,还抓我干吗?我就是死了,他也不会露面。”

“我当然知道那个易天是假的。”无懈尖锐的目光从小蝶脸上扫过,似乎从她的眉目之中发现了令人憎恨的东西。他的口气更加阴冷:“所以,就算杀光了黑鹰党,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义——真正的易天,是个贩夫走卒也好、江洋大盗也好,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出了这口气。杀一百个假的也不能让我的心平静!”

“你…”小蝶在他异样凶狠的目光中,不禁向后退了半步,声音有些颤抖:“…有病!你绝对有病!”

无懈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冲身后一招手,军士捧过一只托盘。

无懈拎起托盘上一块白绒绒的东西,冲小蝶残酷地笑了笑,“这话我不是第一个听到。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他把那块东西冲小蝶脸上狠狠摔过去。

小蝶伸手一挡,那块东西落在凑到旁边的小风怀里。

“这是什么?”小蝶斜睨了一眼,搞不清无懈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风却“咯”地吸了口冷气,发出一声惨叫:“——毛毛!”余音未息,他一手抱着那块狗皮,一手拼命伸到栅栏外,冲这无懈猛挥拳头:“我家毛毛招你惹你了?你竟然…”

“应无懈!”小蝶瞪圆了眼睛,声音又高又尖:“你——你把我娘怎么样了?”

去毒宗决战之前,小蝶和小风分明把毛毛留在身体虚弱的任绯晴身边,给她做伴。

无懈挑起嘴角,话语间透着狠毒的快意:“我能找到你,自然能找到她!不过我不会杀她——我要等着易天来!在他面前折磨你们母女到死!”

小蝶的双手紧紧握着木栏,牙齿磨得“吱咯咯”直响。

无懈似乎看到了预料中的反应,满意地转身就走。

“阿弥陀佛——”牢房的角落里,玉泉公忽然高声念了一句和周围气氛很不相符的佛号。

小蝶看着他双掌合什、宛若祈祷的滑稽神情,忽然灵机一动,伸手到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嘴里却大叫:“应无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好歹我也是你喜欢过的人——”

“胡说!”

她还没叫完,无懈已经“嗖”一声冲了回来,怒气冲冲指着小蝶的鼻子尖,大喝道:“就凭你?让我钟情?你先看看你这副德行——简直是异想天开!”

小蝶却顺势一抓他的手指,把手中的药水整瓶洒在他手腕手臂上…

“你!你干什么?”无懈大吃一惊,急忙擦试。

小蝶已经向后退了几步,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半明半晦的牢房中闪闪发亮。

“我要见我娘!”

“你做梦!”无懈看看手上并无异样,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了。

谢无缺缓缓踱到牢门边,看了看小蝶,微微一笑:“无懈喜欢你?你可真敢胡说八道。”

小蝶没有理他。

谢无缺也没有就此罢手,继续说:“你听说过‘红伞’么?你肯定知道——就是治好了无懈为她害的‘相思病’之后,你才名声大噪。”说到这里,他呵呵笑了:“相思病?你的诊断真有趣!我怎么也看不出来无懈得的是相思病。”

“你又不是医生!”小蝶心里惦念着“愿望神水”的功效,没心思听他聒噪。

谢无缺却不以为然,似乎是自言自语:“也许是他相思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对了,小蝶姑娘,你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小蝶皱皱眉,把脸别到一边。

谢无缺的声音带着冷冷的诡异:“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之后,送给她一瓶‘枇杷水’。”

这句话不止让小蝶浑身一哆嗦,也让玉泉公、小风和余香大吃一惊。

枇杷水,据说是皇宫中的贵妇人们常用的毒药。它的气味很清淡,混在梳头水、洗澡水里根本不留痕迹,而中毒的人,半天之内就会被浑身疼痛折磨致死。

“我虽然不是医生,却养着一帮密探——”谢无缺扫了小蝶一眼,调侃道:“据我的诊断,他是‘问心有愧’‘疑神疑鬼’,才得了场大病。不知易大夫以为如何?”

看小蝶脸色难看,谢无缺似乎非常满意,悠然说:“你竟然还敢说‘他是为自己的浪漫情怀倾倒,他只是把自己想象成玉树临风、情怀高尚、终于爱情的悲剧主角’ ——当然,无懈是不会告诉我这些。不过我得知的时候,真的很佩服你:别看无懈长得俊秀,他狠毒起来,像你这种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小蝶姑娘,冲你这份胆量,我劝你一句:从现在起,你最好开始祈祷,希望无懈不是真的喜欢你…”他漠然地解释道:“他事事都追求完美,绝对不容许自己喜欢上‘卑贱’的人。”

当谢无缺带着一帮随从走得干干净净之后,牢房中又沉入一片黑暗的寂静之中。翠霄山庄的人和小蝶他们攀谈了一会儿,问了问景渊和辛祐的近况,不多久就三三两两入黑甜乡去了。

小蝶听了谢无缺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加之心里有事,便在狭小的牢房里埋着头兜圈子。

小风憋了许久,似乎忍不住要发泄一下,但不敢招惹这种情形中的小蝶,于是冲余香撇了撇嘴:“余姑娘!好歹你也是江湖上有一号儿的人物,怎么让人家关了这么久,却连个脱身的主意都没有?”

“谁说没有?”余香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等救兵嘛!”

“就这样干等?你就不会自己想想办法?!”小风鄙夷地挖苦了一句。

余香的口气更加鄙夷:“你多大了?你以为凡是在江湖中的人,都能一步跨上半座山,一剑砍断十棵树?——别盲目了!我虽然在江湖,但我们家世代都是摆弄花花草草、制毒配药,要说拳脚功夫,能把流氓打趴下都值得炫耀了…”说到这里,她脸红了红,不过借着黑暗,没人瞧见。“再说,我一进来,狱卒就把我的全副家当没收,连根发簪都没留下。你要是指望我,我劝你省下这份心吧,我还指望着别人来救呢!”

小风叹了口气:“哎——你能指望边大侠,我们能指望谁呀…”

“啊——啊!”余香忽然跳起来,冲小风挥了挥拳头,提高了声音叫:“别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我心里已经够烦了!别让我想起这个让人头痛的家伙!”

“边少侠人很不错啊——”玉泉公在角落里捻着胡须说:“我见过那小伙子,长得精神,而且性格坦率。听说好多江湖上的女孩儿家都羞羞答答跟他套近乎。”

“什么?!”余香不等他说完,一张脸已经沉了下来,阴森森问:“是谁啊?这么不知廉耻?”

玉泉公一哆嗦,喃喃道:“小道消息哪儿会说那么详细——余姑娘,你又看不上人家哪一点了?”

“我哪有?”余香红着脸往土台上一座,唧唧咕咕唠叨:“其实他那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儿太…太迟钝了!有时候,我不过就是耍点儿小脾气,他来低头宽慰两句不就算了?他偏偏就不…哎呀!我和你们说这些干嘛?”她捂着脸使劲摇头,忽然开窍似的,抬起头对小风说:“小风兄,你说的对!求人不如靠自己 ——我为什么要等他啊?我们自己想办法!”

小蝶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问玉泉公:“老伯,你那个愿望神水真的有用么?”

“那还有假?”玉泉公捻着胡须沉吟道:“不过放置的时间太长了,不知道它还是不是原来那种药效…”

小风一听他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叫过三人,一起埋头合计…

这时候,谢无缺已经洗完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把定州大牢里的污秽洗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