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信物?”庄如水眼睛一眯,就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白晓凡哪里有什么信物,无非想糊弄过去罢了,而她看庄如水透着精光的眸子,就知道他一定对自己突然出现的目的产生了怀疑,便笑了笑道:“莫非庄将军那么想对我下跪?要知道,我拿出了皇帝陛下的信物,可是见者如见君啊,而我不想这样,还是免了吧。”

庄如水脸上一时有些涩涩的,笑了笑,又道:“哈哈,白姑娘还是如当初在紫玉国的时候一般伶牙俐齿。”

“好了,如水,我们是来讨论明天的作战计划的,舒、宁两位将军的意见你怎么看?”封漠然轻哼一声,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正经地谈论起了作战的事宜。

庄如水以手抱拳,走上前,将手上拿着的地图摊在了案上,指着标了朱砂的地方道:“我估计,明日紫玉进攻,因为领兵的是灵紫公主,一般女人考虑的比较细,应该会兵分三路,相互补给,中路大军……”

“等等,你说带兵的是灵紫公主?”白晓凡想起了那张纸条上的话,再想到在紫玉国灵紫公主对自己讲起自己的身世的时候,也曾提到过义母,当时自己看到纸条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现下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娘身为大历的太后,却做了灵紫公主的义母。真的是可笑至极。

庄如水也没有被打断的不悦感,只是对白晓凡点了点头。

白晓凡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有些锋利,果然如此,事情前后都串起来了,那日在台上比试时,曾有片刻,庄如水失神看向灵紫公主的方向,他当时掩饰过了,现在想来却分外可疑,难道说是这庄如水一直喜欢灵紫公主?

“咳,这灵紫公主那么漂亮,庄将军打仗的时候不会下不了手吧?”白晓凡轻咳一声,微微垂眼,掩饰住其中的锋芒,带着笑意问道。

“公事公办,大义面前,如水就算有怜香惜玉之心,也懂得大是大非。这点请白姑娘放心。”庄如水轻笑了一下,可眸底却多了几分深意。

“公事公办?莫非灵紫公主跟庄将军之间还有什么私情不成?”白晓凡

“白姑娘,”封漠然在一边冷冷插口,“我和庄将军还有正事要说。”

白晓凡顿了顿,又满脸是笑地挥了挥手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在旁边听着就是了。”她肯定要在旁边站着啊,只要庄如水提出什么建议,她唱反调不就是了。反正坚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我看夜已深了,这样吧,我找人给你安排个住处,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对了,明天你也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走,知道么?”封漠然击了下掌,便进来一个兵士,对封漠然恭敬地抱了下拳。

“哎哎哎,不用了,”白晓凡忙摇手,“我就在这,哪也不去,坚决不去。”她没有办法,只有装作娇蛮与不讲道理地坚持了。

封漠然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后,然后挥手让那兵士出去了,白晓凡松了口气,继续站在一边等着听庄如水的献策。

“如水,继续吧。”封漠然继续看着地图,“兵分三路的话,一般会以中路军作为主力,如若我们出城迎战的话,两边的军队会包抄上来。而我们却因为城楼关系无法包抄他们,但如果我们一直不出去,一直防守下去也不能长久。”

“是,所以属下认为,这么多日来的防守也是足够了,而这样防守下去,始终伤不了紫玉军队的元气。不如明日先防守,然后就主动出击,城楼上还是设弓箭手,配合着将紫玉大军逼退。如若再拖,怕关内将士思乡之情一起,这样的防守战又是没有效果,将士气大失。何况,王爷也知道,皇上那边也是困难,这拖下去,粮饷怕是会出现供应不济的情况……”

庄如水凝神,一一分析而来,白晓凡听得却是怒火中烧,他是要逼得封漠然急进么?她忙插话道:“我觉得庄将军的计谋不怎么能行得通,在城墙上往下放箭,哪能分得清楚谁是谁呢……”

“报!”一声短促的报声,打断了白晓凡在心里策划的滔滔不绝。

“说。”封漠然和庄如水都看向帐外。

“紫玉大军已临近关下。”那声音中带着一些急促,似是赶得很急。

封漠然和庄如水起身,显然都是震惊不已,但是庄如水的表情,在白晓凡看来明显就是故作的。

“准备迎战。”封漠然披上战甲,就和庄如水一道走出营帐。原本已是寂静的军营中,突然亮如白昼,穿甲胄的声音,拿兵器的声音,不绝于耳。外面人影来往不绝,很多已经穿戴整齐,准备集合。而这与得到消息,也不过片刻时间。可见作战效率,用枕戈待旦形容也是毫不为过。

白晓凡却一把拉住封漠然,凑到他耳边道:“庄如水通敌,你什么事,千万不要听他的。我建议你现在最好把他换下来。”

封漠然狐疑地看了白晓凡一眼,压低声音道:“阵前不易将,否则军心不稳。”说完就径直走掉了。

白晓凡看的着急,跺了跺脚。又看向一边还没走的庄如水道:“若是你敢做出什么,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庄如水笑了下:“我能做出什么?”说完就往前面大步而去。

白晓凡紧跑两步跟上:“我其实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才华卓绝的人,怎么会因为私情而背叛国家呢?”

庄如水顿住脚步,看向白晓凡,眼角略微挑起,似是有些不屑:“你懂?”

“爱情怎么能跟大义相比呢?即使你爱灵紫公主,也不能助纣为虐!”白晓凡狠狠地盯着他道。

庄如水冷懈声:“你一个小丫头,也跟我谈论大义,若真是大义,也是大历不义在先,欺压紫玉这么多年,这些怎么说的清楚?”

“你你你,你承认了?”白晓凡捂住嘴,然后扯住他袖子道,“我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

庄如水没有正面回答,可他的表情却仍是说明了一切,“你就当我自私好了,不过我相信,如果你真爱上了,纵是那人十恶不赦,你也难以用一句大义来敷衍自己对他的感情吧?除非真的不爱。”

听到这句话,白晓凡一个失神,她的确没有资格来劝庄如水,如果是她面临这样的选择,也会难办,也保不准,她会正邪不分,做出什么“错事”来。

不,不对!自己的事与现在的事无关,无论怎样,她也要阻止这场阴谋的进行。

可抬头一看,连庄如水都消失了身影。

她一咬牙,转身走进了帐中。

月微岚见她进来,忙显出形来,然后也不待她说话,就道:“事情紧急,这事我帮你,走!”

白晓凡还没回过神来,腾空之感传来,一看,便知月微岚又动用法术,带着她往乌关的城墙赶。

立在城墙转角处,月微岚抿唇,仔细看了下面的紫玉军队的布阵后道:“庄如水如果真的知道紫玉军队的排阵,他刚刚建议的无非都是想害死封漠然。你看,虽然紫玉的确是兵分三路,可是如果能看远点就知道,中阵的兵力显然非主力,而两边强大,这个布阵分明是想将大历的进攻军队围死,截断大历军队的退路。”

白晓凡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说的,夜风习习,将他月色的衣衫和墨黑的长发吹起,他绝美的脸,便这样暴露在了边塞清亮的月光中。白晓凡看的几乎是呆了,他,果然是更适合夜晚的,只有夜晚,才能将他邪逸的气质与暗藏阴暗的霸气烘托到最佳。

可即使是明白了,你依旧会为了他而心甘情愿地沉沦。她突然明白了,或许那些曾经死在他手中的女子,都会是觉得幸福的,就因为,曾经那么接近那美到极点的一笑。

“我们先静观其变,放心,我已经想好对策,危难时,我会用法助大历一臂之力。”月微岚侧转头对着白晓凡安抚似的一笑,这才发现她在看着自己发愣。而显然此时,她也回过神来,眼神已经说明她准备逃走。他凑近她,在她耳边问道:“帮这个忙很费力气……”

“你想要什么?”白晓凡敏感地马上接口问道。

月微岚瞳仁中的墨色浓了一些,唇边却有戏谑的笑容:“不要你什么,等会儿我用法术的时候,记得帮我注意着周围就是了。”

白晓凡心里微微一颤,莫名的不舒服,竟似是有些失望,大概与她想的真的是相去甚远吧。可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将这些情绪露出分毫。

战鼓擂响,紫玉国便是派了个人出来骂城喊话,直说什么大历不仁,皇帝昏庸,欺压周边小国,又骂大历军队统帅是缩头乌龟,不敢直面应战,只敢躲在城楼里,大历军队皆是贪生怕死之徒。然后就是劝降之语,称紫玉只是想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并要求大历签订协议,不再侵犯,别无他意。

白晓凡看向城楼上,封漠然已经登上城楼,冷淡相对,旁边的士兵却是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似也是对那些话充耳不闻。

白晓凡闭眼,暗自对着天空渐渐升起的启明星许愿,这一仗,大历不会出什么意外。

突见紫玉国军队让出一条道来,一匹浑身雪白,不见一点瑕疵的骏马,载着一人缓缓而来,那人战甲紧束,也比较单薄,托出的身形,明显可知是个女子。她头盔顶上的穗是紫色的,白晓凡猜测,这便应该是灵紫公主无疑了。

那骂城的见到她出来了,也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灵紫公主仰首看向城上,心里是压制不住的激动之情,今日,终于要分个胜负了。几年来的恩恩怨怨,她都要在今日做个了结。

她独自策马,不顾旁边人的阻拦,到关下,她安然对着无数指向她的箭头,对城楼上喊道:“封漠然,你们也防守了这么久了,这场仗于双方而言,都是不可避免的,而你的情况,我大致也知道,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紫玉的国力毕竟也不强,拖不起。我一直想找你战一次,不知你可否赏脸?我们以一炷香为期限,如果我输了,我便立马带着紫玉的军队后退,并保证,以后在我活着的时候,就绝不再次挑衅;可如果这一炷香,你没有赢我,那么,你就放大历军队出来,与我们直接大战一场,如何?”

第五章 何谓背叛

城楼上起了起哄声,仿佛是嘲笑灵紫公主的不自量力,可白晓凡却依稀可见她那双眼中晶亮自信的光芒。她就这样直直看着封漠然,仿佛这个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了而已。

半晌后,封漠然转身,不一会儿,城门打开,封漠然手执长矛策马而出。灵紫公主看了一笑,也调转马头朝空旷地方行了一截。停下后,再次转过身来,秀美的面庞,在头盔的遮掩下,仍是可见那盈盈的笑意。她似乎是来会情郎,而非来与人决一死战的。

背后有人拿出了香炉与高香,点燃。

灵紫公主矛指封漠然,笑道:“封漠然,你赢了我两次,这一次绝不会是第三次。”

封漠然没有说话,长矛仍远指着地上,满脸的清淡神色,没有特别的激动。而那种云淡风清在灵紫公主看来,无疑是最大的讽刺,她一夹马腹,长矛一挥,就向封漠然冲去。封漠然挥矛一格,两骑交错,灵紫公主迅速调转马头又从后方向封漠然冲来,封漠然向后一弯腰,长矛从他上方将将而过,灵紫公主再击不成,只有策马往前,长矛却仍压在封漠然上方,封漠然右手长矛一挥却恰好绊到了灵紫公主的马蹄。

马往下一摔,灵紫公主立即跌下马来,千钧一发之际,她用手中长矛往地下一撑,借着这一撑之力,站了起来,可封漠然也脱离了她的压制而直起身来。一时坐在马上冷冷看着站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灵紫公主。

灵紫喘了几口气后,却见封漠然也翻身下马,站在了她面前。她冷笑:“你以为你弃马,就会让我认为你是英雄么?”

封漠然没有说话,长矛在地上微微一划,却是先发起了进攻。灵紫公主慌忙招架,可女子毕竟因为身高原因,在地上使用长矛变招多有不变,可关键就在这个挑战的条件上,她只用防守好,让封漠然在一炷香时间内不赢便是她赢了。而眼看那一炷香已经燃了大半,两人还是不分胜负,白晓凡在一边看的有些着急了。

可是她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帮封漠然什么,因为她知道,封漠然有他的尊严,如果让他知道这场决斗是有人帮他取胜的话,白晓凡无法估计后果。

眼见香要燃尽,封漠然一枪横扫,灵紫公主一封,脚下后退几步,封漠然往前急逼,连连刺出,灵紫公主最开始失了先机,这个时候便有些应变不及,她连连后退,横矛香挡,可最终避之不及,长矛一刺,灵紫公主头一偏,长矛擦着头盔而过,头盔被长矛带下,掉在地上,灵紫公主一头乌黑长发,瀑布般泻下,可就在这时,紫玉国军队发出一声震天大吼:“香已燃尽!”

紫玉士兵们用长矛击地,大地也被弄得一颤一颤,卷起了漫天黄沙,而也是此时,白晓凡刚刚忆起看下大历兵士的反应,城门便已打开,大历军队竟是直接出门迎敌了。封漠然听到动静回头,并没有过度慌张,而是唤来坐骑,上马,指挥着军队与迎上来的紫玉兵们开始战斗。鼓点适时而起,雄厚的声音敲碎了空气,也震散了场下立即可见的血腥与杀戮。

“太过分了,一定是庄如水干的,一定是他指挥放人出来的!”白晓凡气得跳脚,“为什么封漠然不指挥他们回去,明明是他胜了啊。”

“封漠然懂军心,如果这时候,强迫已经蓄势待发冲出来应战的士兵回去,只会让士气白白流失,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月微岚微笑着给她解释道。

白晓凡仍是气到极点,可她也关心场下战争形势,果然,因为紫玉中路军队兵力薄弱,很快就被大历军队冲散,可也是这样,左右路军队包围而上,将大历军队团团包围在了城墙之前,而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可恨的是,关内的军队还在不断涌出,将退路封死了。

白晓凡焦躁不安,她看向在场内奋勇杀敌,冷静应战的封漠然,稍微松了口气,又看向在紫玉军队后方重新穿戴好盔甲的,悠闲自得的灵紫公主,火气一下子又串了上来。却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强风拐过,分外凉爽,她回头一看,月微岚轻闭双眼,双手合在胸前,薄唇紧抿,唇边是若有若无的自信笑意,他似在冥想些什么,专注而认真,少了平日里的妖媚惑人。几可曳地的长发被由他身上而起的风吹的散在空中,宛如漂浮在水里的墨色水草。衣衫鼓动,他浑身被一阵月色的光线笼罩,俊美飘逸,哪在人间,只仿如神灵,升空时所带来的恩泽,让世人一睹其真颜。

白晓凡看的愣了,眼中微微有了些发涩,可是她却仍坚持看着,不舍得眨眼。她更明白了在心中攒动的酸热是怎样的情感。她爱他,怕是已入了骨血,若硬是要扯出,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她转了目光看向场下,待她揉了揉眼睛后,她眼睛霍地睁大,似是不敢相信,场下的形势突然有了大的逆转,在紫玉士兵所围城的包围圈外突然又有了密密麻麻不知何处而来的大军,将紫玉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紫玉军队一下子左支右绌,被动不已,不一会儿,场面就被大历军队和突起之军控制了,白晓凡也看的唇边有了微笑。

再次转过头来看向月微岚,想告诉他,他已经可以收法了,以兵力折损来看,紫玉军队已经没有办法再做一次反击了,因此,只余大历的士兵们,也完全可以掌控局面,可他却见得月微岚眉心一皱,相抵的指尖似是多用了半分力气,一阵震天的“杀”声传来,撕心裂肺,白晓凡往楼下一看,竟然后方还有紫玉的士兵,挥动着大刀长矛往战场俯冲而来。果然,中路还有伏兵。

白晓凡突然皱眉,只因她感觉到有外客,一阵妖气袭来,伴随着夜来花香,她自然想到是谁,正欲运法阻止,可就几乎也是在这瞬间,她眼角闪过一丝寒光,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庄如水竟然手执弓箭,往城楼下瞄准,箭已拉至满弦,显然是已经瞄准,白晓凡顺着他的箭间所指看去,几乎是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正在杀敌,心无旁骛的封漠然。

她惊恐地张大了嘴,便忘了这边还有他人来干扰,而她应该要帮着月微岚守护。她在庄如水箭离弦的一刹,默念口诀,暗自运法,改变了箭的方向,长箭转而直直飞向灵紫公主。而就在这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封漠然似是突然感觉到了箭飞来的方向,策马往旁边一挪,挡在了吓得花容失色,完全不知躲避的灵紫公主面前。白晓凡捂住了嘴,似是听到了箭穿透封漠然身体一刹,血肉被箭尖生生撕裂的声音。战马一声凄厉的长嘶后,四周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所有士兵,由离封漠然和灵紫公主近的地方起,一圈一圈地沉寂下来,不再战斗,而是静静地看向这边。

白晓凡正欲跑下城楼,却闻一声“哥哥”,小蔷和夜半伤就这样出现在了月微岚的旁边,小蔷甚至出手抱住了正在施法的月微岚。但闻一声夹杂着痛苦的轻喘,似是血流逆涌,卡在喉咙的声音,月微岚突然如一片缓缓飘落的落叶般,一下子瘫软了下来。他靠在过来支着他的夜半伤身上,再缓缓坐在地上,已成淡金色的脸上,自唇角起,缓缓滑过鲜血的痕迹。先是很细一丝,然后就逐渐加粗,不断滴落,他蹙紧眉头,轻咳两声后,第三下却是咳的极重,血一下子在他月色的衣衫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花,如飘然落下的红梅。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看向旁边已经被吓得动弹不得的白晓凡,竟是微微一笑道:“我没事,先去看看封漠然的情况吧,他应该有话给你说。”

白晓凡想转身看下下面的情况,却怎么也转不动身子,她伸手,想触摸月微岚被血染红的脸,却被小蔷一巴掌打了回去。她稍微清醒了些,心里空荡荡一片,似是定了一个很大的目标,慌张地想做些什么,却忘了从哪做起。月微岚侧头在夜半伤耳边低语几句,夜半伤眉头一拧,便拉过白晓凡,微一用功,便是将白晓凡送到了城门口。白晓凡咬紧牙齿,一跺足,坚决没有往城楼上再看一眼,唯恐再看,真的就忘了,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封漠然受了重伤,甚至难卜生死。

她装作从城门跑出来,推开前面的层层士兵,往前面钻去,终于听到封漠然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灵儿,这下,你可以收兵了吧。”

白晓凡蹲在了封漠然面前,竟然发现庄如水也跟在她身后,挤了进来。可他却对同时迎上两个女人恨意的眼神毫无所谓。只是蹲在封漠然面前,问道:“大将军,您没事吧?”

封漠然完全是在靠自己的内力强自撑着,刚刚已经有军医诊断过了,入箭太深,擦心而过,已是不可救了。他似是也不在意的样子,白晓凡再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笑意,不过,这次,还要更加祥和。他问庄如水:“我不大明白,为何那箭会是射向灵儿的,我本以为你们……”

庄如水如何才能解释清楚,他沉吟许久,才沉声说道:“情况变成这样,实非我愿,不过我不明白,既然王爷你早知道我是奸细,何苦姑息养奸?”

封漠然微微抬手,指向白晓凡:“我发现的并不早,如果不是白晓凡来说,联系着你的古怪见解,我是不会知道的。可是,即使没有你,这场仗大历一样打不赢。何况,阵前易将,猜疑的只是兵士们。”他声音越发低了下去,可那双有些细长的眸子,却愈见清亮了起来,他看向一边的灵紫公主,握住了她的手,“灵儿,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撤兵吧。”

灵紫公主早已经哭得不成人样,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封漠然的战甲上,的确,她精心筹备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打败他一次,这一次,她又用了手段,用了他以前常说她的:邪门歪道。可是,他竟然也对她使诈了,他甘心为她挡那一箭,就是让自己忍不下心来,攻破乌关,就是让自己觉得欠了他一条命,要弥补回来!她哭着摇头:“不,封漠然,你还欠我好多东西,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攻破这乌关了,你要怎么还我?”她是在对他承诺,只要她活在这世上一日,必不犯大历。

封漠然再次笑了,白晓凡也被那笑给晃花了眼,阳光,钻出了层层乌云,恰好洒到那笑意上,仿若一层光环,就这样包裹着他,他伸手,抚上灵紫公主的脸,带着那甚至有了些圣洁意味的笑意:“下辈子若是有机会,一定还给你。”

灵紫公主用手按住他的手,无声地笑了,可眼泪却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滚落,她道:“好,下辈子,我一定找你讨要,你不能赖账。”

封漠然微微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灵紫公主抱着他,只觉得他身子一沉,她手中紧握着的他的手也不自主地下坠。她死死抓住,放在自己颊边,痛苦地摇了摇头后,终于扑在封漠然身上嘶吼了一声:“不!”

白晓凡看的心伤,却见旁边的庄如水突然提刀欲自刎,她冲上去拦下:“你自杀干什么?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承担别人的指责!既然你是奸细,就该按照大历之法,行处罚之事才是,你这样,只是个懦夫!”

庄如水笑了,有些癫狂,看的白晓凡暗自心惊,可按住他手却是绝不轻放。庄如水笑停了后,看着白晓凡,眸光冷的可怖:“你是个聪明人,第一次在紫玉的时候,你或许就怀疑了为什么灵紫公主对我了如指掌,知道我不看戏,不懂戏台,也敏感地发现了我曾经不自觉地往她的方向看。的确,我帮他们不是因为我图什么荣华富贵,就是因为我爱上了眼前这个女人,所以无论她对我怎样,我都愿意为她去做任何事!何况,这次她主动相求。可是,我却对不起王爷对我的知遇之恩,今日之箭本就是射向他的,而我早就决定了,在杀了他后自尽以谢天下。我的选择,或许是可笑的,疯狂的,但是,若是你有我这样的处境,你未必会有更好的选择。好,我不自尽,我等着大历国法的处置……”

可说到这,他就突觉喉头一凉,讶然看向眼前眸色冷冽,手指短剑的灵紫公主,面上带上了诡异的笑意,从喉头发出的咕咕声响,依稀还能听的出,他想说的是:“能死在你手上也好。”说完就重重倒下,击起黄沙飞舞。

白晓凡看向已经再次蹲下,抱着封漠然的灵紫公主道:“你居然杀了他,他为你做出这么多,你也下得了手?”

“你没有听见他说么?死在我手上也好。”灵紫冷哼一声后不甚耐烦地解释说道。

“可是这样,对得起封漠然么?”白晓凡看向灵紫公主,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清楚她的长相,上次见面,她用了面纱,看不大清楚,可今日一见,的确是一名冷淡却不失妩媚的美人。

灵紫公主抬头,看向白晓凡,道:“相信我,这绝对也会是他的意思。”顿了顿,又说道,“绝对不会有人比他还要善良了。”

今日奇变迭生,白晓凡早觉得自己的力气被抽的一干二净,茫茫然看着灵紫公主和封漠然之间深藏的情深与一人死去后,方得彼此真心的惨剧,脑海中就立即出现了那双勾人心魄的深瞳,还有那魅惑至极的笑容。她蓦地转身,看向刚刚所立的城楼,几乎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那地方,已是空空如也,人去楼空。

莫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几分空虚的责任心与内疚,为了减少独孤舒影犯下的错,她做出的决定,再次让她失去了他?

可她现在换来了什么呢?

封漠然死了,庄如水死了,还有那么多兵卒,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的和平,还是封漠然用命换来的。

可那命,也算得上是自己一手指挥着拿走的。

而月微岚,为了帮她,身受重伤,不知现在情况。

她,总不是最终落得个情义两空。

第六章 成全成害

边境的纷争终于平息了下来,马革裹尸,将士返乡,不知在他们心中又可曾藏着对某些人的思念与不舍。

白晓凡陪着灵紫公主送封漠然的灵柩返回大历,她又重新戴起了面纱,掩起了那娇媚的容颜,只留一双冷冽到无欲无求的双眸,纵是面对大历军队的千夫所指,纵是别人冷言冷语,直直讽刺到了她的面前,她也没有低下她修长的脖颈。白晓凡实在看不下去帮她说话时,她告诉白晓凡:“我爱他,而我对不起他,所以这些苦我吃的下去。”

白晓凡心里始终堵堵的,说安慰灵紫公主,她何尝不需要安慰呢?灵紫公主和封漠然的事情只告诉她,如果一刻不珍惜,一刻的执拗,一刻的骄傲,一刻的故作冷淡,有可能下一瞬间,认识到对方的重要性时,已经是天人永隔,无法挽回。

“白晓凡,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爱他,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学会原谅吧。”灵紫公主握着白晓凡的手,红唇边有了微暖的笑意,在白晓凡陷入沉思的目光中,灵紫公主缓缓启口,“我曾经潜入大历,想看看这长期欺压紫玉国的中原是个什么模样?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了他,可明明相爱,却偏偏发现了彼此的身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而反而只能是敌对的。那时我和他同时拔剑相向,我只是为了逃脱,可是我发现他却是招招下了杀手,幸好我侥幸从他剑下活了下来,又得了别人帮助,才狼狈的逃回紫玉。”

灵紫公主顿了顿,嫣然一笑,“你知道我当时多恨他么,恨到入骨,恨那往日不知身份时,就可以那般默契相处,可是一旦大义当头,就立马翻脸,仿佛以往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梦一般。对于他,以往的一切都抵不过身份。于是三年,我处心积虑,誓要将这一切报复回来。誓要胜过他,而且要重重地伤他,仿佛是真的恨极了他那张随时随地平静无波的脸,恨自己那般不冷静,他却可以波澜不惊。可是,现在想来,难道不可笑么?那些恨都是缘于我爱他,而我只要当时稍微想的深些,我就该明白,他当时将我逼回去,断了我的念头只是为了保护我,不让我为了强自留在他身边,抛家弃国,而被他的皇兄伤害,为天下所唾弃。如果我再多想一下,我就会明白他的苦心。可是,我却只能现在追悔。”

“白晓凡,难道我和漠然的故事,不会提醒你什么么?你说你跟他人妖殊途,你说他骗了你却根本不愿解释或者掩饰,你说跟他不能长久,但是你可知道,这些都是在你一念之间。他不解释是因为也怕置你于艰难地步,而他也不想再骗你了。你说他有悔改之意,那不就得了,他为了你肯一直守在你身边,甚至放弃他以前最珍惜的法术,这已经是很大的付出了。你口口声声,说这一辈子,你忘不掉他,说你爱他入骨,那就逼迫自己原谅他,不是试试,是逼着自己原谅。你放得下,幸福就唾手可得,如果你放不下,那么就咫尺天涯。”

末了,灵紫公主还幽幽叹息一声,抚上了白晓凡的脸:“其实,白晓凡,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至少,你还有时间去把他找回来,我又去什么地方找呢?”

白晓凡一路上都时不时回想起这次回忆起来就觉得无比漫长的交谈。是啊,她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既然爱的深,他又愿意改,自己就真的放不下?她已暗自下定决心,等她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她便去寻月微岚,不管怎样,都要找到他,且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

她现在入城了,这边的一切,她会尽人事,但结果,究竟怎样,她实在无法确定。

白头山,在玉京郊外,不过五十里远。这座山,与其称之为山,不如称之为坡更为合适。不高,很圆润,坡上尽是松柏,每当冬季,松针柏叶上积满雪,远远望来,就如一人的黑发染了白霜一般。

而此时正值盛夏,白头山的松柏,倒添了不少凉爽之意。即使是现在,一天中最热的午后,也是不觉难熬。兰璟从居住的小屋走出来,刚好看到宁媚从外面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他略微有些生气,不是再三说过,让她在痊愈之前不要离开这里么?

在上次白晓凡对他说了那些话后,他就离开了皇宫,可住在这里的原因,却是因为眼前的宁媚。他离开皇宫,几乎可以说成是仓皇逃出,可真正出来了,只觉得心里稍微松和了一些后,却是铺天盖地的空。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去向什么地方。

可就是随心地走着走着,在这白头山前,他遇上了正和几只白狐妖做殊死搏斗的宁媚。他本无心多管闲事,可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差点连妖丹也被人夺走的宁媚。甚至还留下来,帮她疗伤。或许,他是真的无聊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兰璟,大事不妙了,”宁媚却如没有发现他的怒气,因为暂时不能动用法术,她上山也是用的最老土办法——走上来的,而显然很急,长裙因为主人嫌它绊脚,而扯了一截下来,可还有几处地方都被刮破了。而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样子,也是极不符合往日极有风仪的妩媚形象。她走到兰璟面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刚刚下山的时候才知道,这几个月来山下发生了多大的变故。”

兰璟略微挑眉,转身进屋,宁媚不解,跟在他背后进去,却见他将一杯茶水递到了她面前。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确实是渴了,一饮而尽后,她摇手阻止了兰璟继续给她倒水的行动,用手背擦了擦汗:“听我讲,你要赶快下山。这个时候是白晓凡最需要你的时候。”

兰璟蹙眉,已是紧张不已,听宁媚口气,难道晓凡出事了?

“封漠然死了,是太后和紫玉国灵紫公主勾搭起来做的,你想想封漠斐会是什么感受。我刚刚打听到了,军中有人将灵紫公主和庄如水私下里互传消息的纸条快马寄回了京。而在庄如水的家里,却搜出了他跟太后通信的证物。白晓凡和灵紫公主一起,已经进京了,听说外面的百姓正在自发地向灵紫公主发泄怨恨呢!白晓凡不受牵连是不可能的……薇现在不在城中,或许能帮上白晓凡的也只有你了。”

宁媚一口气说完后,见兰璟在一边沉默不语,微叹一声:“其实我觉得,白晓凡就算暂时不爱你了,那也只是证明她暂时受月微岚的迷惑,一时分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的。她说什么想你永远做她的三师兄之类的,证明她怀念过去的你。最关键的是,不论白晓凡心意如何,喜欢她的人是你,你就应该付出更多些不是么?虽然她想停在过去,但是不代表,你不能替她谋划一个更好的将来啊?”

宁媚说完后,心里有些涩涩的,不大舒服,催着她从兰璟身上移开了视线。她等着兰璟的反应,无论是什么反应,她都会支持。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虽然每天日子都很无聊乏味,简单枯燥。每天什么娱乐都没有,除了吃,睡,她唯一可干的就是看着兰璟练习法术。她原本以为这种日子会很难熬,毕竟最开始她有些惧怕,唯恐兰璟某一日将她变成了发泄对象,让她葬身在这法术之下。可后来才明白,这种平淡平凡的日子,却似乎是她一直憧憬着的。明着虽然不敢想,可总有在她争斗累的时候希望能过这种平静的日子。她喜欢上了每日帮兰璟煮饭,在门口种了一畦绿汪汪的菜地,养了一群小鸡。这样的日子,以前不敢想,成真的时候分外珍惜,可是她知道,兰璟不会快乐。至少不会因为她的快乐而快乐。她佩服兰璟,爱的这般深,即使明知毫无希望,也绝不舍弃。如果兰璟爱白晓凡,用十分来形容,她喜欢兰璟,最多只有一分,但是这种心情,已经足够使她无奈了。

因此,她帮他随时关注着白晓凡的事情,帮他打听他想知道却又觉得矛盾而不敢打听的事情,想,总有一日,她能帮他找到机会,重新得到幸福。她觉得欠兰璟的,上一次,她只是要求他再见面时,放过她,可是他却在她为难时出手相救。所以,她想报恩,想让他得到他所得到的,如此而已。

兰璟听完她的话后,眉头锁的越发深了。不过,他也确实明白了白晓凡在这件事中的危险程度。或许就是家破人亡也不一定。现在封漠斐的态度还未公开,不过要是让天下百姓知道了太后竟然通敌卖国,定是没人会原谅独孤舒影。封漠斐长期来想获得的政权,就这样完璧归赵了。可白晓凡会允许她母亲受到伤害吗?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虽然独孤舒影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是在她先知道了这件事却阻止无力的情况下,她也会内疚和责怪她自己。而若是跟皇上杠上了,那结果也就越发严重了。

想到这里,他倏地起身,往门外疾步而去。却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宁媚,淡淡的神色,却不掩淡淡关心,毕竟多日来的相处,也让他明白了一些道理。妖或许也不全是他想象中那般无情与残忍:“你上次受伤太重,真的不适宜做剧烈运动,下次要下山或者上山都慢一些。我,或许不会回来了。”

宁媚听了他的话,莞尔一笑,起身,拍了拍已经皱巴巴的衣服:“谁说我要在这儿住下去的?我早就想下山了,但是你不是一直不准么?这下你下山去了,没人管我,我自然也是要下山去的。”

兰璟蹙眉:“这山上我设了只能让你通过的符咒,可以保护你。如果你下山,再次遇到那些来找你报复的妖精,我却不一定能恰巧经过,救得了你了。”

“这倒也是哦。”宁媚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扁了扁嘴,“可是我总不至于一辈子不离开这个地方吧,你或许想说等我养好伤再离开,可是上次我遇到那几只白狐的时候也是没有伤的啊,不是一样打不过。算了,与其这样,我还是下山去好好玩玩好了,能过几日过几日。”说到最后又是慷慨激昂的样子了。

兰璟眉头无法松开,可唇边却不自禁地渲染了一些温暖的笑意,他知道她是故作此般,将自己的话完全堵死。既然这样,他也有办法:“宁媚,我们相处了这么久,算是朋友了吧,”故意停顿,果不其然见到了宁媚微微惊愕的样子,可是藏在她一双妩媚眼波中的受宠若惊却让他产生了躲闪的冲动,他避开眼,继续道,“如果你顾及我这个朋友的关心,在伤好之前不要下山了。”

宁媚转了转眼睛,将其中的泪意掩下,有多久,没有这样想哭的冲动了?她故作没有看到兰璟的尴尬,摇了摇头道:“不要,你这个朋友这次下山之后不也是不打算回来看我了。好了好了,我下不下山都不关你的事了,谢谢你上次救了我,你还是快下山去看看白晓凡吧,不要等你赶到的时候,晚了那么一时半刻的,那我的罪过就大了。”一面说着一面将兰璟往外面推,然后关上了门,再嬉笑着说了声,“快下山!不要再拖拉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要辜负我一翻辛苦下山探得的消息。”

这般说着,泪却悄无声息地滑下了。她宁媚啊,难得这般自然而不用伪装地过段日子,最后却要用另外一种伪装,将兰璟送回白晓凡身边。

忽然一阵桂花香气传来,宁媚眼露惊慌,这不是月之仙子么?她难道还不肯放过自己?

死死咬住唇,宁媚看着月之仙子在房中缓缓出现,眉目含笑,仿若最亲切的老友,可她比谁都知道,这个女人的心肠有多狠。

“小狐狸,怎样,最近生活过的舒服吧?”月之仙子带着娇媚的笑意,问道。

宁媚没有回答,她缓缓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月之仙子。

她无畏无惧的样子,倒是令月之仙子有些惊愕:“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把兰璟劝回去了,他经历过一次试着放弃,再回去,必然是更加难以舍弃。只要这样就好。”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希望他好。”宁媚看着她,突然觉得她很可悲。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世上很多事情与她所想都相去甚远。这样的情况,她纵然是仙,能看到的别人的命途有多少呢?算不准,猜不透,肯定是会输的。

月之仙子柳眉微扬:“哟,小狐狸,动春心了?但你也真的舍得将你的心头好送给别人?”

宁媚扭头不答,兰璟对她来说不仅是她喜欢的人,更是她的恩人。这样的人,她起不了想独占的心。她懂月之仙子在笑话她什么,她以前也是尝遍了天下男人的滋味,可是那些男人对她来说,除了可以修炼以外,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却甘心为一个人付出,她想,其实她更懂的是月微岚的心情。

月微岚也定是如她一样明白,妖的世界与人的世界总是格格不入,无论怎样,强行改变都是悲剧。兰璟就是这样,一个半妖,没有前世后世,前半生还受尽欺辱和白眼。而强行改变天命在一起的人和妖,也是没有善终。这样,不值得,不如看着心爱的人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