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洵道:“兴许又是不想走,躲起来了吧。”

未絮垂头给他穿靴,看不清表情。

正在这时另一个丫鬟惊叫着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不得了了!四姑娘、四姑娘…”

丫鬟终究不敢说出口,只道:“四姑娘出事了,二爷快去芍药圃瞧瞧吧!夫人和姑爷在那儿,现下大爷和三爷都过去了!”

薛洵觉得不对,起身大步离开,丫鬟见他走了才哇地哭出声:“死、死了…霜姨娘死了,四姑娘也死了!”

“什么?!”

“方才他们在外头寻四姑娘,谁知竟然看见霜姨娘死在芍药圃的井边,脖子上插着簪子,眼睛瞪得老大…婆子们去抬,结果发现井里还有个死人,捞起来一看,竟然是四姑娘…”

屋内顿时七嘴八舌,惊恐一片。

未絮紧抿着嘴,坐在床沿仔细回想,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想身上越凉,不知外头已乱成了什么样,她不敢出门。

中午的时候孟萝来了,丫鬟们被打发下去,她走得急,直拿绢子擦汗,说:“你倒沉得住气,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连轻蘅都坐不住,你竟然还躺在床上发呆?我的二奶奶,你可是吓傻了?”

未絮坐起身,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孟萝挨在床沿,用那种严肃又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告诉她说:“昨夜四姑娘从春霖院离开,帕子落下了,芙霜给她送去,谁知竟发生这样的事,两个人都死了…你说怪不怪?莫不是她们主仆二人发生什么争执,打起来,结果两败俱伤,接连丧命?”

未絮手脚冰凉,缓缓呼吸,道:“芙霜怎么死的?”

孟萝忙用手比划:“簪子插在这里,血流了遍地呢。”又说:“两人头上都有伤,那簪子又是四姑娘的东西,我猜她们肯定打过架,接着起了杀心,要么就是芙霜把四姑娘砸晕了,准备丢到井里去,谁知四姑娘醒了,拿簪子扎她,芙霜最后奋力一搏,还是将她推到了井下,可自己也死在了一旁。”

未絮听得心惊肉跳:“怎么会这样…想来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夫人和几位爷呢?他们怎么说?”

“他们自然没那么容易接受,还有王简,搂着四姑娘不撒手,好似痴傻一般,真叫人看得心酸。”孟萝摇摇头:“他们是不大相信芙霜会无缘无故杀她主子的,但要我说,谁晓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矛盾呢?而且芙霜当上姨娘以后也有些目中无人,兴许她对四姑娘不再低眉顺目言听计从了,因此引发争执,也未可知啊。”

未絮木讷地点头:“是啊,应该就是这样了。肯定是这样,你说的不错。”

孟萝走后,未絮起身在屋内踱来踱去,丫鬟们只当她被吓着了,哪里晓得她心中的紧张的激动已经达到了顶点。

她想,如果大家都相信孟萝说的那种可能,那么她和春喜就安全了。第一,昨夜的事情做的很隐秘,并没有被别人看到;第二,薛府没人知道春喜和薛沁之间的瓜葛,因此不会有人把薛沁和芙霜的死联想到她身上来。第三,即便他们不相信芙霜和薛沁会自相残杀,但从井边的假象来看,没有比这更加令人信服的可能了,不相信也只能接受。

未絮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中狂喊,是的,就是这样,没事了,她和春喜不可能被人怀疑,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如此想来,松一口气,顿觉口干舌燥,她让丫鬟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灌下,这时发现秋田不在,问:“秋田呢?怎么一上午没见她?”

丫鬟道:“早上跟二爷出去的时候秋田姐姐跟着一起的。”

未絮点点头:“哦。”

正说着,薛洵回来了。

他进门,脸色极其难看,未絮不敢多想,只轻声命人去传饭。

“不必了,”他目光冰凉:“都出去。”

丫鬟们默不作声退出房间,屋内只剩他们二人,未絮缓缓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察言观色,走到他跟前,说:“你早上也没吃东西,好歹垫垫肚子才有精神做事啊。”

薛洵看着她,只问了句:“春喜去哪儿了。”

未絮心中惊雷翻滚,瞬间铺天盖地炸开。

她慌乱扯扯嘴角:“春喜,春喜…春喜回柳家了啊,我娘身上不好,我让她去…”

话音未落,薛洵抬起手,一个巴掌重重打在了她脸上。

“啪!”一声,未絮只感到一阵火辣的疼痛朝耳边蔓延,还未来得及反应,她别向一旁的脸又被掰了回来,薛洵扣住她的下颚,深潭般的眸子冷冰冰看着她:“我再问一遍,春喜去哪儿了!”

未絮不知是疼还是怎么,眼泪瞬间倾泻而出:“二爷…二爷要打要骂都行,可总得给个缘由吧?”

“缘由?你当真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薛洵猛甩开手,指着她:“柳家养出的好女儿,一个比一个狠毒!柳未雨买凶杀人,你柳未絮胆子更大,竟然敢亲自动手!好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未絮大惊:“没有…我没有!”

薛洵眯起双眼:“你没有?芙霜怎么死的?你别以为她是个妾,弄死不算什么,我且告诉你,按大明刑律,殴夫之弟妾至死者,以凡人论,当判绞罪!”

未絮先是惶恐愣怔,接着狠狠抹了几把泪,望着他,自暴自弃地点头:“行,你抓我去衙门吧,你让人绞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现在就去夫人那里认罪,芙霜和薛沁都是我杀的,我认罪就是了!”

她直冲冲往外走,被薛洵一把抓住:“你还想被我打是不是?”

她睁大通红的眼:“你打,你打!”

薛洵盯了她片刻,冷道:“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芙霜的死活与我无关,只看大哥如何。但春喜杀了我妹妹,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未絮一口气上不来,几乎厥过去,她再忍不住,哭叫着,双手撕扯他的衣裳:“薛沁害死人家兄长,她罪有应得!你、你、你流放了我的哥哥,如今又要杀我的春喜,你怎么不连我一起杀掉?!索性都死了才痛快!”

薛洵面色阴沉,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拖到床前扔下,接着从亮格柜中取出一条马鞭,扬手抽了她两三下:“你在跟谁说话?无法无天了,真以为我不打女人是吧?!”

未絮活鱼似的翻滚扭动,后背火辣辣的疼着,她死死抱住铺盖,埋头捂着脸,不敢再做声。

薛洵扔掉鞭子,转头走到门口,吩咐秋田:“看着她!别让她发疯跑出去乱嚷!”

“是…”

说完他便走了,去抓春喜了。

未絮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秋田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她摇摇欲坠的簪子掉下去,头发散落,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

“二奶奶…”秋田红了眼眶。

她满面泪痕,浑身抖得厉害,过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秋田:“是你,是你告诉二爷的。”

秋田跪下,垂着头,无言以对。

未絮点头:“原来昨夜被你听到了…说不定你还跟着我们去了芍药圃,否则二爷怎么知道是我亲手杀了芙霜…”

“二奶奶…”

她继续点头:“那次我回娘家报信,前脚刚走,二爷后脚就带人追来了,也是你通知的吧?”

“…”

“你虽是我的丫鬟,但二爷才是你的正经主子,这种大事你自然不该瞒他…哦,不,或者你本就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

秋田哭着磕头:“二奶奶,求你别这样说…我只是个奴婢,我没有办法…”

未絮道:“你既然听见我和春喜的话,应当知道她此时身在何处,为什么二爷还要来问我?”

秋田猛地摇头:“奴婢没有说出春喜的下落!”

“为何?”

“…”

“呵,”未絮冷冷笑了:“忠义两难全,我该替春喜谢你,至少给她留了一条活路。”

又道:“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二爷吩咐,要我守着奶奶…”

“滚出去!”

第三十二章

未絮倒在被子里大哭一场,哭得头昏脑涨,一下一下哽咽着喘不过气,之后呆坐在床头不知坐了多久,泪干了,黏黏的糊在脸上,昭示着她的狼狈、混乱、不堪,还有挫败。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当初为何嫁到薛家,如今又为何走到这步田地。可只有一瞬,她很快便将这些懦弱又无用的想法抛在了脑后——回不去了,她这一生只能交代在薛家,交代在薛洵的手里,自打出嫁那日起,这世上只有薛柳氏,早已没有柳未絮了。

这样也好,没有退路,就不会怀抱不切实际的幻想,该如何便如何,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即使报应下来,扛着就是,反正情况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也不能够再坏了。

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大睡一场,最好永远别醒过来才好。

午后毒辣的日光透进窗子,未絮精疲力尽,昏昏欲倒。正在此时,轻蘅来了夏潇院,行至廊下,见秋田坐在栏杆上垂头啜泣,满是诧异地上前说:“难得难得,谁那么大能耐,把你这通透的好人儿都给弄哭了?”

秋田忙拿绢子掐了眼泪,起身唱喏:“大热的天,三奶奶怎么来了?”

“我来瞧你主子。”

“在里头呢。”

轻蘅略一思索,笑道:“是不是她使性子,拿你出气了?你别怕,我去给你讨个公道,定要让她给你赔礼才行。”

秋田忙说:“没有的,都是奴婢自己不好,与二奶奶无关。”

轻蘅说:“她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么,表面傻傻的,实则娇生惯养,多少有些脾气,你是个好丫头,别和她一般见识,这夏潇院还得靠你在她身边协助才能妥当,春喜虽忠诚,但到底性子躁了些,不如你踏实聪明,你们俩都是二奶奶的心腹,她把你们当做家里人,所以我也当你是自己人了,说这些望你别见怪,好吗?”

秋田闻言仿佛被刀子戳在心口,又痛又愧,一时间竟抬不起头来。

轻蘅没想那么多,径直走进里屋,见未絮坐在床前,正想开口数落,忽然发觉不对,嘴边笑意敛去,眉头蹙了起来。

“你脸怎么了?”

未絮回过神,下意识往旁边掩了掩,“没怎么。”

轻蘅盯了片刻:“二爷打你?”

未絮没说话。

轻蘅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满脸不可置信:“他拿这个打你?!”

“…”

“王八蛋,”轻蘅咬牙切齿:“他现在在哪儿,我去帮你讨回公道!什么臭男人,竟然对自己的女人动手,你怎么不跟他拼了?!走,跟我去找夫人,我要问问他们薛家到底是怎么教养儿子的!”

未絮皱眉,把头靠在床前,疲惫地叹气:“别闹了,二爷可不是三爷,你要是敢动他,他能把你活剥了信不信。”又道:“还找什么夫人,这会儿夫人哪还有心思操心这些破事儿。”

轻蘅忍不住朝空中挥了一鞭子:“别让我看见他!你怕我可不怕,是死是活也要出了这口气才痛快!”

未絮伸手拉她,心想还好你还在这里,嘴上却道:“你嚷得我头疼,坐下歇会儿可好?”

“好个屁!你真要气死我了!”

“是,我没用嘛,”她说着躺下去:“昨夜一宿没睡,现在困得厉害,求你别吵了,先陪我歇会儿吧。”

轻蘅“哼”了一声,来回踱了几步,见未絮当真要休息的样子,没好气道:“薛洵睡过的地方我才不睡!臭男人脏死了!”

未絮迷迷糊糊挪了挪,说:“你躺里边就行。”

两人挤在被窝里,一个翻来覆去生闷气,一个静静悄悄沉入了梦乡。

未絮实在太累,整整一个下午就这么睡过去了,轻蘅却躺不住,早早起来吩咐下人准备清淡的汤菜,到掌灯时分将未絮叫醒,陪她一同用膳。

还没吃个五分饱,外头丫鬟来回,说夫人那边传话,让两位奶奶现在去一趟。

轻蘅有些烦躁,问:“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吗?”

丫鬟道:“不清楚,大奶奶和几位爷都过去了。”

二人无法,放下碗筷,收拾一番急忙来到夫人房中,走进堂屋,见正室里人影绰绰,灯烛明亮,除孟萝、薛淳、薛洵、薛涟外,管家娘子和内府几位掌事的媳妇都来齐了,十几个人一声不响,肃然静立,气氛凝重。

夫人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正送入唇边,忽又没了心情,“啪”的放回桌上,问:“官府的人都走了吗?”

“是,”薛洵道:“已立案查办,这几日会叫府里的人过去问话。”

“王简呢?”

薛洵默了片刻:“因仵作需要验尸,把人抬去了衙门,王简也跟去了。”

夫人闻言重重叹一声气,拍着扶手厉声道:“究竟造的什么孽!家里竟然会出这种事!你们到底怎么当的家,怎么管的事!”

众人颔首敛眉,噤不敢言。

“好端端的,沁儿跟芙霜能有什么仇,我实在费解,她二人死得太过蹊跷,断不能就此轻易作罢,否则如何向王家交代,又如何向你们父亲交代!”

薛淳道:“母亲息怒,此事已交由官府查办,若有内情,定会水落石出的。”

夫人摆手:“未必查的清,薛家人多事杂,这几日还有外客来往出入,其中又不少非富即贵的官客命妇,你叫他们如何好查。”又道:“还是得从咱们府里着手才行。”

孟萝开口:“夫人说的是,下午已经审过昨日巡夜的婆子,除了抓到几个吃酒赌钱的,却没什么异常。”

夫人面色冷冽:“死蛇懒骨的东西,养这起没用的祸害做什么,打二十板子,全赶出去!”

“是。”

又问:“还有什么行踪可疑的没有,一个也不许放过!”

管家媳妇往下面撇了一眼,说:“确有几个小厮为了赏钱拌嘴打架的,都已经处置过了,只是…今日早上春喜姑娘背着包袱匆匆出府,说家去了,不知二奶奶晓不晓得。”

未絮心下一跳,听见夫人问:“春喜是谁?”

“二奶奶的陪嫁。”

夫人凌厉的目光直盯过来,仿佛能看穿她皮肉底下每一寸沟壑似的,声音愈发沉了几分:“未絮,怎么回事。”

那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当头覆盖,她掐着自己的手,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这时听见有人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说:“春喜那奴婢素日娇惯,恃强凌弱,连月桃也不大放在眼里,我早已十分不满,今早便打发出去了。”

未絮心脏突突跳得厉害,忍不住抬眸看了看薛洵高挺的背影,呼吸也滞住了。

管家媳妇道:“原来如此,不过…当值的婆子打开她的包袱检查,却见她装了许多金银宝钞…却不像是被打发走的。”

薛洵回头看着未絮,冷道:“你竟然还给她银两?怕她出去饿死吗?如此贱婢,都是你惯出来的,我说过不许让她带走一件东西,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夫人见未絮半边脸肿着,思索一番,心中疑虑消去,只皱眉道:“下人不好,教训便是,你跟自己媳妇动手做什么?哪有主子为了奴才吵嘴的?简直不成体统。”

薛洵屏息,颔首道是。

未絮一口气松下来,后背冷汗淋淋。

轻蘅看了看他们,转开话头道:“四姑娘和霜姨娘是在芍药圃出的事,又都是从春霖院出去的,那片地方都是大嫂的人在管,难道大嫂不该解释解释吗?”

孟萝闻言眯起双眼瞪过来,嘴角冷笑:“冬蓼院本就僻静,加上这几日操办寿宴,下人都拨到前面忙活了,谁还有空去管旁的地方?三奶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事论事而已,倘若果真另有蹊跷,谁会跟她们有仇?”

“难道是我跟她们有仇?”孟萝不耐:“昨夜我刚回院子,四姑娘抬脚就走了,之后我便更衣睡了,春霖院的人都能作证,我可没有再出过门,除非我是妖怪,能变出一个分身,跟去对她们下手?真可笑!”

轻蘅悠然道:“你刚回去,四姑娘立马就走了,可见你们关系不好。我听说芙霜和你也不大对付,如此看来,放眼整个薛府,同时与她们二人不和的,只有你了,大奶奶。”

“你别含血喷人!保不齐有人跟我有仇,故意栽赃也未可知呢!”

薛淳看了轻蘅一眼,转而对夫人平和道:“昨夜孟萝不曾出门,除了芙霜,春霖院也没有谁离开过,儿子是知道的。”

薛涟回头看着轻蘅,沉声说:“不要闹了。”

轻蘅撇撇嘴,心满意足地冲孟萝挑了挑眉,孟萝气得白了她一眼。

夫人烦道:“这种时候还要吵,懂不懂规矩!”

又问:“伺候沁儿的丫鬟和婆子呢?昨夜为何没有跟着她?”

薛淳说:“四妹嫌她们聒噪,事先遣回冬蓼院了。”

“如此不尽心!她不让跟就当真不跟吗?!都给我抓起来,重打四十大板,再送去衙门好好审问!”

“是。”

闹了大半宿,薛府上下人心惶惶,稍有涉事的都被夫人从重处置,或打或罚,半分脸面也不留,掌事的媳妇们离开的时候双腿都是软的,敛声屏气,脸色泛白。

走出夫人的院子,薛淳和孟萝与他们不同路,转而先行一步,走到岔口,轻蘅拉住未絮,道:“你跟我去秋汐院,别回去了,我怕你被人打死。”

薛洵双眸顿时阴霾遍布,一把扣住未絮的手,猛将她用力拽到身后,阴沉道:“我管教我的女人,与你有何干系?即便我关门打死她,也没有你插嘴的份!滚回你房里去,从今往后少来我夏潇院指手画脚,听懂了吗!”

轻蘅大怒,正要发作,被薛涟拦下,道:“弟妹也是关心小嫂子,二哥不必如此动怒,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薛洵指着他:“我最后说一次,管好你的人,若再敢跟我叫嚣,我便替你管教,你知道我的手段。”

说完拽着未絮,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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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未絮指责薛洵流放她哥哥的事,还记得前几章她跟她嫂嫂说的话吗,她知道她哥是不对的,只是吵架的时候情绪激动,没那么理智。

看见有评论说薛洵选择性执法,确实如此,人情社会直到现在也是一样的,以前更甚。

第三十三章

丫鬟婆子们慌张跟在后头,不晓得二爷为何如此动怒。

未絮也不懂,一个向来活得疏离寡淡的男人,此时此刻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像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冷月当空,黑瓦森森,他拉着她,仿佛正走在一条支离破碎的路上,半刻不能停歇。可她无法确定,他会带她逃离这地狱之门,还是走到更深的无解之处。

还不到夏潇院,他丢开手,大步离去。

丫鬟忙提灯上前照路:“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