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说话，忽然直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听到电话里传出刺耳的女声。
直树对着话筒说：“晚会我不参加了，帮我和董事长说一声。”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我想我对自己时间的安排不需要向你汇报吧。”然后就把电话挂了。一秒钟后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没有接，而是直接关机。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原来你对女朋友也是这么冷酷啊。”
他听到我的话似乎更生气，瞪了我一眼说：“你不要自以为聪明，方静瓷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都可以做那样的事啊，娱乐圈的人可真是随便。”说完，我就懊悔了，以我们两个目前的身份，我的话非常不合礼仪。我以为他一定会用更难听的话来回击我，没想到他没有说话，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我是他的导游，也就只能跟随着在他身边坐下来。
“其实娱乐圈根本不是你们这种女孩子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其实很羡慕在这个小城市里生活的人。简单，没有压力，对我而言这些都是奢望。”他的声音低沉起来，让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可是有更多的人在羡慕你，你的家庭，你音乐的天赋，还有你获得的荣耀，每个人都有别人没有的东西，你已经拥有的可能是有些人追求了一辈子的梦想。”这些话从我嘴里很流畅地说出来，都不需要考虑措辞，似乎已经在我心里藏了好久。
“那并不是我需要的。我从一生下来就被打了标签，我必须做明星，我觉得自己不适应，但没有人会听我的意见。我就这样一把被人推了进去，然后那人还死死地关上了门。”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明星真的很累，不能有自己的表情，不能说自己的感受，一切都是为了宣传。”
“那你可以不当明星啊。”
“可是我现在除了当明星，什么都不会做了。”
我被他的这句话震到了，我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安直树内心居然有这样卑微的想法，他象是一个独自攀爬的孩子，孤独地承受着对险地的畏惧，如果到不了天堂，就会掉入深渊。
第六章 陪你去看海（3）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恶作剧之吻”插曲“听见”。
“但是你成功了，也许不是你的选择，但从结果看，这个选择对于你是正确的。不象我即使和你一样生在了那样的家庭，爸爸妈妈也从没想过让我去当歌星。”我只能这样尽力去安慰他。
他也笑了：“你总是计较你失去的，其实你拥有的也可能是别人一辈子的梦想。”
我陷入思索。确实如他所说，我一直以来都沉浸在自己定义的不幸命运中自怨自艾，何尝想过也许离开了那个喧哗的地方，对我也有另外一种幸运呢。
我说：“谢谢你，直树。”
他看我，笑了。今天他的笑容很多。
“我找你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我接过一看，是我小时候和爸爸的合影，我们家没有这张照片，所以我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了。那应该是个初夏时节，我穿着白色的纱裙，爸爸搂着我的肩膀，两个人笑的都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原来我一直都喜欢白色的裙子，可惜自从到了这里，我就再也没有穿过。
“你们走后，俞伯伯没有再结婚，甚至没有过女朋友，虽然以他现时的身价可以让身边一直美女如云。我知道他一直在想念你们，尤其是你，我见过他看着这张照片流泪。”
我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着今天妈妈见到爸爸时的艰难表情，迟疑着说：“可是妈妈是不会回到爸爸身边的，我不想强迫她。”
他点了点头：“这件事只有靠俞伯伯自己了，我们谁都帮不上。但是对你而言，他们复合应该会让你更幸福的。”
我听着这句话，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于是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笑的很大声：“那随便你，同情你总比让你难堪好吧。”
我正想着说什么让自己下台阶的话，忽然一阵海风吹来，我全身一哆嗦，然后下意识地两手交叉着取暖，这时直树用他的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肩膀，我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他，全身僵硬地一动都不敢动。
他的目光正看着远处，似乎对我的反应毫不知觉，我也看向那片海，此时的海面黯淡而宁静，让我不知道该怎样解说才能让直树有一种特别的记忆，而在我心里这一刻真的很特别。于是我决定不说话，就象那个金嗓奖的夜晚，我能感应他的忧伤那样，我希望此刻他也可以知道我心中的喜悦。我的爱让我觉得很卑微，但我的喜悦不是，它正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告解着，象个虔诚的门徒。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深夜，不知道晚宴是否已结束。我们刚下了汽车，就看见方静瓷快步地向我们走来。
她对着我看了很久，那种不怒而威的目光让我倒吸了几口凉气。然后他回头对直树说：“你失踪了一个晚上，连助理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原来就是和这个女服务员在一起。”
我连忙说：“方小姐，请你不要误会，我是。。。”
直树打断了我：“我说过我做什么事不需要向你汇报。”然后就向电梯入口走去。
方静瓷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声音变的很温柔：“直树，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是为你担心。这个小地方现在到处都是记者，如果被他们拍到，你也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直树低下头逼视着她，脸上是一种坏坏的笑意：“你忘记你昨天说的话了吗？绯闻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刚刚还很柔情的方静瓷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想都没想，就对着直树的脸“啪”的一声打了过去，整个停车场里回旋着她愤恨的声音：“安直树，你太过份了，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自己才想和你在一起的吗？”说完转身向出口飞奔了出去。
这一下太过突然，直树也有些失神起来，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方静瓷消失的方向，表情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始向电梯走去，我刚想跟上去，只听到他说：“我先上去，你过几分钟再出来。”
我机械地回答：“哦。”
我内心凄楚，却不知道原因。好象刚刚看完了一出海市蜃楼，被还原过的直树脆弱的神情让我的内心生疼生疼，那种疼痛让我们可以彼此安慰。而此刻幻境消失，我还在原地，而直树已经去了我不能去的地方。我们终究是无法同行。
我去行政部打卡，在门口却遇到了方静瓷，她似乎是专门来这里等我的。
她看了我一会说：“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我看你和直树在一起的时候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以为这样就可以攀上明星了吗？小妹妹，你也太幼稚了。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灰姑娘，但能嫁给王子的只有一个。对于不可能的事最好连想都不要去想，有时候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遭受很严重的后果。”
“我没有那么想过，直树也不可能喜欢我这样的人。”
“直树是你这种人叫的吗？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有这种低级的品味，最多是觉得新鲜，到了一个从没来过的小城市，找个当地妹来陪陪。但是我就怕象你这种苍蝇多起来，会对直树和我们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去到处炫耀，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们中天公司是怎样对付你这种人的。”
“我只是按照公司的安排为安直树先生服务，我不认为当一名服务员有什么可以炫耀的。我知道自己的工作内容，但不等于因为我的工作就必须接受客人的诋毁。江小姐，请你尊重我。”
“让我尊重你？你有没有搞错？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来不让你受点教训，你是记不住的。”
“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以后你自然知道。”方静瓷扬长而去。我居然就这样和方静瓷结了怨，心里也是很不快乐。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睡了，我蹑手蹑脚地走进里间，一下子跌倒在床上，动都不能动。这个晚上，我第一次失眠。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恶作剧之吻”插曲“听见”。
第七章 回到上海（1）
天开始亮起来的时候，我却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快中午。我连忙起身，看到妈妈不在房间里，应该是去“水晶”上班了，桌子上是她帮我留的早餐。
我忽然强烈地担心起妈妈，不知道她昨天是怎么度过的。
想到昨天，我又忍不住想起海边直树的那个四不象的拥抱，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我却会象珍宝一样小心地收藏起来，那一个夜晚，月朗星稀，他的温暖，还有他的气息。
我立刻赶到酒店，想去看看妈妈，另外还有一个愿望，虽然我心里一直抗拒着不想承认，那就是希望在直树离开H市前能再看他一眼。
但事与愿违，到达“水晶”的时候我听说中天的汽车已经开走了，他们是上午的飞机，现在应该都快到达上海机场了。
生活开始恢复原样，门口的彩灯，花束，还有签到墙正在一一清除，透过玻璃幕墙，可以清晰地看到清洁工在大堂里忙碌地工作。我站在临海的广场上，海风吹在脸上有越来越浓郁的的秋意，象分离的味道。
我走进Helen办公室，Helen让我坐下，然后递给我一张纸，我看到标题写的是“解约通知函”。
我恳求地对Helen说：“经理，我真的不是故意把酒打翻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那种错误了，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求求你跟我续约吧。”
Helen同情地对我说：“风吟，不是因为那件事才跟你解约的，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根据你的表现，我本来已经把你放进续约名单里了，可是昨天有客人向黄总经理投诉你服务态度差，是黄总亲自下的指示，我也保不了你。”
我立刻想起昨天方静瓷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经理，我懂了。”我说完在纸上签上了名字。
Helen眼中也有一些遗憾，她说：“风吟，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得罪黄总的客人的，以后要吸取教训，这样才能在社会上立足。”
“谢谢经理，我会好好记住你的话的。对了，经理，雪儿续约了吗？”
“按照原来的续约名单，她不在里面。”
“那现在可以把我的名额给她了？”
“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看你们昨天在会上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俩个关系很差呢。”
“那是她对我有点误会。雪儿和我一样，都是单亲孩子，生活的很辛苦，这份工作对她很重要。”
“我会考虑一下。”
正在这时雪儿冲了进来，看到我在那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对Helen说：“经理，我要和你谈谈。”
Helen有点不悦，沉着脸说：“没看到我现在有事吗，你等一下再进来。”
“不行，我就是要趁俞风吟在的时候谈。俞风吟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居然可以续签合同，我做的好好的却要我走人，这不公平。”
“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消息的？”
“大家都知道那个名单了。”
“那我告诉你你们都知道的那个名单是错的，俞风吟刚刚正在要求我把她的名额让给你。”
“什么？”雪儿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对她笑笑，回头对Helen说：“经理，我的离职手续都办好了，我可以走了吧？”
“是的。”
“那好，再见经理，再见雪儿。”
我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出几步路，就听见雪儿在背后叫我。
“俞风吟，你等一下。”她跑到我面前。
“为什么你要帮我？”
“不是我帮你，是你自己帮了自己。被安直树选上却让我失去了工作，得与失的转换只是在几步之间，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怎样的逆转，所以雪儿，你再不要因为一时的不如愿而迁怒别人，我们都生活的很辛苦，应该互相照应。”
“对不起，风吟，都是我的错，我去跟经理说清楚，是我故意把你推倒让你撞上俞诺的，让经理同意你回来。”
“不用了，我离开和那件事没有关系。你安心地在这里工作，有空我会来看你的。我走了。”
我对她挥挥手，雪儿似乎还想说什么，终于放弃了，她也对我挥着手，秋风中这样的道别动作显得格外萧瑟。
我心情很差，不想一个人回家，于是就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告诉她我在门外海边的石凳上等她一起下班。
海风将我全身吹的冰凉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只知道坐在那里等时间慢慢地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向我走来，然后那个人在我的身边慢慢地坐了下来。我闻到熟悉的气味，我知道那是妈妈。
只是一天不见，妈妈憔悴了很多。我知道她刚刚经历了新的苦难，只是我既无法代她承受，也无法为她阻挡。 我靠在妈妈身上，等待她开口。
妈妈抚摸着我的衣服，幽幽地说：“风吟，你愿不愿意跟你爸爸生活，他能让你上最好的大学。”
我连忙直起身子，看着她，我的声音不容置疑：“妈妈，你还是不相信我吗？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拥有的再多也不会快乐。”
妈妈的眼圈红了起来：“可是风吟，妈妈害过你一次，不能再害你第二次。”
“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知道自己即将走上一条黑暗的路，可是即使你在那么绝望的情况下，依然决定带我同行。所以你现在得到了回报，每次我一想到你当年的决定，我就会越来越爱你，而不是恨你。”
妈妈紧紧地抱住了我，她感动地说：“风吟，你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我不希望家庭的变故让你越来越寂寞，只要能让你幸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为她擦去了眼泪：“妈妈，只要我们努力，我们可以让生活越来越好的。其实我觉得方叔叔还是很爱你的。”
妈妈摇了摇头，我只得住口，一边小心地窥探着她的表情。
第七章 回到上海（2）
之后的几个月里，我换过好几份临时工，却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正式工作。方以达经常来我们家，每次来都会带很多他亲手做的菜，有时候他也邀请我和妈妈去他饭店吃饭，他和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妈妈和方叔叔都孤独了那么久，也经历了那么多，他们的故事有重叠也有断裂。如果能够结合，一定可以携老的，那样妈妈的生活也会安定很多。于是我告诉自己一有机会我就要想办法撮合他们。
可是不久之后我就知道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来了。
那天我刚帮一个个人户女人看了一天铺子，拿到了10元钱。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男人的说话声，我以为是方以达，于是兴冲冲地跑进了门，脑子里还在想象着今天他带了什么菜来。
可是一进门，就发现里面坐着的不只一个男人，而且哪一个我都不认识。他们看到我，立刻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对我鞠了一躬。
我马上礼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妈妈。妈妈似乎没有为我介绍的意思，转过头对他们说：“我准备好后会和你们联系。”那两个人又是用那种很恭敬的态度回答了一句：“好的。”然后就离开了我们家。
他们一走，我连忙问妈妈他们是谁。没想到妈妈说的话让我大为意外。
她说：“风吟，妈妈没有和你商量就做出了这个决定，但我想你一定会同意的。”
妈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对我说。
“我决定同意你爸爸的建议，带你回上海去。”
“你说什么，妈妈，你终于决定和爸爸复合了吗？”我高兴地跳了起来。
“不是的。我打算把这里的房子卖了，到上海后借房子住，然后再寻找工作的机会。而你爸爸会帮你安排上大学的事。”
我静下来想了一下，然后正色道：“妈妈，你是为了我才委屈自己回到你一直想逃开的地方，还有你一直想逃开的人的身边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留在这个小地方一辈子。真的，我可以的，你不要再觉得对不起我了。”
妈妈拉我坐了下来。
“风吟，你爸爸已经告诉我了，按照你的高考成绩你本来可以上一流的大学，你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才骗我说落榜的，对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是否认好还是承认好。
妈妈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风吟，你听妈妈说。我和你爸爸的故事已经过去太久了，我们都已经老了，以前那些对我们会造成伤害的事情现在想来已经无足轻重了。但你不同，你那么好，那么完美，我不要你在这个地方浪费青春，妈妈有信心一定能让你有更幸福的未来。”
我知道我是不能改变妈妈的决定了，但是我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没有准备好的。
那一晚我就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对新环境无端的猜测中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去向小忧告别，小忧哭的象个泪人。我笑她：“现在这样才配你的名字。我们又不是永别，说不定我在上海生活的不习惯，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回来了呢。”
她呜咽地说：“那里有安直树，你哪会想到回来啊。”
我有些黯然：“他在不在身边，对我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对他有幻想，但没有期待。”
“当然不一样了。即使你妈妈不再是你爸爸的老婆，但你即将真正成为你爸爸的女儿了。只要有这一点，你的希望就超过那个方静瓷。那些富商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政治联姻。”
“你胡说什么呀，难道你希望我嫁给一个男人，然后天天看着他心里想着别人嘛，那还不如让我死了。”
小忧急忙改口：“算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如果让方静瓷的造型师帮你化个妆，你绝对不比那个女神差，你呀，就是太自卑了。”
我苦笑了一下。
小忧忽然拉住我的手，很严肃地说：“风吟，你要记住，安直树不重要，爸爸妈妈也不重要，到了那里无论做什么，一定要记得让自己开心。懂吗？”
我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对小忧说我们不是永别，但下一次相见却真的没有时间，也许还是会见，但不知道那时的我们和现在会有多大的差别。
搬家是一件巨大的工程，尤其是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幸好有爸爸派来的那些人，他们完全按照妈妈的意愿帮助我们完成了打包，托运，房屋出售和租赁等一系列的工作。所以两个星期后我和妈妈就轻轻松松地登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
我和妈妈在上海的新家位于一个安静的住宅小区里，房间布置的很干净，除了我的衣橱里那一整橱的四季服装，看不出任何奢华的地方。靠窗放了一架钢琴，我试着弹了几个音符，但那些我曾反复练习过几百回的曲子，已经一个都弹不出来了。每天清晨，小区大门外的那条街上会出现很多早点的摊位，我终于又吃到了正宗的上海煎饼，裹着油条抹着辣酱和甜酱的那种。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爸爸为我做的。
H市，小忧，方以达，十年原始的生活就这样被突然地终结，心内生出千万种不舍，好象我失去的其实是我最好的时光。
我们到达的当天晚上，爸爸就来了。那是十年后我和爸爸的第四次见面，前三次都是匆忙的一瞥，但这天晚上爸爸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我在一起的。
爸爸问我是否喜欢管理类专业，那样毕业后可以去中天帮他的忙。我连忙说我不擅长那些商场上的东西，我只喜欢文学。
爸爸说：“没关系，女孩子学文科将来会比较受男孩子欢迎的。我会再帮你请一个钢琴老师教你钢琴和乐理知识，我想你小时候学的那些东西也都忘的差不多了，中天董事长的女儿对音乐一窍不通可不行。”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们的谈话一直都比较轻松，只是到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了，问起了十年前的往事，气氛才变的沉重起来。
我问：“爸爸，也许我不该问，但我已经这么大了，也有权利知道一些真相。当年妈妈为什么会离开你去H市？”
他看着我，笑了笑：“也许她认为其他人比我更能给她幸福吧。”
“你指的是方叔叔？”
“是的，我是这次看到她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也知道了你们的日子过的是那么艰难。”
“他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我忍不住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