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种诡谲的恋恋不舍感。国外的公子哥保养得真是他妈的好;不看脸,光凭这销魂的大白手就能让好这口的大姑娘手玩年……

“我的哥,我们俩之前可是说好了的,牵手算乱伦!”郑颖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转移话题。

手机响起,是滴滴师傅打来电话。郑颖接起电话,滴滴师傅催促她快点出来,他已经到门口了。

郑颖连连说这就出去了。

她收了线,起步要走,却被沈一帆再次一把拉住。

这回他握的是她的手腕。

郑颖觉得有滋滋的小电流爆在两人肌肤接触的地方。她想沈一帆一定是一早洗了头,洗得每根头发丝都带着蠢蠢欲动的静电。

沈一帆依然坚持己见:“我跟你一起去!”这回他一向平静无波的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感情色彩,声音也不知不觉地变得扬高起来。

正在阴凉处打盹的吴宇被沈一帆扬高的声音激得浑身一个激灵精神起来。他一睁开眼就看到沈一帆握着郑颖的手腕,握得缠缠绵绵不撒手。他急得一下跳了起来,冲向两个人身边。

“小少爷,咱们有事说事,能用嘴别上手哈!”吴宇连哄带骗地想掰开沈一帆的手。

沈一帆转头冷冷瞪视他:“松手,你先到一边去!”

吴宇在他天寒地冻的眼神中浑身一抖,想强拆那两只手牵手的手一下就泄了劲。

他撒了手,做着投降状,听话而无奈地撤向一边。撤退的同时他狠狠地瞪着郑颖,用眼神诉说你这个小妖精快放过我家小少爷。

可惜郑颖只轻瞟了他一下就转开了眼神,对他视如不见。

回应了他满腹愤慨的依然是沈一帆。

“你瞪她干什么?你再瞪她,我让你今晚粘一百个杯子!”

吴宇:“……tot”

他是不是老沈家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助理?怎么活得这么没地位啊!

郑颖扭着手腕,边扭边说:“其实没事儿,这青天白日的,成大花他不会乱来的。他好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真想要乱来的话就直接选宾馆大床房见面了!”

她说得一派轻松,沈一帆的脸色却没有随着她的话轻松起来。他眉宇间神色越来越凝重:“不管怎么说,我和你一起去。我既然做了你的哥哥,就要对你负起哥哥该负的责任。”

郑颖:“……”她是认了一个多有社会责任感的哥哥啊。

郑颖的手机又响起来。她扭着手腕,在与沈一帆掌心贴合的来回摩擦中挣开了他的桎梏。

她悄悄把被握过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去,在衣服上来回轻轻蹭,以减轻被握过的一圈肌肤上强烈的异样感。

那一圈火辣辣的,像被什么奇怪的干柴烧出来的奇怪的火燎过一样。

她接了电话,头昏脑涨地胡乱诌着还没出去的理由。她跟师傅说剧组太特么大了,横穿一下要十五六分钟呢,请不要着急再等一下下。

师傅的回复是:小姑娘,我是本地人,你不要以为我傻,你这个剧组横穿一下要是需要十五六分钟,那你就是踩着蜗牛出来的。

郑颖连连讨好说着马上马上,挂断电话。

她看着沈一帆,神色陡然一变,认真到无以复加:“你一直在国外,会的诗以及打油诗肯定不多,不如我现在背一首给你听吧,是郑板桥写的。他说‘淌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真的,我想成为一个自立的好汉。今天成墨阳找我是因为我弟弟的事,这是我自己的家事,所以你还是让我自己去解决吧。”

郑颖说完直视着沈一帆。

——总不能事事都靠你,万一形成习惯,你哪天又突然消失了怎么办呢?

正午时分,阳光格外刺眼。一切都在金灿灿的光线中变得无限光明。只有沈一帆的眼底却缓缓升起了阴郁。

郑颖别开眼神不再看他,越过他跑了出去。

沈一帆阴郁着脸。他猛地转身也向外走。站在一旁的吴宇连忙跟了过来。

沈一帆脚步不停:“去把我们的车开过来,我们跟在她后面!”

吴宇:“……”

他忽然特别有想打断自己双腿的冲动,这样就不用去开车过来了。

郑颖赶到茶室包间外面时,站定脚步深呼吸。

她让自己稳住。不能还没等说话,从紊乱的呼吸上就先败落在下风。

然后拉开门撩起帘子,走进去。

她特意没有关上包间的门。这样她随随便便喊声非礼,都不用分贝特别大,就会很便捷地引来热情群众的围观。

她进了屋子,看到成墨阳。他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像解放前上海滩有权有势的阔大爷一样,浑身散发着黑白钱三道道道通的气场。

其实他长得挺好的,身材保持得也健硕。想必他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他们那个时代颜值出众的小鲜肉。只是他身上邪里邪气的市侩气和风流味道太重了。傻女人都很容易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因为他为得到她时肯花心思,会捧会哄会宠得她很开心受用。但郑颖不是傻女人,她只是看起来傻的女人而已。她知道这样的男人捧完哄完宠完,腻歪了过了劲了之后,会把女人弃如敝履再不多瞧一下的。

当初捧得多高,过后就会摔得多惨。说到底不过是得了一时荣宠的玩物。

郑颖心里明镜一般,绝不会让自己沦为谁的玩物。

她一屁股坐在成墨阳对面,开门见山:“成老板,请问你怎么会认识我弟弟?”

成墨阳牵着一边嘴角轻声一笑。

“先别着急,喝口茶稳稳气,稳好了我们再聊!”

郑颖:“……”

这男人的感官是有多凌厉可怕?他连她刚刚在门外喘口气都知道。

成墨阳抬手拿起茶壶,伸长手臂要往郑颖面前的小小茶碗里倒水。忽然他动作一顿,扬声叫了句服务员。

“差点忘记了,我倒的茶你不肯喝!”成墨阳对闻声进来的服务员笑着吩咐,“给这位小姐单泡一壶茶。”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小姐身姿袅娜,手法娴雅,给郑颖泡了壶茶。期间郑颖一直盯着服务员的腰身看。

她忽然发现,女孩子穿着旗袍还真的是别有一番味道。这裹在身上的布片的神奇剪裁,看似简单,却蕴藏着对女性美鬼斧神工般的雕琢。

郑颖忽然对那部筹备中的民国戏感兴趣起来了。她想自己在那部戏里一定会很好看,一定能从头美到尾。

在她淡淡的出神中,茶泡好了。服务员小姐把她面前的茶碗斟满。

她的视线从茶碗上无意间轻轻一抬,蓦地与对面成墨阳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灼烈。从状态上推断,他应该是已经看了她好一会了。从她看着服务员的时候,他应该就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成墨阳屏退了服务员小姐。

服务员小姐出去的时候,郑颖赶趟地吩咐了一声:“门不用关!”

成墨阳眉梢一挑,笑而不语。

服务员小姐退了出去。隐隐约约地郑颖似乎听到服务员小姐在门口对什么人说着:先生,那边还有空房间,要不要带您过去?

她没有听到有人做出回答。抬眼看向成墨阳,他听着门外的动静眯了眯眼。

成墨阳端起茶碗:“先喝杯茶吧!”

郑颖端起只比元宵大一点的小茶碗,一仰脖把茶一口牛饮了。

放下茶碗,郑颖说:“成老板,其实我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要不我们还是有事抓紧说事吧!”

成墨阳挑眉:“超过两个小时会怎么样?”

郑颖:“我告诉我投资人爸爸打扫黄办电话拯救我。”

成墨阳笑起来,笑得不以为杵非常开心的样子。

郑颖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操蛋的性格!本来以为能惹怒他,结果他倒好像对自己更感兴趣了……

成墨阳笑了一会,从身旁拿起一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上,示意郑颖拿过去自己看。

郑颖满心戒备地拿起文件袋。打开袋子,抽出里面的东西,只看了一眼,郑颖就惊得瞪大了眼。

里面是郑耀祖当初欠下高利贷赌债的凭证,以及高利贷和庄家设局做套骗郑耀祖赌输的证据。

郑颖一瞬间懵逼了。

她抬头看向成墨阳。

成墨阳对她笑得风流倜傥:“我打听了一下,听说你一直在帮家里还债,债是你弟弟欠下的,当初他被人忽悠入了赌局,借了高利贷输得你们家倾家荡产。我反正无聊,找点事打发了一下时间。现在庄家和高利贷都承认当初做了手脚,以后你可以不用还这些债了。”

玉树临风站在茶室包间外大模大样干着听墙角勾当的沈一帆,把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默默握成了拳。

旁边吴宇很小声地感叹:“我靠这老家伙道行太深了,我服了!连这他都想到了解决了,果然是温柔乡里混出来的老手啊!”他有点担忧地,“小少爷,零食精不会因此心怀感恩从了他吧?我虽然不喜欢你喜欢她,但我不是真的讨厌她啊,她可千万别上套啊……唔!”

他罗里吧嗦个没完,沈一帆听得心里烦乱,一把捂住他的嘴。

“再嘚嘚你就出去!”沈一帆低声说着,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和吴宇一样的担忧。

茶室里,一番话成墨阳说得云淡风轻,郑颖却听得心惊肉跳。

不是当事者,不会知道当初的庄家和高利贷有多难搞,他们是真正的可以为了钱做到杀人不眨眼。当初他们忽悠郑耀祖,告诉他赌局里最能发现数学的真谛,尤其是概率学。郑耀祖从小就是个一根筋到底的傻逼,轻轻松松进了套。然后就是短短时间内,倾家荡产,欠债无数,连全家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郑颖一直无法想通为什么文明社会还有这样法律制裁不到的黑暗角落,想不通的她只好拼命赚钱拼命还,以保住她二逼弟弟的那条小命。

结果她一直惧怕担忧的黑暗,却这样轻描淡写地就被成墨阳解决了。

这一刻她心里并没有感激,有的只是从心头幽幽升起的、越来越浓的恐惧。

成墨阳这个人,他到底有多厉害?

郑颖把那些文件放回到档案袋里。狠了狠心,她把档案袋推回给成墨阳。

成墨阳挑高了眉,眼底浮现起不解的神色。

郑颖轻咳了一声,对他说:“成老板,谢谢!您有心了!但其实我还高利贷已经还得挺习惯的了,所以我还是继续还下去吧,就,不劳您费心了!”

成墨阳放下茶碗,默默变了脸色。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冷凝起来。

屋外的沈一帆默默松了拳头,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吴宇在一旁忍不住低低的“yes”了一声,赞了句“好姑娘”。

成墨阳尾音上扬地问着:“宁可还高利贷冤枉钱,也不打算接受我的好意?”

郑颖坦荡地回答:“是的!因为,还他们我只还钱就可以了,但我要是欠了你,我将来得还的,还指不定是什么。”

成墨阳看着郑颖,忽地又笑了起来。

“看样子你在现在的剧组过得很开心,你对自己似乎充满自信。”他又端起茶碗啜了口茶,眯了眯眼,问,“知道这部戏我为什么不挡着你吗?”

郑颖:“……可以不用知道吗?”

外面吴宇忍不住“噗”了一声。他赶紧捂住嘴巴,扭头去看沈一帆。而沈一帆居然也正微翘了嘴角。

成墨阳笑容又冷凝了下来。

他把茶碗再次放下。

“你得知道,虽然这部戏是主打海外市场的,但我没挡着你,不是我挡不住,是我没想挡。”

第三六章 有人又要搞事

成墨阳对郑颖说:你得知道,虽然这部戏是主打海外市场的,但我没挡着你,不是我挡不住,是我没想挡。

郑颖想了想自己该对成墨阳这句话报以什么样的反应合适一些。或者说她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更能引起对面那一位的反感。

她端起茶杯,犹豫着要不要泼过去,再配以一句“人渣”什么的。

成墨阳看着她挑起了眉梢:“没人告诉你,想泼男人的脸,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吗?你这样犹犹豫豫地,还是算了吧。”

郑颖:“……”这辈子是人精的人,上辈子都特么是蛔虫精。

她一仰脖子把杯里的茶喝掉了,像一口闷了一杯白酒一样豪壮。

“成老板,我始终相信物理课本不会骗人,这个世界上的能量是守恒的,”郑颖看着成墨阳,决定从科学入手。她一字一句清清脆脆地说,“一个地方用劲用过了,其他地方早晚会显露出亏空。今天你阻挡我易如反掌,但根据风水轮转和流能量守恒原理,早晚有一天,你也会被人易如反掌地阻挡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可以一手遮天一辈子的?滥用手中短暂拥有的权势,是多么不明智之举啊,等哪天权势没有了,还指不定得有多少人揣着硫酸片儿刀来寻仇。可惜权势中心的人不会这样想,他们已经被优越感熏陶得没了远见和判断力。

成墨阳眯眯眼笑了。

“我听懂了,你这段文绉绉的话翻译过来,简单说就是我现在做什么,以后会得到同样的报应。”

郑颖在心里给成墨阳鼓掌。太好了他听懂她在骂他了,不枉她费尽心思为了骂人还搬出了从小就痛恨的物理。

屋外的吴宇一脸感慨,压低了声音说:“原来零食精嘴皮子战斗力这么强!看来平时是没想跟我一般见识,要不然十个我也骂不过她!”武能劈砖不留整块,文能骂人不带脏字,这样的狠角色,以后他还是轻易别惹乎了。

沈一帆斜睨他一眼,淡淡说:“你知道就好,她以前只不过是不跟你一般见识!”

吴宇:“……”胳膊大腿一起向外拐的人啊。

屋子里,成墨阳话锋一转,忽然问了个让郑颖懵了逼的问题。

“你这么拒绝我,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郑颖眼前放空了一下。

屋外沈一帆双手一瞬握成了拳,耳朵竖得快要长出了尖儿。他屏息聆听。

但他并没有听到郑颖的回答。

屋子里,成墨阳看着眼底懵空空的郑颖,挑一挑眉,笑着说:“我换一种说法吧。你喜欢你的经纪人吗?”

郑颖点头:“当然喜欢啊,那是我哥!”

成墨阳:“哦?那个华侨沈一帆呢?”

屋外的沈一帆一刹间抬手抚上胸口,屏息聆听后面的回答。

郑颖:“当然也喜欢啊,那也是我哥!”

沈一帆放下按住胸口的手,脸上表情说不上是放心还是失落。

屋子里的成墨阳又笑了:“既然这样,我也做你哥哥怎么样?”

郑颖挂上一脸的天真无邪:“可是你年纪跟我老叔一边大,这么论的话,我会觉得有点对不起我叔……”

成墨阳还是笑着,但笑容已经从眼底退了出来,只挂在脸上,浅浅的一层,凉森森的像副面具。

“郑颖,”成墨阳阴阴柔柔地开了口,“你得知道,我就算对你再有兴趣,也不会无限度忍耐你。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爱得要死要活那是你们小女孩爱的情节,不现实;现实情节是,好姑娘,要懂得见好就收。”

郑颖:“……我可能是个坏姑娘吧。”

屋外吴宇没忍住“噗”了一声笑出来。他赶紧捂住嘴巴。

沈一帆眉头紧锁,浑身都是蓄势待发的状态。屋子里只要情势稍变,他就冲进去。

成墨阳的浅浅一层的面具笑容也终于挂不住了。他抿平嘴角,眯着眼说:“郑颖,我对你再特别,再另眼相看,也是有限度的,你太肆无忌惮的话,会突破我的底线的。”

郑颖斟酌了一下这句话后,绽出微笑:“成老板,是这样的,我妈特别爱听成龙的一首歌,叫《感受》,现在的九零后年轻人听过的可能比较少,但我想你应该听过。”郑颖轻描淡写地拉成墨阳在年纪上又躺了一枪,“这歌里有句词是这样的:可是你不是我怎知我痛。就是我想说什么呢?您不是我,您怎知我会在乎您那份特别和另眼相看呢?我肆无忌惮不是因为拿着谁一把,是我真的觉得我们既然两不相欠,那就应该各自不卑不亢。”

屋子外面,吴宇差点给郑颖这番话鼓起掌。

“她怎么就这么会说呢?怎么就这么会说!”吴宇在疑惑和感叹之间,为曾经小瞧了零食精的才华感到深痛抱歉。

沈一帆也听刚刚那番话听爽了,他好心情地给吴宇解了惑:“你当她在123言情上看的那些小说都是白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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