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跟着苏妈妈的好奇心,他也顺便关注了一下宁航的案子,也没太留意,这会苏天天说出了可能是被陷害的情况,他就又找了自朋友李律师问了个详细。

李律师说,当初作为宁航的辩护律师,时间不长,因为审查期间本身律师见犯人就有一定的限制,他记得当时很多证据对宁航都不利,加上贪污案本身就不同于其他民事案件,主要是检查院和反贪污局负责,在审查期间,律师能做的事并不多,于是他只能自己连同宁航家属提供的信息收集一些证据。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他也没指望宁航能无罪,只想着能把罪行减轻,只是没想到还未开庭,宁航就自杀了。他人一死,加上这个案子里牵扯到的其他人又都罪证确凿,一个个都认了罪,在这样的大情况之下,宁航的事就十分棘手了。时任的新省长又要求检察机关对这个贪污案的处理要“快,准,狠!”所以死无对证的事,就彻底被压了下去。

“我可能还留着以前的一些东西。”李律师说,“因为当时宁航的死我也觉得有些蹊跷,加上他妻子后来一直求我帮忙,到最后精神失常,我也觉得挺难过的,所以就一直保留着。”

“那些东西可以证明宁航的清白吗?”顾鸥问道。

“不完全。”李律师说,“可以证明有几笔宁航收的贿赂是空穴来风,没有根据的,但是有些证据…”他叹了一声,“搞得还真的算是‘铁证如山’啊!”

“不过现在不同往日,赵刚也被审查了,应该可以找到突破口吧。”顾鸥思忖了一下说。

“贪污这个事我还能帮上忙,其他的…”李律师摊手,“恐怕有心无力啊。”

“如果你当时去拘留所见过宁航的话…”顾鸥突然想到了,“在登记见他的时候,你应该记得负责看守他的狱警是谁吧?”

“这个…”李律师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人呢。

13真相刺瞎了狗眼

在顾鸥和李律师的帮助下,宁川终于知道了负责看守他爸的狱警叫刘明,宁航出事后第二年,他就一路升职,仕途大好,后来辞职下海做了生意,去年年初因为税务问题被审查,在拘留所里待了三个月后判三缓五,现在正在缓刑期,在家老老实实待着呢。

宁川的到访,无疑让刘明十分吃惊,尤其是他酷似宁航的容貌,更是在他开门的一瞬间,踉跄了几步,才镇定下来问道,“你找谁?”

这个动作宁川和顾鸥都看在了眼里,看来眼前这个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

“刘先生是吗?我们来找您的。”虽然这个人可能就是害死自己父亲的人,但是宁川还是克制了内心的情绪,平静的说道。

“是,我是,你们是?”刘明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

顾鸥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是律师,敝姓顾,这位是宁先生,我们想问您一些事,方便进屋谈吗?”

接过顾鸥的名片,又看了看这个让他心里发毛的“宁”先生,他站在门口,有些失神。

“刘先生?”顾鸥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名片,这个顾律师的名气他还是知道的。他侧过身子,让宁川和顾鸥进了他家的门。

即使因为偷税的问题被查,罚了不少钱,可是刘明的家看起来还算是富足,可见他之前还是存了不少积蓄。

刘明的妻子给他们倒了茶水,就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

顾鸥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关于宁航的简单资料,上面附着一张他的半身照,这份东西放到桌上,刘明整个人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如果说之前看到宁川还只是小小的吃惊,这会就是彻底的震惊,“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干嘛?”

被审查拘留或是在监狱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木讷,往往神经格外脆弱,这一点顾鸥很清楚,再加上宁航又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忘不掉的噩梦,更是让他失控了。

见到这个情形,宁川也就坦白了,“我是宁航的儿子,我叫宁川,我听说当初我父亲在审查期关押在拘留所的时候,您是负责的狱警,是吗?”

“是…”刘明脸色惨白,点了下头,可又立刻摆手,“我只是看过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鸥对着紧张的他笑了笑,伸手拉他坐下,“刘先生,您不要这么紧张,我们并没有质问您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宁航在拘留所自杀的时候,您那天值班吗?”

“我…不是我!”他又一次站了起来,“不是我值班,我不在,我第二天上班时才知道的,不是我,不是我!”

“那就奇怪了。”顾鸥说道,“我去查了当年的值班记录,当时宁航出事后您还因为看守失职,被处罚了一段时间呢,虽然后来您工作挺顺利的。”

刘明一下子僵住了,里屋的门打开了,他的妻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又小心的把门关上。和他相仿的年纪,不同与刘明的木讷,她的脸上带着一点哀愁,“我丈夫现在年纪大了,又在牢里待过一段时间,受了些刺激,时常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那刘太太您记得那个事吗?”顾鸥转而问她道。

她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他,怎么能记得,而且我丈夫十年前就转行了,拘留所的事就更不清楚了。”末了又补充道,“况且以前拘留所里的人那么多,偶尔有自杀的也不算什么特别离奇的事,也许他回来和我说过,也不是多能让人记得的事。”

说着坐到了刘明身边,伸手擦了擦他额角的汗珠,“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警察,只是律师而已,也没有说想不起来就犯法吧。”

顾鸥伸手把桌上的资料收了起来,“那刘先生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也只是来了解一下。”说着起身,“宁川,看刘先生今天不太舒服,我们就先走吧。”

宁川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也跟着起身,“打扰您了。”

顾鸥向他们点了点头示意告辞,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不过可能刘先生和刘太太平日在家不太了解外面的一些新闻,原省委组织部部长赵刚涉嫌贪污受贿已经被隔离审查了。”

他的话轻描淡写,刘明的眼睛明显睁大了几分,嘴唇也动了动,不过他妻子握住他的手腕,对着顾鸥笑了笑,“我们现在就是小老百姓了,对这些事也不那么关心。”

出了刘明家,坐上了车,宁川开口,“看起来刘明确实知道很多事,不过他的妻子似乎想隐瞒。”

“确实如此啊。”顾鸥说道,“而且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话说得随意,其实字字关键,我们并非任何政府机关授权,完全是个人行为,刘明即使知道什么也没有义务告诉我们,况且他的妻子还不想让他说。”

“我真是没用…”宁川有手抵住的额头,觉得所有事情像一张网,把他勒得死死的,怎么挣也挣不开。

“这不能怪你。”顾鸥说,“这种案子本来就难,我做律师这么多年,像这种替去世的人翻案,或是打十几年前的旧官司也都经历过,倒还真没遇到替十几年前去世的人翻案这种难上加难的事,还和政府部门扯上关系。”

“顾叔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宁川有些哽咽,他干咳了一声,“事情这样,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顾鸥摸了摸鼻子,“我是被天天委托的,要谢就谢她吧。”

想到苏天天,宁川觉得冰凉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想到她之前坚决的说,“我和你只是普通关系,帮你带贝贝,就不错了!”也许以前的她,也是这样口不对心的和自己说,“你要走,我还懒得送呢。”

不过,以前的他,也未尝不是口不对心呢。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因为看不清别人的内心,也都不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吧。

他这样想着,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抬起了头,“顾叔叔,我觉得刘明是唯一的机会了,不能就这样放弃。”

“那你想怎么办?”顾鸥疑惑了。

“我会再去找他的。”宁川认真的说,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坚定的信念,“我一定要让他们明白,我一定要让我父亲获得应有的清白。”

顾鸥看着这个信念坚定的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睛,真是年轻啊,看起来真有精神呢!

51、PART 51 ...

就在连宁川这个幽怨青年都变得明媚起来的时候,一向明媚的苏妈妈突然幽怨了。

事情某天下班的时候,苏天天和欧阳从托儿所把贝贝接了出来,也许他说得没错,贝贝虽然懂事,但也并没有和所有人都那么亲近,比如他对于女人味几乎为零的欧阳就有些排斥,紧紧抱着苏天天,以高度紧张的状态看着欧阳。

“你这个屁小孩儿,那天我还帮你舅舅带着你呢!你现在还睡在我家呢!”欧阳伸手就捏住他的脸。

“你就是老捏他,他才不喜欢你的。”苏天天笑道。

“不过宁川家的故事还真是狗血又现实啊。”欧阳忍不住感叹道,“有时候真觉得这个社会太黑暗了,不伸张正义,都没有活的希望了。”

对于宁川家的事,苏天天嘴上不说,心里也觉得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如果真的可以真相大白,也许宁姗姐也不会那么扭曲了吧。

刚想着这些事,苏天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号码显示的是大表姐家的电话,她把贝贝塞到欧阳的怀里,接过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已经传来苏妈妈的撕心裂肺的叫声,声音直接刺聋了苏天天的耳朵,脑子都嗡嗡响。

“天天!!!你爸他竟然找了个情人了!!!!!!”

如果把苏爸爸摆到聚光灯下,让白炽光把他暴露得□裸的,然后让所有认识他,或是知道他,甚至只是看过他一眼的人来评价他的优缺点。

那么缺点可能包括而又不限定于:抠门,重男轻女,虐待员工,时常加班,无良的房地产开发商,万恶的资本家,甚至还可以说,他脸上皱纹太多,或是光吃馒头不吃花卷没品位。看起来五花八门,天马行空。

然而说到优点,似乎所有人都会提到一点——专情。

对于自己一文不名时陪在身边的妻子,即使如今身家过亿,也不曾和其他女人有过任何牵扯,工作时就埋头苦干,休息时就立刻回家陪妻女,即使对苏天天这个女儿不是太满意,可也没有对妻子有任何抱怨,尽管抠门,但还是把所有钱都打到妻子名下的帐户上。

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看,苏爸爸对苏妈妈那真是足够的专情了。

所以听到这通咆哮以后,苏天天的第一反应是,大概是她的耳朵被震坏了,竟然听出幻音了,“你说什么?”她把手机到了另一个耳朵旁边。

“我说你爸他个死不要脸的家伙竟然找了个情人!!!!”

“…”苏天天歪头,难道两边耳朵都震坏了?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啊?”苏妈妈吼道。

“听见是听见了…”她老实说道,“但是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听到的,我觉得我耳朵有些问题了。”

“就是你听到的。”苏妈妈重复道,“找情人了!你爸找情人了?!”

“找…亲人?”苏天天疑惑的重复,“他还有什么失散在外以前不知道的亲戚么?”

其实这不怪苏天天,主要是她爸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实在没办法让她往那个方面想。“是情人!二奶!小三!”苏妈妈愤怒的说,“听懂了吗?!”

“二奶?”终于听明白的苏天天惊叫了起来,“你是说我爸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

“没错!”苏妈妈吼道,“是李太太告诉我的,说今天他们一家约了和你爸一起打高尔夫,结果他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去了,两人还挽在一起呢!”

苏天天思考了一下,小声道,“李总不是一直有好多情人么,李太太上次来我家时不还表达了她对你的羡慕嫉妒恨,你说会不会是和你开玩笑,刺激你一下啊?”这个消息听起来像是登在八卦杂志上的花边新闻,偶尔上班时她会一边啃着早饭一边看看,倒没想过发生在自己身边。

“我也以为是呢!”苏妈妈说,“结果她还用手机拍了照片给我看,还笑着说李总也说你爸终于明白寻欢作乐才是快意人生啊!”

“…不是吧?”苏天天觉得真相来得太直接,有点招架不住,“那女的是谁啊?公司里的秘书?还是给新楼盘做广告的女星?”

“都不是。”苏妈妈扼腕,“这才是最让人气愤的,这么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说明他们勾搭了很久了,趁着我们不在,他就暴露出了他隐藏在那内心二十几年的猥琐面目,果然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啊!”

“不不…”苏天天奇怪的说,“这事太、太突然了,我觉得应该有点什么前提条件吧?”

“前提…”苏妈妈歪头,“前天你爸又打电话给我了,说是让我快点回去,说如果帐户上的钱继续再少下去,他会让我们后悔莫及。”她说着顿了一下,“你大表姐不是说,只有刺激到最底线,量变才会升级为质变,所以,一时冲动我就给你那个快要满月的小外甥女买了个3克拉的钻石做礼物…”

苏天天想,抠门了二十多年的苏爸爸,在这个时候遭遇了憋屈了二十多年而导致疯狂的苏妈妈,以及沉默了二十多年而导致叛逆爆发的女儿,他做出这样过激的事,似乎也变得可以理解了…

全家都疯了,她只能这样总结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去找其他女人啊!怎么了,嫌我花钱多,想把钱给其他女人花嘛?!”苏妈妈咆哮了。

这话听起来也有道理,钱的问题是钱的问题,不要伤感情嘛!“那你准备怎么办啊?”

“怎么办!”苏妈妈的叫声里带着一丝扭曲的疯狂,“我也要让他后悔…”

“你想做什么?”苏天天僵化了,难道一夜之间她要同时多一个小妈和小爸么?

“我要转移财产,收集他的出轨证据,然后离婚分财产!”苏妈妈扼腕,“你大姨父说的,如果他出轨的话,我应该可以分到三分之二。”

顿时苏天天膜拜了,到底她妈是出生在的大家闺秀,即使遭遇这种事也没有变身为疯狂的泼妇,还是很理智的。尽管她之前的行为,并太理智。

“不过我觉得这情况完全是一时冲动,我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是我爸雇来的吧,也许就是为了刺激你,达到…让你后悔的地步。”苏天天劝说道,按李太太的说法,这个女人也只是今天才现身啊,即使有什么问题,也还没满12小时呢!

“那也不能用这个方式,私下找个人拍点照片刺激我就算了,竟然还出现在公开场合,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苏妈妈说的,也很合情合理。

“你不是说李太太把照片发给你了么,你把照片发来给我看看,我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苏天天说道,难得她前几天还觉得解决了宁川之间的纠结,最近可以享受一下悠闲的时光呢!

苏妈妈沉默了一会,同意了苏天天的理性方式,“那行,你得好好帮我查查,究竟是什么情况,要是他敢和那女人睡在一起,就是他没那个心思,只是为了刺激我,也不可原谅!”

“…”苏天天想,大概她妈自己也没觉得苏爸爸会真的出轨,之前的话也只是一时气愤,不过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挂了手机,苏天天就看见了二表姐震惊的脸,毫无疑问,苏妈妈的声音贯穿性很强,站在旁边的她没理由听不见,“咳,看来这下真闹大了。连舅舅都使出杀手锏了!”

“你也觉得那个女人像我爸雇来的吧。”苏天天问道。

“看起来是这样。”欧阳把在她怀里不断挣扎的贝贝重新抱了一下,“不过我倒是害怕,你爸是找那个女人来做幌子的,可是那个女人可别动了歪心思,趁人之危,要知道…男人其实是很没什么操守的。”

二表姐的话不是没道理,加上她爸估计已经游走在了愤怒的边沿,很容易冲动的。她皱了皱眉头,手机滴滴的响了起来,看来苏妈妈发照片来了,她打来信息,欧阳也凑头看过去,果然苏爸爸身边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美艳女子正揽着他,苏爸爸的脸上带着一抹胜利的微笑。

“长得果然很像狐狸精!”欧阳忿忿的说,“你看那尖下巴,挑起的眉毛,啧啧…我和你赌今天谁给贝贝洗尿布,这女人绝对有心思!”

“她…可能真的有这个心思…”苏天天有些木讷的说道。

“你也这么觉得吧!”欧阳提高了语调。她怀里的贝贝也凑头看去,伸出小肉手,指着手机屏上的那个女人,咯咯的一笑,“妈妈!”

“…”欧阳愣住了,苏天天抬头,一脸震惊,“这女人…是宁姗。”

52、PART 52 ...

苏天天一个晚上在屋子里打转,转得欧阳头晕眼花,“你能不能不要转啦!”

“你说宁姗姐和我爸的事,我应该告诉我妈或是宁川么?”她实在觉得这事荒唐得无从下手。

“宁川现在在忙他爸的事,我听说连大姨父和一起忙活,都没那么顺利呢!”欧阳说道,“告诉他吧,他又回不来,回来忙这边就误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