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盗墓生涯作者:道门老九

文案:

【2015年畅销盗墓小说,天涯舞文弄墨版主:湘西鬼王等诸多出版大神强力推荐】

我们身怀绝技,我们胆色过人。

我们在诸葛亮墓,发现了惊天秘密。又从沙漠禁地,挖出了稀世奇珍!

我们带着队友,拿着洛阳铲,在无数个盗墓生涯的日日夜夜里。

同古人斗智,同怪物斗勇,同粽子血拼!

我们是:盗墓者联盟!

第1章引子诸葛妖龛

古人云:盗墓者,伤阴德,祸子孙!

放眼望去,一条巨大的龙脉自高庙子入平地,中间凭空耸起十二座俊俏的山头,称之为‘十二连峰’,再东为当口寺孤峰,自西向东绵延十多公里,如游龙戏珠。而主峰之上淡淡的云雾漂泊缠绕在峰体周围,上面一块“古定军山”石碑静静耸立在那里。

这里是三国时期兵家必争之地,相传魏国大将夏侯渊便是被屠杀于此,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冤魂缠绕其中……

定军山下,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大洼,此刻洼地旁聚着四个人,鬼鬼祟祟,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张绍鸿拿着一张地图死死盯着,良久才把紧皱的眉头松开,轻声说道:“祖师爷记载的地图就在前方三百米处,但是几千年来星象变换,地壳也变动了不少,老四你去探探这个大斗是水洞子还是火洞子?”

“是!”老四拿出了一把极为锋利的洛阳铲,这把洛阳铲的头部呈锥形,而且宽度也比一般的洛阳铲短上许多,专门用来翻土的。

很快,一个狭小的盗洞就被打好了。

这个盗洞挖了将近有十米深,老四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新翻出来的泥土,再大力地嗅了几下,眼神里霎时就露出一股欣喜,大声嚷嚷道:“大哥,这是一个火洞子,应该三国之前的年代,而且没有开掘过的痕迹,这一次来我们绝对不会走空了!”

这是切功,还有所谓的嗅功。北派的盗墓贼深谙其道,凭洛阳铲碰撞地下所发生的不同声音和手感,便可判断地下的基本情况。

他们往往在盗墓前,翻开墓表土层,取一撮土放在鼻下猛嗅,从泥土中辨别是否有金属气味,是否被盗过,甚至是哪一个朝代的墓葬。

而老四这俩招已经学的炉火纯青,经过他验证的古墓,基本都八九不离十了。

“好,继续挖,看下能不能直接通过去!”

张绍鸿脸上有些激动,为了这座古墓,四兄弟可是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成功在即,他反而有些紧张了起来。

老四一直都是挖洞行家,打盗洞的速度极快,除了偶尔上来透透气,整个人都蒙在洞里面大力地刨土,累了就和其他人交接一下,很快就把这个盗洞打得深不见底。

“小心点,这下面可能有流火层,先给它伏伏火,老三把酸水拿给我!”张绍鸿招呼了一声,随即拿起一个玻璃瓶,将里面的液体一点点的浇在土壤上,顿时,土壤里冒出了一大团浓烟。

那黄色的烟雾仿佛无穷无尽一样,直至持续了十多分钟,那烟雾还在剧烈往外喷发着,把整个洼地上方的天空,都染得一片黄色。

好在这里风大,给大风一卷,倒是消散了不少。

等到黄烟彻底散去,张绍鸿这才来到洞口,在最上面亮了一盏矿灯,然后身体轻巧地朝着深处匍匐爬去,其他三人也是紧随其后。

这个小洞的宽度只有半米,手臂想要完全撑开根本不行,不过张绍鸿的速度极快,很快就爬到了顶端,在下面有一处黑黑的地方,张绍鸿从怀里掏出几根荧光棒,往黑黝黝的斗里扔了几根,暗道的光芒霎时照亮了小半个墓斗。

隐约之间,在一处荧光棒亮起来的方位,他似乎看到有一张惨白的人脸在盯着自己,但是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妈的,有点古怪!”

“老二老三,刀子给我亮出来,老四你拿黑驴蹄子,这墓里好像有东西……”

张绍鸿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了刀柄上。他又扔了几根荧光棒下去,确认没有什么机关后,这才一跃而下,着地的瞬间身体仿若小猫般蜷成一团,只发出轻轻一声‘哒’,其他的三人也依样效仿。

警惕了一阵子,发现周围没什么动静之后,几人才咽着唾沫,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张绍鸿在墓室的几个角落点上了蜡烛,原本昏暗的地下岩洞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个直径上百米的地穴,地上的沙石给凿得光滑,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个巨大的龛摆放在正中央。周围的气氛安静无比,在这么阴暗的地方,甚至连一只老鼠蝙蝠都没有看到,真就有点奇怪了,好像整个墓穴就是个死地,直接和地狱连通,没有一只阳间的生物可以存活下去。

“窸窸窸……”

突然,一股细碎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像极了数百个小鬼在窃窃私语,又像极了数千条毒蛇在暗处吐着芯子。

这声音说来也怪,就仿佛不经过空气传播似得,尖锐,嘈杂,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塞进了众人的耳朵里,无论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

声音忽大忽小,过了好一会儿才戛然而止。

再看墓道里的四兄弟,一个个衬衫到内裤都湿透了。说实话,此刻张绍鸿的内心还是挺忐忑的,张绍鸿自恃见多识广,但眼下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背后有东西跟着自己,那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

密室的墙壁上,镶嵌着许多诡异的神鬼浮雕,这些雕像栩栩如生,画面感十足,无论站在哪里,都仿佛置身于这些魑魅魍魉的怒视之中。

“老二过来,这些墙壁上的东西你看的懂吗?”张绍鸿问道。

张家老二是江湖人,常年走南闯北,阅历自然比其他兄弟高上一层。

“认识倒是认识,不过……神鬼的面部特写,都是在战国以后才开始流行的,但是那时候传播的神鬼都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只有在最为尊贵的青铜鼎上才会记录下它们的面目,按常理推断,应该不会描绘得这般凶神恶煞啊!”

“难道这个墓室的主人,来自一个我们不知道的朝代?”老二若有所思的说道。

“等……等等。”突然,他瞳孔紧缩,眼睛越瞪越大,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墙壁:“大哥,墙上的东西是活的!”

老二分明看见,正对着自己的浮雕,先前分明是怒目金刚的模样,但转瞬间,就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什么?”张绍鸿闻言,赶紧打了个荧光棒,但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咯咯咯!

突然一阵急促的声音从四人身后响来,一张惨白的脸从四人身后一擦而过,随即就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大哥……”

“别慌!”张绍鸿强作镇定道:“诸葛老儿一手机关术天下闻名,这是他把活人的脸皮割下来,用川西老盐腌制,拼在了傀儡的身上。别自乱阵脚,被它们给引到陷阱里去了。”

说完,他连续丢出了几个冷烟火,把这个四方秘室照亮一些,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定。

老二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离那闪出来的东西最近,刚才分明看到,这个傀儡脸上做出了人性般变化的表情,也就是说,这傀儡可能是有自己思想的……

不过此刻他一个字也不能说,说出来只会吓死大家。

老三慢条斯理的解开包裹,放出一只鹅来,几个人一步步跟在鹅的后面,走向中央的大龛。

借着冷烟火的光芒,张绍鸿发现,这个龛是由铜水浇筑而成的,约莫两米的个头,不知道搁了多久的时间了,上面早已布满一层油腻腻的铜绿。

和墙壁一样,龛的表面也雕刻了许多阴气森森的人脸,有哭,有笑,还有生气和悲伤时的表情,一张张脸五官逼真,连汗毛都看得清楚,仿佛要从青铜里钻出来似得。视力不好的人,还以为是青铜大龛上,平白无故的长出了许多活人的头颅!

“要不要把这个大龛抬起来看看,估计陪葬品都藏在里面!”老四有些犹豫地说道。区别武侯祠的是,这个大斗很可能是诸葛亮真正的埋骨之地,如果没有先祖的地图,他们是决计不会找到的。要说诸葛亮不在自己墓里留点杀手锏,任谁都不信,可就这么空手而回他又不甘心。

“慢着,且容我一算!”

老二微眯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大龛,随即将手中的六枚铜钱抛出,结果全部反面朝上,是一个罕见的凶卦。

“大哥,还是走吧!墓里的东西咱们惹不起。”

“得了老二,你就收起那套狗屁算命吧,我就不信这大龛里还能飞出条龙来!”

老三骂骂咧咧地说道。

“必须开!老二你害怕就站在这边,为我们掠阵。要是有什么粽子僵尸,直接送它去西天见佛爷爷。”张绍鸿咬牙轻轻道,倒斗之人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说罢三人就卷起衣袖,掰着一处边角,想直接把这个龛掀翻。

“砰!”

突然一声巨大的枪声把三人吓了一大跳,那个微微被抬起的大龛又摔了回去,张绍鸿回过头去,却看到老二瑟瑟发抖,脸色铁青的跪在地上,手上的枪口还在冒烟,看样子连什么时候走火的都不知道。

“你个废物,让你盯梢,乱开枪干什么?”张绍鸿气的一脚将老二踢翻。

“我……我看到一个影子,正从那个大龛的缝隙里爬出来,那是妖龛,是妖龛……”老二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豆大的汗珠把衣服都打湿了。

“是不是那些人皮傀儡?”

张绍鸿强忍住怒火问道,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老二做人是相当稳重低调的,而且还是算命先生出身,怎么会被一个傀儡给吓成这样?

“我看到老四了,那影子的脸,长得跟老四一模一样……”

老二一句话说完,在场众人就全明白了,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老四更是给三个哥哥看的头皮发麻:

“要不然,我们赶紧退出去?”

“不用,这里可是诸葛亮的主墓,看这龛模样古怪,里面肯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而且刚才大伙也开了一条缝,要是有危险早感觉到了。这里他娘的都是脸,老三看到的东西可能是和老四有点像,光线不好,看走眼了也很正常……”

张绍鸿沉思许多,还是决定打开这个龛,如果里面隐藏了稀世珍宝,那这次就真赚大发了。

四兄弟对视一眼,再次抬起了眼前的大龛,可贪婪成性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们所点的几根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火苗已经变成了森森绿色。而老四的表情也变奇怪了起来,他的整张脸开始扭曲,眼睛、鼻子也开始位移,看起来狰狞无比,只是此刻大龛已经掀开,大家早已被里面端坐的东西吓的汗毛孔倒竖,哪里会去注意老四的变化。

“桀桀桀……”

老四那张被绿烛火映照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把其他三人吓了一跳。

张绍鸿刚要抡起工兵铲,便被架起来的大龛当头罩了下去,而老四也是摇摇晃晃地摸索到老三的脖子,张开森森白齿,一口咬了下去……

第2章十五年后

“啊……”

张萌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给压着,喘不过气来。

又是那个梦,那个诡异的梦,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了!

抱着被子发呆了半个钟头,张萌才觉得好了一些,他苦笑地下了床,拉开窗帘,凝视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梦里的情景,是小时候父亲最爱给自己讲的故事,而且一讲就是四五年。

其实这个故事持续到妖龛那就落下尾声了,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张萌怎么闹,父亲就是不肯说。而做梦的版本全部都是张萌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几乎每次都有一个不同的版本,仿佛是看鬼片一样。

八岁那年,张萌的父亲张绍业就有些神神叨叨了,有些时候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喃喃自语,又哭又笑的,甚至还经常摔东西,与之前恬淡的性格完全相反。他变得很偏激,很不可理喻,甚至会殴打自己的老婆孩子。

在张萌十二岁的时候,张绍业悄悄离开了张家,把他的妻儿托付给了三位兄长,自己什么都没有留下。而张绍业走了之后,留给张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个做了十多年的梦,有些时候张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去过那里,否则梦中的一切怎么会那么栩栩如生?

“我说小少爷,你这是在做噩梦呢,还是在做春梦呢?”赵三叼着杆烟枪,有些不怀好意的瞥了眼张萌的裤裆,还使劲嗅了嗅。

“老烟鬼,抽你的鸦片去,别来烦我!你现在连春梦都做不了吧?哈哈!”张萌没好气的说道,眼前这个中年人是开创张家基业的老班底之一:白马赵三,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贱样,谁看了都来气,不过跟张萌的脾气倒很对。此时听到他埋汰,张萌就气不打一处出来,当下就恶狠狠地反击几句。

“要死了的萌娃子,想当年三爷我两把盒子枪,一匹白鬃马,和三十多票悍匪狭路相逢,那是蹬下藏人,双枪连射,杀的昏天黑地,七进七出,人家说我是赵子龙再世,才得了个‘白马赵三’的绰号,这要是放在以前,我弄死你!”

赵三吹胡子瞪眼地吼道。

“停!”张萌赶紧叫停了这老爷子的口头禅,这老头平时没事就把这俩句话挂在耳朵,张萌现在都能背出来了。

“不听算了,你大伯让你拾掇干净一些,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晚上一起回家吃个团圆饭。好心提醒你一句,今天咱张家来的大人物可不少,你要丢了张家的脸面,看你三伯不狠狠关你几天禁闭。对了,等下一起去水月轩帮忙包饺子,人手不够呢。”赵三说完就摆摆手,笑着出门了。

“压岁钱,压岁钱……”

“我啜!”

张萌暗道了一声老滑头。转身照了下镜子,皮肤白皙,英俊年轻,呃,就是看起来好像有点没精神。

穿上水貂皮大衣之后,张萌这才慢悠悠出门,到了水月轩,门口的几个伙计纷纷朝他打招呼,水月轩是香港明堂的领头羊,每年整个明堂出售的古董的五成以上都是在水月轩交易成功的。

作为一个乳臭未干的水月轩掌柜,一开始倒是有不少人给张萌下绊子,等着看他的笑话,但是让他们跌破眼镜的是,第一个月张萌就把水月轩的收成翻了一番。他的眼力惊人,对一些古董的鉴定极为精准,而且待人厚道,一年下来,已经没人不服这个年轻的掌柜了。

水月轩的门口已经挂上了两大挂炮仗,就等晚上七点一到,便给点着,迎接新年了,整个水月轩一片忙碌,有一股浓浓的过年味道。这也是水月轩的传统,里面的工人大多都是单身,有家庭的也是搬迁到水月轩附近,每年大年三十,这里所有的工人家属都会一起吃个年夜饭。

账房陈瘸子,管事病鬼等人已经热热闹闹的在那包饺子了,看到张萌进来纷纷笑着跟他打招呼,只有赵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讽刺他做不了春梦,板着个棺材脸对张萌爱理不理的。张萌笑了笑,知道自己这个三叔很快就会忍受不了寂寞说话的,他可是个十足的话唠子……

陈瘸子腿脚不好,但盗墓功夫过硬,病鬼成天咳嗽连连,不过却也是个硬茬。这几个人平时很溺爱张萌,一些张萌不敢做主的大事,都是这三个人偷偷帮他处理的,因此大家关系很好。

“鬼叔,怎么买了这么多卷心菜?”张萌有些疑问。

“小萌仔,这个问题得问我,卷心菜可是你爹最爱的饺子馅,想想看,你爹虽然走了那么多年了,但每年过年,你三位伯伯都会准备很多卷心菜,等着他回来吃顿饭。”

张萌话音未落,果然,就给赵三插嘴了。

“怎么,父亲今年又不回来了?唉,都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了,长得啥样都有些模糊了……”张萌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多嘴!”病鬼狠狠地瞪了一眼赵三,赵三自知失言,低着头灰溜溜地包起饺子。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几个伙计将一个中年人扭送进来,那人身体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似乎是预料到大难临头。

“怎么回事?”赵三将拿在手上的饺子皮丢了回去,皱着眉头问道。

今天可是大日子,可别让几个不懂事的小家伙给搅黄了。

“这个混蛋早上在我们的市场出售赝品,被买家当场验出来了,那个买家现在不依不饶,要我们赔钱,三爷你看下怎么处理!”一个伙计指着中年人说道。

赵三面沉如水,一张脸铁青的吓人。他平时为人嘻哈,但是一旦涉及到生意上的规矩,那就是铁面包公,任谁来说都没用。

要知道,张家的明堂可是控制着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香港古董买卖,平时一再规定不得出售赝品,所有的东西该什么价就什么价,绝不虚浮夸大,如果敢出售赝品,那便是后果自负!

玩古董的人,有的眼光刁钻,有的却不怎么样,图的就是那份好奇心,他们与明堂合作很大一部分就是冲着张家这一条信誉才来光顾的,这么多年来,也因此吸引了大量的海外买家。

而今天居然遇到一个往枪口上撞的,如果再在春节让人添油加醋宣扬出去,那指不定会砸了张家的招牌!

赵三许久不说话,只是犹如毒蛇般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中年人,直盯得他满头大汗,身体抖成糠筛,赵三爷的名头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曾经有个江洋大盗在明堂卖了件价值百万的晚清瓷瓶,赵三追到马来西亚,将他的双手带了回来!此时看到赵三爷的这凶戾的模样,中年人面色苍白,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张萌不敢说话,赵三一般不认真,可认真起来那就不是人,连他都感到心惊肉跳的。病鬼和瘸子轻叹了一声,继续包起饺子,没有理会大堂里发生的一切,这种见血的事情还是让赵三处理得好。

“知道明堂的规矩吗?”

良久,就在气氛凝重的快要滴出水来的时候,赵三才轻轻出口。

“三爷,初犯断……”

“闭嘴!”

一个伙夫抢着说道,却给一个响亮的巴掌扇懵了,他吐出俩颗牙齿,捂着肿起来的脸,惊慌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有问你吗?让他自己说!”赵三冷笑。

中年人跪伏在地上,有些战兢说道:“初犯断手,二犯断腿,三犯断……断头。”

“第几次了?”赵三面无表情地问道。

“第一次,我真的是第一次!”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中年汉子的脸上滑下,这几句话费了他很大的劲头,才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赵三随手抽出挂在墙壁上的单刀,当啷一声扔到中年人的脚下,面色冷漠道,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中年人只觉得魂飞魄散,虽然他早有预料,但是这一刻来临的时候他还是给吓得面色铁青,当即趴在地上,磕头大哭道,“三爷饶命,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触犯明堂的规矩啊!我们一家半年前偷渡香港,在贫民窟那边生活窘迫,实在付不起租金。女儿发烧不退,我想弄点钱让她过个好年,再把住院费交上,这才将主意打在了古董市场。我手要是断了,怎么养老婆孩子呀!您放心,欠的钱,做牛做马我都会还给三爷的,三爷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那中年人怕得嚎啕大哭,张萌有些唏嘘,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果然不假,这中年人身上的衣服很陈旧,穿了不知道有多久,还有很多个补丁,整个衣服上的补丁起码用了六七种杂乱的布料,想来确实是家境贫寒。看到中年人这样,张萌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吧,三叔,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张萌拍了拍赵三的肩膀,他自小在明堂里混,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不知道多少,断了这个中年男人一只手,那就是毁了一个家庭啊!而且,这件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完全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阿萌,别让我难做!平时说什么三叔都依你,这次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我们张家能在香港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规矩二字!”

“三叔,大年三十的,见血不好,买家那边我来处理,绝对不会给明堂信誉造成任何影响的……”

张萌死死地抓着刀柄,用力地将刀插回刀鞘之中。明堂有一句暗话:三爷的话就是拔出来的刀子,要让他收回,只有让这把刀子回鞘。张萌感激地望了一眼赵三,如果赵三不愿意让步,那十个他也无法把刀塞回刀鞘里。

“明堂规矩不能废,今天看阿萌的面子,就饶过你一回,过完年后自己来领罪。你要是敢跑,就算是溜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张家的手掌心,到时候就不是断一手那么简单了!”

赵三抹了抹脖子,冷冷说道。在他眼里明堂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个人居然敢触犯明堂第一条戒律,这让作为管事的赵三,也是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业火。

中年人面如土色的连连叩头,嘴角只是喃喃应着,其实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晚几天剁手而已。

张萌火大了,叉着腰和赵三对峙吼道:

“老烟鬼你这是不死不休啊!跟我谈规矩,老子堂堂水月轩一号掌柜,这些规规矩矩我可是比你明白的多,在水月轩里,是条龙也得给我趴着!”

张萌看着伙计问道:“他卖了什么东西?”

“一个商周小鼎,卖一万块钱,其实是小作坊伪造的。”

“这个鼎我要了,去联系买家,赔他一万块钱,钱从我的账面上扣!对了,买家要是还想纠缠,就说这骗子是我远房亲戚,问他还有没有意见!”

“是,萌爷!”

俩个伙计如蒙大赦,飞一样逃离水月轩,看赵三那样都得气炸肺了,再呆下去,指定得成出气筒。

张萌得意地撇了赵三一眼,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看你还有什么说的,张萌哼着‘我就喜欢买假货’的小曲儿,继续包起了饺子。

“咦?青铜小鼎可不好仿制,能够做到鱼目混珠的人更少,想来你也有几分手艺,等过完年之后去水月轩领个古董修补的闲差,做好的话,一个月三四千不在话下。”

“谢谢,谢谢萌少爷!”中年男子激动得无语伦次,这个小少爷的几句话瞬间就把自己从地狱拉向天堂,他眼眶泛红地盯着那个年轻的男人,他要把这个人的面孔记下来,以后一定要用生命来报答他!

“没事,我给你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吧,买点肉和火锅,回去好好过个年,跟我来,我带你去账房。”

张萌笑着把这中年人带到账房中,对一个掌管财务的会计嘱咐了一声,这才转身又走回大堂之中。

“败家仔!”

赵三气的脸色发白,叼着的烟枪一口吸得太大力,呛得差点喘不过起来。明堂里确实有这个规定:如果买家自愿购买标出来的假货,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与明堂无关。张萌就是捏准这一条,这才肆无忌惮撩了赵三的虎须。

“得了得了,就你们俩个事情最多,你可别说阿萌,他接管了水月轩之后,你说这生意上涨了多少成了?这些规矩上的事情,他懂得可比你多得多哩!”陈瘸子笑着说道,又继续专注包起饺子来。

“阿萌是个好人,只可惜,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二十三岁那个坎。你们有没有看到,阿萌中指的那条淡青色鬼脉,比前一年又清晰了不少……”病鬼轻声说道。

赵三也不答话,只是黯然的抽着烟,几人都是陷入一阵无言之中。

第3章萌少爷

“我回来了,三叔,你别黑着个脸嘛,你看你包着这饺子,真好玩,长得跟你一样丑!”

张萌回到大堂,看到众人都是冷着一张脸,当即忐忑地走过去,调戏了一下赵三,试探一下他是否还在生气。

“有本事包个来看看,三爷包的这饺子叫将军饺,你大伯每年都对我这个将军饺念念不忘的,你个小毛崽子居然还敢来笑你三叔,皮痒!”

张萌一听就不服气了,他仔细地捏了一个饺子出来,我包个比你更圆的将军饺。不过由于馅搁的太多,居然一下就给捏破了,张萌用了三四张饺皮才包上。放在盘子上的时候,比赵三那个饺子足足大了一圈。

“哈哈,阿萌,你说你得有多萌啊!你包的这是饺子吗?分明是砖头,等下赶紧给你大伯尝尝,看他敢不敢把这块砖头给吞进肚子里。”

赵三哈哈大笑,张萌给笑的恼羞成怒,他偷偷地抓了一小把面粉突然放到赵三的烟枪里,赵三包完几个饺子又习惯性地拿起烟枪美美地吸了一大口,却差点没给面粉呛死。

“我弄死你个小兔崽子!”

整个厨房给俩人闹得鸡飞狗跳的,本来很快就可以包好的饺子,硬生生给推迟了几个钟头才弄好。张萌搬了张凳子去坐在水月轩外面,他神情有些紧张,每年他都会在水月轩等父亲回来,这么多年了,留下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天色渐黑,赵三看着门外一脸落寞的张萌,心情也是有些不好。

“业爷也真是的,这么多年了,难道回一次家,就这么难?”陈瘸子摇着头说道。

“……”

“算了,不等了。反正自己也习惯了,对吧!”张萌对自己说道,他把凳子搬回屋子,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打伞把饺子送去大伯家。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神色怪异的小跑了进来,对这张萌说道:“掌柜,你还在太好了。刚才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水月轩周围转,打听你的名字,被我给逮了个正着,我问他,他说有你爹的消息……”

“什么,有我父亲的消息?快把他给请进来,记住,要客气!”

张萌焦急地说道,陈瘸子,病鬼,赵三闻言也是神色激动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业爷这么多年来,终于有音讯了,他这是要回家了吗?

跟伙计进来的,是一个大陆人,风尘仆仆的,想来赶了不少路。

“你们谁是张萌?”

“我是……我就是。”张萌赶紧说道。

那个大陆人神色诡谲,有些不确定地看了张萌一眼,片刻拿出一块手表。

“我父亲的手表,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

霎时张萌的双眼就瞪得通圆,他抬起手腕,和中年人手中的手表比对了一下,俩只表果真是一模一样的。

看到这一幕,大陆人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终于找到故人的后代了,这个是你父亲托我带给你的遗物,他遇难了,孩子,节哀吧……”

“父亲遇难了?”

张萌一下子就愣住了,就连那一整盘饺子什么时候从手中滑落,摔得满地他都不知道。此刻,他的整个大脑都在回荡着大陆人的那句话:‘父亲遇难了’?

刚才自己还在门口等着父亲回来过年呢,这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赵三等人也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个个愣在原地。

那个大陆人神色悲伤地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张萌,告了一声罪便要转身就要走。

“把话说清楚!”

赵三手腕一翻,便抽出墙壁上的单刀,‘唰’的一下架在了大陆人的脖子上。他犹如审讯犯人一样死死盯着这大陆人,若是对方口中有一句谎言,他绝对会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这个大陆人给逼急了,只能道出始末:“我和张哥是五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被一群混混围殴,是张哥把我救出来的,之后张哥就在我空出的一套房子里住下了。前段时间张哥交给我一封信和一个小匣,他那时候神色慌张地跟我说,如果大年三十前的一周他没去找我,那就证明他已经死了,赶快将这些东西,按照信封上的地址亲手送过去。开始我还以为是他跟我开玩笑,但是过俩天警察找上门来,让我认领张哥的尸体时,我才知道这事儿真闹大了!张哥生前嘱咐我只管送信,其他的一概不提,但是你们这么逼我,我也只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张萌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不是幻觉,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万念俱灰,那个小时候把自己抱在肩头坐着,自己撒尿在他头上也会哈哈大笑的男人就这么走了?他去年还信誓旦旦的说今年一定会回来和自己团聚,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突然。

张萌双眼通红,目龇欲裂,他揪着这大陆人的胸口让他说出谁是凶手,一只手已经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根叉子,狠狠抵在那大陆人的脖子上,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把这大陆人吓得魂飞魄散。

赵三也吓了一跳,赶紧收起刀,一把将张萌给摁住,他这么多年来,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失态。

“阿萌,别乱来,这位可是你爹的至交,你这么做不是抽你爹的脸吗?”

张萌剧烈地挣扎着,嘴角发出野兽般地吼声,整个人都癫狂了。

“对不住了,我只是一个教书匠,没有能力把遗体运回香港,只拍了几张图片给你们,你们留个念想吧!”

那个中年教书匠留下几张照片,上面是张绍业安静躺在洁白床上的遗容,看到了那几张相片,张萌实在是忍受不住,他抱着自己父亲的相片也不管自己的哭声如何难听,就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兄弟辛苦,我替业爷谢谢你!来人,带这位兄弟去账房支五万块钱,权当来回路费了。”陈瘸子朝着那个教书匠恭敬地躬了一下,这才转身去看张萌。

教书匠面容苦涩地望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张萌,他悄悄地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暗叹一声,悄悄走出了水月轩的大门。

张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苦哑的,他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荡荡的,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好像一下就失去了人生的色彩,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一样。

“阿萌别这样,业爷的一身手艺炉火纯青,一般的墓葬绝对困不住他,我怀疑业爷是被人害了,暗地里下了黑手!现在最紧要的是查出你爹为什么会死,到底是怎么死的……”赵三轻声说道,他知道现在只有凶手二字,才能唤醒张萌。

果然,听到这几句话,张萌的眼中重新又有了些许色彩,他挣扎着打开张绍业留给他的那个小匣子,从里面掏出一枚白玉虎符还有一封家书。

“阿萌,你可以看出这东西是什么年代的吗?既然是你父亲临死前留给你的,一定跟他做的事有什么牵连!”

三人都将眼光望向张萌,张萌平时没事的时候最喜欢通读古史,而且眼力极好,判断古董明器,这里反而是张萌最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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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遗书

张萌摸着这枚虎符,沉吟不语。虎符是古代皇帝调兵遣将用的兵符,用青铜或者黄金做成伏虎形状的令牌,劈为两半,其中一半交给将帅,另一半由皇帝保存,只有两个虎符同时使用,才可以调兵遣将。

这枚虎符怪就怪在是用玉做的,上面卧伏着一只白虎,甚至连白虎脸上的王字,都雕刻出来了。如果再放大个百十倍,这白虎一定跟真的一样。这份细腻的雕工,恐怕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东西。

西汉那时候才有了金缕玉衣,所谓玉衣,是指包裹全身每一个部位,包括手指脚趾的衣罩,其外观与真人的体形相同,专为罩尸之用,这种要求雕工十分细致,这个玉符十有八九应该就是出自那个时期!自己父亲临死之前倒过的斗应该也是属于这个时期前后,不过这玉质他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玉种。

听着张萌自言自语地分析,三人都是认同地点点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几人都是从对方眼睛中读到一抹震惊,萌爷这份眼力,就是比张家那几个变态,也丝毫不遑多让啊!

张萌这会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那份家书,上面用略微有些潦草的字体写着:“小萌,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不在人世了。不要伤心,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伤心是一个男人最懦弱的表现,你要做的是,跟着为父的线索继续走下去,解开谜底……你是一个好儿子,但我却不是一个好父亲,没能好好照顾这个家,照顾年幼的你,希望你别怨我。”

“这几年来没日没夜的奔波,我早就累了,这一次也算是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吧,终于可以安心的闭眼了!孩子,听着,我必须离开张家,去寻找那些当年没解开的谜团,这也算是我的另一种赎罪方式吧。我和你大伯他们,造的孽太多了,结果到头来这些罪孽却让张家的子孙去还,不行,绝对不行,我一定不能让张家绝种,一定要让你解开三阴鬼脉的诅咒!”

“我曾经认为,真想就在眼前,而我离他仅差一步之遥。”

“只可惜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武侯妖龛,武侯妖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