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一时间多看了几眼,被阎温按住了头,压向小桌案。

命令道,“快吃。”

十九垂头唏哩呼噜的吃,阎温已经对她这种吃相免疫,两人很快沉默而和谐的吃完了早膳。

喜全进来收拾小桌案,十九蹲在地上给阎温穿靴。

单怀这才从外间进来,站在门口躬身要说话,被阎温打断,“去里间。”

单怀垂头应是,阎温穿好了靴子之后,拍了一下十九的头,将她朝着门的方向推了一把。

“我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你先回去。”

阎温的语气没有驱赶的意思,几乎是在同十九商量,十九受宠若惊,点头如捣蒜,乖乖的朝着门口走。

青山看到十九这么快从内院出来还挺惊讶,快步跟上她,十九见他眼神疑惑,微笑着解释,“大人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我回凤栖宫。”

青山方才确实看到了单怀,想来阎温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处理。

十九顿了顿又说道,“大人今日没有赶我,”她放缓了步子,走在青山的身侧,“他向来都是直接赶人,从未像今日一样好声好气,青山,你说他是不是对我心更软了一些?”

青山想到阎温那个狗脾气,由衷的点头,“大人对陛下一向不同。”

十九一路都美滋滋,回了凤栖宫之后,也是时不时的就坐在那里傻笑。

青山见她这样子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年轻总是能够因为一点点小事而惊天动地。

年岁大了就不同,岁月赐予你沉稳,同时也剥夺了你轻易就能够欢喜的能力。

十九只因为阎温的一个态度转变就开心了一整天,连夜里做梦都是阎温对她温温柔柔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又提着食盒去找阎温,可这次被挡在了内院的门口。

十九又傻掉了,以为阎温再度出尔反尔,心都凉掉了一半,喜全却急匆匆的从里头跑出来,拉着十九到旁边,解释道,“是大人叫人拦你的……”

喜全神色复杂,见十九情绪低落,脸上出现受伤的神情,忍不住解释,“水牢中……抓进来了几人,大人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水牢中,确实是没有时间,并非故意不见你,你且乖乖的回去等着,大人一闲下来我便派人通知你。”

十九也不知是何德何能,身为傀儡,身无长物,嘴倒是会说,可也没故意讨好过谁,却没多久的功夫,就将阎温身边的两大心腹都弄的“背叛”。

现在阎温身边的人,都已经开始主动要给十九报告阎温的情况,也不知喜全这一番话,若是阎温听了会是什么心情。

十九也不是不懂事的,一听阎温是真的忙,不是故意不见她,心中的那点小情绪顿时就没了,担忧的问道,“从昨夜就一直在水牢,大人可是又亲自动手了?今早有没有用膳?”

喜全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动手了,大人今早只进了半碗米粥。”

半碗米粥都不够一泡尿的,十九想了想,吩咐喜全,“我就在这里等着吧,大人闲下来了你便出来通知我,我劝大人进食。”

“在这里等着?门口吗?”喜全问。

十九点头,回手指了一下,“我就在那大树下,大人若是午间休息,你就来叫我一声。”

喜全看着十九神色复杂,话本上面戏曲里,听说过无数种的痴情女。

海誓山盟,为君自戕,一女不侍二夫,或是丈夫身死,守着贞节牌坊孤独终老。

但可能因为那些都只是存在于话本传言中,听起来会感叹,会憧憬,却并不会真正的触动。

反而像十九这般,执着得近乎执拗,即便卑微,也将全部善意都奉上,倒是让喜全有一些动容。

若有一人这样全心的爱慕自己,小心翼翼步步试探,揣测着你的心思,将自己的爱意赤诚奉上,在你觉得厌烦的时候就守在你能容忍的范围之外,捧着那一颗卑微而火热的心,任由你来将它拿起或是摔碎,这样能够随意掌控一个人的感觉,试问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呢?

喜全没再说什么,点头答应,转身回了内院,十九则是走向那棵大树,蹲在树下折了一根小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心里琢磨着,命膳食房准备一些什么吃什好,什么吃食阎温见了血腥之后也能吃得下……

她蹲在地上,捣毁了第三个蚂蚁洞的时候,青山过来了,站在十九身边不远处躬身。

“陛下,已经正午,”青山已经问明了缘由,朝着内院看了一眼,说道,“若不然陛下先回凤栖宫,老奴在这里候着。”

十九有一些腿麻,朝着青山伸出手,青山便扶着她站起身,她在地上跺了跺脚,摇了摇头道,“再等一会儿吧。”阎温只喝了半碗米粥,本来胃口就不好,见了血腥之后,若是一会儿休息时没人劝着,是绝对不会进食的。

十九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青山道,“你差人去膳食房,把给我炖的药膳送过来,再命人包些茴香的素饺,生着拿来。”

从昨天开始,膳食房给十九送的吃食就都变成了药膳。

十九知道是阎温的命令,虽然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带着一股药味,有些苦,但是想到这东西是阎温命人做的,而且是为了调理她的身体,十九也就甘之如饴了。

现在想想那个味道虽然有些大,尤其是药粥吃了之后吃什么都没滋味,但若是闻了一上午的血腥味,倒是可以用这药膳压一压。

青山垂头应是,差人去膳食房了,十九没有在捅蚂蚁洞,而是在大树底下缓慢的绕圈,缓解她他的腿麻。

又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青山差人准备的膳食已经送来,药粥瓦罐装着便于保温,茴香饺则是装在封闭严密的小盒子里。

十九这回是真的有些着急,眼瞧着太阳都要偏西,阎温难道还不休息,身体能受得住吗?

好在没过太久,瓦罐还滚烫,喜全就急急的跑出来,朝着十九招了招手,看那样子好像他见心上人似的,一脸喜色道,“快进来吧,大人已经回屋了。”

十九这才提着食盒,跟在喜全的身后快步朝着内院走去。

进屋之后,喜全接过食盒,放在软塌的小案上摆好,拿着素饺去小厨房,而十九则是直奔里间,果然在屏风的后头看到了阎温的身影。

“大人……”十九轻声细语,“我来伺候大人更衣可好?”

阎温动作一顿,没有应声,十九缓步转过屏风,见到阎温手中正抓着腰封站在屏风后面。

他的衣襟散开露出劲瘦的胸膛,衣袍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这一次倒是没有前两次那么凶残,可阎温的脸上也抹了几道已经干涸的血印,是人的手印,且看那角度,并不是阎温自己抹的。

十九进来之后,阎温就将视线转向她,从昨夜一直折腾到现在,阎温的双眼中尽是血丝,本就锋利的眉目,此刻像是已经开刃饮血的剑锋,神情阴鸷的令人看上去便胆寒。

然而十九只是脚步稍稍停止,随即快步走到阎温的面前,接过他手中的腰封搭在屏风上,接着从他的眉眼开始朝下看,伸手将他染血的衣服脱下来,没见到他身上有伤口,最后牵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这才舒出一口气。

阎温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十九,十九抬起头看他,询问道,“大人可还有力气沐浴吗?今日沾染的血迹很少,若不然我用布巾为大人擦洗一下?”

阎温没有回答十九的话,在十九自顾自的准备去拿湿布巾的时候,伸手勾住了十九的后脖子。

十九才朝着屏风外走了两步,被阎温给兜了回来,阎温掐着她的后脖子,令她不得不仰着头,而后眯眼凑近十九,近到十九心如擂鼓,近到十九以为阎温要亲她,阎温才停下。

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的质问十九,“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嗯?”

阎温刚在水牢里刑讯结束,此刻整个人都没能够缓过来,他语调阴冷,听之如毒蛇缠身,即便是凑得如此近,十九也丝毫感觉不到亲昵,满心只有对自己脖子的担忧,仿佛阎温下一刻,就会不由分说的扭断她的脖子。

“大,大人……”十九拍了拍阎温掐着她后脖子的胳膊,颤声道,“好疼呀……大人。”

十九挣扎了一下,阎温便松开了手,闭了闭眼睛,朝着十九挥了挥手,“出去。”

“我帮大人……”

“出去。”阎温又说了一遍,连语气都没有改变,却让十九心肝一颤,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忤逆阎温的意思,退出了里间。

阎温在十九出去之后深深叹了口气,他到今天,到此刻才明白,他为什么会一直觉得小傀儡与他的阿娘相像。

她们性情不像,生的不像,唯一相像的地方,便是看着他的眼神。

如出一辙的永远带着关切和温柔,阎温想,这应该就是他一直无法抗拒十九亲近的原因。

他一生没有几人真心爱护,以至于他对旁人真心的关切已经迟钝,但他内心又迫切的渴望着,身体与思想,不由着他控制,如饥似渴的吸吮着这一点善意,再千辛万苦的传递给他感知。

可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尤其是小傀儡,是从一开始便是一个未知的谜团。

阎温洗漱好换好了衣服,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十九正坐在软榻边上,一见到他就紧张的站起来,朝前迈了一小步,看到阎温的神色依然阴沉,又默默退了回去。声音柔柔道,“大人,吃些东西吧。”

阎温没有搭理十九,径自坐到桌案边上,抄起了奏折便开始批阅。

十九站在软榻边踟蹰了片刻,朝着阎温走去,在桌案边站定,抬手搭在了阎温的手腕上,一触即放。

“大人,一天没吃东西,你的胃口,你别……”

阎温将笔“啪”的扔进笔洗,伸手掐了掐眉心,“甜的么,没胃口……”

十九一见他搭茬,立刻打蛇随棍上,捏住阎温的肩头轻轻按揉着,软语哄劝,“不是,是大人命膳食房给我做的药膳,味道很重,几乎吃不出来食物的味道,大人可以试一试。”

阎温现在满嘴都是血腥味,确实需要味道重一些的东西来压一压,闻言还真的朝软榻上看了一眼,而后起身,走到了软塌边上,掀开了瓦罐的小盖子。

里面是药粥,此刻表面已经凝结,但瓦罐还仍旧烫手,十九连忙拿起汤勺,将上面凝结的撇掉。

粥的浓香混合着汤药一般苦味扑面而来,阎温皱了皱眉,十九盛了一碗,递给了阎温,“大人你尝尝。”

阎温抿唇搅动了两下,将药粥送进嘴里,确实是苦,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而且这种苦,正好巧妙的压住了他嘴里的腥咸。

“趁热多喝些,”十九说,“我命膳食房包了茴香的小饺子,生着拿过来,这会儿喜全正在煮呢,一会大人吃上几个,保证你吃了将所有东西的味道都忘了……”

阎温闷头喝了半碗,小饺子端了上来,白白的皮儿里面透着绿色的馅儿,十九用小碟子夹了,递到阎温的面前。

阎温看了十九一眼,夹起一个饺子送进嘴里,咬了两口之后,表情一凝,而后端起药粥的碗两口将嘴里的饺子漱了进去。

这味道实在是太重了……

阎温自己又盛了一碗药粥,然后将饺子朝着十九旁边推了推,淡淡道,“陛下还没用膳吧,一起吃啊。”

十九忍着笑意,心说吃就吃,又不是没吃过。

她拿起筷子,一个接着一个,吃得来劲儿,还从药粥的瓦罐里面,又舀出了一勺,添在阎温的碗中。

“大人不喜欢茴香,多喝些粥。”

阎温喝了几口粥,见十九吃的香,又夹了一个茴香馅儿的饺子,这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是好了一些。

两人吃过东西,阎温又处理奏折,十九则是在旁研磨,时不时帮着阎温按揉舒筋骨。

阎温实在是忙,晚上十九看着他吃过晚膳之后,就回凤栖宫了。

如此几天,十九日日带着药膳去找阎温一起用,她已经不需在外等着,阎温去水牢,她就在屋子里等着。

这一天早上,十九依旧早起,拎着食盒走到内院门前,喜全已经早早的等在那里。

见了十九便说,“陛下今日先回去,大人出宫了。”

十九愣了一下之后,噩梦中的场景排山倒海将她淹没,手中食盒“哐当”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我他妈看这么紧起这么早,你咋还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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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还抽着,红包明天发。今天都拜新年了么哈哈哈,我最不喜欢拜新年……看到小辈给长辈磕头,更是崩溃,简直是魔鬼!

☆、你活该。

十九手中食盒掉在地上, 她连忙上前两步问喜全, “大人是何时走的?!”

喜全指了下门口,“才走……从水牢后院出去的, 定崇门命人备了车架,估计这会儿……”

喜全话说了一半,十九已经提着裙子, 顺着转身朝着内侍监的门口跑去了。

青山见到十九急匆匆跑出内侍监的身影,连忙也带着小太监跟在十九的身后, 可怜青山一把老骨头,没几步就气喘吁吁。

十九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 急急的挥手,“不必跟着,我去定崇门, 与大人一同出宫, ”

十九边跑边说,“青山你去太医院好歹抓住一个太医, 命其医候在宫中,等我回来!”

青山连连应声, 跑了几步再跟不上了, 忙命身后的小太监追上去, 十九心中惶急,步子迈到最大,头上的珠翠发簪都跑掉了, 头发散开也顾不得,提着裙子在宫道上一阵狂奔。

十九急的眼前的景物都有些发花,在转过一个小角门的时候,不慎和一个手中端着东西的姑姑撞在一块儿。

老姑姑许是仗着在宫中是老资历了,手中的东西被撞掉,一看十九形容狼狈,后面还追着人,没仔细看,就只以为十九是个犯错的小宫女,顿时面露厉色,飞快朝着十九的前面一伸脚。

十九猝不及防拌在了上面,直接朝着青石地面摔了上去,手肘手掌,外加下巴,娇娇嫩嫩的皮肤,一下子全都磕掉了皮。

下巴磕到还将舌尖给咬了,十九疼的眼泪顿时就冲出了眼眶,手肘都磕的没有知觉,在地上爬了两下,才咬着牙,勉强站起来,满嘴都是血腥味。

“你个小蹄子,走路都不看是吧!”十九才一站起来,找到方向正要继续跑,老姑姑却伸手一把揪住了十九的耳朵,拧的十九不得不被迫歪着头,一张嘴嘴角就流出了血来。

“放手!我是女皇!”十九挣扎着,心里急的几乎着火,可是这老姑姑也不知道是不是练过,在十九的耳朵上拧了一圈,正拧在了她先前受伤的耳垂上,手劲儿大的十九原地嚎了一声。

老姑姑笑出猪叫声,“你是女皇?我还是王母娘娘呢!”

这时候跟着十九身后疯跑的小太监也追了上来,手中还拿着十九一路跑掉的珠翠,到进前一看,见女皇陛下被个老姑姑拧的嗷嗷叫。

其中一个小太监瞠目欲裂,登时怒喝一声,“狗胆包天!竟敢冲撞陛下——”说着轻灵的飞起一脚,踹在老姑姑的膝盖上,将她踹倒在地。

十九耳朵得到了解救,也不敢耽搁,回头看了一眼,记住了小太监的英姿,赶紧转头继续朝着定崇门的方向跑去。

但是到底还是晚了,到了定崇门的门口,并没看到喜全说的车架,想来阎温已经走了。

十九要出门口,被守门的拦下,她也不再说自己是什么女皇,免得再冒出两个玉皇大帝,索性直接道,“阎大人忘了东西命我送来,你们快放我出去追车架!”

定崇门的守门确实是阎温的人,但并不是阎温身边常活动的,因此并不知道十九这个新鲜出炉的“宠儿”,没有出宫令牌,铁面无私如假人,寸步不让。

身后那两个小太监这时候也气喘如牛的跟上来,十九询问了一下,两人身上同样没有出宫令牌。

十九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原地直转圈,旁边那个小太监见十九形容实在是狼狈,头发都糊到脸上也不管,形容如同疯妇,实在有损女皇威仪。

“陛下,你这……”小太监试探着抬手,见十九没有抗拒,大胆子上手给十九理顺了下,十九侧头看了他一眼,正是先前那个帮她踢老姑姑的小太监。

他五指为梳给十九拢发,不知怎么的,一下勾到了十九脖子上的绳子。

十九正准备折回去,到阎温的房间偷个什么东西充作令牌,她今天必须要出宫,必须要在阎温喝了那一盏茶之前,找到阎温。

脖子上绳子被勾了下,小牌子被带动,脖子上凉凉的,十九突然灵机一动,将小狗牌子亮出来,举到守门的两个人面前。

“这个能……”十九才想问问这个能不能充作令牌,话没等说完,门口两人已经跪在地上。

这种场面十九熟悉,上一次拿出阎温的一个锦帕,也是挥一挥就跪了一地,阎温果然浑身都是宝,下次揪两根头发,说不上真的好使!

“能行!”十九自己回答了,接着片刻不耽搁,直接抬步就朝着定崇门外追。

长长的深巷通往街道,十九把逃命的速度都拿了出来,后面的小太监也想跟着追出来,但是他们没有令牌,十九也没说带着,因此都被守门的拦下了。

十九跑到路的尽头,却仍旧未见阎温的车架,她跑的胸中闷痛,脑中飞快想着梦中场景,那个场景是在医署的大堂中,还有人在买药,阎温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杯茶。

皇城中一共有三个医署,十九喘息着闭着眼想,她曾经换草药的那一家,大堂中的摆设并不是梦中的格局,那么就剩下城西和城东两家。

十九走出深巷,走到正街上,站在岔路口纠结,城西和城东相距太远,即便是她雇佣马车,往返也要一个时辰左右,若是选择错了很可能就会跟阎温错过去……

一旦错过去,阎温喝了那杯茶,后果真的会按照梦中场景发展,到那时候,瘟疫彻底爆发无人殚精竭力的控制局面,朝中那些大臣就只会避之不及,根本不顾百姓生死,那整个皇城就会如梦中一样,到最后横尸遍地变为人间炼狱。

十九顺着街道朝前走了一段路,看到路对面酒楼外有停放的车架,现在时辰还早太阳初升,车夫坐在车辕上打盹,这种一般都是能够雇佣的,她连忙朝着车架走过去。

迈步间就在心中做了抉择,城东的医署没有城西的大,十九决定先去城西……

十九心中只记着过路,清早路两旁商贩不多,行人也寥寥,她根本就没看路。

一声马匹嘶鸣,不知何人闹市纵马,风一般的已然到了十九的眼前,马蹄高高的扬起,竟是要从十九身上飞掠过去。

十九正要蹲下,突然肩头被猛的一扳,接着只听男子一声爆喝,十九被抱着飞起来。

十九一个大活人,生生跟甩一块破布似的,抱着她的人凌空飞起,直接一脚踹在马匹的眼睛部位,疾驰的马匹顿时踉跄一下侧翻在地,马背上的人也摔了下来。

“何人闹市纵马?!”

这声音听着耳熟,十九脚才落到实地,腰被箍得生疼,循着声音转头一看,竟是单怀。

十九激动的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不顾自己在空中翻转致使一头凌乱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女鬼一般瞪着单怀问道,“大人呢?!”

单怀此生还是头一回被人揪着脖领子,一时语塞,围观人越聚越多,单怀一阵脸热,低头忙低声道,“大人的车架在前方,陛下跟我来……”

十九激动得嘴唇发飘,我我他他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吭出一句话,索性闭上嘴,紧跟在单怀上后。

这时地上摔下马的人也爬了起来,站起身第一时间就是从侧腰抽出软鞭,叫喊道,“尔等杂碎给老子站住——”

说着挥动软鞭,直取十九身后。

单怀眉目一凛,未曾朝后看,便回手就抓住了抽来的软鞭。

“闹市纵马逞凶,今日你想走也走不得!”

单怀说着,手上一用力,便将那男子拽的朝前趔趄了一下。

十九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她的事情耽误不得,揪住欲朝着男子冲上去的单怀,问道,“大人车驾在何处,你先说了再去打!”

单怀又被揪了脖领子,神情无奈,“就在前方拐角处……”

他话音还未落,十九就已经松开他,将单怀这个“救命恩人”仍在原地,一溜烟儿跑出老远。

坠马之人可看出是个真小人,刚才爬起来欺软怕硬,第一鞭子朝着十九的后背抽,这会儿见单怀愣神,又挟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趁着单怀愣神上前偷袭。

不过他委实不是单怀的对手,没交手几下,就被单怀揣飞,和他那挨了单怀一脚,到现在还没能站起来的马滚作一堆。

而十九跑到拐角,果然见到停在拐角处的车架。

她吁出了一口长气,总算抽出时间伸手理了理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这才朝着马车旁边走去。

“大人……”十九轻声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咬了咬牙朝着马车上爬,才爬上一只腿,车帘猛的被掀开,阎温伸手将十九一把薅了进去,甩在马车的软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