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瑞英心情愉快极了,乘坐着马车开开心心回去了。

到了深夜,尚瑞英没有等到回来向她复命的属下。她一直等到了天明,那些扮作歹徒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尚瑞英知道出事了。她强自镇定,又命人去槐树林里寻找,却什么都没找着。

上午的时候,尚瑞英来到香满楼二楼的雅间,等待着白秀儿过来。按照约定她是要付给白秀儿一百两银子的,事前先付了白秀儿五十两银子,余下的五十两银子待事成之后第二日白秀儿来香满楼领取。

尚瑞英等了半日,却没等到白秀儿。

她按捺不住,留下人守在香满楼,自己带着如画坐了车去找白秀儿。

尚瑞英是以白秀儿朋友的身份去白秀儿家打听白秀儿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白秀儿没有在娘家,而她娘家的人则是很平静的说她从洛水回来就回婆家去了。

尚瑞英忙问道:“不知那‘牡丹李’家的姑娘玫娘…”

白秀儿的四妹妹随口接道:“刚才看到玫娘和她那个胡粼哥哥一起在村子里走呢!”

尚瑞英心里知道计划出了纰漏,她一向胆大心细,倒也没有慌乱,而是命令车夫赶着车去白秀儿的婆家。白秀儿的婆家在邻村,姓徐。

从李玫所在的村子到白秀儿婆家所在的邻村去,需要经过一个松树林。

尚瑞英坐在车厢中,暗中思考着对策。如画紧紧挨着她坐着。

车夫赶着马车进入了松树林中的小道。

这个松树林早在三国时候就存在了,经过几百年的生长,这些松树生长得极是旺盛,形成了遮天蔽日的一片密林。

马车刚进入松树林,坐在马车里的尚瑞英就觉得通体发凉,难受得紧。她用外袍裹住自己,掀开前方小窗的帘子,催促道:“快一点罢——”

她的声音倏地消失了,呆呆地看着前方——车夫还在挥着鞭子赶着车,四匹马还在往前走,可是,车夫的头呢?

车夫的头不见了,颈项上的切口很是平滑,鲜血不断地从腔子里往外涌出。

尚瑞英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忙用左手捂住嘴。如画在一边看到,尖叫了起来。

这时候没有头的车夫依旧端坐着赶着车。

尚瑞英胆大之极,她悄悄放下帘子,大脑急速运转着,思考着对策。

办法还没想出来,尚瑞英就觉得头顶似乎有风,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车厢的顶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一抬起头,就看到了松树枝杈掩映下的窄狭蓝天。

尚瑞英马上站了起来,预备查探一下。

她站起来,从天而降两个细绳结成的环,一个套在了她的脖子上,一个套在了如画的脖子上,一起开始向上拉。

尚瑞英反应很快,一下子抓住了绳子,可是绳子提起的速度更快,一下子提着她蹿离了车厢。

马车继续前行着,尚瑞英却被绳环吊在了松树最高的树杈上,呼吸逐渐困难。

她竭力挣扎着踢腾着,眼看着无头车夫驾驶的马车逐渐远去。如画扑腾了几下就挂在那里死了。

尚瑞英杀过人,可是她没想到原来死亡的降临居然是这么的慢这么的痛苦这么的必然。

那么的难受与痛苦,可死亡却无限放慢脚步,缓缓、缓缓地来临。

挣扎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尚瑞英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失去了意识。

她闭上眼睛之后,头颅与脖子才彻底分家,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扬起了地上的尘土。

白秀儿嫁到徐家之后,发现自己上有公婆下有小姑中间还有三个妯娌,没有自由没有银子,还得侍候公婆辛苦异常。

她陪着小姑在洛阳城里逛的时候,在一个银楼看上了一支很美的累丝嵌红宝双凤簪,可是这个簪子却要整整一百两银子,而她的私房却只有十一两,注定只能失望而归了。

白秀儿问丈夫要,却被丈夫骂了一顿。

她一怒之下回了娘家,遇到了李玫。李玫头上插着一支极美的嵌宝凤簪,和白秀儿看上的那个款式很像。

白秀儿又妒又羡,一问才知道是胡粼送给李玫的。

回到婆家之后,白秀儿日日夜夜被嫉妒啃咬着内心。

她想起了李玫小时候那些漂亮衣服漂亮缎带漂亮头花,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自己那七姐妹间你争我夺各种资源的乏善可陈苍白简陋的童年;她记起了李玫富有的家境和蔼的爹娘,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自己那讨厌女儿一心只想生儿子的爹娘;她想起了李玫那俊美温柔体贴的表哥,与此形成对比的是自己粗鲁不解风情的丈夫…

当尚瑞英找到白秀儿的时候,白秀儿打心眼里笑了出来,清清楚楚清清脆脆道:“一百两!”

“成交!”尚瑞英笑得也很得意。

可是,当看到李玫被那群大汉包围的时候,白秀儿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没有求救,没有报信,而是选择了逃避。她跑回娘家,拿了自己的东西,一溜烟溜回了邻村的婆家。

春天的午后,和煦的日光,浓郁的花香,令人昏昏欲睡。徐家的人都睡下了。

白秀儿原本要睡,可总是觉得自己得去一趟茅房。

徐家的茅房很简陋,平面看起来呈葫芦形,葫芦嘴的部位摆着两块砖,权作踏脚石,葫芦身子就是化粪池,徐家的菜地的肥料都来源于这里。

白秀儿撩起裙子褪下裤子刚蹲下来,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由自主往后仰,她挣扎着想抓着什么,却抓了个空。

“噗通”一声闷响,她向后落入了化粪池。

白秀儿挣扎着喊叫着,可是那不算深的化粪池却变成了无底深洞,她挣扎不出;她几乎要喊破喉咙了,可是却只是徒劳,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在恶臭、粪尿和蛆虫包围中,终于没顶。

所有的一切,李玫并不知道。

她气白秀儿和那个尚大小姐抛弃自己独自逃命,却也只是在心里默默腹诽,并发誓再也不理白秀儿。

她恨槐树林里遇到那些歹徒,可也不敢告官,怕对方过来对自己的家人赶尽杀绝得不偿失。

李玫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女孩子小老百姓,和我们大多数人一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让一步。

如今的李玫,觉得自己这次能够死里逃生,简直是老天爷在保佑自己,因此她很知足,正在欢欢喜喜准备着和胡粼哥哥的婚事。

是的,经历了这些波折之后,李玫要和胡粼成亲了。

第六十三章婚事在即

春风吹拂牡丹盛开,天气越来越暖和,村子里大部分的村民都是花农,自然是一片百花盛开蜂飞蝶舞的热闹景象

李玫兴高采烈地换上了最时新的红抹胸白纱罩衣,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同胡粼哥哥在村子里转了好几圈了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简单的晒幸福,而是让人们知道,胡粼以前不是她的亲表哥,现在更是要做她家的上门女婿了!

李玫心里的阴霾已经散去,挎着胡粼哥哥的胳膊,仿佛拥有了全大唐的福气,笑得嘴都快要合不拢了。

胡粼心中也是欢喜极了。

他和李玫历经三世了,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婚礼,如今却要名正言顺地和李玫拜堂成亲,如何不令他欢喜?

他边牵着李玫的手走着路,边和李玫商量着婚礼的事宜。

李玫有了胡粼万事足,是万事不操心的,很随意地说:“你和爹娘安排就好了,我都听你们的!”

胡粼则在心里开始筹划要去定做一个上好的拔步床放新房里面。

他觉得这样的事不能让岳父岳母操心,还得自己操心的好。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不知不觉走到了白秀儿家的附近。

李玫抬头看见白秀儿家门前围了不少人,还有隐约的哭号声从院子里传了出来,忙拉了个围观的村人问道:“白家怎么了?”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散发消息:“白家大姑娘的婆家过来报丧,说她家大姑娘栽进茅坑淹死了!”

李玫:“…”

虽然她无比唾弃白秀儿抛弃自己独自逃走的行为,可是听到她骤然去世,还是以这样的死因去世,心里还是挺难受的,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就没了,哭丧着脸没吭声。

胡粼瞟了她一眼,猜到了她内心所想,马上道:“玫娘,咱俩要成亲了,这太不吉利了,快点走吧!”

李玫头脑简单,一下子就被胡粼给拐走了:“嗯,哥哥你说的对!”

甜蜜的未来小夫妻手挽手离开了。

用过晚饭,李顺章和田氏把李玫胡粼留了下来,开始商谈婚房的问题。

李顺章的意思是另外在后院再起一栋小楼,当做胡粼和李玫的新房。

胡氏的意思是另起房子耗时过长,不如先把胡粼的房间布置成新房,将来有时间了再慢慢建楼。

李顺章素来决定大事,胡氏一向决定细节,两人在婚房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有些决断不下,于是让李玫胡粼来裁断。

李玫不愿意动脑筋,伸着指头一下一下地戳胡粼的背:“哥哥,你说吧,我全听你的!”

李顺章胡氏一下子看向李玫,仿佛看到了一朵奇葩:他夫妻二人可是没这么废柴啊,他们的女儿这是怎么了?能不能更废柴?

胡粼笑眯眯望着李玫:“玫娘,你是怎么想的?”

李玫嘟着嘴想啊想。

胡粼提示道:“建楼是很慢的,住在现在的房间暂时是可以的,不过时间久了的话,就不是特别方便…”

李玫和他心灵相通,立即明白了胡粼的言下之意。等他说完,想了想,对爹娘说道:“爹,娘,建楼太慢了,不如我们先在哥哥的房里成亲,然后哥哥和爹爹在后院建楼我们俩住!”

这正是胡粼的想法,他实在是不愿拖延他和李玫成亲的日期了,这样正好两全其美。

胡氏:“…”

李顺章:“…”

玫娘真的是被小粼吃得死死的啊,幸亏小粼这孩子素来稳重,又极疼爱她,倒是不让他夫妻俩担心了。

已经是暮春初夏时节了,夜风中带着新长出的鲜嫩树叶的清香和牡丹花的芳香,令人醺然欲醉。

胡粼躺在床上处于一种浅眠状态。

当李玫的脚步声传来的时候,他立刻醒了。

李玫掀开他的薄被,钻了进来,缩成一团往胡粼怀里凑。

胡粼侧着身子把她抱住。

李玫轻轻道:“哥哥,我害怕。”

“害怕什么?”胡粼把她抱得更紧了。

李玫把脸埋进他怀里,低声道:“白秀儿前几日还和我一起到洛水堤岸上去玩,可是还没几日呢,她就没了,我心里很难受,很害怕…”

胡粼知道李玫从小过于娇养了,胆子小的可怜。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玫娘,嫁给我之后,我这一生一世都陪着你、照顾你,不用害怕。”

李玫想了想,道:“哥哥,将来我得死在你前面…”

胡粼拍着她背部的手一下子顿在了那里:“为何这样说?”

李玫:“…我害怕将来爹和娘走了,你再走了,我无依无靠很可怜…”

胡粼把她拥在自己怀里,良久方道:“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生生世世。我保证!”

李玫甜甜地笑了:“哥哥,说话要算话哦!”

胡粼:“嗯,你也得生生世世等着我找到你,不准嫁给别的男人,不准喜欢别的男人!”

“知道了!知道了!”李玫丰满圆润的身子在胡粼怀里扭来扭去。

胡粼很快被挑逗得蓄势待发。

他拉着李玫的手摁在了自己勃发的器具上,李玫一下子不动弹了:“呃,哥哥,咱们还是等新婚之夜再那个吧,反正也就七八天了,不然到时候没有处子血,好像不够气势没有面子…”

胡粼在她发上吻了一下,低声道:“玫娘,那你得帮我!”

“怎么帮?”李玫的求知欲一向很强。

胡粼声音沙哑:“傻妹妹,我教你…”

他握着自己的那个部位,引着李玫去摸:“你用嘴…”

李玫害羞极了,一下子钻到床尾,卷成一个球,一动不动。

胡粼也钻了过去,柔声哀求着。

李玫最是舍不得他受苦,只得柔顺相就了。

李玫早上醒来,发现胡粼已经在盥洗了。

她斜躺在床上对胡粼说道:“哥哥,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胡粼回头望着她。

李玫笑得很灿烂:“我最喜欢你那漂亮的脸蛋细细的腰…”

胡粼:“…”

他被李玫调戏了么?

用过早饭,胡粼就带着李玫去洛阳城木匠铺看拔步床。

床是前几日胡粼带着李玫去订下的,李玫是无可无不可的,最后还是胡粼做主,让木匠做一架柏木雕玫瑰花两进拔步床。

床已经做好了,胡粼和李玫都非常满意——当然,只要胡粼满意,李玫就会满意。

胡粼付了尾银,交代木匠铺送货,自己带着李玫散步回家。

经过香满楼的时候,李玫发现香满楼关门了,不由大为好奇:“咦,香满楼生意那么好,怎么关门了?”

胡粼牵着她的手,慢悠悠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坏事做多了,早晚会有业报的!”

“…”李玫没听懂,不懂就问,“哥哥,香满楼到底怎么了?”

胡粼翘起嘴角望着她笑,慑人的深绿狐狸眼在阳光下如绿宝石一般,绚丽不可方物。

李玫一下子看呆了,把方才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哥哥,你真好看!”

“知道我好看,就得对我再好一点,不要多看别的男人,要不然我就…”胡粼拉着李玫的手向前走着,嘴里絮絮叨叨说着。

李玫看着漂亮得出奇的胡粼哥哥,心里甜的跟吃了蜜糖似的,忙不迭地点着头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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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合卺之禮

胡粼和李玫的婚礼定在了三月二十八

这一日正是春夏之交,乃大唐成亲的千秋佳日。

按照大唐的风俗,成亲当日,新人是不能住进房子里的,而是要住在一种叫“青庐”的青布幔搭建成的帐篷里。所以婚礼前几天,胡氏带着丫鬟魏紫和小厮高树文把胡粼在二楼的房间收拾了出来,充当胡粼和李玫的新房。而胡粼则带着小厮老槐,跟着未来的岳丈李顺章忙着在后院用青布幔搭建帐篷。

因为他和李玫要在青庐里面完成交拜仪式,然后度过洞房花烛,所以胡粼搭建帐篷的时候非常用心,不但用了最好的帐篷,而且在青庐里面铺上了厚厚的大红地毡。

因为婚礼是从戌时开始的,已经是黄昏,天快要黑了,所以胡粼又在青庐的四角挂上了四个夜明珠用来照明。

全家人都在忙碌的时候,李玫也没有闲着

按照东都洛阳这边的风俗,婚礼前夕,与新娘同宗同族的未婚少女需要陪着她一起准备新婚的礼服。李家在村子里是外来户,单门独户的,根本没有同宗或者同族,最后李顺章想了个办法,请了村子里的四位和李玫年龄相仿的未婚少女来到家里,陪同李玫准备婚礼用的绣品。

李玫的针线活真心不能见人,胡粼早就替她准备好了新婚的礼物,只是让她绣几个枕套去去意思算了。因此李玫这几日躲在房里,在女友的陪伴下,优哉游哉玩了好几日,只等三月二十八这日来临了。

经过全家人紧锣密鼓的筹备之后,三月二十八这日终于来到了。

一大早,老槐就带着帮工在后院的青庐前摆起了一个铺着红毡的高台。

还未到黄昏,司仪和赞礼人就沿着木制的梯子登上了高台,分别站在了高台的东西两侧。

胡粼头戴婚冠,身穿玄色镶红边的翟衣,在同村充当伴郎一职的六个青年的簇拥下,站在了高台的正中间。

亲朋好友和观礼的人们站在台下,紧张地等待着戌时的到来。

很快沙漏就显示了戌时的到来。

戌时一到,司仪就按照约定,做出了手势。

胡粼同六个伴郎对准院门方向,齐声大喊道:“新妇子出来!新妇子出来!新妇子出来!”

这时候四位披红挂绿的伴娘们簇拥着新娘打扮的李玫走到了院门外,却并不过来。

今日的李玫头梳高髻,插戴着花钗,身上穿着高贵的翟衣,肩臂上缠绕着大红色的披帛,由魏紫挽着胳膊,拿着团扇遮脸站在院门外,并不露面,也不过来。

这时候司仪又向胡粼做了个约定的手势。

胡粼大步出列,大声念出提前背好的催妆诗:“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念完催妆诗,胡粼走下高台,大步走向李玫。

魏紫解下了李玫的大红披帛,把一段塞进李玫手里,另一端递给了胡粼。

胡粼牵起了红色披帛的另一端,引着李玫,一前一后,缓缓向高台方向走去。

他俩在前缓缓走着,身后一对六岁的金童玉女在身后撒五谷杂粮。

司仪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他们走过的地点,高声:“跨火盆!”

赞礼人随之吟唱:“玉凤抬足迈盆火,凶神恶煞两边躲。喜从天降落福窝,好日子红红火火!跨火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