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四爪不停,跑的舌头都耷拉出来,一口气跑了几里,敬安见它慢慢放慢,十分心疼,虎头却始终向前,又跑了三四里,已经见脱力,趴在路边,只是气喘,敬安翻身下马,虎头不动,敬安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虎头看他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过了片刻,虎头重爬起来,再向前跑,敬安望着那黑色的小东西,只好翻身上马,跟在它的后头,虎头跑了许久,终于停了脚,冲着眼前之路,拼命汪汪大叫,十分激烈。敬安眼睛看着那处,双眉微皱,旁边的周大见状,心头暗叫不好。

原来虎头带人所来之处,正是狗头山外。昨夜里敬安来到之处。

敬安望着面前怪石嶙峋,杂树重生所在,那一条路,全是枯草遍布,显然人不常走,虎头叫了几声,回头看敬安,似殷殷期盼,敬安摸了摸马背上的长刀跟弓箭,心头意已决,便说道:“虎头,我知道了,你的主人就在此处,你放心,我定会将人救出。”

周大说道:“侯爷。”敬安淡淡说道:“周大,倘若你拦阻不成,会如何?”周大想了想,终于低头说道:“属下自当跟侯爷同进退。”敬安一笑,说道:“说得好,这才是本侯心腹。本侯千军万马亦不怕,怎会怕区区野兽?”当下吩咐两个士兵带着虎头在外等候,敬安打马带着周大等几个侍卫兵十数个士兵进入狗头山。

这狗头山中山石嶙峋,道路曲折,一不小心便会迷路,且不时又有野兽挡路,不一会,士兵们就杀了一头狼,但也有一士兵不慎受伤。敬安带人曲折走了许久,也不知何处是尽头,那条是正路。正在迷惘,忽然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不似寻常野兽。

士兵们尽数胆寒,敬安侧耳倾听,问道:“那是什么声音?”士兵中有当地的土兵,便说道:“侯爷,那好似是豹子的声。”说着,又响起一声嘶吼,士兵大惊,说道:“侯爷,这似乎是两头豹子。”敬安怔了怔,士兵说道:“这豹子是最凶狠的,而且走路无声,捕捉猎物是一等一,单独的一头豹子已经难以对付,两头…恐怕是一公一母,所以才会一起出行。”敬安问道:“他们为何在叫?”这士兵想了想,说道:“一般都是发现了猎物,才互相呼应。”正说着,那便的豹子吼声越发急了,士兵急忙说道:“这好似是豹子行动了。”士兵们听了,都极为不安,紧紧地握着刀防范,敬安的心噗噗乱跳,问道:“这叫声在何方?多远?”士兵说道:“不远,前方二三里,侯爷小心,这豹子最厉害的…”

话未说完,只听得周大急叫了一声:“侯爷!”那边上白马一拍,敬安已经入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干士兵见状,没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冲去,然而敬安马快,动作又抢了先机,他们追了一会,竟不见敬安踪迹,周大只好叫那土兵带路,幸而那豹子仍在叫,众人就只冲着豹子叫声而去就可。

且说月娥见那豹子到跟前,已经惊得木了,动也动不得,却只听得远远那人叫道:“月娘,伏身,伏身啊!”声嘶裂肺。月娥打了个哆嗦,急忙滚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喊叫之时已经张弓搭箭,话音未落,三支箭“嗖”地并行射出,破空而去,分上中下三路。

那豹子正搭爪扑人,月娥正伏身,顿时之间,敬安三支箭,几声闷响,一支中那豹子颈子,一支中胸口,一支在腰腹之上,三支箭破腔而出,去势不歇,竟然一直撞到山石上去,深深入里,那豹子垂死嘶吼一声,竟被三支箭给紧紧地钉在了山石上!

那边白马被豹子吼叫声所震,四蹄发软,长嘶一声刹住去势。敬安正全身望着那边情形,一时不察,顿时便从马上滚落下来,跌在地上,不知轻重。

敬安从地上爬起来,命不顾地向着月娥方向跑去,月娥惊魂未定,在地上回头看那豹子,偌大一头豹被钉在山石上,长尾兀自蛇一般在摇摆,嘶声惨叫,旁边那一只见状,仰头嘶吼一声,状甚暴怒,便向着月娥扑过来。敬安见状,似疯了一般,然还差几步到月娥身边,情急之下一个箭步飞身过去,猛地抱住月娥,就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避过那豹子凶猛一击。

博一笑敬安身浴血

敬安射了那三箭,情急之下几乎用尽全身气力,如今奋不顾身飞身过去,将月娥抱住,顺势在地上滚了两滚,才避开那豹子的雷霆威怒一扑。月娥被他拥在怀中,连滚几滚,已经是头晕脑胀,只听得敬安问道:“有无伤到?”月娥未及开口,忽地觉得有什么滴滴答答落在自己脸上,定睛一看,却见敬安在上,肩头的衣裳被撕裂开,锁子甲的带子亦断了,几道深深血痕,好似被铁笊篱犁过了相似,血喷涌而出。

月娥大惊,不由地尖叫一声,敬安将她抱起来,说道:“别怕,我在此。”将月娥一抱,放在旁边岩石边上,说道:“别动。”自己疾步闪身向前,将月娥挡在身后。月娥本是惊他受了重伤,他却以为是受惊过度所致。踏前两步,将腰间长刀拔了出来。

那被敬安钉在岩石上已经垂死的,乃是一头公豹子,这一头母豹子见公豹如此,动了怒性,兽界中母豹比公豹更性恶数倍,极是记仇难缠的,这母豹见公的受伤,自己又一击不中,两只眼睛瞪得滴流圆,爪子在地上不停刨来刨去,蛇一样的尾巴摆来摆去,终于仰头一声长啸,冲着敬安又扑过来。

敬安见它来势凶猛,本是要避开锋芒的,怎奈月娥在身后,敬安皱眉咬牙,说道:“好畜生!”挥刀而上,那长刀虽利,怎奈豹子皮骨如铁,敬安用力,却只在它颈间划了一道血痕,豹子性起,认得敬安就是伤了她同伴之人,势必要敬安死,就势一扑,将敬安扑倒在地,敬安肩头又受伤,握不住那刀,被豹子一爪子拨拉旁边去,豹子长吼一声,低头向着敬安头上就咬过去。

月娥在边上看着这一幕,惊得浑身发抖,大叫一声:“谢敬安!”几乎就把头转开去不忍相看,敬安用尽毕生气力,抬腿用力向着那豹子腹部一踢,手臂向前一挡,豹子一嘴咬在敬安手臂上,然而身子却被敬安踢开。

豹子脱嘴,滚地又立刻起来,敬安撑着身子飞快起身,重握了刀。月娥胆寒,盯着他的手臂,却见他手臂上套着的是铁护甲,幸而如此!然而那豹子一咬何其厉害,那护甲已经扁了,紧紧卡在手臂上。

敬安满脸血,用未受伤的肩头蹭了蹭脸颊边上血迹,仍盯着那豹子,那母豹回头一看,钉在岩石上的公豹已经僵硬死去,母豹见状,仰头长嘶,声音凄厉之极,再度便向着敬安扑过来,敬安紧紧握着长刀,就在母豹冲过来瞬间,敬安见她起身一扑,自己反倒不后退,直直撞入那母豹腹下,长刀侧身,斜斜地直刺入那母豹的腹中。

母豹从空中落地,敬安长刀一拖,母豹腹中血喷溅如涌,敬安后退两步,月娥已经起身,从后将他扶住。敬安眼睁睁望着那母豹,在地上兀自向着这边冲了两步,终于停住脚步,又看那公豹一眼,蓦地仰头叫了一声,声音凄厉如嚎,跑到公豹跟前去,叫了两声,终于调头走了。

敬安同月娥看着这一幕,各自震颤,那母豹腹部受伤非轻,肠子都拖出来,竟还能离开。敬安却管不得那么多,身子一抖,双腿全没了力气,向后便倒。月娥用力抱着他,叫道:“侯爷!”

敬安眼睛闭了闭,又睁开,说道:“你…伤了没?”月娥说道:“我…没。”敬安撑了撑身子,说道:“还好。”慢慢地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笑了一声,说道:“好个畜生。”月娥看着他的肩,心情复杂,说道:“侯爷,你受伤了。”敬安不答,说道:“你…怎在此?”月娥忽地想到小郎,便说道:“是有些蒙面人,掳了我跟小良。”敬安说道:“别急,他们人在何方?”

月娥望着他,问道:“你…你能帮我救小良么?”敬安望着她,本是极恼恨她的,不知为何,此刻却全无恼恨之意,便点头,说道:“你要我救,我便救。”月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半身是血,忍不住心头一酸,低下头,说道:“我…你伤了,怎么止血才好?”敬安说道:“一会人便来了,不慌。先说说——你要我救么?”

月娥忍不住掉了泪,轻声说道:“嗯。”敬安笑了笑,伸手握了她的手,状甚欣慰。

片刻果然周大他们尽数赶到,望见岩石上钉着一头豹子,都吃惊战栗,又看敬安如此,急忙拿了药来给他包扎。敬安始终手握着月娥的手,不肯放开,一会儿包扎好了伤口。周大说道:“侯爷,你受伤颇重,姚娘子也找到,不如先回去。”月娥心头一跳。敬安却说道:“暂不能回。”周大说道:“侯爷!”敬安说道:“小郎还在那些人手上,须向内再探。”周大说道:“侯爷你的伤不能耽搁。”敬安这才慢慢起了身,说道:“休息了一会,好的多了,走罢!”说着,不由分说,牵着月娥的手向前,士兵将那白马牵了来,敬安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全不似受伤状,上了马,便向月娥伸手,月娥的手握了握拳,始终有些心结,敬安一笑,不由分说手上用力,将她拉起来,另一只手抱了抱,便将她抱上了马。

月娥本想挣扎下马,一眼看到他手臂上扁了的铁护甲,顿时怔了怔,暗暗叹气低了头。

敬安便抱着月娥,两人同乘一骑,向前而行,身后的士兵将那豹子取下,一路抬着,似因为杀豹之威,一路再也没有其他野兽前来骚扰,敬安带着士兵,走了不久,月娥说道:“我就是从前面那个山洞出来的。”敬安怔了怔,忽地说道:“那山顶有人在。”

月娥闻言抬头,果然影影绰绰,似看到有个人站在山顶上,却看不清。敬安看了一会,说道:“似是个高手。”停了停,又说,“人下去了。咦,想做什么?”

正要带兵向前,忽然面色一变,说道:“低头。”月娥不知为何,转眼之间,却见一支箭破空而来,月娥大骇,惊得一动不能动。敬安静静地,伸手向前一抄,那箭硬生生地在月娥面门之前停住,月娥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的,只顾呆看。

敬安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又抱了抱月娥,微笑说道:“以后叫你低头,可要快些,虽然这些只是小伎俩,不过若是遇到高手,可是难办了。”月娥皱了皱眉,不言语,敬安说道:“嗳,这箭上有书信。”

月娥急忙抬头,敬安将箭上随附的书信取下,打开来看了看,双眉微皱,却是不语。月娥问道:“写什么?”

敬安收了信,说道:“没什么。”月娥疑惑看他,敬安眼望前方,忽然说道:“周大。”周大打马上前,说道:“侯爷。”敬安说道:“你同众人,护着姚娘子,就在此处,不用向前。”周大身子一震,说道:“侯爷呢?”敬安说道:“本侯去探一探。”周大断然说道:“侯爷,不可!”

月娥也问道:“究竟怎样?你一个人去做什么?”敬安看了她一会,说道:“我自有道理。”月娥说道:“听说他们人很多,你一人怎可使得?”敬安笑道:“你是关心我么?”月娥将头转开,说道:“我…我只怕去的晚了,小良…”敬安眸色沉了沉,说道:“我既应了你,自会将人救出来。”说着,便抱了抱月娥,说道:“下马。”月娥迟疑,敬安说道:“怎么了?”月娥说道:“那信上到底说什么?”

敬安望着她,说道:“你以为我瞒你不成?”说着,便将先前那信给月娥看,月娥展开看了了一会,见上面写道:谢敬安一人前来,多一人,姚良危矣。

月娥看罢,默默无言,周大将信取了过了,看了片刻,说道:“侯爷,这贼人明明是有备而来,这是诱敌之计,侯爷千万莫中了别人奸计。”

此刻月娥心中也隐隐有所察觉,这贼人不光是冲着她跟小良而来,恐怕最终目的却是为了敬安,蓦地想到前几日黑风堡之事,那两个贼人掳自己到祖帝庙,不也是为着引谢敬安前去?

敬安说道:“难道就怕了他们,本侯自有道理。”周大说道:“侯爷你已经受伤,万万不可如此!”敬安怒道:“用你多话,让路!”周大望着敬安,说道:“侯爷,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值得如此么?”月娥一惊。敬安喝道:“周大!”

不料周大却并不退让,反看着敬安,说道:“侯爷,为何你一遇到这女子就失了分寸,全然不似平日冷静,何况侯爷你万金之躯,非亲非故,为了他们姐弟冒险,又算什么?倘若侯爷有个三长两短,我等都要以死谢罪,此事分明是那些贼人设谋,侯爷不听劝,属下只有死谏!”

他这话说的有理。月娥也知,就算有内情在其中,敬安的确也不必为他们甘冒奇险的,何况他为了相救她,已受了伤。然而此刻除了他,又有谁能救姚良?月娥心底难受,只是低头默默流泪。

敬安只觉得月娥的身子微微发抖,便按了怒气,说道:“谁说本侯会死?本侯命大的很,那些区区阴谋阳谋,本侯还不放在眼里,难道在尔等眼中,本侯如此不堪一击?”

周大却并不听他的,只说道:“侯爷,今日断然不能让侯爷孤身前去的。”敬安怒道:“你想如何?!”周大望着敬安,又看了月娥一眼,说道:“属下怎么也不会叫侯爷涉险!”说着,也不听敬安再说什么,便拨转马头,打马向前狂奔而去。敬安一怔,继而明白他的用意,怒吼叫道:“周大,给我回来!”周大只是不停,敬安无法,只好打马狂奔跟上。

敬安策马奔了许久,远远见前方周大驻马停下,不再前行,敬安心知有疑,便冲过去,先骂一声,说道:“再不听命乱动,你就回京城去罢!我不用你!”却见周大眼睛望着前方,仍停着马,怀中月娥也惊叫了一声,伸手捂住嘴。敬安转头一看,却也惊了一跳,急忙伸手,将身后追随而上的人马给喝止住了。

却见前方,一字儿排开有六七个人,各都骑着马,此刻其中一个翻身下马,自马背后扯过一个被捆绑着的人来,看样貌正是姚良,月娥大叫一声:“小良!”姚良叫道:“姐姐!”那人将姚良横拖竖拽,拉到马前,手上露出一把尖刀来,月娥尖叫一声,挣扎着下马,敬安死死将她抱住。

那蒙面人手起刀落,在姚良的身上刺了一刀,血顿时就飚出来,姚良痛的惨叫。月娥亦大叫:“小良!”声音都变了,眼前发黑,恨不得替了姚良。

周大等亦看的呆了,不敢轻举妄动,独敬安叫道:“住手!”

这一刻,对方马上,有人才说道:“小侯爷,不是叫你一人前来么?怎地没胆,带了这许多人来壮胆么?”周围人听了,均都哈哈大笑。

敬安说道:“是我一时未曾管束手下,并非有意为之!”

那头领的人便说道:“刚刚一刀,不过是小施惩戒,如今,小侯爷请命你的人撤退到三里开外。不然的话,就活剐了这小子。”敬安说道:“你们想如何?”那人说道:“只不过有事,想同小侯爷单独说说。”

周大说道:“侯爷!”

敬安不理他,低头问月娥,说道:“这些人,就是掳你的人了?”月娥定睛看了看,勉强说道:“那放我的人,不在其中。”敬安眯了眯眼睛,说道:“好狡黠的鼠辈!”

敬安说道:“周大。”周大答应一声,敬安说道:“你知我的脾气,别再做类似之事,你带姚娘子退后三里。”月娥说道:“我不走。”敬安说道:“走。”不由分说,将月娥抱起,月娥拼命抱着他胳膊,说道:“侯爷,叫我留下。”敬安将她向着周大递过去,周大皱着眉,将月娥接了过去,敬安说道:“带她走。”周大叫道:“侯爷。”眼中微红。

敬安望他一眼,说道:“别以为本侯是无用之人!速去!”周大咬了咬牙,说道:“侯爷。”敬安回头看他,周大说道:“侯爷,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属下…就杀了这女子!”敬安皱眉,继而却微微一笑,说道:“好,就如此说定了!”眼角眉间,却是一派傲然之意。

月娥被周大抱住,丝毫动弹不得,叫道:“谢敬安,你留我下来,谢敬安,求你!”

敬安望她一眼,说道:“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断不会食言。人我定会给你救出来。”月娥闻言,眼泪如涌。周大见状,才抱着月娥,转开马头,带人离去。

人马士兵渐渐离开,只敬安一个驻马留在原地,一直等人马退出三里开外,敬安才打马,缓缓向前。

敬安打马上前,那马上众人,仍旧一字排开不动,只有那下马的人,手中抱了姚良在胸前,尖刀横在姚良颈间,做防备之态。

敬安到了跟前,那中间马背上一人眼看着他,便说道:“小侯爷,好大的架子啊,早听闻你身手非凡。不过,如今就算你是一只虎,也是一只受伤的纸老虎,何况,我们还有这么多人,你这架子,却摆给谁看?”

敬安说道:“你们要如何才肯放人?”

那人瞧着敬安,笑道:“好说,小侯爷你到如今境地,还如此泰然自若,兄弟也佩服的紧,素闻侯爷你名门之后,傲气过人,嗯…想让我们放人,好啊,侯爷你如今就跪在这地上,叫我们六声爷爷,我们就放过了这小子,如何?”

周围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哄然大笑。齐齐准备看敬安恼怒。只有姚良带着泪,低低叫道:“将军大人!”

群贼齐嚷:“叫啊叫啊!叫声来听一听!”乐不可支,尽情羞辱,都看敬安反应。

敬安怔了一怔,忽然笑了一笑,淡淡说道:“我道是如何…这又有何难?只要你们说话算话。”

首领之人一怔。众人也停了笑,众目睽睽之下,敬安翻身下马,猛地向前一步跪倒在地,口齿清晰,喊道:“爷爷!”

顿时之间,一干人等都惊呆了。做梦也没有想到敬安竟会如此,连一边的姚良也都忘了恐惧,瞪大了眼睛只是看,口里颤声说道:“将…将军…”

顷刻,那首领爆出一声长笑,笑道:“好一个小侯爷…大家都听到了么?他在叫我们爷爷!倘若…”

群匪一呆之下,也跟着激动鼓噪不已,有人叫道:“好乖孙子,不过瘾,再叫两声来听听!”

敬安叫道:“爷爷,爷爷!”群匪哈哈大笑,无比得意。却正在此时,地上敬安嘴角一挑,手中长刀蓦地出鞘,刀光一闪,耳畔只听到骏马一声长嘶,马蹄已断!马失前蹄痛不可挡,向前跪了下来,那马上的人话没说完,身子一趔趄,握着马缰绳,向前倾身,即将倒下。敬安暴然起身,长刀猛地向着那人颈间一挥,刹那间,血色漫天!

敬安身不停歇,同时左手中的短匕首锋芒一挥,向着那挟持着姚良的人一道寒光直奔出去,那人正在呆看,忽地觉得脑门一凉,脑袋上已经插了一柄匕首,顿时手脚僵硬,电光火石之间,敬安纵身窜出去,将姚良一把拉出来,护在身后,同时抬腿,将那人腹部一踹,手上顺势把匕首拔了出来,又是一溜血光冲天。此刻,身后那马上的首领才双膝跪地,脑袋向后断了下来。

敬安杀人,救人,一气呵成,此刻才转过身来,狞笑说道:“方才是谁让本侯叫爷爷的?”

群匪鼓噪,惊慌之下纷纷下马,向着敬安围了过来,敬安将短匕首递给姚良,说道:“拿着防身。”自己挡在姚良之前,说道:“无知鼠辈,尽管放马过来!”他脸上身上皆是鲜血,仿佛修罗再生一般,凛凛然势不可当。群匪被他用计损了两人,皆愤怒嘶吼,蠢蠢欲动,却是没有人敢先冲上来发难。

正在此时,只听得破空箭声,遥遥而来,敬安面色一变,急忙对姚良说道:“小郎伏在地上!”姚良急急忙忙,手忙脚乱趴在地上,敬安站定身子,长刀抡起,似起了一道水光,只听得“铛铛”几声,已经劈落几支长箭。其他围着的匪众见状,才发一声喊,向着敬安冲了上来。

狗头山畜生见人心

敬安抡起长刀,格开那破空而来的暗箭,极目远眺,却看不到那射箭之人所在。那人竟甚是奸猾,见敬安先声夺人,杀了两人镇住群匪,他却在暗地里射箭,一来引得敬安分神,二来杀住敬安威风,三却是催促群匪动手。果然群匪有了暗箭壮胆,都也冲了上来。

这匪众本就是亡命之徒,最初是被敬安出其不意的悍勇之举震得一时失了主张,如今却仿佛群兽一般,嘶吼着冲上前来。

敬安劈落了几支长箭,望了一眼身后姚良,见他好端端地正爬起来,便说道:“小郎躲在我身后!”虽然匪人众多,却仍不慌不忙,长刀一挥,身形闪烁,顿时切中一人肩膀,那人哀嚎一声,虽然受伤,却仍不退,恶狠狠又扑上来。

敬安虽然武功高强,倘若单打独斗的话,自然无人可比。但此刻他一来要防备空中冷箭,二来要看身后姚良安危,分心三用,更兼受伤在前,自然有些吃力,绕是如此,迅速之间,敬安仍是杀伤两人,只不过这匪人伤而不退,实在叫敬安头疼。

敬安打的性起,也红了眼,势必要将面前的人尽数斩杀,正在殊死搏斗之际,忽地听到身后姚良一声惊叫。

敬安一怔,心头微凉,方才片刻他杀性上来,一时圈子大了些,也不知姚良是否还在跟着,敬安回头一看,却见姚良正握着自己给他的匕首,抖抖地对着一个匪贼,那贼人正在逼近。

敬安见状虎吼一声,纵身欲回救援姚良,其他贼人哪能容他如此?尽数飞身拦上,不许敬安过一步。敬安恨得牙痒,瞅准机会,再伤一人,其他两边的人急忙来救援,敬安却不容如此,挥刀直闯过去,竟是要将那人劈成两半。左右那两人见状大骇,急急救援,刀架过来,三刀相交,那两人皆是虎口一震,手中的刀脱手而飞。

这一刻,敬安自三人空隙间,望见那贼人已经逼近了姚良,那刀处处招呼姚良要害,敬安见状,来不及多想,手腕一抖,手中长刀破空而出,那贼人正在狞笑对姚良下杀手,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还未曾反应是发生何事,长刀已经穿胸而出,这人踉踉跄跄后退两步,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这现场贼人一共有七个,敬安先前出其不意斩杀两人,便只剩下五人,如今又死了一个,只剩下四个,其中有三个还带了伤,敬安身前有三人,身后一人。那三人之中两人失了刀,身后那人一看敬安的刀亦离手,便觉得机不可失,举刀狠狠地向着敬安背上砍去,便在间不容发之间,敬安脚下一勾,将地上一柄贼刀卷起来向上一踢,手轻轻握住一抖,头也不回地,向后用力一送。只听得“噗嗤”一声,身后之人腹部中刀,敬安用力一抽,一溜儿血光随刀闪出,敬安哈哈大笑,腰一扭,身子一转,手中的刀亦向后再度一旋,那人头向后仰,脖子已断,颈子间血喷涌而出,似下了一场血雨。

眼前那三人,被敬安吓住,几乎忘了反击,正在此时,身后冷箭破空之声又来,敬安冷笑,骂道:“见不得人的鼠辈!”正要举刀再来,忽地眉头一皱,心叫不好,敬安回头一看,心惊胆战,扬声叫道:“小郎伏身!”

姚良先前见敬安一刀将那逼近自己的贼人钉在地上,正握着那匕首发呆,听到敬安的话怔了怔,回头一看,却见一支箭破空直冲自己而来。姚良大惊失色,急忙闪身要避开,然而怎么能够?敬安脚下一迈,向着姚良这边扑来,却终究晚了一步,敬安咬一咬牙,将手中的刀再度扔过去,那刀空中跟箭撞在一起,箭偏了偏,贴着姚良肩头而过。

却不料,这只是诱敌之计,敬安此刻手中空空,耳畔却又听到细微的几声响,电光火石间又是两支箭急急而来,敬安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犹如鱼跃龙门般挺身而起,双手探出,将那两支箭生生握住。

姚良已经是看的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敬安身子落地,站住脚的瞬间身形一晃,将那两支箭望地上一扔,说道:“小郎去把我的刀取来。”

他背对着姚良,姚良只好答应一声,急忙跑去那死尸身边,闭了眼睛用力一拔,将刀□,入手只觉得沉重无比,姚良不知这刀竟如此沉重,没防备几乎就拉的他打了个趔趄。

姚良咬牙提着这沉重的刀回到敬安身边,敬安伸手挡住他不许他上前,只接了过去。姚良只好仍旧站在他身后,敬安握着刀,向着胸前用力一挥,身后姚良只听到“珰”的一声,目光一转,猛地看到地上落了一截沾血的箭尾。

姚良看的呆了,心一阵阵发凉,只叫道:“将军…将军…”

敬安低声说道:“别出声!”声音自有一番镇吓之意。姚良咬住唇停了话,眼泪却噗啦噗啦跌下来。

敬安手持着刀站在姚良跟前,仰头笑道:“这点小小伎俩算什么?有本事再来!”说着,刀斜斜一指,指着跟前不远处的那三个人,说道:“说,究竟是什么人叫你们来的?”

那三人靠在一起,其中两人已伤,显然是不能再同敬安相对。不由地一时犹豫。敬安说道:“片刻我的人就来了,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趁早说明白!本侯还可饶你们一条狗命。”

三人想了想,其中一人说道:“早知道小侯爷如此能耐,就算是出多少银子我们也是不肯来的。”

另一人跪地磕头说道:“请侯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等,是…”

正要再说,敬安面色一变,说道:“快闪开!”那三人哪里有那么机灵,只听得“噗噗噗”三声,三支箭分别射入三人背部,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人各自惨叫,倒地毙命。

敬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状只叹了一声。小郎见这一幕,已经是惊了又惊,此刻话也说不出来。

敬安目光自那三人身上越过,看向远处山顶。似乎能看到一道黑色影子一闪消失。

一直到现在,敬安的身形才一晃,姚良从旁扶住,敬安断续说道:“别慌,他已经走了,嗯…周大他们也该来了,此地野兽众多,你拿着刀,倘若有野兽前来,就将他们打退,可使得?”姚良点点头,看他胸口一滩的血,脸色却是苍白如纸,姚良哽咽说道:“将军,你…中箭了?”

敬安说道:“这不算什么…”忽地一笑,说道:“在我身上,总好过在你身上,否则的话…本侯对姚娘子可…无法交代。”他说了这两句,脸色更是难看。

姚良含着泪,说道:“将军你别说了!”

正在此时,身后马蹄声声,烟尘滚滚,姚良回头看,只听到有人顺风叫道:“小良,小良!”姚良大喜,说道:“将军,是姐姐来了。”

敬安笑了笑,想站起来,却怎样也没力气。

片刻周大等一干人等赶到,月娥从马上翻身下来,先同姚良抱在一起。周大便去照看敬安,敬安此刻精神恍惚,几乎看不清面前是何人,周大叫了几声,敬安只不答应,周大急了,说道:“侯爷,侯爷!你再不应声,属下就杀了姚月娘!”

敬安皱了皱眉,一阵暴怒,眼睛圆睁,骂道:“住口!本侯无事!”那边姚良抱着月娥,哭道:“姐姐,我以为再见不到你。”又说道,“姐姐,多亏了将军大人,为了护我,他中了箭了。”

周大一听,急忙轻轻地将敬安胸前那团血渍处掀开看了看,果然见箭头深深没入,顿时之间身如坠冰窟。

月娥抱着姚良,不知如何是好。敬安叫道:“叫姚娘子过来。”周大气的不知如何是好,厉声喝道:“姚娘子!”姚良同月娥过来,敬安望着月娥,说道:“人给你救回来了。”月娥看着他的样子,好一阵心酸,眼泪流个不停,说道:“多谢侯爷大恩大德。”敬安说道:“且住,本侯不听这些。”月娥住了声,垂着眼说道:“侯爷你受伤沉重,还是先不要说话了。”敬安说道:“你只须答应本侯…”周大会意,便将他半抱着扶了起来,敬安伸手,将月娥的手牢牢握了,说道:“你不可再逃。”月娥不语,周大怒道:“姚娘子!”月娥泪汪汪看了敬安一眼,又看看姚良,才说道:“是。”

骑马过狗头山之时,敬安人已经半是昏迷,却仍旧打起精神,坚持自己骑马,又要月娥相陪。周大无法,众士兵将贼人的马匹收归过来,一路而回。敬安抱着月娥,不一会功夫,月娥便觉得背上湿湿的,情知是敬安流血,便说道:“侯爷,你还好么?”敬安说道:“死不了。”月娥说道:“侯爷福大命大,决不会有事。”敬安说道:“嗯。”月娥说道:“侯爷,多谢你。”敬安说道:“别说这些。”

一行人走入狗头山,慢慢地回到了先前敬安杀豹的地方,忽然之间前方的士兵们惊叫起来,一阵骚动。敬安问道:“何事?”士兵们停住,有人去探,回来行礼,说道:“回侯爷,前方岩石下,死了一头母豹,还有一头小豹子。”

敬安乘马过去,停马观看。月娥一看,敬安先前射死公豹的三支箭兀自还深深地在岩石壁上,不由一阵悚然。而在那岩石壁下,果然卧着先前那头逃走的母豹子,腹部一滩血渍,却僵卧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而在她的腹部,一头很小的小豹子拱来拱去,一边呜呜叫着,满身是血。

士兵说道:“方才过来之时,有一头狼在这盘桓,似乎是盯上了这小豹子。”

敬安点头不语。月娥一怔,说道:“原来当时这母豹离开,是因为还有小豹子在。”敬安看她一眼,不语,士兵们将小豹子捉起来,豹子还小,尚在吃奶似的,挣扎无力,便哇哇地叫。敬安说道:“留着也是祸害,杀了罢。”士兵们便要动手。月娥见那小豹子如小猫一样,十分可爱,被士兵提着,舞动爪子,又很可怜,便急忙说道:“不要!”

敬安一听,急忙说道:“停手。”士兵们便遵命停下,敬安低头看月娥,月娥颇有些不敢面对他,就低声说道:“它也还小,不曾作恶,不要伤了。”敬安说道:“豹子会伤人,而且它如此小,自保能力都无,先前你也听到了,放在此地也会被野兽吃了,迟早是死,不如痛快杀了。”月娥听得胆寒,说道:“我…不要放它在此地好了。”

敬安奇道:“豹子凶猛,莫看他此刻小,长大了便是先前那般…莫非你竟要养着?”月娥小声说道:“我…不忍心。”敬安想了想,说道:“把小豹子拿来。”士兵们便抱了小豹子上来,敬安伸手揪住它的颈间,看了看,便递给月娥,说道:“那你好生养着罢。”月娥一阵欢喜,抱了小豹子,说道:“谢谢你。”

敬安说道:“也没什么…”眼睛看过那头母豹子,忽地说道,“这畜生倒跟人似的,也有几分情意,知道那公豹死在此处,她便又回来了。我起初还以为她是自顾自逃了。”月娥抱着那小豹子,伸手摸它的头,闻言说道:“现在想想,当时她好似不愿走,然而想到这小豹子,毕竟不舍的,就回去,又带了他回来,实在没想到,豹子也跟人一样…其实,又有多少人是比不得这份情意的。”敬安微微一笑,说道:“谁叫他们不长眼,敢伤我的人…”说着,又若有所思看月娥。

月娥听见他的话,便低下头抚弄小豹子,也不言语了。

自然界的弱肉强食,便是如此。这对豹子若是不盯着月娥,反被更为强大的敬安杀死,那么此刻,结果相反,而伤心的…便另有其人。

一行人有惊无险出了狗头山,周大先前派出去回镇子的人已经领了马车一路赶了回来,敬安这才翻身下马,入了马车。他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月娥的手腕,好似怕她会不翼而飞一般。

敬安进了马车,整个人才放松下来,靠在车壁上,也才松开月娥的手,一动不动,闭目养神。

月娥起初还有些紧张,后来便低头,只是忐忑地抚摸那小豹子,小豹子似乎饿得狠了,便含住了月娥的手指,做吸-吮状。月娥起初还只觉得痒,后来就觉得一阵疼痛,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将手指抽出来。

便是与此同时,敬安睁开眼睛,见状皱眉,半跪起身过来,一巴掌打在那小豹子的头上,打得那小豹子吱哇一声,滚在一边。敬安握住月娥的手指,见那手指头上,已经被咬破了,渗出一滴血来。

敬安说道:“怎这么不小心?”想了想,便低下头,将月娥的手指吮住,月娥怔了怔,急忙用力一抽,敬安握着不放,吸了一会才抽出来,说道:“它的嘴不好,恐怕伤口会很痛。”月娥红了脸,不敢看他。敬安撕了块布给她将手指头缠起来。月娥忍不住说道:“侯爷,你不用对我这样。”

敬安停了动作,说道:“你说什么?”月娥说道:“没…没什么。”敬安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眼睛一寸一寸打量她。月娥情不自禁地将身子靠在车壁上,转了转头,艰难说道:“侯爷…别这样。”敬安说道:“怎样?”月娥说道:“侯爷。”敬安望着她,慢慢地伏身过来,手上略微用力,将她的下巴扳过,双眸一垂,望着那粉唇,嘴唇便贴了过去。

生死间痴儿得慰藉

敬安近了月娥,略一低头,将人拥住,月娥转开头避了他,心中七上八下。旁边小豹子被敬安一巴掌拍的趔趄,如今仍旧起来,在月娥腿边拱来拱去,低低有声。月娥伸手想去碰它,敬安却握了她的手按下。敬安低头,将月娥双唇吻了,将她压在车壁上。

月娥心头慌乱,便伸出右手去推敬安,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只觉湿湿一片,月娥猛地想到他肩头带伤,那手刚一碰到便缩了回来,当下不敢再动。

敬安双眸低垂,只望着月娥神色,自然也不会忽略她这小小动作,当下便肆无忌惮地将人压了,尽情轻薄。

月娥忍了半晌,只觉得这人竟变本加厉,伸手在自己腰间轻轻揉捏,月娥忍无可忍,略动了动身子,敬安揉了片刻,才离了她,于她耳畔轻声说道:“别怕。”月娥低垂着头,敬安将她抱了,叹了声,说道:“总要你心甘情愿同我一回…”

月娥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烧。敬安叹了一声,将头搭在月娥肩上,竟而不再动。

如此良久,月娥觉察不对,叫道:“侯爷?”敬安不动,月娥将手挣脱他的手心,伸手握了他的肩,叫他离开自己身上,不料刚一动,敬安身子向后一仰,竟倒了过去。月娥一时不察,被带的差些压在他身上。

月娥慌慌张张爬起来,见敬安双眸紧闭,脸白如纸,牙关紧咬,竟然已经昏厥过去。才惊起来,叫了两声,敬安都不应,月娥急忙扭头,叫道:“来人啊,来人啊!”

片刻,才听到外面有人说道:“何事?”月娥听那声音却是周大的,便说道:“周爷,侯爷他晕了。”

外面周大这才无声,只见车门一推,人却闪身进了来,急忙到敬安身边,探看了一番,又看向月娥,见她胸前染血,还带新鲜,就说道:“侯爷受了重伤,皆是因为姚娘子姐弟所致,倘若侯爷有个什么过错,请姚娘子手下留情。”

月娥听他口吻,倒似乎是在指责是自己又害得敬安昏迷,她知道这周大是护主心切,何况敬安受伤的确是因她所致,月娥便不辩解,只垂眸说道:“侯爷他无事么?”

周大说道:“暂不知,还要回去看了再说,胸口的那支箭很是险要,恐怕有些凶险。不然的话,侯爷当时也不用自断了箭尾,只直接□便是。——这肩头的伤又厉害,此刻他晕了还好些,少受些苦楚。”

月娥听得身子微颤,周大说道:“我虽然是个粗人,不懂些什么,但也知道,我们侯爷这是首度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侯爷他先前的确有做对不住姚娘子的事是不错,但这一番性命交关,也可抵了。请姚娘子看在侯爷为了你们姐弟命都不顾的份上,对他好些罢。”说着,便肩头一沉,出了车内。

那幼豹在月娥身边拱来拱去,月娥将他抱了,轻轻抚摸了两下,又放在一边上。人却近了敬安身边,低头看他昏迷的样子,着实是可怜,想到周大说的话,又觉得可怕。

她先前虽憎他欲死,但是此刻,却只是担心他会有事,正在端量敬安,外面人影一晃,周大上来,提了个药箱,见状,便把药箱放在边上,说道:“侯爷的伤势太重,血把先前的药都冲没了,劳烦姚娘子,替侯爷上药。”

说罢,周大纵身下车,竟然不再理会。月娥看着旁边的药箱,伸手将箱子提过来,打开来拿出药粉,再低头看敬安身上的伤,重伤是两处,肩头的豹爪伤跟胸口的伤。

月娥从没见过这样险恶的伤势,当下颤着手将他的肩头绷带缓缓解开,已经是被血浸透了,月娥心惊胆战,用绷带轻轻擦拭周遭淤血,却见敬安肩头那几道爪痕,深刻见骨,此刻却还肿了起来,果然是不好,月娥忍不住便流泪,一边流泪一边替他上药,药粉上去,尽数被血浸透,哪里还能见到药粉的样儿。

车内无人,月娥便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倒也并不是全为敬安,大抵怨命。

一瓶药粉倒了过半,总算是勉强将血止住了,月娥翻了翻自己衣裳,撕了块干净的里衣给敬安垫在肩头上。

这才又去看他胸口的伤,不看不打紧,一看几乎就昏过去,见那伤口高高肿起,中间一枚箭簇,深深嵌在里面,同血肉紧紧咬合一处,且这伤口在胸前,颇为靠近心脏,倘若有个万一,那是神仙难救。

月娥手脚冰凉,泪如泉涌,此刻的泪才全是为了敬安而流,她先前为了救姚良,不顾一切,可也没想到这人竟能一口答应帮她救人,且能舍身至此。

然而这里的伤她却是一筹莫展,也不敢动作,低低哭了半晌,才听到耳边有人说道:“你哭什么呢?”

月娥听了这个声儿,慌忙擦了擦泪,却见敬安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正看着她。月娥急忙说道:“没事,你…伤口疼么?”敬安见状,笑了笑,说道:“你是为我哭?”

月娥不去说这个,只说道:“你务必忍着,前面就到镇上,叫大夫来给你看看,一定无事的。”敬安却仿佛未曾听到,只仍旧问道:“你为我哭么?”

月娥红着眼,泪又忍不住涌出来,心底愧疚,说道:“对不住,是因为我才叫你受伤,早知道如此…我…宁肯跟小良一起死了。”低着头,几乎痛哭出声。

敬安见状伸手,将她的手抓了,说道:“胡说什么,也别哭,本侯绝对不会死,嗯…倘若你觉得对不住我,那日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我罢。”他说这话时候,神情半真半假,眼睛却一眼不眨看着月娥。

月娥止了泪,心内恢复了几分明白,便勉强说道:“侯爷,别说话了,好好地躺着。”敬安盯着她,说道:“你应我一声。”月娥说道:“横竖等你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