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读过你的邮件之红色激情上一章:第 7 章
  • 我读过你的邮件之红色激情下一章:第 9 章

那时谁会想到,这场人人艳羡的婚姻,会以分手收场。

若干年后,严建飞说:“我们离婚了,好聚好散。”表情淡得像谈论天气。

所以文熙忍心介入。

闲时想想,就算不知他们后来会离婚,她也不想再错过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哪怕只对他承认心思。

现在的生活仍像一场真实的梦,梦里的她,没有太多顾忌后果的责任心。

而且文熙一直坚信,严建飞对自己,绝非仅有师生之情。

她想让他重新选择。

这座公寓楼一如记忆般美好,蓝天红墙,植被葱郁,扶疏有致,很衬人文学院的韵味,许多校外的人也喜欢来这儿拍照。

文熙还曾见过新人穿着婚纱在此取景,她抱着相机一旁偷拍,回到宿舍翻看。

大学那部数码相机,是父亲去香港做交流汇演时买回来的,35万像素,比手机还不如,但在当时已足够让人嫉妒,金贵得同学都不敢来借。小小一口屏幕看不清人脸,文熙却看得欣喜,假想那白纱翩飞者是自己,而身边眸光温柔的,是严老师。

如今文熙这颗被时光晕染的心灵,已不再满足纯真美好的意淫。

仰望四楼严建飞的窗口,她没打算就这么鲁莽地见面,站在这里,期待百分之一巧遇的可能性之余,是九十九分的准备工作。她要让他在妻子到北京之前,将感情天平倾向自己。

做一个身背数字的策划那么多年,文熙对于争抢这种事,已是驾轻就熟。

走进楼里的那一刻,文熙还在盘算与他怎样见面。楼梯上方却传来脚步声,步伐非常轻。

驼色男鞋,牛仔裤,不规则几何图案的衬衫,脸庞轮廓分明,面颊丰俊,下巴上有青青胡茬儿,布满血丝的眼睛中,一抹疑惑闪烁。

文熙抿起嘴角,猜想他是熬夜修图了。

楼道可以并行两人,他还是微微侧身,让女士先行,作风洋化。

文熙沉吟着走过去,回头,目光相撞,故事开始。

他问:“这位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话一落,轻轻哦了一声,“你昨天在礼堂看照片,我记得你。”他生存在视觉系,对见过的人和事,有速记的本事。

文熙点头,转过身来,大大方方伸手,“严老师,我很喜欢你…的作品。”

严建飞礼貌性地与她握过手,“你看那些照片的眼神非常专注,这令我感动了。”

文熙说:“是您的作品感动了我。”

他道声谢谢,稍一颔首,“再见。”

文熙望着空空的楼梯拐角,掌心沁汗。

她没见过这一面的严建飞。

印象中的严建飞,是站在讲台上儒雅风趣的导师,衣饰考究。电脑前处理图片,认真的侧脸令人敬畏;对着一片景色思考构图时,他的眼会微微眯起,表情很美好。

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不修边幅,看上去像艺术青年,照比实际年龄小了半轮。

人们常说女孩儿是妖精,在文熙看来,男人才是妖精。他们似乎在成年之后,容貌就不再变化了。十多年后的严建飞,相较于这会儿,说没什么具体变化。

文熙对他的感觉,好像也说不出具体变化。

倚靠流利的外语,文熙很快结交了几个留学生朋友,得以光明正大地在这一带流连,碰到严建飞的几率,则无形中增大。每次见面,文熙只垂眸浅笑,态度端正,内里不良。

她又不是真正的19岁小姑娘,懂得与陌生人相处,该如何拿捏分寸。何况严建飞又不是陌生人,他什么性格,文熙再了解不过。

他是那种主观性非常强的人,无论对人对事,只有当自己萌生了兴趣时,才会去接近。热情的法国女郎恐怕只能让他退避三舍。

严建飞其实早就注意到文熙,能用两种外语跟一群国外孩子谈天说地的,即使是外语系学生,也不多见。但真正让他欣赏的,却是她对摄影的理解。

那天文熙帮一个加拿女孩儿拍照片,要MAIL给她的父母看。不巧是个半阴天,天色灰黄,文熙对手里这功能奇差的相机,本来就十分挑剔,这种光线里,更是连着按了几帧都找不着手感,只好放弃地说:“我很抱歉,安,所以我们还是改再拍吧。”

安反过来安慰她,“嘿,别沮丧,亲爱的,你把我拍不是很美吗?”

文熙说:“可照相机不应该是美化的工具。”这是严建飞的口头禅,她深表同意。照片是给安远在大洋彼岸的父母看,她希望拍这姑娘健康快乐一面,而不是铅色天空下美丽但不自然的笑脸。

文熙低头调机器,没发现身后人行路上经过的人。

严建飞边走边接电话,冷不防听到那么句发音纯熟的法文,猛地愣住了。匆匆结束通话,手机揣进上衣口袋里,扭头看草地里拍照的年轻人,认出文熙,笑着走过去。

安先看到严建飞,笑着打招呼,“噢,严,你好吗?”

文熙手里那部价值不菲的相机险些坠毁,被严建飞及时地接住,交还给她。

“小心你的宝贝儿。”他对文熙笑笑,说的是中文。

这让安感觉有趣,眨着眼睛望着他们俩,“谁来为我说明一下?”

文熙颇为意外,“你们认识的?”她居然没将资源充分利用?

安说:“没错,严也替我拍过照片。但说实话,宝贝,我更喜欢你拍的这些。”

文熙笑着嘟囔:“您这话简直是骂我。”

安中文不好,两手在身前交叉抗议,“不要忽略我。”

严建飞摊出一只巴掌,“需要我帮忙吗,女士们?”

他的手掌接近方形,五指虽长,但不够细韧,没有庞子文的手好看,却让人心安。

文熙将相机递过去,碰到他的小指,指端温热。

严建飞不常拍人物,但对人物表情的捕捉,他是极擅长的。照片拍出来,人的心情一目了然。

这是文熙始终也学不来的本事,她总会不自觉地去找每个人最上镜的角度。

以前严建飞就曾评价过她,“丁文熙将来会是个优秀的广告人,很知道如何去表现事物最好的一面。”

当时还觉得这话是夸奖,现在想想,理应汗颜。

严建飞说这话也无讥讽之意,倒说得奇准。文熙毕业之后真的做了这一行,很疲惫的一行。业内有句自嘲的话:凌晨三点还在路上的,除了□,就是广告人了。

文熙起初特别反感这说法,后来也渐麻木了。有时会想改变那样的生活状态,转做别的行业,随着年长,越发失去改变的勇气,不知道自己转行能做什么?

做学问,她没深度。做艺术,又没天赋。再说艺术是很苛刻的,除了天赋,更考验虔诚。坦白说,文熙喜欢摄影,只是因为喜欢严建飞,对摄影本身并没有太大热情。

严建飞也很快就察觉了这个事实。

文熙是有着和外表不符的精明世故,严建飞可是表里如一的成熟练达。接触多了,文熙的心思,在他面前自然藏不住多久。

暑假期间严建飞到法国处理一些收尾的工作,文熙回老家待了几天,又返回北京。好像只有在北京,她才能睡得相对踏实一些,起码空间还真实。

暑假不回家的学生不在少数,校园里三三两两还是很热闹。关于严建飞将任大众传播摄影方向导师一事,在开学前就已传得沸沸扬扬。

唐东言选的是新闻摄影方向,对此更为关注,问文熙:“我听他们说,严建飞就住留学生楼那边,你不是和那群外国人有来往吗,瞧见过他吗?”

文熙说:“隐约见过,但不确定。”

于是兴奋的继续兴奋,文熙表相淡定,其实比谁都期待。

严建飞的第一节课在阶梯教室进行,400人坐得满满。

文熙在最后一排,认真地听着扩音器里有些变调的声音,埋头在本子上画他的脸。

严建飞的受尊敬程度,从下课时这伙毛躁学生的表现可见一斑。大家异常守规矩,目送老师先行。

经过文熙的座位,严建飞目不斜视,也没看到她精心摆置的美术作品。

一切,都和上次一样。

文熙引以为傲的策划案,被直接PASS掉。努力几个月来没见成效,尽管不至于一蹶不振,也需要些时日重拾信心,一阵子整个人打蔫,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安打电话来,说是几个好友已陆续返回北京,晚上大家聚一下。文熙还在被打击的阴霾中,没心情吃喝玩乐,撒个谎给拒绝了。

过几天在校门口见到安和她的黑人男友L,打过招呼之后,安担心地说:“你没事太好了,亲爱的。听说你病得很厉害,上课也没精神,我们还准备去探望你。”

文熙心一激灵,“听说?”

L点点头,“严说的,他不是你的导师吗?我们吃饭时遇见他,他告诉我们,你似乎病了。”

安噗哧一笑,“天啊,你知道吗?严称你不是好学生,上课只知道记笔记,也不抬头看他。听起来有些失落呢。”

文熙抓抓刘海,“是吗?”

这一周的摄影课,文熙坐到了第一排。

严建飞站在讲台上,习惯性地向后面张望,疑惑地收回目光。然后看到丁文熙。

她仰着头,直直地盯视,等看他表情变化,脸上是恶作剧般的邪恶笑容。

看得他不觉失笑。

走廊里,文熙追上他,“导师,我想转摄影方向,您能给我列一些书单吗?”

严建飞看看她,“没必要把爱好当成专业,我觉得广告学很适合你。”

文熙笑眼弯弯,“导师,您怎么知道我选广告专业?”

2-3、照片

文熙没有揶揄人的毛病,可听着严建飞对她教育生涯提出建议,真的很想吐槽。从没发现他原来是这么别扭的人。

果然是当时年少,文熙过去竟一直认为,严建飞是个浪漫主义者,有着艺术家的率性。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有多懂克制。他压了很多心事,包括明知她的感觉,却要假装无视,甚至不着痕迹地回避。

做为一个师长,一个已婚男人,严建飞的行为,自然是非常得体的。可惜文熙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事实。已知他最终会离异,潜意识就把这结果直接代入到现在来了。理直气壮地生气窝火,却坚绝不放弃。有些人在困难是越挫越勇的,丁文熙就是这种类型。这倒不能说她好战,实在是因为,对严建飞,她有太多办法还没使,绝对不甘心就这么算了的。

严建飞对她淡然处之,她也不上赶子去贴热脸,暗自磨牙冷笑想对策,气场里满是创意的火花,把身边人吓得一躲老远。除了顾宵那种皮糙肉厚神经粗的。

文熙心里不痛快,看什么都不顺眼,滚到脚下的足球,被她假想成烦恼一踢老远。乐观的顾公子还当她是生机勃勃,追球过来变成追女孩儿,身后场地上一群人嚎叫着骂他重色轻友。

顾宵笑骂你们这群贱人算什么友?点了根烟,一溜小跑跟上丁文熙,“刚才那一个大脚给得很彪悍嘛,哎哎,你知道他们都说你什么吗?”

文熙不理他的逗贫,只当天气晴朗,小鸟乱喳喳。

顾宵也被她晾得习惯了,面不改色地自问自答:“说你啊,一准儿练过跆拳道。真的假的?”仍旧没回答,他兀自猜测,“瞧你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就不像做过什么锻炼。可是怎么那么有劲呐?一脚给过中场了都…脚踢坏没有,我看看?”嬉皮笑脸弯腰下去假意查看,半截身子挡着文熙没办法再继续前进。

文熙警告他,“您那脑袋离我远点儿。我有一怪毛病,见着圆的就想狠踢。”

这话很有威慑力,顾宵想起她刚才那道力度,倏地直起身子。

文熙从容经过,一条松松扎就的马尾在脑后甩来甩去,像赶苍蝇一样

顾宵两步追过去,没任何征兆地把她头绳扯了下来。

文熙猛地回头,风从身后吹过,一头长发在脸颊两侧乱舞,很配主人盛怒的表情。

顾宵呆了一呆,半截烟从嘴上掉下,烫到了裤褪,慌忙拂落,边抬头看她,“你好像林青霞…”

文熙单手拢住头发,一手向他摊开,要回自己的头绳。

顾宵也摊着巴掌,那根天蓝色头绳就在掌心。

文熙拈指去抢,他倏地将手缩回。文熙扑了个空,眉一挑,举手就打,中途却被扼住手腕。

他用食指挑着头绳旋转,“来来来,给我喜儿扎起来。”

文熙一肘子拐下去。

顾宵大笑着闪开,“冷静,小丁同学,有话好说,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文熙气得,“但能解我心头之气。”心想要不是看他人高马大,自己打不过,她早用暴力解决了。

顾宵的理解,这叫打情骂俏,耐着性子哄她,“给我几分钟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来好好谈一谈,你从来就没跟我认真说过话。”

文熙嫌恶地瞪他,“谈什么谈?你给我滚远点,我看你就不烦别人,知道吗?”头绳也不要了,转身就走。

顾宵按住她肩膀,“你他妈跟谁嚷嚷呢?”他脸色红白乱变,贴近她,让她看清自己眼中的怒火,“丁文熙,这种话,下次你给我想好了再说!”

文熙伸手推他,他早有防备,纹丝不动。她倒被反作用力冲得退后。

直退进一具怀抱里。

严建飞说:“小心。”扶她站稳了,手中的相机却摔在石子路上,惊心动魄的一声脆响。

相机没戴护盖,文熙一眼看到镜头玻璃上的裂痕,抽了口冷气,呆滞地捂着嘴喃喃,“…糟了。”

顾宵将她扯到自己身后,看着严建飞毫无歉意,“不好意思啊,摔坏没有。”

严建飞捡起相机,拧了下镜头,“没事,UV镜碎了。”

顾宵掏出皮夹,不耐烦地说:“什么东西也有个价儿,说吧,多少钱?”

严建飞笑笑,“不需要。”看一眼他皮夹里整齐的百元大钞,“我没零钱找你。”

顾宵抽了一张递给他,“不用找了,我们弄坏的我们得赔。”

文熙这才回过神,很无语地眼翻个白眼,故意撞开顾宵那只夹着钱的手,绕到严建飞面前,“给我看看。”

严建飞把机器递给她,“放心,只是一部便携机器,不太精密,所以没那么容易摔坏的。”

文熙卸去了破损的镜片,细看下镜头,又检查一番别的功能,初步确认没严重损坏。庆幸他有着把镜头层层保护起来的好习惯,否则以刚才那种跌势,没UV镜挡着尖锐石子,镜头肯定直接下班了…“镜头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