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宝马吐着长长的白气,躁动的在原地打转。而穆杨斜躺在地上,脸被马蹄踏的血肉模糊。

穆杨的小厮见自家少爷如此惨状,啊的一声惨叫扑了上去。

今日到场之人,大多是京中纨绔子弟,哪里见过如此惨状,一时间不知谁喊了一声,纷纷跑了。独剩下穆杨的小厮绝望的站在原地。

好在穆杨今日是东道主,活动的组织者,为了方便各纨绔玩儿的尽兴,带的人也是不少,众纨绔全跑了,其他人自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加上小厮的惨叫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最后由他人收殓尸体,穆杨的小厮骑快马回京城告知四川总兵。

穆夫人从早上眼皮便跳,到了中午更甚,突然听到穆杨小厮大哭大叫着进来,“少爷没了。”

“你说什么?”穆夫人脸色顿时惨白,眼皮也不跳了,呆呆的看着小厮。

小厮见夫人吓傻了,哭着回道:“今日少爷组织各府少爷郊外赛马,谁知少爷从马上摔下来,被马踩死了。”

穆夫人一听,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四川总兵被皇帝留在宫中商议事情,忽听下人禀报,匆忙告罪出宫回到临时住处。

此时穆杨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那张原本还过得去的脸却生生被马蹄踩变了形。凄惨程度让四川总兵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都吓了一跳,这是他的独子啊,早上的时候还兴冲冲的告诉他今日郊外赛马给他赢个好彩头过来,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本来,穆杨和谢家小姐的婚事已定,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迎娶过门,在这时节却意外身死。

四川总兵一下子萎靡了,神情呆滞,像是老了十多岁一般。穆夫人哭晕过去好几回,最后索性让人喂了药睡了过去。

四川总兵伤痛之后很快平静了下来,找来小厮查看当时出事的那匹。那宝马早已被下人制服,此刻正五花大绑的栓在马厩,找来仵作查看,均未发现异样。

又找来当日赛马参与人员,都指向穆杨驯马不当而死。

儿子死了,四川总兵很是悲伤,落寞的处理了后事带着穆夫人回了四川。

自然,穆家与谢家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而知槿听到穆杨死了的消息时也愣了一下,因为张尧根本就还没出手,竟然有人就出手将穆杨弄死了。

究竟是谁害死了穆杨?

消息传到秦家,江氏终于松了口气,她可不管穆杨是怎么死的,再者说这四川总兵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也不会被谢远州选中,此时四川总兵一家已离开京城,那么知槿现在又恢复了以往,成了单身女子。

只是此时谢知槿已经年过十七,又接二连三结亲不成,渐渐地在京城传出谢家大小姐谢知槿克夫的传言。

克夫,在这时代是很大的罪孽。男权社会男人就是一家之主,若是当家人死了,那么这一个家族恐怕都生存不下去。而女子克夫若是成了亲恐怕也会被浸猪笼视为不祥之人,只是尚未成亲,那么这女子想要嫁人恐怕就难了。

不光是谢知槿名声受到牵累,就连谢知棉也差点受了牵累,要不是淮王在谢家与宣威伯府之间说和,恐怕谢知棉的亲事也会退了。

赵姨娘此刻吃了谢知槿的念头都有,在兰芳院内大发雷霆,摔了不少花瓶等物。

谢远州凝眉进府便听下人匆匆来报,“老爷,赵姨娘....”

“我去看看。”谢远州稍微一想便知道其中缘由,大步朝兰芳院走去。

一进院子便见兰芳院一众下人正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而正房内传出的摔打声更是让这些下人吓得浑身打颤。赵姨娘是什么脾气,他们这些下人最是了解,这会赵姨娘发火,他们皆不敢上前惹了不快,触了她的逆鳞。

对于谢远州的到来,兰芳院的下人都松了口气,帮着谢远州开了房门,两个打帘子的丫头迅速的退了下去,丝毫不敢停留。

“还没消火?”谢远州进门将门关上,目光落在正搬着一个花瓶要砸的赵姨娘身上。

赵姨娘此刻可以说愤怒异常,原本怒目圆睁的双眼在看到谢远州的瞬间变的弯曲。嘴巴一憋,神情委屈的哭着扑进谢远州的怀里,“老爷,老爷为我们知棉做主啊。”

“好了,不哭了,都不漂亮了。”谢远州轻轻地擦去赵姨娘脸上的泪珠,细声安慰。

许久,赵姨娘收住泪水,絮絮叨叨的对谢远州道:“老爷,现如今那野种名声坏了,可怜我们知棉竟然也受了牵累,这宣威伯府要是退婚该如何是好啊。”似乎这些不靠谱的亲事不是他们二人所为,全是知槿所为一般。

谢远州看着爱妾哭的楚楚可怜,心里也是疼惜,虽然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哭起来还是如梨花带雨般让人怜惜,“多亏淮王殿下从中说和,否则知棉的亲事可就悬了。”谢远州目光微怔,开始思考这野种是不是真的如外界所说那般克夫。

这些鬼魂之说,谢远州原来是不信的,可若说不信,为何那野种接连定了几次亲都是这般结果?

在他愣神的功夫,赵姨娘已经止住哭意,恢复以往的冷静,“老爷,现在这野种名声坏了,恐怕再许亲就不容易了。”

谢远州冷笑,眼神飘渺,“怕什么,不还是你说的吗,那野种长的好看,总有不怕死的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年轻门当户对的不行,找个克妻的鳏夫不就行了。”

“此话当真?”赵姨娘闻言,一下子兴奋起来。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这谢知槿克夫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京城人众所周知,现在就算给他找个克妻的鳏夫,恐怕外人也说不出什么吧。

谢远州点头肯定这个计策,在赵姨娘身上捏了一把,又道:“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我会和淮王殿下说说,将知棉的婚期提前,你这般赶紧准备嫁妆。”

赵姨娘一喜,脆生生的答应下来,转头又有些担忧:“这嫁妆自然要准备,可是现在府里钱银有些不够.....”

“怎会不够?”谢远州不老实的手停下,注视着赵姨娘。

赵姨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接着道:“这两年天气不好,租子收的也少,而且不知为何,之前盈利不错的铺子这两年也逐渐下滑,不得已我已卖了几个不赚钱的铺子,可是中馈账上还是不多。上半年府上用度钱银好歹支出去了,下半年的还要等些时日,再加上知棉的嫁妆,我怕.....”

谢远州斜睨她一眼,安慰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果然,过了没多久谢远州带了一万两银票回来,赵姨娘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宣威伯府定下婚期,于五月二十大婚,距离婚期一个多月,赵姨娘一下子忙碌起来。

而远在青州老家的谢远起带着妻儿一起来了京城,等着谢知棉成婚。

谢知槿三次退婚,谢知棉却定下宣威伯府二公子,这姐妹俩的婚事可谓是天差地别。被谢知槿连累在家长到十七岁的谢知棉恨透了谢知槿,若非谢知槿,她可能早就出嫁,哪里等到十七岁。

等婚事一定下来,嫁衣找好绣工,谢知棉难得有了空闲,婚事由赵姨娘操心,她却闲着想找些事做了。

这日谢知棉带着小丫头去了闻雪院。闻雪院经过赵姨娘的扫荡之后又重新采买了器物,精致的摆件还有做工精良的家具,让谢知棉这个待嫁新娘看的眼热。

因为新娘出嫁娘家要定做家具,而赵姨娘手中钱财毕竟有限,给她定做的家具却与眼前这些难以比较。

谢知棉咬唇捏紧了帕子,在花厅坐定,见没有丫头奉茶,不由恼怒,“姐姐这里好大的规矩,府里姐妹过来,竟然没人看茶。”

初语与月回站于一侧,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初语开口道:“我家姑娘只有一个兄弟,就是府上的大公子谢知航,不知姑娘是我家姑娘的哪个姐妹?我等奴婢尚未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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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亲戚

“你!”谢知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叫嚣道:“大姐姐难道怕我不成,竟然不肯出来与姐妹相见,还让丫鬟如此羞辱自家姐妹。”

“自家姐妹?”略带嘲讽的话从西厢传来,小丫头打开帘子,就见一粉面桃花绝丽不俗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而来,知槿在主位坐定,立刻有小丫头奉上香茗,她接过喝了一口,这才抬头轻笑:“我是你大姐姐?我怎的不知道?我一母同胞的只有一个弟弟,尚未有姐妹。”

“谢知槿!你不要太得意,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谢知棉本来是找她晦气的,奈何说不过她,却又不想失了面子,想起婚事,不由笑了,“谢知槿,你可是被退过三次婚的人了,外面谁人不知谢家嫡小姐是个克夫女,像你这种还做过姑子的女子,哪家会娶你回去,看来要赖在家里了。我可是要嫁进宣威伯府的人,叫你一声姐姐是给你面子,你还不识好歹,若是今后你说话好听一点,说不得我能帮你说家亲事。”

在她的认知里,谢知槿除了名义上的身份压她一头,其他的都是比不上她的。奈何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将她看在眼里,着实让人嫉恨。

知槿对于她的大义凛然觉得好笑,她以前认为这赵氏母女是厉害人物,接触多了才发现这母女就是没脑子的人,空有厉害的皮囊。想罢,她突然不愿意和谢知棉说下去了,于是说道:“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自信,但是有一点,也是看在你还知道我是你姐姐的份上告诉你,宣威伯府二公子,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好男风的人。”

谢知棉惊讶的张大嘴,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知道这些,她的婚事自由父母替她做主,父亲挑的人家定然是不差的,当即恼羞成怒:“谢知槿,你嫉妒我找了好婆家,何至于如此恶毒!”

看她撕心裂肺的样子,知槿摇摇头,似是无奈,“初语,送客。”

初语轻笑的走过去,“请吧。”

谢知棉呆愣愣的看着谢知槿,自然不信她说的话,恶狠狠的瞪了半晌,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月回见人消失在院子里,不禁摇头,“你说她图什么呀,明知道斗不过姑娘还喜欢来挑事,每次都气的吐血,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她啊,不过是被赵氏教歪了罢了。”知槿揉揉额头有些不舒服,“话已经跟她说明白了,她若是个有脑子的便会让谢远州查看,不过就算知道了,恐怕也是非嫁不可的。”

月回不同意了,追问道:“那谢老爷看上去很疼她们啊。”月回说这话当然有道理,她们在谢家这几年,谢远州是什么态度看的自然清楚,知槿对谢远州的态度当然也明白,所以说起来也没有顾及。

知槿斜睨她一眼:“谢远州心大的很,若不然也不会在孝期私下里为淮王做事,而且你以为淮王会这么好心去做媒?不过是想卖两方人情罢了。只不过这宣威伯府二公子李伟究竟是不是好男色,估计淮王也不知晓。现在我其实很好奇,谢远州究竟会怎么做了,恐怕谢知棉以后的日子难过咯。”

几人说着话,心态平和,自然不知谢知棉从闻雪院走后脸色有多难看。

“小姐...”随身丫鬟青梅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知棉气急败坏的伸手将路旁的花草扯断,眼神冰冷,气冲冲的往前走,“去找母亲。”

赵姨娘正在规整谢知棉的嫁妆,见谢知棉过来拉着她指着一副珍珠头面笑道:“你看,这是娘刚给你从美人坊新买来的头面,可是最新款式的,知棉可喜欢?”

谢知棉看着替自己忙碌的赵姨娘,突然哭了,赵姨娘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擦她的眼泪,担心道:“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去收拾她。是不是那个谢知槿?”说着就要找人去闻雪院。

谢知棉哭着拉住她的胳膊:“娘,我去闻雪院,谢知槿那野种跟我说宣威伯府的二公子李伟是个好男风的人,是不是这样?”

赵姨娘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反驳道,“不可能,你父亲最疼爱你们姐弟,不可能的,放心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不免挂怀,等晚上谢远州回来,便问道:“老爷,今日知棉去那野种院子时,那野种说宣威伯府二公子李伟是个好男风的人,不知是真是假?”

谢远州正翻着书,闻言也是惊讶:“我怎不知?”

赵姨娘眼神闪烁,随即笑了:“定是那野种羡慕咱们棉儿得了好婚事嫉妒于她,老爷先不要管这些了,明日二爷他们该到了,该如何安排?”

谢远州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随意道:“这些小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了,对外还是说乔氏卧病在床不方便理事。”对于自己的亲弟弟,谢远州其实还是很关心的,奈何自己这兄弟没多大本事却还有傲骨,对于他的好心安排从来不屑于顾,生气的同时还多些焦急,这次来京,说什么也得让他们一家留下,在京中谋个差使才好。

到了第二日中午,谢家二房一家五口便浩浩荡荡来了京城。谢远起今年三十多岁,两子一女,至今尚未婚配,大女今年十五刚刚及笄,两个儿子是双生,此时也已经十三。

这次他们可以说是举家来京了,当赵氏带着丫鬟婆子迎到大门外,看到这一家子人时顿时傻了眼。

到不是二房这一家带了多少人,而是无人可带,一家五口清清爽爽的连个丫头都没有,还好穿着打扮还算周正,倒也没丢了谢家的脸面。谢老夫人过世时是谢远起带着孩子来的,这次举家来京,其实也是想在京城住下,所以这次来就不打算回青州了。

赵氏是个姨娘,但是却也管着家,忙忙活活的安排了二房这一大家子住下,这才派了小厮去找谢远州。

谢远起的夫人周氏年纪不过三十多岁,脸上许是保养的好,看上去还算娇嫩,只是那双吊稍的眼睛,让人一看便知不是好糊弄的主。三个孩子看着还算老实,等赵氏一走,这才欢快了起来。

二房女儿谢知梅今年十五,长相随了谢远起,是个好容貌的女子,初来京城很是拘谨,跟在周氏身边进了主屋惊叹道:“娘,这宅子好漂亮,若是以后能住在这样的家里就好了。”

周氏笑着戳她额头:“不想走咱就不走了。”他们夫妇二人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此次来京就不打算走了。

谢知梅一听顿时开心,“真的吗?太好了。”

两个儿子谢知柏与谢知槐蹦蹦跳跳的跟在谢远起身后,听到母亲的话忙不迭的求证:“爹,咱真的不走了吗?大伯家真好。咱不走了好不好。”

谢远起嘴唇紧抿,眉头轻皱。京城他不止一次来过,甚至曾经婉拒了大哥给他谋的差事,奈何自己心有大志,不屑于走后门得到官职。谁知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是一事无成。

这次来京他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待下去了,因为在青州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让他不得不低头。

一家五口稍微收拾,便有丫鬟来请。

一家五口与谢远州及赵姨娘母子三人用了饭,又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年的情况。谢远起突然问道:“怎的不见大嫂和两个孩子?”

他的话问的突兀,令花厅里一下静了一瞬,谢远州打着哈哈,不想多谈,倒是赵姨娘笑着开口:“夫人身体常年不好,一直卧床,所以一般不出来的。”

周氏比较精明,来回看着谢远州和赵姨娘,一瞥眼见谢远起还要再问,忙拉了他的袖子,谢远起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和谢远州说起其他事情来。

晚上周氏和谢远起上了榻,谢远起问道:“白天你为何阻拦我?”

周氏放下床幔,感受着舒适的床榻,冷哼道:“也就你傻,看今日的情形难道看不出来大哥家有猫腻吗?”

“什么猫腻?”谢远起不喜欢这两个字,顿时坐了起来,眼神不善。

周氏没读过多少书,也是小家子出来的姑娘,一直顺遂,乍一见谢远起这样立马拉下脸来,“你瞪我干嘛?看不出来这大哥家宠妾灭妻吗?”

宠妾灭妻在这时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周氏刚出口便被谢远起呵斥回去:“妇道人家,少胡说八道,我大哥不可能是这种人。”谢远起对大哥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风光霁月,光明磊落的一个人,是他心中崇拜的大哥,哪里容得周氏污蔑。

周氏一听顿时火大,伸手将他一推:“怎么不是?你看哪家待客是姨娘登堂入室的?哪家姨娘上桌吃饭而主母不露面的?”

谢远起呐呐道:“不是说了吗大嫂身体不好卧床不起。”

“哼,这种话你也信。”周氏对自己男人无语,耐心解释道:“就算主母不方便,那嫡子嫡女总该方便吧?可你看到你那侄女没有?看到侄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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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这么一提醒,谢远起这才回过味来,在席上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周氏一说,才意识到今日连侄子侄女都没见到,见到的全是庶出的子女。

谢远起和谢远州不同,是个思想顽固的男人,但这些年守着周氏过日子却没觉得委屈了自己。对于庶出子女,谢远起是不喜的,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尊敬的大哥宠妾灭妻。

“不行,我明日得找大哥去,好好和他讲讲理。”谢远起躺下,心里还惦记着这事。

等第二日谢远起真的找谢远州说了这事而事情又传到赵氏那里时,周氏才后悔没好好劝劝丈夫。

这赵氏虽然是个姨娘,但显然在谢远州这里颇为受宠,自己的儿女又争气。谢远起再怎么是兄弟恐怕也亲不过儿女。这次谢远起一家算是把赵氏给得罪了。

周氏无法,只能准备了礼品送到兰芳院亲自道歉。

赵姨娘喝着茶斜睨着周氏带来的一个黑色匣子,里面是一副黄金首饰,淡淡道:“二夫人怎的如此?”

周氏脸色窘的发红,讪讪道:“二爷不是有意...”

“二夫人太客气了,妾只是个姨娘,可当不得二夫人这礼。”赵姨娘冷淡的说着,心里却将这二房两口子骂了个遍,就是个乡巴佬罢了,拿着这等下三滥的货色来打发她。

周氏气哼哼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二爷的夫人,这赵氏不过是个姨娘却如此张狂,她本来还因谢远起去找谢远州说教不悦,现在看赵氏的态度觉得自己男人做的太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淡淡的说了几句,赵姨娘就借口管事打发了周氏。周氏刚回到所住的院子,后脚就有赵氏院里的丫鬟带着托盘来了,“这是姨娘送给二夫人和三小姐的礼品,都是不值钱的,还望二夫人别嫌弃。”

丫鬟放下东西走了,谢知梅打开盒子,立马被里面的首饰吸引住了目光,惊喜道:“娘,这头面真漂亮。”

周氏探头一看,顿时火大,匣子里的头面崭新漂亮,做工精细不说,在尾端还刻有美人坊的字样,与周氏带过去的老式首饰天差地别。这赵氏怪不得不屑看她送去的首饰,人家有的是钱,哪在乎自己这点东西。而她走后赵氏又让人送了这好看的头面,明摆着是给周氏难看,顺便告诉他们赵姨娘不稀罕他们这些乡巴佬送的东西。

“怎么了娘?”谢知梅担忧的看着周氏,周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赵姨娘,我跟你没完。”说着将匣子一盖,气冲冲的跑到兰芳院将首饰匣子往里扔,“好你欺主的赵姨娘,咱们走着瞧。”

谢远起很快听说了也很是不忿,“大哥真是糊涂。”白日里他去找谢远州对着大哥讲了一通夫妻之事,更是一再强调不能宠妾灭妻,可谢远州只是岔开话题根本不接话茬。

他们二房本来就是来投靠大房的,周氏也不想多事,总想着等谢远起谋个差事,他们一家便搬出去,再也不看那赵姨娘的脸色。

过了几天二房一家还是不见乔氏母子,谢远起急了,嘱咐周氏:“既然大嫂卧病在床,那侄子侄女还是要见的,等明日你带着知梅去看看侄女。”大哥不好好对待嫡出子女是大哥的不对,可他作为二叔却要认清这些真理,不能让大哥错下去。

周氏答应下来,这几日在谢府私下里也打探到不少谢府的事情,周氏也清楚了这谢府赵姨娘当道,乔氏作为当家主母却从不露面,而嫡出子女不受待见的事情。周氏也是一个母亲,更在听说了谢知槿的遭遇后为她心疼和不值。

早些年,他们二房只听说大房嫡出的女儿被歹人偷走,却不想十几年后又找了回来,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这大小姐似乎不受待见。

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需要依靠大房。

周氏带着谢知梅去了闻雪院,一路看过来很是心寒,一个嫡出女儿竟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但是一进闻雪院,周氏却真的感觉到是乡下人进了大观园一样了,无处不精致。而对面笑意盈盈的姑娘,难不成就是谢家大小姐?

周氏和谢知梅都是看痴了,还是谢知槿开口叫回了俩人的魂魄,“婶婶和妹妹来了我竟然不知,本该是侄女去看婶婶的,倒是劳烦婶婶跑一趟了,快屋里请。”

两方受到的待遇不同,让周氏和谢知梅心里很熨帖。跟着进了屋,丫鬟奉上香茗,周氏这才真的觉得这是一家人。

“婶婶什么时候到的京城?”知槿笑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母女,声音更加柔和。

谢知梅局促的低头打量手中的茶杯,周氏笑着回道:“有几天了,一直忙着归置物品竟然也忘了通知侄女。”

知槿笑的和煦,“无事,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转头对月回道,“去拿些点心过来给妹妹吃。”

月回答应一声去了小厨房,不多久端着盘子过来。小小的盘子上面放了一些精巧的糕点,放到谢知梅跟前礼貌行礼,“姑娘请。”

周氏看着谢知槿周到客气,一时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知梅拿了块糕点细细的品尝,抬头惊喜的看着知槿,如孩子般夸耀:“姐姐这糕点真是好吃。”

“月回再去装一些,待会让妹妹带回去。”知槿吩咐。

谢知梅脸一下红了,呐呐道:“不...不用...”

周氏嗔怪:“你这孩子,姐姐给了你就拿着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客套。”转头又叹口气对知槿道,“你也是可怜孩子,想的也妥帖,你的事婶婶也听了,不必挂在心上,总有一人是你良人的。”

只是一句话让知槿心里一暖。她来谢家也三年多了,这谢家从未有个长辈如此和善的对她说话。

而对于周氏则想的比较多。这谢家大小姐虽然名声坏了,但是看院子内外装潢,一看就是有钱人,少不得有些生钱的法子。他们二房家底薄,除了青州的两处庄子哪里还有其他进项。进了京花销只会更大,没有钱傍身是万万不成。

谢远州那里功夫不能少,可这有钱的主也不可小觑。

周氏没多呆,聊了些沿途的风土人情便带着谢知梅离开了。从此这谢知梅倒是隔三差五的来这里坐坐说说话。

——

而另一边谢远州却对赵姨娘的话上了心。因为媒人是淮王,所以对宣威伯府只是稍微了解并未深入打探。对于自己的准女婿李伟更是知之甚少。谢远州不免有些自责,听了赵姨娘的话后,谢远州便着人前去跟踪李伟,务必要得到答案。

过了几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此人是谢远州的心腹,见了谢远州支支吾吾的憋红了脸。

谢远州着急,怒问道:“有什么消息直说便是。”

心腹张成咬牙索性说了出来:“属下跟踪李二公子数日,发现他好男风,在别院包养了好几个小爷。”

“什么?”谢远州气血上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话可当真?”

张成点头,继续道:“大人若不信,现在便可随属下去一探究竟。现在李二公子正在灯市口胡同一家院子里,和、和那小爷厮混。”他说出这些话都觉得不耻,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好男风。

谢远州心越来越冷,可却下意识不敢相信。这李伟是自己求淮王做媒找的女婿,本来觉得对方是嫡出子嗣自己还高攀了,现在想来,宣威伯府一开始这婚事就答应的痛快,难道真的有猫腻不成?

“走,带上人,去看看。”谢远州换了衣服,在张成带领下去了灯市口胡同。

闻雪院内。

谢知槿喝着茶,淡淡问道:“现在去了?”

初语笑着点头:“去了,为了引张成发现可费了好大功夫,这张成也是个傻子,跟人都能跟丢,若不是我使个法子,恐怕都不能如愿。”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算是还了谢远州养育知航的一个人情,我与谢远州本无情谊,从今往后可就不会手软了。”谢知槿眉眼淡淡,好似说着闲话,只有初语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更,么么哒

婚事搅黄

宣威伯府二公子李伟,的确是个好男风的主。只是在这京城,好男风的不在少数,就像之前谢远州给知槿找的那个穆杨却也是男女通吃。而这李伟却是只爱男人,不爱女人。

李伟长相高大,身高七尺,长相也是一表人才。却在十五岁那年母亲给他安排通房时发现他对着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偶然一次他的小厮进入他的房间,他却对着小厮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