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唇边露出两个小酒窝,鬼怪的脸一瞬间变得喜悦而又天真,虽然一点也不好看,却让我的心头砰地一跳。

我抱住他的脖子,把脸轻轻贴在他头发上。他乖觉地蹭过来,摩挲两下,暖洋洋痒丝丝。

我的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只盼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多停留一会。无论他是猫,是帅哥,还是鬼怪,都不要紧。

出了森林,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叫我,欣喜异常。

“你出来啦出来啦!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你果然是好人!”

嗯?是谁?我抬头,却见一只大花豹子满眼泪光地朝我扑过来,没跑几步就被前面的含真一脚踹飞。

它嗷地一叫,在地上滚两圈,爬起来瑟瑟发抖地看着含真,话也不敢说了。

我赶紧从尚尚背上跳下来,颠着脚跑过去抱住它,愧疚地说道:“真抱歉让你等那么久。痛吗?这死狐狸脾气不好,你别和他计较。”

豹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他好厉害,我能找他请教经验么?”

这……这个嘛……

我回头瞥一眼含真,他的脸比锅底还黑,刚才没一脚把豹子踹死都算客气的了。找他等于死路一条。

“别,别找他啦。狐科动物和猫科动物不同类,学不好的。我给你找个新师父。”

我对尚尚招手:“你过来一下!”

他满脸迷茫神情地走过来,顺便看看那只发抖的豹子,奇道:“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小妖?它要做什么?”

我摸摸豹子的脑袋,笑道:“它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帮我领路,我答应它出来之后给它找个高人指导修炼的经验。尚尚,你就勉为其难收了它吧?好不?反正你们都是猫科动物,近亲嘛!”

尚尚的脸黑了一下:“你……要我收这种小妖……?”

我一个劲点头。

尚尚皱眉看着豹子,它蓝汪汪的眼珠殷勤地与他对望,很是诚恳谦卑。尚尚终于勉强点头:“好……吧,不过我是答应了春春,可不是因为你有什么潜质,明白么?”

豹子跟着使劲点头,差点把头点掉下来。

“那你跟着我吧,你叫什么名字?修炼了多少年?”

尚尚心不在焉地问着,钢鞭似的尾巴一甩一甩,砸在地上邦邦响,吓得豹子浑身僵硬,颤巍巍地回答:“我……我叫花大花……我娘一直这样叫我,因为我身上花纹最漂亮而且排行老大……我……今年202岁了。”

汗,花大花?这什么鬼名字?比我钱大春的名字还要难听!我有点同情它了。

“202岁?连人形也没修炼出来?”尚尚皱起眉头,颇有严师的味道。

花大花缩着脑袋,声音如同蚊呐:“我……我能变成人,但娘说很丑……一点也不像人。所以……”

我能理解它说的很丑是什么意思,当时在永夜城的小酒馆,看到一堆奇形怪状的妖怪,没一个像人的,想必大花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尚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个样子不能去人界,要么变成人,要么你把妖力压缩,把身体变小一点。你自己看着办。”

花大花点点头,突然筛糠似的抖了起来,抖一下就小一圈,最后变成普通的家猫大小,这才抬头奶声奶气地问我:“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我干脆把它抱起来,它就乖乖地软绵绵地倚在我怀里,像一只普通的花猫。

“很好很好!这下咱们租书店有两只猫啦!嗯,还有两只狐狸。”可以做动物园了,我暗暗想着,挠了挠花大花的下巴。

“可是这样很辛苦……师父,难道我一直都要维持这样……?”

大花还没问完,就被尚尚的冷眼吓得卡住了。

“这种程度都忍受不了,你还修炼什么?不如回去和你娘待着吧。”

大花差点哭出来,赶紧细声细气地辩解:“不要不要!师父我错了!我再不叫辛苦!你可别放弃我!”

含真在前面终于等的不耐烦,暴吼起来:“TMD还有完没完?!到底走不走?!不走老子就先回去了!”

花大花吓得在我怀里抖成一团,尚尚回头叹道:“含真,你不要随便拿别人泄怒。”

含真干脆不说话,掉脸先走了,虽然光着身子没啥形象,倒也气势汹汹。

花大花低声道:“他……他是不是讨厌我……”

“和你没关系,他今天心情不好。”尚尚淡淡说着,“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出事,他没当场发飙已经够冷静了。”

他又把我背在背上,往前走去,一面又说:“咱们马上要飞了,春春抓紧我,很快就到了。”

事实证明,我之前的担心都是无用功。尚尚他们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捷径,等我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在书局里了。

含真早就穿好了衣服,估计还洗了澡,头发湿漉漉地,坐在电脑发呆,音箱开的很大声,放的是《蜡笔小X》。

以前他看这个的时候,能笑翻过去,然而现在却面无表情,嘴角也没动一下。

狐十六呢、他把他放哪里了?我想问他,却被尚尚轻轻推了一下:“春春你去把身上稍微擦一下,弄干净点,出来我给你包扎。”

我看这情形,是他俩有什么话要说。算了,男人间的事情,他们有自己发泄的方式,我还是别插手比较好。

我抱着花大花进了浴室,先把它好好洗个干净,这才放水洗头,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回头和它说话:“大花,以后就在书店住下来,别怕。含真脾气比较暴燥,但其实心很软,尚尚也是个和气的人。以后可能还有一个仙人要来,更不用怕他。你好好跟着尚尚,以后一定能成为厉害的大妖。”

大花靠在门边,好像有点扭捏,好半天才轻道:“春春……我能这样叫你吗?”

我随口答应了一声:“大家都这样叫我,你不用客气!”

“那好……春春……真的没关系吗?这个……在我面前洗澡?”

嗯?

我呆,满头泡沫地回头傻傻看着它。

大花天蓝色的眼睛很犹豫地看着我,小心地说道:“我是……男的啊。你真的不在乎?”

轰隆隆,天上有雷劈了下来。

男的……男的!他居然是一只雄性的豹子!我昏!我怎么没想到!妖怪和普通的动物是不一样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飞快抓了大毛巾挡住身体,然后甩开门就把他踢了出去。

欲哭无泪。被看光了,整个背部……

为什么不早说?!!

我匆匆洗完头,随便用毛巾擦了一下身上,换上家居睡袍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大花乖乖坐在门口等我,他身上还是湿的,地上一滩水迹。一看我出来急忙解释:“春春,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不用在意的!人类的身体对我来说是……”

“行了……别说了……”我没精打采地打断他,“你去找尚尚吧。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他乖乖地走了。

我爬爬湿漉漉的头发,只觉累得慌。莫明其妙去了妖界一趟,什么都没看明白,又被带了回来。

不知道妖界和人界的时差是多少,我在妖界待了一天多,回来的时候妖界刚刚早上,可人界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上楼,拐弯,正要推开自己的房门,忽见对面含真的房间,门下面的缝隙泄露出一丝一丝转动的微光。

我过去敲敲门:“含真,别把房子弄坏了啊!在这里尽量别用妖术!”

没人理我,而且我一敲之下,门自己开了,原来他没锁。

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我忍不住好奇,推开门往里面打量,却见含真的床边飘浮着一个球状的东西,缓缓转动着,发出幽幽的深蓝的光泽。

球里面躺着狐十六,他还是缩成一团,动也不动。

我正想上前看个仔细,尚尚突然在后面说道:“别进去,那是含真下的结界。”

我急忙回头,尚尚却已经抓住我的手腕,反手把门一关,说道:“他把狐十六的元神护住了,保证不会散开。我想过几天他就会醒了。你别管这事,来,先回房间。”

尚尚手里拿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医药箱,打开,里面消毒水棉球纱布各色药水酒精都十分齐全。

他皱眉屏住呼吸,哗啦一下,笨拙地倒了许多消毒酒精在棉球上,一面艰难的说道:“春春,把袍子脱了,我给你消毒。快!这味道真难闻!?”

我昏,这么多酒精,你是想痛死我呢?!

“我自己来自己来!”

我赶紧自己倒了酒精,龇牙咧嘴地沾在胳膊的伤口上。

娘的,等于再受一次伤啊!痛死了!

尚尚在旁边拿着纱布,神情肃穆地等待着,好容易我清理完了胳膊和腿上的伤口,背后那个却没办法,只能麻烦他了。

“我警告你啊,不许乱碰,不许乱看,擦完酒精贴好纱布就放手。”

我一边解带子一面严厉告诫,尚尚没说话,神情依然严肃。

这只猫怎么了?

我脸朝下躺在床上,感觉他的手抚上背部,不由微微一颤,有点心猿意马。我把脸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道:“尚尚,快点涂酒精包扎,我很冷。”

话还没说完,伤口就是一痛,我差点叫娘了,满手的冷汗。

尚尚低声道:“很疼吗?”

我憋出几个字:“没……没事……你继续……动作快点!”

背上的每一寸皮肤好像都极度敏感,甚至连寒毛都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我能感觉到他怎么涂酒精,怎么贴纱布,慢慢地,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好了吗?”我问他,他却把脸贴在我背上,整个人如同猫一样扒上来。

做什么?!我急忙要挣扎,他却轻声道:“春春,就一会好么?我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浑身僵硬地躺在床上。

他的脸贴在我肩胛上,睫毛刺在上面好痒,心里也跟着痒起来,有点不平静,却又带着一种祥和的味道。

这一刻的气氛,尴尬却让我心跳,怎么也抑制不了。

我好怕,怕他灵敏的耳朵听见我激烈的心跳,那样肯定很丢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狂跳的心终于渐渐平稳下来,他趴在我背上,很重,挺难受的,但又很安心。

我动了一下,他却依然动也不动,不会睡着了吧?

“尚尚?好了吗?你很重,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稍微撑起来一点,忽然低头在我背脊上轻轻一吻,温软的触感,仿佛被蝴蝶的翅膀轻轻划了一下。

在我心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又好像是炸弹炸开了一样,手足无措。

身上一下轻了,然后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贴着肋骨钻过来,似乎是想钻进我光溜溜的怀里。

我本能地敲了他一下,然后浑身僵硬地转身,穿好衣服,关灯,睡觉。

尚尚贴在我怀里,呼吸声温润绵长。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变成猫和我一起睡,可是,这一次,我却再也睡不着。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忐忑不安,战战兢兢,然而这感觉却又是那么喜悦。

那到底是什么?什么呢?

^_^,大多数都想要船,那我就在后面加上船戏鸟~~

PS:本人在国外留学……情人节开学,天怒人怨啊,昨天没人上课,老师都没来--

最后最后……我说话总是跳跃性的貌似==

那啥,后面会在适当的时候写船,写大船……就酱~

更新公告

我汗,实在抱歉,亲爱的们。十四最近忙着写论文,真是没时间更新。

现在前言已经快完成,估计三月五日左右可以恢复更新。

非常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我一直都没时间上网的说,今天抽出一点时间给个说明。

最后拜个晚年!

大家三月五日左右再来吧,那时候肯定有更新了。

十四决不留坑,这个是说到做到的。

就这样。汗……赶紧滚下去上课。

白狐之殇

接下来的两天,狐十六依然在光球里昏睡。含真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断断续续告诉我们关于狐十六和风麒麟的故事。

据说仙界的结构十分严谨,上下阶层划分异常森严,犹如一座金字塔,其结构大约如同咱们中国古代的皇室帝国。

顶端是仙帝,然后是东南西北四王。顶端的这几个仙人基本不处理仙界的杂事,只是类似仙界的符号标志。所以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十六个分系家族的长老。

到底是哪十六个家族,含真也不清楚。仙人一般不谈自家事。

但十六家族里面还有四大基本系,就是风火水土。仙界的四神龙,四圣禽,四圣兽,都是这四个基本系里面的一员。

风麒麟是风系家族的圣兽麒麟,在家族中具有十分特殊的地位。

她天性十分高傲佻达,从不肯轻易服从命令,几次三番回绝长老的安排。这本来是要受到严惩的,然而长老十分爱惜她的才能,故此一次次容忍下来。

爆发点是在土麒麟。百年前最后一次妖仙大战,风土麒麟被安排在一起对付妖界北部山区的作乱妖怪。

听说土麒麟不知什么事情把风麒麟给得罪了,她从此拒绝与她共事,并扬言只要土麒麟在的一日,风麒麟就绝不出仙界一步,绝不接受任何与她共事的任务。

这件事风系长老没能压下来,被试图报复的土系长老一个状子告到仙帝那里,仙帝震怒,降旨责罚风麒麟,她却公然抗旨,拒不出门接旨。

之后无论风系长老怎么压,也压不下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风麒麟被施以土刑,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丢下仙界,坠入妖界魔陀罗山八部峰。

然后她遇到了狐十六,他们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含真和狐十六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兄弟,狐十六遇到风麒麟的时候,含真正在东部海子和我打架呢。”

尚尚微微笑了起来,含真也跟着笑,不过是冷笑。

“老子要是能早几天解决你,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就不该让那家伙见到风麒麟!”

说着他的獠牙就呲了出来,满面狰狞。

尚尚没理他凶巴巴的模样,继续说道:“我们打了三天都没分出胜负,肚子饿个半死,最后他干脆请我去魔陀罗山做客,说吃完饭继续打。我同意了。到了魔陀罗山,狐十六已经把风麒麟救了下来。”

我猜狐十六和风麒麟应该是一见钟情,不然狐十六那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家伙,怎么愿意花精力照顾敌对的仙人。

这两个人,要说坏,也确实坏得够呛,所作所为绝对无法称之为好人。动不动就杀人,自私自利,刚愎自用,性格倒是蛮接近的。我对他们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尽管风麒麟已经死了。

尚尚又说:“含真很讨厌仙人,为了风麒麟和狐十六闹翻了,所以我们就离开魔陀罗山,在妖界四处流窜,做盗贼,没钱了就去偷,有钱就去人界享受。其实那段日子挺快活的。”

他回头看含真,含真点点头表示赞同。

嗯,这两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货。看起来我是招坏人的体质,书店里收藏一堆生事的好战分子。

“后来听说风麒麟死了,狐十六为了给她造一个身体,在人界杀了一千个人做法。然后仙界抓住他,万雷轰心的刑罚差点把他的元神也毁了。含真就坐不住了。”

尚尚停下去没说,但我能明白。含真这个人,嘴巴上永远是不肯吃亏的,他一定是一边用各种狠毒的语言咒骂狐十六,一边在心里着急。

难怪后来他们要去仙界偷血琉璃,估计是含真借着提升妖力的幌子,想用血琉璃给狐十六造个新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