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给沈暗发消息的时候，他也给沈凝发了一条挣扎挽救：“你妈要我做你哥，你要是没意见的话，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妹了。”
沈凝这几天和相亲对象频繁接触，陆彦青跟得累成了熊猫眼也阻止不住她相亲，万念俱灰下，他也想好了——
如果这辈子当不成恋人，凑合当个哥哥守在她身边也行。
眼下所有的年轻人都到齐了，杜芸看了眼时间，招呼大家：“来来来，都去餐厅吧，咱们边吃边聊。”
众人都朝餐厅位置走，崔楚伊也起身，沈暗却在后面扯住了她。
似笑非笑：“真要做我妹妹？”
崔楚伊想起他一天一夜没回自己的微信，还和别的女人去吃饭，心里一时别扭，甩开他的手：“本来不就是吗？哥。哥。”
这最后故意重重咬出来的称呼让沈暗牙齿发痒。
想咬住她那双微翘的唇，让她闭嘴。
让她……重喊一次自己。
餐厅里，大家围着长桌坐下，杜芸坐在主人家的主位上，旁边的位置留给了佟老太，接着的左右两边自然就是沈暗和沈凝。
陆彦青脸皮一向厚，立刻紧贴在沈凝旁边坐下，而这一次，沈凝意外没有把他踹开。
剩崔楚伊和庄子衿还没有入座，两个女孩在杜芸的眼里的确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是干女儿，一个是未来可能的儿媳妇，谁挨着沈暗坐都对。
杜芸想了又想，朝崔楚伊挥手：“伊伊啊，你来我旁边坐吧。”
干女儿靠着自己，未来媳妇靠着沈暗，或许是最好的安排了。
崔楚伊“哦”了声，朝杜芸那边走，却被沈暗一把拉住，接着按头在自己身边坐下：“她坐我这。”
说完又朝庄子衿扬了扬下巴：“你坐我妈旁边去。”
庄子衿：“……”
崔楚伊又跟之前一样被沈暗按着动不了，她压低声音：“你干嘛！”
一大家子人都在，大家都看着，沈暗这么做自己太尴尬了。
谁知沈暗一点没让步，就是不让崔楚伊走，杜芸见状笑了笑，“行吧行吧，那子衿你来我这坐。”
杜芸看得出沈暗和崔楚伊要更亲密点儿，关系也更好点儿，她知道沈暗和庄子衿不熟，两家虽然上几代是世交，可到了他们这一代，一点感情都没有，年轻辈儿培养感情还需要一点时间，况且沈暗本就是个冷冷淡淡的人，捂热他的心很难。
杜芸心里打着算盘——以后多了个妹妹在中间斡旋，指不定能加速他们的感情发展。
位置就这么安排着坐下来，佣人开始上菜，因为今天怎么说都是拜亲宴，虽然没有弄得很隆重，但还是准备了数字吉利的八个冷碟，八个热菜，八个汤羹等。
崔楚伊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在想事。
她刚刚虽然在客厅顶了沈暗一句，可按照杜芸现在的想法，难道待会真的要站在沈家的祠堂前三炷香拜下去，做沈暗的妹妹？
她还记得当初自己这样设计的初衷，第一是为了给沈暗套上一个不可以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道德紧箍咒，第二也是为了破自己秃头的毒誓。
可如今真的要上香敬神来真格的……
崔楚伊好像又有点不太乐意了。
具体为什么不乐意，她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转头，想偷看一眼沈暗在干什么。
哪知刚把头转了三十度，余光就看到沈暗也在意味深长地扫着自己。
崔楚伊心跳一乱，赶紧扭回来埋头假装吃饭。
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下，庄子衿忽然站起来：“沈暗，你出差刚回来，我帮你盛碗汤吧。”
沈暗没抬头，随手递了个空碗过去：“谢谢。”
庄子衿暗自高兴，嘴角轻轻抿了抿：“不客气。”
她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快喝吧，不烫。”
沈暗接过来，吹了两口后，把汤摆到崔楚伊面前：“喝。”
众人：“……”
崔楚伊：“……”
这旁若无人的偏袒让崔楚伊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庄子衿，尴尬到红了脸，低声问沈暗：“你干什么呢？我自己会盛！”
沈暗却淡定地拿起勺子：“要我喂你？”
“……”崔楚伊疯了，赶紧抱起碗：“我喝我喝。”
求求你别秀了。
饶是再宽容的杜芸看到这里也有些不满沈暗对庄子衿过分的冷落了，但碍于在场人多，她咳了声，只好自己给庄子衿盛了碗汤：“子衿你喝你的，别管沈暗，他其实不爱喝汤。”
庄子衿咬着嘴唇，神色难堪地坐下，明知杜芸是在安慰她，却还是止不住的嫉妒起了崔楚伊。
她看着崔楚伊，再看着沈暗看她的眼神，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什么，却不是那么的确定。
……会吗？
可如果是自己想的那样，沈暗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叫她妹妹？
庄子衿低头看时间，主动提醒杜芸：“杜阿姨，五分了，咱们是不是要开始做准备了。”
杜芸一看，果然，十二点零五，离好时辰还差十分钟。
她放下筷子，先是对着陆彦青和蔼道：“彦青啊，这些年你帮我们沈家任劳任怨，我都看在眼里，阿姨喜欢你懂事孝顺，想再多个儿子，你愿意吗？”
陆彦青垂头丧气地望了沈凝一眼，希望心上人能再可怜他一次。
然而身边的女人可太冷漠了，竟然还在认真地剥着虾肉。
陆彦青死心了。
哥哥就哥哥吧。
他对杜芸点头：“您不嫌弃我就成。”
“哎！”杜芸欢喜地继续又看向崔楚伊：“伊伊啊。”
她露出慈爱的笑：“阿姨虽然认识你不久，但很喜欢你，我们家沈暗既然认你做了妹妹，咱们总不能随口说说就算，今天把你奶奶接过来，就是为了让她放心，以后呀，咱们沈家就是你的家！”
在杜芸的认知里，沈暗和崔楚伊是已经私下认作兄妹的了，今天的饭局不过是给两人正式一点地补个仪式罢了。
所以杜芸就没有再多问崔楚伊一句愿不愿意，直接让佣人点了六炷香，一人三炷，准备让他们去神像下行简单的跪拜礼。
杜芸走在前面，两个要被认的年轻人却迟迟未动。
她回头，愣怔道：“你俩干嘛呢，走啊，别误了好时辰。”
陆彦青缓缓地站起来，最后望了沈凝一眼，大义凛然地低声唤了句：“妹妹，那我就去了。”
“……”
“妈。”一直没说话的沈凝终于开口：“我有件事没跟您说。”
众人视线顿时转移到沈凝身上，只见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而后十分淡定地开口：“陆彦青就是我在美国的那个男朋友。”
陆彦青：“……”
“？？”杜芸好像被什么东西砸懵了一样，缓缓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沈凝面无表情地重复：“我说，陆彦青就是那个您说有机会见面就打断他腿的渣男。”
杜芸：？？？？？？
杜老师懵了。
好像在听天方夜谭，又好像在听聊斋，几秒之内情绪异常混乱地涌到一起。
回忆这些年陆彦青对沈家做牛做马的忠心，她一直不明白从哪冒出这么个死心塌地好像上辈子欠了沈家的好儿子，如今……
她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杜芸看向陆彦青。
陆彦青能感觉到她眼中刚刚还很浓烈的母爱光辉逐渐消失，逐渐冷漠，继而代替的，是想要打断他腿的凶残。
杜芸：“……原来你就是那个男人？”
陆彦青哆嗦了下，仍强行镇定控场：“没，没错，是我。”
杜芸还记得沈凝四年前回来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记得有次端牛奶到她房里看到她躲在被子里哭，还记得太多太多。
当妈的哪有不恨自己女儿被渣男伤到的，当时就在心里说别被她碰到这个渣男，要是碰到了，非打断他的腿才解气。
如今渣男埋伏在她身边三年，她竟然一无所知，还要认他做干儿子？
杜女士情绪有些激动，有种恨自己走了眼的气愤，她失控抄起高脚柜上的鸡毛掸子想要往陆彦青身上打。
“…我真没想到原来是你！”
陆彦青不躲也不让，索性就趁这个机会坦白了。
他一手拉起沈凝，大声发誓：“阿姨我话放这了，我这辈子只娶沈凝！我只爱她一个人！请您不要再给她安排人相亲了，她是我陆彦青的女人！！！”
“……”
全场安静。
杜芸被他这么一嚷嚷也愣住了，闭了闭嘴，鸡毛掸子却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实在也是舍不得，三年了，多好的儿子怎么就成渣男了。
而且身边还有佟老太，庄子衿等客人，杜芸平复了情绪，忍着放下了鸡毛掸子：“给我坐下，饭吃好了我再慢慢跟你算这笔账。”
沈凝这么一坦白，杜女士的干儿子是认不下去了，可女儿还等着呢。
杜芸到底是曲艺演员，变脸贼快，转个身满脸笑容跟佟老太赔礼：“不好意思老太太，让您见笑了。”
佟老太摆手：“哪里哪里，年轻人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能理解。”
杜芸看了眼时间，这么一闹，都十二点十分了，离好时辰只剩五分钟。
可不能再耽误了。
她赶紧喊崔楚伊：“伊伊啊，快，过来。”
崔楚伊却好像被什么强力胶粘在了椅子上似的，动不了。
她艰难地抬头尬笑两声，然后跟沈暗对视。
彼此在用眼神对话：
“我去了？”
“你试试？”
“那不去我怎么说啊。”
“总之你敢站起来试试。”
你来我往一顿交流，崔楚伊被沈暗威胁得不服气了。
站起来又怎么样？
她头脑一热蹭地一下起身——
我还就站起来了呢。
下一秒，沈暗抬头。
不知是不是崔楚伊的错觉，她看到沈暗好像很轻地笑了下。
笑得她背后一凉，当场就有些后悔。
杜芸见她慢吞吞的，亲自过来拉她：“哎呀我这宝贝，赶紧的，都快——”
话还没说完，沈暗不慌不忙地跟着站起来，从杜芸手里抢走了崔楚伊的手，冷淡地说：“我不同意。”
杜芸：？？？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沈暗把崔楚伊给强行拉走了。
看方向，是拖去了一楼的书房。
杜芸和佟老太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杜老师，您孩子好像不太乐意……”
“不该啊…”杜芸这时隐约察觉出了什么，但没敢明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两个长辈云里雾里地讨论，陆彦青欲言又止本想挑明，但想着自己现在还在杜芸的气头上，要是再主动跳出来说她另一个女儿也认不了，估计会雪上加霜把气都撒他头上。
于是陆彦青闭了嘴，深深低看了沈凝一眼。
“凝凝，其实你不想我做你哥对不对。”
沈凝高冷吃虾：“滚。”
-
沈暗不由分说地把崔楚伊拉到了书房，关上门。
他力气有点大，没注意到书房的门插捎别在外面，原本要关门，门却被反弹了回来，没能关上。
可两个人当下的情绪都没顾得上去关注门。
崔楚伊被沈暗按在墙壁上，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刚刚的起身之举惹恼了沈暗，所以眼下不是很有底气：“你…你干什么？”
沈暗一瞬不瞬看她：“这个问题不是我问你才对？”
崔楚伊不敢跟他对视，违心地说：“我们本来就是结拜的兄妹啊，你妈给咱们补个仪式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的？”沈暗轻晒一笑，身体微压：“你再说一遍？”
崔楚伊没见过沈暗这种样子，心里有点怕，壮着胆子顶嘴：“你这么凶干什么？你妈坚持要认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了。”
她顿了顿，莫名又酸溜溜：“你那个未婚妻也在。”
女人垂着眸，眼睛轻眨，长睫毛像浓密的扇子扫在沈暗心尖上，又气又好笑。
“未婚妻？”沈暗不知道她从哪儿瞎几把听来的，唇轻勾：“你吃醋？”
“……谁吃醋了。”崔楚伊心虚红了脸，小声嘟哝：“自作多情！”
她被沈暗完全禁锢在怀里，动弹不了，难为情地挣扎：“你先让开再说行不行，待会被你妈和我奶奶看到了怎么办？”
崔楚伊的直觉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