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秋没空理会她。

兰香没有陈宛秋的命令又不敢靠近,陈宛秋硬生生的把胸腔的堵塞感压了下去,手指抠到坐着的被褥里,想到什么,阴冷冷的目光射向跪在地上的兰香。

她究竟是怎么中毒的?明明她吃过的东西都用银簪试过了,而且药她没喝,千防万防还是中毒了!

更让陈宛秋在意的是,这一次毒药分明是冲着她的脸来的!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根本就是想毁了她的容貌!有哪一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更何况陈宛秋穿越后,除了空间,最自傲的就是她的容貌了。

这可是为数不多陈宛秋觉得邱姨娘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地方了,邱姨娘能被陈远良收用,自然是相貌不俗。陈宛秋模样更胜一筹,眉目婉转,可是上上之姿。

在见多了古代美女后,陈宛秋也得承认,就只有已经没了选秀资格的潘如月能比她高那么一些,而且潘如月还是靠着她那纤细单薄,好像风一吹就倒的身姿取胜的,那是陈宛秋最看不过的,她才不会勉强自己去矫揉造作。

如今有人想让她毁容,怎么能让陈宛秋不恨!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早晚有一天她要找出这次害她的人是谁,然后也让对方尝尝被毁容的滋味,再让他生不如死!

忠睿王府

“哦?毁容?”忠睿王爷眯了眯眼睛,尽管语气听起来饶有兴趣似的,但属下可没一个敢这么认为的,“说说,是怎么样的毒药?”

属下恭敬的把那复杂的毒药言简意赅的说了,同样的他们还找到了下毒的人,但和昨天被灭口的江湖人一样,这一次也是,等他们找到人时,人已经死了。

“你们是说,那幕后之人费尽心机下毒,就只为了毁了陈宛秋的容貌?”忠睿王爷收起了方才轻佻的姿态,喃喃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下属们低着头,他们全都听到了忠睿王爷的话,就算忠睿王爷说的声音很轻,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着重查一查王妃以及敬国公府。”如果真的是他那好王妃做得话,那他以前可真是低估她了——都被他软禁在正院里了,还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来。

忠睿王爷沉吟下,又道:“勇武侯府也注意一下。看是否有陌生的人靠近。”

就算忠睿王爷不愿意承认,但陈宛秋说的那番话还是多少留下了一些痕迹,她有些地方说的一阵见血。

太巧了!苏侧妃莫名其妙的失去了生机,而原本因为小产再加上忧思过重,缠绵病床的勇武侯夫人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有贵人相助。否极泰来,渡过了死劫。

慧行和尚的话又在忠睿王爷脑海里回荡了,忠睿王爷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双手合十,思索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争取找到那些被他忽略过的线索。

那些属下根本就不用他再多做吩咐。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书房里,书房只剩下忠睿王爷,平缓的呼吸声在静谧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边儿忠睿王爷陷入了沉思,这边儿出乎傅奕阳意料的,一向对他‘敬而远之’的舅舅陈远良。却是主动找了上来。

傅奕阳用让人挑不出瑕疵的礼仪对陈远良问好,可也生疏的根本就不像是对着亲舅舅,想如今傅奕阳对着傅母也是差不多就剩下生疏而完美无缺的表面礼仪了。

陈远良有片刻的局促,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寒暄道:“你母亲身子如何了?可好一些了?”

自从傅母被太后下懿旨申斥,被撤了诰命,陈家也就戴夫人来了一次,还是美曰其名是探望但实际不过是来借机奚落傅母的。陈家其他人就没说来探望过了。

或许陈远良都还不清楚傅母再次中风,导致瘫痪在床的事了,这该是人之常情。想想人家夫妻之间还有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夫妻都如此了,更何况是亲戚之间呢。

傅奕阳回答的滴水不漏,生疏有礼,还很有耐心的和陈远良寒暄,等着陈远良耐不住自己进入正题。

比耐心。陈远良自然是比不过傅奕阳的,按捺不住陈远良就说明了来意。

没有出乎傅奕阳的意料。是关于陈宛秋的。

“昨天不知是哪个眼红的想害了宛秋,如果不是宛秋机灵。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然后陈远良咒骂了一通‘罪魁祸首’,脸都涨红了,傅奕阳表情没多大的波动,看起来好似是在认真聆听陈远良的咒骂。

等陈远良歇一口气的时候,傅奕阳便用和刚才无差的语气说:“您和我说这些的用意是?”

其实关于陈宛秋昨天出事的始末,傅奕阳知道个七七八八,而且还是不带感**彩的,不像是陈远良这带着强烈的感**彩和偏差的诉说,而且陈远良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清楚的,把其中陈宛秋在出事之前去了忠睿王府这件事,给漏掉了。

陈远良一噎,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傅奕阳隐晦的提示着,叫陈家收敛一些,他们现在太出风头了,会招人眼红的事儿,突然就那么‘福至心灵’了,脸色不免沉了下来,口气也跟着怀了几分。

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难不成你竟是知道些什么的?可是知情不报?”

傅奕阳撩起眼皮看了陈远良一眼,他知道陈远良几乎是对让陈宛秋入宫到走火入魔了,再和他说什么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没有回答陈远良的质问,傅奕阳来了句:“您如何不说她和忠睿王爷至今都还不清不楚的?”

陈远良脸色涨红,气急败坏的低喝道:“你胡说八道!可不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这话儿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宛秋的名声也跟着扫地了?”

看陈远良这气急败坏的表现,显然是知道陈宛秋和忠睿王爷拉拉扯扯的。然而傅奕阳可没看出来陈远良有在遏制,反而是觉得陈远良对陈宛秋过于纵容,如今纵容的出事了,才想起亡羊补牢了,实在是太晚了。

思及此,傅奕阳漫不经心的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但凡是想查,不用多费功夫就可知晓,昨日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孤身进了忠睿王府。您如今再说这话,未免晚了些。”

更不用说,陈远良昨日还大张旗鼓的派人出去找陈宛秋了。陈家本来因为陈宛秋,一举一动就备受瞩目。小动作就不说,这样的大动静不引人侧目才怪呢。

今日朝会开始前,可已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家朝陈远良侧目了,连带着身为外甥的傅奕阳也得了一些隐晦的眼神。

倒没有人敢不加掩饰的朝傅侯爷指指点点,一来傅侯爷气势逼人。二来先前的夺爵事件,消息灵通些的知道点始末,勇武侯府和陈府如今并不亲近,几乎只有面子情了,他们更多的还是关注着当事人,傅奕阳这儿都是顺带的。

陈远良被傅奕阳毫不客气的话说的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的忘了最初来找傅奕阳的目的——他是想让傅奕阳伸出‘援助之手’,帮着查明是谁在弄鬼想害陈宛秋,还想着大不了等日后陈宛秋以及陈家飞黄腾达之后,不再和傅奕阳计较往日那些小纠葛——脑子一热,嘴巴就容易秃噜。没好气的指责傅奕阳。

“…你知情不报,如今又是要冷眼旁观,可实在是好外甥!姐姐之前说的不错,你啊,冷血至极,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再听到甚是熟悉的唾骂,傅奕阳气势一凛。

陈远良可在他跟前摆不出什么舅舅的架子来,傅奕阳这样陡然一凛。让陈远良气焰虚晃起来,剩下那些斥责的话,都‘胎死腹中’。愤愤的咽了下去不说,恨恨的挥了下指着傅奕阳的手,气愤的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走了,不过他的背影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傅奕阳眉头皱的死紧,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陈远良的背影,嘴唇也随之抿成了一条直线。浑身散发的气势,让周围的人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陈远良懊恼了一瞬。却不是懊恼对傅奕阳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而是懊恼在傅奕阳这个小辈面前丢了威严。

“等我成了国丈,看你还敢在我面前横?”陈远良愤愤得想着,没心情在外停留,直接回了陈府,头一件事就是去看陈宛秋。

陈宛秋还烦着呢,虽然有灵水,但陈宛秋生怕会在脸上留下印记,就没把面纱拿下来,生怕被人看到她脸上还没有完全消下去的印记。

陈远良没让丫环通报就过来了,陈宛秋一点都没有要站起来给他请安的意思,反而是没好气的说:“你怎么来了?”

跟在陈远良后面进来的兰香目瞪口呆,赶紧找借口出去:“奴婢去沏茶来。”说着拿了托盘飞快的打了帘子逃也般的出去了。

陈宛秋目光阴阴的盯着那晃动的帘子,就听到陈远良质问她去找忠睿王爷的事儿,“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是打定主意要进宫伺候皇上的,再和忠睿王爷纠缠不清算是怎么回事?这可是很惹人诟病的,对你的名声可是没半点好处,我实在是不该再放任你这般胡来了!”

陈宛秋听着陈远良这番好似真的是在替她考虑的话,在心里止不住的冷笑,不耐烦的说:“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有分寸,这些你不用管了,你可帮不上什么忙。”

一句话哽得陈远良张不开嘴,脸上又红又白,只指着陈宛秋鼻子的手颤啊颤的。

陈宛秋仗着戴着面纱,陈远良看不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见此露出轻蔑的笑,难道她那句话说错了?陈远良可不是没帮上什么忙,他没有给她拖后腿都已经是好的了。不过,陈宛秋也没多指望他。

“你,你个…”陈远良脸色铁青,见陈宛秋如此不动于衷,忍不住要骂她,可原先在傅奕阳面前还能仗着自己是长辈,骂傅侯爷是白眼狼,可对着陈宛秋,陈远良却是骂不出口,只能硬憋着那几个字在喉咙里晃荡,唾沫星子倒是喷出不少来。

陈宛秋撇撇嘴,开口道:“要是没别的事儿,您就请回吧。”

266章 行将就木

陈宛秋这撵人的话,把陈远良气的心肝疼,忽得意识到陈宛秋戴着面纱,阴着脸质问:“你又想出去?”

陈宛秋被质问的心情不怎么愉快,口气也不怎么好:“我说了这不管你的事!”

“你是我陈家的女儿,你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陈家,如今我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糟蹋我陈家的名声,糟蹋你的名声!在选秀开始前你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没我的命令不准出门!”陈远良愤怒的说着。

一下子戳中了陈宛秋的痛处,陈宛秋心里异常火大,瞧见了吧?他没帮上什么忙,就开始拖她后腿了!

如今正是关键时候,她不能就此掉链子,如果是以前,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里出去,但现在陈宛秋觉得她可以是可以,但那很费劲,而且她不想再打草惊蛇了!

恼怒不已的陈宛秋跟着面纱恨恨得瞪着陈远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还想不想成为人上人了?”

陈远良闻言一哽,有些泄气的坐到椅子上,低喝道:“你到底在盘算什么?怎么都得让我知道,这样的话儿我还可以帮你遮掩一二,而不像是昨天那般搞出那般大的动静,不知叫几个人都在看热闹呢。旁人倒也罢了,可我那外甥,哼!可恶至极,非但知情不报,事后还幸灾乐祸,如今可是不把我这个做舅舅的放在眼里了,可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往日里我都白疼他了。”

虽然知道陈远良在骂傅奕阳,但在陈宛秋耳朵里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指桑骂槐!

陈宛秋撇撇嘴,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反驳,不然的话,那不就是自己对号入座了吗?“等等,你说勇武侯知情不报是什么意思?”

陈远良咄咄恶骂被陈宛秋一打岔就断掉了。脸上讪讪的。

陈宛秋看得清楚,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摆明就是没什么证据,自己胡诌出来的。

陈远良自觉地没面子,但不想就这么下不来台,恶狠狠得把先前找傅奕阳帮忙时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着重突出了一番傅奕阳的不屑之情。

饶是觉得陈远良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可陈宛秋还是被他描述的话给气到了,毕竟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在苏府时,苏颖就仅代表了他们侯府清高的表示了。他们不屑到时候沾陈宛秋飞黄腾达后的光!那在陈宛秋看来,说是不屑沾光,更像是不信她日后真会有那么大的作为,在讥讽她的自大,分明就是看不起她本人。

他们夫妻就没一个好鸟!陈宛秋忿忿不平的想着。

“既他们不屑与咱们同流合污,咱们又何必再去碍他们的眼!”陈宛秋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一边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陈远良一眼,“你怎么就想到去找他帮忙了?”

那不是自取其辱吗?陈宛秋虽然从心里看不上傅奕阳了。可对刚才陈远良说什么‘往日里我都白疼他了’嗤之以鼻,亏这话儿陈远良还好意思说出口,他们俩可真是半斤八两。

这话儿陈宛秋没当着陈远良的面说出来。见陈远良一脸尴尬,撇撇嘴把这话题岔过去了,并没有同他说她具体要做的事,只说:“你不用管我去做什么,你只用知道我做的都是为我…们好就行了。”

陈远良想说什么,但陈宛秋打断了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看现在,就差等到选秀了。我自己是有分寸的。昨天的事儿事我疏忽大意了,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还不行吗?”

陈宛秋下意识的想去摸自己的脸,她不知道好没好彻底,她不敢去照镜子,镜子还让她摔碎了。

想到这里,陈宛秋除了怨恨起给她下毒的黑手之外,还迁怒上了忠睿王爷。昨天她在外面遇到了刺杀,这算她时运不济,再牵强的她不好怪到忠睿王爷身上。

但现在呢,她在自己家里被下毒,这里面忠睿王爷总有责任了吧?要知道当初他们达成的协议,就是在选秀前,忠睿王爷保证她在家里时的安全,可现在呢?

别说忠睿王爷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那些监视她的人是做什么吃的?陈宛秋掐着指尖不甘愿的想着,难道忠睿王爷想要单方面的毁约?是故意报复她?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昨天她故意激怒他时说的那番话?他昨天不是没被激怒,只是当时隐忍不发,之后就故意报复回来吗?

这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苏侧妃那个心机女,还是他相信了她信口说来的有关于‘苏颖是苏侧妃借尸还魂来的’的事?

陈宛秋胡思乱想着,视线落到了脸色不好看的陈远良身上,想到刚才陈远良说不出证据来证明傅奕阳知情不报,自己还鄙视他呢,现在这样的做法却出现在自己身上。

陈宛秋没想着唾弃自己,她只是觉得她现在真的需要冷静一下,可能会毁容这个想法,就像是个枷锁,把她的头锢得紧紧的,让她特别烦躁。

“我以后要是做什么,我会提前告诉你的,这样总行了吧?”陈宛秋敷衍的对陈远良说,陈远良对上这样的陈宛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出了陈宛秋的院子,没过多时,戴夫人那边就得了信。

虽说因着陈远良的‘翻脸不认人’,戴夫人的威望急剧下降,可到底这些年积威犹在,手里的管家权拿捏的严严实实的,就算有小鱼小虾看不清形势的撞上来,但总的来说,戴夫人的地位仍旧是屹立不倒的。

却说戴夫人这边儿,夏绿小心地扶着戴夫人歪在了软榻上,将迎枕收拾好了,这才唤了小丫头过去重新倒茶来。

戴夫人却是刚送走了妯娌。陈宛菡的母亲,陈家二房太太韩氏,弟媳妇话里话外的意思让戴夫人只觉得心口处一股子闷气憋在那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夏绿见戴夫人脸色尚且不好。想着可是叫二少奶奶等几个主子过来,戴夫人朝她摇了摇手,有气无力的说:“我无事,不必惊动了别人。”再说了剩下的那些又不是亲生的,到了跟前来,还不如添堵的呢。

夏绿替戴夫人捶着腿。轻声劝道:“太太,时辰不早了,可要用些什么?”

戴夫人闭着眼摇了摇头。

夏绿咬了咬嘴唇,继续低声劝道:“太太,人是铁饭是钢。还是多少用些罢?再者如今何必再为了那起子人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二太太的脾气您又不是不清楚,说好听些是听风就是雨的,说不好听些,可不就是风吹的墙头草。”

屋子里就只有戴夫人和夏绿,说起话来就少了一些顾忌。

戴夫人不语。

夏绿在心里叹口气,小丫头重新倒了茶来,夏绿摆摆手。小丫头只得蹑手蹑脚的把托盘放下了。

外头冬雪冒了冒头,夏绿扭头看了戴夫人一眼,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冬雪凑到她耳边说了两句。

夏绿抿了抿嘴角,回到软榻旁,轻声的说:“老爷脸色不好的从外面回来,径自去了二姑娘的院子,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爷出来了。脸色并不见和缓。”

戴夫人霍然睁开眼睛,冷笑道:“不见和缓又如何?昨天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也是呢,被戳脊梁骨的又不是他!二太太说的倒是对的了。陈宛秋那个小妇生的在外面脸面名声的都不要了,旁人可不会都说我这个嫡母没把人给教养好!”

夏绿连忙过来给戴夫人顺气,低声说道:“到底是外人不知道太太的难处罢。”

心里又有些埋怨韩夫人,外人不知道,难道韩夫人还不知道,以往传陈宛秋有大造化的时候,她倒是欢欢喜喜的过来说什么,‘等日后宛秋有大造化了,也好能提携她妹妹一把,这姐妹俩的一块儿同心合力,互相有个照应,我也就放心了’。

如今见着陈宛秋作下的难事了,却又马不停蹄的来指责戴夫人,这吃相未免太着急了些。

戴夫人闻言,只冷冷一笑道:“外人?外人可不会当着面戳我的脊梁骨!罢了,不说这些个了,可知道他们俩说了些什么?”

夏绿摇摇头,想了想说:“左右也是为这昨天的事吧。”

戴夫人双眉一掀,“呵,那可真是难得了。”她也没明说什么难得,想了想脸色和缓了些,对夏绿说:“去,赶紧着叫摆饭,这半日里折腾的我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会子饿的我心里发慌。”

夏绿虽然不解戴夫人态度怎么变化的这么快,但瞧着戴夫人想着吃饭了,脸上就透出欢喜来,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忙忙地叫小丫头去传饭。“太太这般就是了,不必为着那起子人生闷气就难为自个。”

戴夫人啐了一口:“我若是生闷气,哪里生的过来,早就饿成那纸糊的了。”

总算把胸口里的那股子闷气吐了出去,可刚顺好了气,就听外头丫头进来说:“老爷来了。”

戴夫人脸色一滞,原本已经坐起来了,复又躺下,让夏绿打发了陈远良走。不然,难道又想和他吵起来吗?

夏绿犹豫了一下,但见戴夫人躺下不语,只得硬着头皮出去,跟脸色依旧难看的陈远良说:“夫人身子不爽,才歇下,老爷若是有事儿,只管和奴婢说,等夫人醒了,奴婢立马就转述给夫人。”

陈远良脸色铁青的端起放在茶几上的茶盏,茶盏里头还冒着热气,不耐烦的说:“去把你们太太叫醒。”

夏绿皱眉,蠕动了下嘴唇,就听到‘砰’的一声,头皮发麻,心一横,硬气说:“夫人为着二姑娘的事儿熬了一整宿,先前二太太又来找夫人,夫人半天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可请老爷体贴体贴我们夫人罢。”

陈远良一怔,冷笑道:“为着宛秋的事儿?什么事?”

夏绿心一横,嗫喏道:“邱姨娘前脚没了,后脚二姑娘跟前的贴身丫环就跟着没了。紧跟着跟着二姑娘出去的车夫也被人杀了,到底是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说出去到底不好。”

这哪里是什么仙女下凡了,这分明就是煞神转世。接连把身边的人都克死了。

陈远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他来找戴夫人为的不外乎是陈宛秋的事儿,如今听着戴夫人没把他先前的话当成耳旁风,心里多少舒服一些,可没什么台阶下。

戴夫人的丫环都敢跟他硬气,只硬声说:“我可是不指望她能回过味来。还能摆清楚自个嫡母正妻的身份,只求她别在这档口上无事生分!她也不想想,等日后宛秋有了大造化,可不是阖族的贵人,难道以后的好处她这做嫡母的半点不想沾了?”

内室的戴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只被气的面红耳赤,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又攥,连陈远良甩甩袖子走人都不知道。

夏绿小心翼翼的叫了几声‘太太’,戴夫人转过头来红着眼睛,试了试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冷狠之意,抬起眼皮看了眼夏绿,好似没事儿一样:“摆饭罢。”

正是这样。夏绿才更忧心,可戴夫人没再说话,正好外头冬雪带着几个丫头提了食盒进来。又有两个捧着水盆布巾等物。

夏绿只得把心中的忐忑压下,帮着戴夫人挽了袖子,伺候戴夫人擦洗一番。

戴夫人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绿犹豫再三,等着戴夫人食不知味的只草草的吃了几筷子饭菜就停下不愿意再吃后,张了张嘴说:“太太昨儿不是说要给大姑奶奶生的哥儿打个金项圈么?不若太太亲自过去瞧瞧外孙子。还有三姑奶奶生的姐儿,姐儿这会子该是会翻身了吧?”

夏绿说起陈夫人和陈宛凝。多少让戴夫人心情开怀一些,指使着夏绿和冬雪去翻箱子。瞧哪些是能给那么点的小孩儿穿戴的。还让夏绿去开了私库,挑拣了好些个陈夫人和陈宛凝会喜欢的摆件器具。

冷不丁的戴夫人又吩咐了:“去捡些个补身的药材来。”

“太太?”夏绿有些不解。

“给我那大姑子的。”戴夫人这么一说,夏绿就噤了口不再问了,戴夫人这话虽说听起来挺亲昵的,可作为戴夫人的贴身大丫环,对她们这对姑妹之间的矛盾,夏绿还是清楚的。

在挑选药材的时候,斟酌了一番,选上来的补药中中规规的,既不多出彩,也不会叫人挑出错来。

勇武侯府

苏颖揉了眉心,叹气道:“终于是消停了。”

苏颖觉得她还是太天真了,原本觉得傅煦阳把腿给摔断了,这下子总该能消停了吧,可他人是消停了,但那张嘴可就来了劲,叫叫嚷嚷的,真是恨不能让府外头的人都能听见他的惨叫声。

连正院都能听见,说起来上房和正院是在同一个轴心上,但却是错了一层的。但谁叫傅煦阳是住在上房的东跨院里,而这跨院一侧就是正院后头的三间抱厦。

苏颖忍无可忍,就让人去把傅煦阳的嘴给堵了,美曰其名的‘不要叨扰到老太太养病’,她可不想让傅煦阳的惨叫,都把府里头养着的狗都引来同来连绵起伏的叫唤。

可总不能一直堵着,到了饭点,总不能不让傅煦阳不吃饭吧。

这下子苏颖更错了,养精蓄锐的一上午,傅煦阳叫得更大声了,连吃的都堵不住他的嘴,怎么就没把他给呛死!

芦荟会意的过来给苏颖揉着额头,苏颖撇嘴说:“干脆饿他几顿,看他还有没有力气再叫嚷。”

芦荟忍着笑,想了想说:“再这样下去可不是法子,咱们正院离得远一些,只模模糊糊的听得到二老爷的痛叫,影响算不上多大。可上房的就不同,一来老太太没法子好生休养,再来二老爷这般不顾惜自个的身子骨,只顾得图一时之快,等日后骨头养不好,那才会叫自个抱憾终身呢。”

苏颖听了,失笑道:“我们家芦荟可真是善解人意。”芦荟说的这话儿完全得反着来听。

芦荟脸红了。

“旁人生病了都没无精打采的,怎么到了二老爷这里,就越是病重。精神越是亢奋,别是哪里出了毛病,或是摔着了脑袋,真摔出问题来了。”苏颖叹了口气,说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再去叫大夫来,不光是能看骨科的,能看脑科的也请一个来,总归是要给二老爷仔仔细细的瞧一瞧。”

芦荟咧嘴笑了笑,完了还附和着苏颖的话,苏颖自己都绷不住了。笑了出来。

等那边没了声,苏颖让奶娘把福禄俩娃抱过来,一起睡午觉。

禄小娃抓着苏颖的手指头,很快就睡着了,直睡的小脸红扑扑的。

反观哥哥。他小人家白天可是爱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不像弟弟那般有规律,睡着了还能雷打不动的。咿呀咿呀的在软榻上拱来拱去,苏颖手指头被弟弟攥着,不好有大动作,只得把哥哥搂在怀里来。

把手腕上戴的珊瑚手串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时没注意,就被他夺了过去。不停歇的就往嘴里塞。

“这个可不能吃。”苏颖连忙把珊瑚手串从哥哥的手里要回来,结果她还没使劲呢,小家伙就已经开始瘪着小嘴巴。开始蓄泪要哭了。

“没和你抢。”苏颖撒手,“咱们俩一起玩,行不行?”

小家伙眨眨水润润的眼睛,好像是听明白了苏颖在说什么,然后…接着把珊瑚手串往嘴里塞。

你塞我扯,你哭我哄。苏颖都觉得这游戏玩腻了,可小家伙还是乐此不彼的。举着珊瑚手串咯咯笑着。苏颖拿帕子擦掉他湿哒哒的口水,“臭小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臭小子天真无邪的笑着。

苏颖羡慕的看着睡的沉沉哒的禄小娃,伸出手来想去戳一戳他吐出来的奶泡泡,芦荟小声的出声提醒她:“太太。”

苏颖有些讪讪的把手收回来,接着把还没有睡意的哥哥抱在怀里,趁机把珊瑚手串拿回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自己反倒是打了个哈欠。

苏颖终于把小家伙给哄睡了,自己也撑不住了。

芦荟望着软榻上睡的香甜的母子三人,轻手轻脚的拉了拉薄被和薄荷对看一眼,会心一笑。

苏颖不知是睡了多久,就被芦荟推着叫醒了,“太太,戴夫人还有三太太过来府上了。”

“嗯?”苏颖坐起来,觉得脸上湿哒哒的,芦荟还没来得及阻止,苏颖就迷迷糊糊的用手摸上去了,嫌弃的皱了皱眉。

芦荟忍着笑,拿过温热的毛巾来递过来给苏颖擦脸和手。苏颖小心的从软榻上起来,懒洋洋的问:“戴夫人来做什么?”

“奔着上房去的,奴婢想着该是去探望老太太的,是和三太太一块儿来的呢。”芦荟低声说着,唤了小丫环们进来轻手轻脚的伺候苏颖梳洗,换了身上家常的衣裳,重新上了妆。

“来的匆忙,兴许还有旁的要紧事呢。”芦荟口气里略微透出两分不满来,没说一声就自顾自上门了,到底是亲戚,门房的不好拦着,更不用说还有个陈宛凝,她们惯常是来去自如的。

苏颖挑挑眉梢,直觉她们母女俩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想到她们会有的交集,陈宛秋,那可真是个麻烦综合体。

上房,戴夫人坐在傅母的床前,有些惊讶的看着傅母苍老的面容。

说起来戴夫人上一回见着傅母还是傅母刚被皇太后申斥并撤了诰命,那时候傅母似还有心有余力,腰板挺得很直,眼睛里还闪着算计的光芒。

可如今看起来,几乎就似行将就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