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有时刚准备回过去,又一位路人推门而进,被她那诡异的姿势吓得直接愣在门口。

钟有时默默地抬手遮住脸,可还是从指缝里瞧见那路人被她吓得绕道走,进隔间之前还不忘回头跟看神经病似的多瞅了她一眼。

脸都丢光了…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钟有时是真等不住了,“你们继续聊吧,我先撤了。”发完这条立马收起手机,拿了手包就要走。

这时却又有人推门进来,钟有时都已经条件反射了,立马就用手包挡住脸。

耳边的脚步声却没有绕道走,相反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她:“是钟小姐么?”

钟有时一愣,慢慢放下手包,露出双眼睛看对方。

对方将手里的大纸袋递给她:“陆先生让我来给您送衣服。”

钟有时一皱眉的工夫,她手机就响了。

罗淼可能怕她真要先走,直接改拨了电话过来。她这边气氛紧张,罗淼那边却十分悠然自得:“你赶紧出来,陆觐然走了。我正跟苏芒在一块,她对我们的选题很感兴趣。”

走了?

既然如此…

钟有时忍不住又看了眼递到她手边的纸袋。

时尚风行看着像是在捧她,实际上是为了捧罗淼,对她只是连带而已。时尚风行所属的传媒集团又是徐子期控股的,所以不仅这次比赛她捞不到冠军,之后也不会有太好的资源。

如果能和芭莎建立合作,她也算杀出一条血路了。这也是钟有时在几家上门约稿的编辑里选择了Judy的原因。即便Judy在芭莎还只是个资历浅的小编辑。

陆觐然送来的衣服稍稍有一点大,对于一个月之前的她来说可能衣服尺码刚好,可她最近瘦了将近十斤,只能勉强掐出点腰身来。

其实钟有时也不明白自己最近都化悲愤为食欲了,怎么还能不胖反瘦,钟有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光明前途在等着她,哪还有空计较这个?补个口红,对着镜子做一副神采飞扬的笑脸,出发!

果然陆觐然不在场,她发挥也正常了,侃天侃地的技能一经恢复,从多年前在米兰的时装周上偶遇苏芒,聊到芭莎最新一期的封面,再到苏芒最爱的设计师ChristianLouboutin,没有一刻冷场。

苏芒离开前留的名片钟有时小心翼翼放手包里,罗淼实在是看不过眼:“你狗腿起来简直不忍直视。”

钟有时把手包扣好,觑他一眼:“我就当你夸我了。”

钟有时最近真的食量有点大,活动上酒倒是喝了不少,可压根没吃饱,罗淼找了代驾愣是要捎她一程,钟有时也就不客气了。指挥者代驾小哥直接往家的反方向开。

罗淼很快看出不对劲:“这不是回你家的方向吧。”

“我知道你也没吃饱,我请你吃宵夜。”

钟有时这回倒是懂得做一副体贴状,罗淼也就勉强接受了。

可到了才发现,所谓的请客,就是这罗淼光是看着都下脚困难的小脏摊。

小脏摊环境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她却一再保证:“这东西超级好吃。”

大腰子配二锅头,这等人间美味罗淼就不去尝试了,撸点羊肉串已经是极限:“这儿有营业执照么?不会拉肚子吧?”

原本腰子吃着、小酒嘬着的钟有时就这么被问愣住了。

确实曾经有人,吃完这大腰子就直接进了医院…

见她突然愣住,罗淼用竹签子推推她:“怎么了?”

钟有时狠狠啐了口,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一脸痞相:“这腰子…太膻了。”

喝了酒吃个饱,回了家就睡觉,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没烦没恼也挺好。也不知罗淼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倒是舍命陪君子,却成想他酒量那么差,最后还是钟有时把他扛回他家之后,才折回自己家。

走之前还听他在愤愤不平:“你也…忒能喝了。”

“上次…”

“上次你肯定是装…装醉…想…泡我…”

脑子混沌的钟有时回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指的是哪次,趁他毫无还手之力,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啊…”

钟有时好不容易回了自个儿家,踉踉跄跄地出了电梯,正朝公寓走去,却又顿住脚。

她才喝了三两白的五瓶啤的,按道理说还不至于产生错觉吧?

可她怎么突然看到,陆觐然正在家门口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一头驴:观众们,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过得有多煎熬…

老司机:别卖惨,你已引起公愤,大家是不会对你心软的,si不si啊兄弟们?

罗三水:友尽cp已彻底友尽,秒钟cp上线求加戏,同不同意啊欧尼们?

*

方文盲:楼上吵够了没?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关心老司机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出来遛遛吗?同意的点赞!

第73章

她才喝了三两白的五瓶啤的,按道理说还不至于产生错觉吧?

可她怎么突然看到,陆觐然正在家门口等她?

钟有时用力晃晃脑袋,再定睛一细看,对面那人不仅没消失,反而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越挨越近的身影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错觉。

终于他将她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酒精终归是麻痹了神经,她慢退后了一步,陆觐然已低头嗅到了她的鼻息,那冲鼻而来的酒气令他微微一皱眉:“又喝混酒?”

钟有时往后一趔趄,很不见客气地挥手,若不是陆觐然稍稍偏头一避,她这一挥手真指不定会给他一巴掌。

“关你什么事儿啊到底!”

她绕过他走到门前,门上是密码锁,盖了个可以往上滑的盖子,她的手可真不听使唤,把盖子网上网上滑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划开,陆觐然在一旁看着都无语了,替她把盖子滑上去。

“谢…”钟有时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声谢谢了,这才想起旁边这人是陆觐然,就很嫌弃地撇了撇嘴,改口道,“多管闲事。”

说着就拿手包挡着密码锁开始输密码,身怕被他窥见密码。

可密码是多少来着?钟有时用力眨了眨眼,终于想起,“0——3——4——5——”

咔哒一声门开了,钟有时闪身进屋,门外的陆觐然就只来得及叫出她名字的三分之一:“钟…”

门已哐当关上。

钟有时靠着门背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做得挺好。

她这一个月里好不容易稍有起色,不想被门外那人又拽回原地。

可她总归是醉了,屋里都没开灯,分明老秦还没回,她却凭着最后一点清明一边往里走一边喊:“老秦!把你解酒药给我使使,我快hold不…”

最后一个字生生淹没在随后响起的“砰”地一声巨响中。

她把自己绊倒了。

最后一丝清明的神志也随之倒地不起。

陆觐然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儿。

可能真的只能用鬼使神差来形容吧。

最近播出的这几期节目他都有看,第一次隔着屏幕看着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一个人,她的喜悦她的紧张…她的一切一下子都变得与他无关,那种巨大的落差感足以将一个人击溃。

从剪辑上可以明显看出节目组特意把罗淼和她凑成一对以制造看点,徐子期还状似无意地打电话来问他不会介意吧。

他知道这是徐子期给他的“回礼”,看来她还记着他上次借由oneselection的名义截胡一事。

女人的报复总是那么的刁钻却又无关痛痒,炒CP而已,他知道是假的,怎么会在意?当然在今晚之前他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今晚万宝龙的活动令他打破了一切自以为是。入场处的签名板上,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名字,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看得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笑,可那笑容,在看见她名字旁紧跟着罗淼的签名那一刻,瞬间僵白一片。

嘴上的云淡风轻终究是败给了满腔的嫉妒。

“嫉妒”一词对他来说真的很陌生,他从小优秀,父母也不兴拿他和更优秀的人对比;他清楚自己的路要怎么走,未曾走过半点弯路;就连宋栀当年离开他和克雷泽好了,他都不觉得宋栀有多爱克雷泽,所以他继续和她做朋友,投资回报率是不会骗人的,他付出了,她就迟早都会回到他身边;甚至克雷泽找上宋栀家门闹事那天,他听着宋栀用德语对克雷泽说:“克雷泽,我真的爱你,直到现在也是,可我必须离开你,我把你还给你的那些情人们,给那些争的动的人。我累了,不想再争了。”宋栀那么骄傲的人,选择用德语说这些,就是不想让别人听懂,不想被别人知道她也曾为了个男人低到尘埃里——

可甚至那一刻他都不觉得有多嫉妒克雷泽,他只是被自己多年以来的执念和一头热的付出给蠢到了,而他笃信的投资回报率,成了个横亘七年的笑话。

可今晚,单单只是看着那同时出现的两组签名,他就被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彻底攫住不放。

直到他在场内远远见到她和罗淼,那种感觉依旧没有消散。他看见她为了躲他不惜被酒泼了一身,他明知道他那时候过去她反而会躲得更快,可他还是拿了纸巾过去。

他明知道她要假装不认识他,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希望她说她过得还很好,还是很不好。

可无论她如何回答,苏芒都注意到她了,都是人精,她以后想从苏芒那儿讨点什么好处,应该也就不难了。

而到底是什么使他变得没有了计划?他提前离开,是给她一个机会拉拢苏芒,因为他知道有他在,她是宁愿被马桶冲走也不愿出来的。

她不想见他——简直是写在脸上的答案。

可他的车在三环上兜了一圈,最后却又莫名其妙地停在了她家楼下。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他却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整话,就被拒之门外。

所以他跑来这儿等足三个小时,就是为了帮她滑开密码锁上那破盖子?

陆觐然被自己蠢得直失笑。

可他调头离开的那一刻,门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硬生生又牵住了他的脚步。

陆觐然有些急切地敲着门,不确定刚才那是不是摔倒的声音。

门里半天没动静,他才想起来她输密码时念念有词的模样,飞快地输入0345,果然门开了。

门里一片寂静也没开灯,透过身后走廊投进的光线,陆觐然见地板上大喇喇趴着一个人,那姿势简直跟匍匐的蛤蟆似的,三两步上前扶起她。

额头上肿了个大包,人却已经醉死过去。

陆觐然将她扶去沙发。

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她却依旧跟收了巨大的颠簸似的,还未沾着沙发就已一阵干呕。

陆觐然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陶罐就往她嘴边送,好歹是吐够了,往后一跌就跌进了沙发。留陆觐然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收拾残局。

这陶罐是彻底没法用了,陆觐然远远拿着它找垃圾桶扔,却蓦地看见陶罐上挂的拍品信息。

陆觐然还记得前段时间见徐叔叔,还听他说罗淼去巴黎看秀期间顺便拍了个Wedgwood的作品回来,徐叔满心欢喜以为是儿子送他的礼物,可礼物在家放了两天就不见了,罗淼说是被他不小心砸碎了。

却原来是送到这儿来了——

陆觐然一挑眉就把这陶罐直直坠进了垃圾桶,这回是真碎了。

清脆的破碎声还在耳边余音缭绕,他已转身抽了纸巾给沙发上这醉鬼擦嘴。

沙发她一人全占,陆觐然只能坐地上,背后是她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屋子里一片空寂,陆觐然没有回头,听着自己的声音慢慢飘散:“钟有时。”

她睡得比猪还沉,哪还能搭理他?

“我很想你。”

“…”

“…”

钟有时是被痛醒的。

刚吃痛地睁开眼,就被眼前极近处的一张脸吓得惊叫声差点冲喉而出。

可她喉咙实在干涩得不行,压根发不出什么声音。

只能任由老秦一脸疑惑地抄起面镜子往她面前塞。

透过镜子,钟有时看见自己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怎么回事儿啊?我凌晨回来你人就已经这样了。”老秦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钟有时皱着眉想了半天:“我记得…昨晚陆觐然来找我了。”

“…”

钟有时摸着鼓起的额头,脸上三分疼痛难忍,七分不可思议:“他竟然揍我了?”

第7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