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君昊将他揽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师父在天有灵, 若是知道你还活着, 一定会很高兴的。”

风瑾在成君昊怀里放声痛哭, 他猝然离开了那个世界,对师父和师兄的遭遇无能为力, 来不及同任何亲友道别, 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爆发出来,宣泄着心中的难过、委屈与思念。

成君昊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等他哭够了,才掏出纸巾替他擦眼泪,说:“我带了祭品过来,我们祭奠一下吧。”

风瑾接过纸巾,有些难为情地擦着眼泪,点了点头:“好。”

成君昊从背包里拿出香烛纸钱,摆上水果,又拿出酒瓶和酒杯,说:“昨天还带了鲜花的,但是已经蔫掉了,就扔了。”

风瑾看他变戏法似的拿出这么多东西,已经惊讶无比了,说:“有这些就足够了。谢谢你,成大哥。”

成君昊将东西摆上,点上纸钱和香烛,将香烛插在石头缝里,打开酒瓶递给风瑾:“你来给师父敬酒吧。”

风瑾接过瓶子,跪在栈道上,倒上白酒:“师父,师兄,我是瑾儿,我来看你们了。”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成君昊安静地守在一旁,等风瑾磕完头,自己也在一旁跪了下来,往酒杯里斟上酒:“老神医,我叫成君昊,是风瑾在这边的朋友。他能以这种方式重新活下来,一定也是您老人家积下福德,在天上保佑着他。请您多多保佑风瑾,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会帮助他将您的心血传承下去,将中医重新发扬光大。”

风瑾安静地听他说完话,一度哽咽,最后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成君昊在一旁坐下来,看着熊熊燃烧的纸钱,说:“从今往后,我就是你最值得信赖的人,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叫我。”

“谢谢。你一直是这样帮我的。”风瑾挨着他坐了下来,任由山风刮着纸钱燃烧的热浪朝他们扑来,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成君昊坐在这里,这是他两世相连的地方,他从这里消失,也从这里走向新生。

“是,但那都是我主动的。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用再把我当外人,任何要求都可以提,不要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成君昊说。

风瑾扭头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对他有点不太公允,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主动地为自己付出,而自己从未真正敞开过心扉,甚至还有点嫌弃他约束得太厉害,想要躲开他。“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我好。”

成君昊叹了口气:“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紧张过头了,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种困扰,毕竟没有人愿意总被人看管着。”

风瑾苦笑了一下:“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只怪我和封瑾都太高调了,他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而我得罪了一大票中医反对者。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生活,就注定我以后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其实我很感激你,除了你,恐怕不会再有人会这么关心我的安危。”

成君昊听到这里,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他看向山下的林海,抓了一颗石子往悬崖下扔去,好一会儿才听见传来动静,问:“你想下去看看吗?”

风瑾探头看着下方,至少有几十米高,看得人有些晕眩,他赶忙退了回来:“你觉得还会有什么痕迹吗?”已经过了两千多年,一切早都化为了尘埃,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骸骨是否有人收敛。

“总要下去看看才知道。”成君昊知道,其实就算是有任何痕迹,过去了这么多年,只怕也早就被埋在了历史的尘埃里了,两千五百多年,一年落上一次叶,只怕也有数米深了。

“能下去吗?”风瑾问。

“我看看,应该可以的,找个地方固定一下绳索。”成君昊的包里一直装着攀岩绳,这是为了采药准备的。

于是他们找了个地方固定住绳索,沿着悬崖下到了崖底,成君昊用小铲子将腐叶清开了一大片,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虽然什么都没寻到,但对风瑾来说,也算是了却了心愿,他将瓶子里剩余的酒洒在了地上,这才离开。

从骊山回来,他们直接去了终南山。终南山自古有天然药库之称,风瑾以前在秦国行医的时候,就常与师兄一起上山采药,这里的药材品种多、品质高、药效好,连师父都夸天下药材,终南山占了半数。

风瑾这次过来,又没请向导,打算找本地山民当脚夫,并在本地寻访采药人以后为他们提供药材,却在说明来意后遭到了山民的拒绝:“山上的药材我们不能采,被抓住了要坐牢的。”

风瑾惊讶万分:“为什么?”

山民说:“这儿是国家的药材基地,有专门的单位管的,禁止私人采药,一旦被抓住了,是要罚款坐牢的。”

成君昊问:“归哪家单位管?”

“太乙山上的道观,他们负责这个。你要买药材,就去跟他们商量。”山民说。

风瑾听了,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没想到还有这个机构,太好了,省得我们自己采了,以后就直接跟他们买药吧。”他在十万大山和五行山里,都是找了当地人为他们采药,以后还要不定期过去培训,因为不同的药材采挖的季节不同,得教会这些采药人才行,这里的药材有专人管,岂不是省了他的事了。

成君昊问:“具体是哪个道观?”

山民说:“好像是青牛洞,你们上太乙山去问问。”

于是两人于山民作别,往最高峰太乙山爬去。终南山风景极其秀美,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值暑假,不少游客登山游玩,山间的青石路曲曲折折,通往各处寺观。这让风瑾觉得意外,因为他以前来这里,全都是原始山林,几乎是没有路的,得靠自己开辟路径。

更让风瑾意外的是,他在路边就看到不少名贵的药材,比如党参、黄精、贝母、独活、柴胡等,随手可得,然而他们就那么长着,无人问津,看得他是心痒难耐,不过还是没有动手去采,有现成的可买,为什么不买现成的。

他们根据地图指示,找到了青牛洞观,这里香火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鼎盛,游客也不多,来了也是进来参观小憩的,很少人烧香,值班的道士也很少,只见到一两个,也是各干各的事,与游客们两不相干。不过从香炉里残余的香烛看来,这儿的香火应该还是很鼎盛的,大概不是初一十五,前来烧香的信男善女比较少。

风瑾找到一名正在抄经书的道士打听:“师父,请问一下,听说你们这里是负责山里药材采挖的,对吗?”

小道士拿下耳中的耳塞,抬起头来:“你说什么?”原来他刚才在听歌。

因为他的动作,风瑾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心想这道士还挺前卫的,虽然身着道袍,却还用这么高科技的产品,他只好又将那句话给重新说了一遍。

小道士说:“哦,诚明道长身体不适,已经很久不采药了。”

风瑾说:“那可以见见道长吗?”

“他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小道士拒绝了风瑾。

成君昊在一旁说:“他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们是医生,可以帮忙看一下。”

小道士抬起头看看他俩,说:“我们已经去过上京最好的医院了,还是没有用,你们请回吧。”

“我们是中医,不是西医。”成君昊耐着性子解释说。

小道士笑了笑:“诚明道长自己就是中医,他给人看了几十年病,对自己的病情难道还不清楚吗?”

风瑾便换了话题:“那只有诚明道长会采药吗?别人不会?”

“诚明道长是主持采药制药的,别人只认得药,不懂得如何处理。以前云台道长也会,但他仙游到别处当主持去了。”小道士说。

风瑾顿时头大:“那你们这儿就不再卖药材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买药了。”小道士说,“采药成本太高,医院里都愿意买人工种植的。”

成君昊皱起眉头:“都没人采药,那你这儿还设什么药材基地,还不允许别人采!”

小道士说:“这是政府部门设的,我们只是代为采药和管理。”

风瑾说:“那小师父,我还是想拜访一下诚明道长,麻烦你帮忙通报一声吧。。”

“对啊,没准我们还真治好了道长的病呢。”成君昊本来就对风瑾的医术十分自信,尤其是在知道了他是扁鹊的弟子之后,这信心就更足了。

小道士见风瑾长得好看,有些不忍心拒绝,便说:“好吧,我去帮你问一声。”

两人便在前殿里等着,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小道士才出来,说:“诚明道长让你们过去,请跟我来吧。”

风瑾和成君昊便跟着小道士往后面去,穿过了几座大殿,终于到了后面的宿舍,宿舍楼贴墙而砌,光线全都靠前面的门窗,后面则十分阴暗潮湿,这样的房子夏秋是十分凉爽的,但是冬春就难免潮湿阴冷了。风瑾一路上听小道士说了,诚明道长得的是心脏病,已经卧床许久不能起来了,听小道士的意思,是要回来准备后事了。

风瑾进了诚明道长的卧房,只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初时还以为是诚明道长自己喝的药,后来才注意到原来房间里有一个大药柜,药味应该是从药柜里散发出来的。

诚明道长年近八十,须发皆白,病痛将他折磨得瘦骨嶙峋,满脸都是皱纹,风瑾进去的时候,他正以手按住胸口的位置□□着。照顾他的弟子问他:“师父,要不要再吃速效救心丸?”

带风瑾进来的小道士说:“诚明师父,客人到了。”

诚明道长只在床上“嗯”了一声,完全都无法起来打招呼了。

风瑾也不用人招呼,直接走到床边,伸手抓过了诚明道长的手腕,开始把脉,并且问:“道长是不是风湿性心脏病?发病的时候会心绞痛,偶尔会晕厥,呼吸急促,全身肿胀乏力?”

诚明道长听见这话,掀开眼皮,“嗯”了一声,风瑾说:“道长这病已经很严重了,不过也不是无药可医。我给您开一个方子,您试试效果。”

风瑾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写药方,一共写了两个方子,然后交给了照顾诚明道长的弟子:“抓紧时间去抓药。”

对方拿过来一看:“这不就是乌头汤吗?不对,还加了全蝎和蜈蚣。”

风瑾听他也懂药方,知道是懂行的人,便说:“对,就是乌头汤,将这些药抓齐了,然后打成粉末,温水冲服。我还开了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道长现在的身体阴阳两虚,元气血气都亏损得厉害,所以我们一边固本培元,一边治疗风湿病,两种药一起服用。”

弟子赶紧拿着药方去师父的药柜里配药,这个乌头汤他是知道的,师父自己也用过,但是跟这个小先生开的药剂量不一样,也没加全蝎和蜈蚣。

很幸运,诚明道长的药柜能配齐药方。弟子赶紧去安排人煎药,自己则开始磨乌头汤,一边对风瑾说:“小先生你们能在这里多留两天吗?”

风瑾说:“当然,我有求于诚明道长,定要等他康复才能走。”

对方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松了口气,便让小道士安排他们在观里住下。

药给诚明道长服下之后,当晚,他的心绞痛症状就消失了,这让他的弟子惊讶不已,第二天便来跟风瑾道谢:“师父病大有好转,没想到小先生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造诣,真是神医啊。”

风瑾说:“不敢当,诚明道长的病只是暂时得到了缓解,要想脱离危险,还需要服用一段时间的药才行。”

“已经非常感激了,师父让我来请二位过去面谈。快请!”

第五十章 坐诊

风瑾再次见到诚明道长的时候, 他平静多了,脸上没有现出痛苦之色,见到风瑾,便抬起手示意弟子扶自己坐起来, 风瑾见状忙制止他:“道长还是别起来了,躺着吧。”

“那就请恕贫道礼数不周了。请坐!”诚明道长示意弟子给自己脑后枕个枕头, 让头稍微抬高一点, 终于可以仔细打量风瑾了,越看眼中的惊讶越多,“真没有想到小先生用药如神, 却是如此年轻, 真是可喜可贺!”

风瑾在床边坐下来, 腼腆地笑笑:“道长过奖了!”

诚明道长叹息说:“老道丝毫没有夸张,我行医五十余年, 自诩已经精通中医, 然而碰上自己这病, 还是束手无策,却被小先生手到病除, 我看过你的药方, 真是大胆又奇巧,想必是师从名医吧。”

风瑾颔首:“家师确实不同凡响,只是早已仙去,我仅学得了他三分本领,希望能够用来造福世人。”

“三分本领就如此厉害, 尊师必定是位神医,可惜未能得见,实在遗憾。所幸小先生天资过人,日后必定也能像尊师一样誉满杏林,实在是我们中医的福气。”诚明道长言语中充满了感慨,片刻后又问,“二位是来终南山采药的?”

风瑾也没有隐瞒他:“对,我们在云海开了一家中医院。中医若想在当今这世上立足,必须要拿出几分真本领来,光靠医术是不够的,还得有好药,才能真正为病人消除病痛,重新树立对中医的信心。医院能买到的药材种类有限,而且人工种植的药材药效也有限,我想用野生药材,便上终南山求药来了。”

诚明道长点头:“你说得对,现在中医的处境太艰难了,再不抢救,就要彻底完了。中医要想治好病,哪能不用好药呢?终南山的药材好啊,然而识货的太少了,国家特意圈了这么大一块药材基地,却没有几人愿意用,会用中药的越来越少了,医院也嫌成本高,不愿意花钱买药,你说可悲不可悲?这满山的好药就成了领导的特供。”

成君昊听出了端倪,难怪药材基地不再卖药,机构却依旧没撤销,是因为还为政府部门供着药,便问:“道长,我们医院想跟终南山长期合作,采购野生药材,你们能安排人去帮我采药吗?”

“采药的人不难找,但是懂得制药的人还欠缺。贫道身体不适,心有余而力不足,真希望我能再活几年,能够教教这些不成器的弟子。”诚明道长很是无奈,他是个道医,以前收了两个弟子,打算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大徒弟云台天资聪颖,学了几分真本领,却不愿意留在这里,云游到别处去了,二徒弟身体不好,竟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加上这些年药材需求量越来越少,这些年也没再培养出炮制药材的药师来。

风瑾说:“道长只要好好调理身体,定能长命百岁。不过道长想要治好病,最好还是换个房间,这房间湿气太重,不利于道长养病。”

诚明道长点头:“多谢小先生提点。”

风瑾说:“道长无须客气,直接叫我风瑾便可。这段时间我想留下来采药。”

“可以,我让几名弟子随你一起去。制药方面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我。”诚明道长说。

“那就谢谢道长了,不打扰您了,您好好养病吧。”风瑾说完和成君昊出来了。

风瑾和成君昊就在观中住了下来,他们每天和道观中的道士去山中采药,再回来炮制药材。诚明道长的身体一天天好转起来,过了几日,便能下床活动,也会来院中看大家分拣药材、处理药材。他发现不用自己帮忙,风瑾便能将所有药材都处理好,心中越发惊讶,他才多大,不仅懂医,而且懂药,真是一个天才。

风瑾和成君昊在终南山的这段时间里,采了很多药,也帮诚明道长调理好了身体,等他们离开的时候,诚明道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向风瑾表示,以后采药制药的事就交给他了,他还将培养几名懂得制药的弟子,不让终南山的药材再浪费下去。

有了终南山的药材,风瑾彻底放下心来,这样医院的常用药材来源就有了保障了。所以他们放心地回到了云海。

回来之后,风瑾也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坐诊看病了,他拿着崭新的行医资格证,有些百感交集,要是师父再世,恐怕也是没资格给人瞧病了吧,这个证件扼杀了多少民间中医。

孙博明教授见风瑾终于回来了,欣慰地拍拍他的肩:“你可算回来了,我也终于能喘口气了。”

风瑾笑着说:“辛苦孙教授了。明天您休息吧,我替您坐诊。”

“好!”这话孙博明爱听,中医院声名渐起,不少疑难杂症都跑到这里来挂孙博明的专家号,医院里没有人能够替代他,他每周至少工作六天,有时候甚至连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现在风瑾回来了,总算可以走开一下了。

专家门诊比普通门诊贵一些,但一般人不在乎这点诊金,谁不愿意找专家看,问题是孙教授的号很难挂,每天都是早早就提前预约了,晚了就挂不到号,因为整个华夏医院就只有一个专家门诊。

这天有人上网预约的时候发现,明天预约的专家不再是孙博明,而变成了一个叫风瑾的年轻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医院系统搞错了吧,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专家呢。

有人觉得可能是系统出错,干脆便不预约了,也有人好不容易从外地赶来看病,等不起,便打电话到医院去咨询,客服回应说:“系统没有出错,风医生是我们医院新来的专家,明天是风医生当值。他的医术非常高明,不比孙医生差,请放心预约。”

于是风瑾当值这一天,总共只预约了十个专家号。这跟每天二十五个专家号的限额相比,还是差很远的。

第二天,风瑾穿上白大褂,直接去了专家门诊。第一个病人进来的时候,看见坐在桌子后面的风瑾,第一反应就是扭头去看门口挂的牌子,看是不是走错门了。

风瑾说:“请坐。”

病人是个中年男性,他看着风瑾:“你是专家?”他怎么也不相信,会有这么年轻的专家!

风瑾笑着说:“你请坐,请问有什么不适?”

病人看了看自己预约的单号:“你是风医生?”很明显,这个人预约挂号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专家的信息。

风瑾说:“对,是我。请坐吧,我给你把脉。”

“你们医院的专家这么年轻?”病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明明挂了专家号,却是个这么年轻的医生,但钱已经交了,不能不看,他将手放到号枕上。风瑾仔细地给他号脉,几分钟后,又换了另一只手。

风瑾把完脉,说:“张嘴我看看,伸舌头,好了。”

然后开始问诊:“你是不是长期口腔溃疡?”

病人猛点头:“对,有十多年了。吃了好多药,维生素当饭吃,总是好了又犯,一着凉就犯。我听人说中医能够调理治根,所以来试试。”

风瑾继续问:“你平时胃口是否不太好,吃多了就不消化,还容易便秘?口鼻喷出的气息滚烫,手心经常冒汗,但是膝盖以下则经常发凉?天一凉脚就格外冷。”

病人再次猛点头:“对、对、对!天一冷,脚就冷得不行,但是手却不冷,鼻子里好像能喷火,特别热,有时候会很烦躁。”

风瑾说:“你把平时吃的药都停了吧,这药吃多了伤脾胃,时间长了,造成你阴虚火旺。我给你开中药调理一下,先服用七天,七天后过来复诊,更换药方。饮食要清淡,忌辛辣。”

风瑾开始给他开药方,写好方子,让他去取药。病人本来还觉得专家太过年轻,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对症状,心想这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成为专家。

十个病人,风瑾花了一个上午,不紧不慢地就全看完了。下午没有病人,看来是可以休息了。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午饭,这时又有人进来了,来了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进门,高个儿的就中气十足地问:“你是专家?”

风瑾抬起头:“对,来看病吗?请坐,将手放上来。”

高个儿男人一屁股坐下来,将手往风瑾面前一摆:“你帮我看看吧。我最近浑身都不得劲儿,看看我有什么病。”

与他同来的矮个子男人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风瑾,嗤笑了一声:“你们这医院真能治病?中医就是江湖骗子,你见过有这么年轻的专家吗?毛都没长齐,就敢自称专家了,自己评的吧。”

风瑾听着对方这语气,知道这人看病是假,找茬是真。他不动神色地给对方把着脉,说:“你没什么大病,就是有点狐臭。我给你开个方子,内服外用,一个月根治。”

高个儿男人顿时有些尴尬,赶紧抬起胳膊闻了闻腋下,他确实有狐臭,但是早就做手术根除了,不过手术并不彻底,碰上出汗多的时候,还会有一些味道,所以他都会在腋下涂止汗露,以消除异味。

矮个子男人拍了同伴一下:“你闻什么,没有味道,不是早就做手术了吗?”

风瑾笑了笑:“不是什么大病,很容易治好的。”说完开始开药方,“拿去药房开药,拿了药来我这里教你怎么用。”

高个子男人有些尴尬地接过方子:“谢谢!”

矮个子男人说:“拿什么药呀,你还真信啊,别浪费钱了。”

风瑾看着矮个子男人,说:“他真没什么病,不过你的病比他严重多了。”

矮个子男人顿时色变,怒目瞪着风瑾:“你敢胡说八道当心我揍你!”

风瑾说:“你是不是尿多且频繁,而且小腹还会隐隐作痛?偶尔小便还会带血?”

对方沉默了,因为风瑾说的都是事实。

高个子男人看着同伴:“是真的?那让专家给你看看吧。”

风瑾说:“看病可以,先去挂号吧。”他可不白给砸场子的人免费看病。

高个子男人赶紧拖着同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高个子男人提着药回来了:“专家,药来了,应该怎么用?”

风瑾朝门口看了一眼,问:“你那个同伴呢?”

男人有些尴尬地说:“他说他要去别的医院检查一下。”

风瑾闻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开始叮嘱男人怎么内服外用。这人临走之前,忍不住问风瑾:“专家,我朋友得的是什么病啊?很严重吗?”

“肾炎,严不严重看他打算怎么治吧。”风瑾收起东西,这下是真要下班去吃饭了。

第五十一章 受孕

风瑾出了诊室, 路过封晟的骨科诊室,发现他也还在忙,便拐进去了。这段时间他和成君昊一直都在外面忙着采药,医院的事都是大哥在管理, 还没好好跟他道谢呢。

封晟正在给一位患者拆石膏,动作相当娴熟。从今年上半年治愈阿钦的股骨脱位之后, 封晟就信心倍增, 从那以后,他就能在骨科独当一面了。迄今为止,他用传统的正骨手法治愈了不少病人, 大大减轻了病人的痛苦和费用负担, 他自己也觉得无比自豪。

风瑾没有打扰他工作, 直到他耐心地将病人的石膏切开除掉,并送病人出了门, 这才跟他打招呼:“大哥, 还没吃饭吧?一起去吃饭啊。”

“好啊, 本来也想找你说点事儿,等我一下。”封晟去洗了把手, “走吧。刚才那位患者是过来拆石膏的, 上个月在对面体育馆里踢球扭伤了腿,踝关节错位得很严重,被人架过来的,我当时正要下班,看见这情况赶紧处理了一下, 直接给按摩复位了,没做手术。”他说到这里非常骄傲,以前碰到这样的情况,不动手术那是不可能处理得好的,现在他也能用双手直接给病人复位了。

风瑾笑着说:“大哥已经这么厉害了啊。”

封晟嘿嘿笑了两声:“那要多亏了你的教导。刚才患者来复查,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们一路聊着,到了食堂,同事们很多已经吃上了饭,还有一些动作快的都吃完了。哥俩去窗口打菜,打菜的阿姨看见是风瑾,拿着大勺子用力一舀,风瑾赶忙说:“阿姨,少一点,吃不完。”每次他来打饭菜,阿姨给他的总是份量十足,他一向是奉行八分饱的,吃不完又浪费粮食,这对他来说很麻烦,每次打菜的时候,他都要提醒一下打菜的阿姨别打多了。

封晟在一旁哈哈笑:“别人都怕打少了,就你怕多了。没事,吃不完我帮你吃。”

阿姨听见封晟的话,就没有迟疑,将风瑾的餐盘堆得满满的。风瑾有些哭笑不得地端着沉甸甸的餐盘,三菜一汤,做得色香味俱全,不全不行,大老板经常来检查的,如果他吃得不满意,大老板是要追责的。

食堂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大老板和小风医生的关系,有人传言,这医院都是大老板为小风医生开的,所以必须要把小风医生伺候满意了,这样才能保住饭碗。后厨的大师傅甚至还想给风瑾开小灶,但他不愿意搞特殊,大家都是平等的,别人能吃他为什么不能吃。当然这样一来,对大师傅的要求就高了,毕竟做大锅菜和小锅菜的难度怎么会一样呢,要想做好大锅菜,就必须更用心一些。

他们找了个桌子坐下来,风瑾趁着还没吃,问封晟:“大哥你不说要吃吗?”

封晟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够了。你自己吃吧,吃饱点好干活。”

“吃饱了就只想睡觉了,哪里想干活。再说吃多了是一种负担。”风瑾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