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先请。”

如夫人淡淡地点头,一旋腰肢走在前头。

“那个木头少年是谁?”水芊灭好奇地用唇语询问。

“是初一。”

“初一又是谁?”

聂无忧直视前方,唇形微动:“来历不明,武功高强。”

水芊灭眼波流转,双眼晶莹闪亮:“你怎么知道他要逃走?”

“试想如此谨慎低微的少年,怎么会吐露心中所想。他说的山雀灵活,那是向往自由无束。”聂无忧淡淡地说。

水芊灭听了紧张地咬住了嘴唇,半响又问:“那他逃走,你能阻止得了吗?”

“看到刚才那个悬崖了吗?”聂无忧转过了脸,眼神幽深难辨。

“怎么了?”

“你以为只有神一样的辟邪少主能飞过?”聂无忧嘲讽地掀动了嘴角:“如果我没猜错,这世上还有个装聋作哑的人能过,他就是初一。”

水芊灭垂下了淡黄的眼睫毛,似那一簇簇的嫩黄柳絮儿在风中微微抖动。等她抬眼的时候,又摸出个焰火,甩上了天。

聂无忧看着她淡淡微笑:“看来水妹妹不仅能驾驭山雀传信,还擅长焰火报讯。”

水芊灭嘟起了嘴巴:“我是担心你任务不能完成哇。”

聂无忧笑了笑,拉起了水芊灭的小手静止道旁。

众人都默契地停了下来。

初一似乎能预见马上即将发生什么似的,抬起头凝神细听八方动静。彼时的青衣少年肃然而立,在流转着冷冽气息的山林里,拥有着独一无二的气场。

果然,三道凌厉狠绝的掌风直直击向初一身上。这三股风力来自不同方向,浑厚绵长,震得杉树树枝“咯吱”作响纷纷断落。

阮四大惊,就地一滚,避开了这摧枯拉朽的狂风。

聂无忧早就抱起水芊灭跃出场地外,将两位女子护在身后。

初一猛然发力,鼓起双袖,身子急速旋转,飞跃出这惊天动地的一击。身形一掠到树枝上后,在腰间一抚,手中森然多了一把寒气凛凛的软剑。他站在树上,迎风一抖,“月光”便伸得笔直。

剑长三尺七分,剑身宽逾一寸,寒光旋转如一泓秋水,照亮了初一冷澈的眼睛。

“来者何人?”初一冷冷地问。

立于树下的一黑袍老者双手后负,微眯了眼:“好剑。”

此人身形高瘦,形容枯槁,脸上沟壑深深纵横,风霜刀刻的面容上太阳穴高高鼓起。

“他是竹老。”一位儒雅淡定的白袍老者走上前,微笑着说:“我是兰君。”这个人和旁边一身墨绿锦袍的老者相比,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那位绿袍老者突然低吼:“打了再说。”声音似远古晨钟,厚实轰鸣,在寂静山间回荡。

他身形发动,扑向了初一。

初一剑气森森,冷然一划,流光璀璨之间,不辨人影。

旁边的两位似乎自持身份,一直站在路旁掠阵。等过了十招发现松柏和尚一点也没有占到便宜后,两人跻身进入战场。

阮四和聂无忧都双目炯炯地看着,一招一式都不愿错过。

四人混战一团,在这狭小幽闭的山道间,松竹兰三隐将初一牢牢控制住在掌风的中心。

初一彼时第一招就试出来人的厉害,所以第一次亮出了武器。他越战越勇,只要手中有剑,便感觉什么都不怕。

五十多招过去后,三人攻击有所变化。松柏大师双掌虎虎生风,力道稍长,无丝毫气泄现象。

兰君手上多了一把晶玉绿杖,影影绰绰,招式变动之时极像盛开的西番莲花。而竹老手上分明就是一截竹枝,一端尖利,阴阴地掠向初一周身大穴。

初一的身形渐渐缓慢起来,脸色苍白,阵阵强烈的风拂动他的发丝凌乱飞舞。

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初一一咬牙,半蹲身子抱残守缺,月光荡漾一圈,一招“老树盘根”凛冽强大的剑气划向了四方。

瞬间所有声响皆不闻,只有初一微微喘气的声音。他胸腔淡淡起伏。

场外三人眼神惊诧讶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被斩断的衣襟下摆和胸口被划破的伤痕。竹老神色一变,眼神阴鸷,“哼”了一声冷冷大步跨过。

白袍兰君微笑着:“后会有期。”笑眯眯地走了。

松柏大师嗡嗡大吼:“下次再打,我和尚急着赶路。”说完也一阵风的刮过。

初一看着三人远行不见之后,左手搭上剑尖稍稍用劲,月光变软卷入腰间。默默地退后几步盘腿坐下,靠着树调息。

阮四淡然的眼里突然也有了炽热的光,他紧紧地盯着初一:“你到底是谁?”

“扑哧”一下,水芊灭盈盈地笑着:“这位小哥真是绝无仅有的用剑高手啊。”

聂无忧垂下眼,静静地盯着初一静寂的面容。

初一仿似充耳不闻,淡淡地呼吸吐纳,身子纹丝不动。

聂无忧向前慢慢踱去,眼光一直落在初一脸上,口中清晰地说:“苍山三隐松竹兰先生功力修为逾越百年,除五年前三人联袂被避邪少主收服,大小千余战例从无败绩。除非是避邪少主亲临,几乎无人能在三隐连手十招内还逃出生天。初一,你是第一个。”

初一面容如水般沉寂,脑里却极快地浮起一个淡黄色身影,嘴中脱口而出:“不……”

聂无忧伸手,只出一招就扣住了初一的脉门。他将初一身子提起,拉到自己面前,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我在一天,这个任务就不能废弃。以前我可能留不住你,但现在以你的功力,想从我手上逃走,也不大容易。”

初一暗暗地提了一口气到胸腔,运气试了试,有些隐隐作痛气息不继。只能微微叹了口气:“好。”

聂无忧狠狠地甩下初一的手臂,扭头大步走去。

如夫人仿佛世外仙子,一切漠不关心地提着裙裾,尾随聂无忧而去。

水芊灭看着聂无忧远去的身影,眼里光彩闪烁,抿着樱唇一扭柳腰,小碎步追去。

阮四慢慢走上前,淡淡的眼睛里流淌出一丝关心:“苍山三老亦正亦邪,追随避邪少主五年间嚣张跋扈无人能挡。今日你铩了他们的羽翼,恐怕日后……”

初一转过脸,微微一笑。

“那竹老善变,兰君伪善,松柏难缠,今日不明就里袭击你,日后你也要多加小心。”

“是因为接到了命令阻止我。”初一看着阮四,平静一如当初,“我现在才猜测出来,那水姑娘原来一路都在负责传递消息。想必是她通知冷琦才有所行动,刚才那场争斗,如果不是为了追随先行飞跃山崖的避邪少主,恐怕我今日难以脱身。”

“你难道不堤防苗蛊吗?怎么想公然逃走?”阮四再询问之时,又回复了平日里低沉冷漠的样子。

初一的脸像木头一般呆滞无神,他楞楞地看着杉树,眼光散乱空洞:“不,只是还没有碰到让我孤注一掷的人。”

10.命运

据宋史记载,幽州瀛云镇原是唐代以来的驿站,战后破败颓废,现在却经重修扩大规模增其旧址,成了四面八方流通贸易之所。

云胡客栈顾名思义,便是汇集各路人马精通各种语言的外交场合。

客栈坐落于古镇中心,巍峨高广,外围环绕着在北部罕见的青树绿水,屋舍俨然,鳞次栉比精致有序。

稗官野史传闻,此镇此栈由朝廷出资置办,镇中客栈图形全部依仿宫廷建筑走向,回形护院紧紧相攒,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客栈中央居然是座直耸云天的雕栏玉栋楼宇,手可摘星。远远望去,客栈的恢宏庞大使得瀛云镇仿似它的宫廷外墙。

初一和阮四现在正立于客栈最外围最边远的回廊上,默默地对着满院的红花绿树。

“看来真是朝廷所建。”初一打量了半响得出了结论。

阮四沉默不语。

“一路的苍凉简陋,唯独此处如此繁华……”初一沉思着,“想必是背后之人运筹帷幄的功劳。这个人倒有聪明的头脑。”

“你不担心吗?”突闻阮四淡淡发问。

“要来的,总逃不了。”初一抬起头,看着阮四说道。

两人似乎心意相连,互相对视。

幽州,瀛云镇,云胡客栈,两个孤独孓然的少年站在满室红缨绿果的廊道内,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无法阻挡,只得沉默接受。

隔着葱茏的树木,聂无忧站在窗前看着他们。蓝衣公子欣长的身子伫立于窗前一动不动,他的默然坚挺的背影嵌入了身前绿色,酣畅淋漓地渲染成一副山水画。

“聂哥哥,你在生气吗?”

水芊灭看着聂无忧的身影好久,心里有些忐忑,咬着嘴唇问。

“没有。”聂无忧并没有转过身来。

“不,聂哥哥因为身体的原因,从来没有吼过别人,可今天……”水芊灭紧紧地瞧着蓝衣公子的背影。

聂无忧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水妹妹为我着想才唤来苍山三隐,我怎么会生气。”

水芊灭突然不说话了,往昔灿烂的笑容隐去,面部涌上一层淡淡的阴霾。她的双眼盈盈似有水波流荡,无比坚定地看着聂无忧。

聂无忧淡淡地看着她的双眼。

“我根本就没提苍山三老的事情,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水芊灭开口反问。

聂无忧沉默不语。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求爹爹让我出来,为什么又任性地拉你前来!”水芊灭的身子一步一步后退,手衬在桌沿紧紧抓着,寻求无比的勇气。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聂无忧默默走上前,手伸向了水芊灭,温柔地扶着她的身躯,稳定她的身形。

水芊灭闭上了眼睛。她明明看到窗外一地的花开尚好流离生光,内心却觉得无比冰凉。

“你看,你从来不主动接近女人,今天为了他,居然把我抱在怀里。你还要否认吗?”水芊灭痛苦地紧闭双眼喃喃道。

聂无忧还是沉默着,只是手轻轻地一抚一抚水芊灭的后背。

“是初一吧?是那个木头一样的人吧?”水芊灭挣脱了聂无忧的怀抱,低声嘶吼,“你害怕他逃走再次招致杀身之祸,不惜恶语相向。你甚至不知道每次只要他开口说话,你就凝神细听,眼光追逐着他的影子……”

沉默许久的聂无忧突然哑然失笑:“我有这么明显吗。”

水芊灭再也忍受不住,冲上前双手死死地扳住聂无忧的手臂,拼命摇晃他欣长清俊的身子:“可他是男人啊,再好你们也不能在一起。”

聂无忧双唇紧紧抿着,不做辩解,凝视着面前的姑娘。他的面容依然俊朗,眉目间依然是坚定温柔的光辉,可是眼里却有股淡淡的看不明的情绪。

“七叶连星璀璨花夕,无忧湖畔水浣青溪。”

水芊灭猛地放开双手,双目无神,空洞的眼睛扫过四周:“呵呵,我真是傻啊,很早就注定的命运……”

聂无忧突然扬起了右手拂点水芊灭的穴道,她的身子一软昏睡过去。

聂无忧静静地将怀中人平躺放在睡榻上,拉过锦被盖好她的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一间极其开阔明亮的房间内,伫着几道身影。

房里氤氲着飘渺淡若的清香,明轩高敞,一切铺设用具皆是北塞未有的繁复式样,依稀可见户外檐角金琉碧瓦,冷意勃发的是至高无上的威严华贵气象。

一位鎏金丝线滚边的白衣少年冷冷端坐于主桌前,低头查看面前桌案上一副羊皮图纸。他的身后笔直站着黑,绿,白三色锦袍老者,皆背负双手噤声不语。

门轻轻推开,进来一名俊美绝伦的黑衣少年。他静静凝视白衣少主,不敢贸然出声。

白衣少主冷冷抬起头,一刹那间,他的容貌让眼前英俊无匹的影子冷琦黯淡无光。

这个人的脸,简直是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精致深邃的五官,镜湖冰封的双眼,身姿增削一分皆无可适应,脸色苍白接近透明,泛着冰晶冷泽的光芒,衬着他的凛冽气势,有一种锋芒锐利而惊耸世间的美。

“结果。”他冷冷的嗓音如山涧幽深冷冽的寒泉,冰凌凌地在人心底流过。

“回少主,琉璃火已经护送到位。辟邪黑衣卫少年仅剩五名。所有计划中的人都来到客栈。龙纹剑正随身携带,可以……”

白衣少主冷冷地盯着冷琦面目,吐出几个字:“说话讲重点。”

冷琦身子瑟然一动,恭声说道:“荆湘国,李敬唐旧部在客栈主楼。已安排静如夫人出场,五名少年伏击……”

白衣少主似乎右手轻轻动了下,“哧”的一声划破静寂空气,如此之快,让房内众人都无从堤防。

冷琦右腿弯曲颓软,一股细缕如发的指风强劲地窜进环跳穴,他的额上渗出薄薄汗珠,身形不稳最终屈膝跪下。

“长记性了么?”还是那道冰冷低温的声音。

冷琦抿着嘴用力说道:“安排妥当,今晚动手。”

少年冷淡地挥了下手,冷琦躬身一礼低着头后退,退至门边才抬头静静离去。

三色锦袍的老者互相对视,眼里都是淡然无波的神色,心里却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件事:看来没有把山路上偶遇那名青衣少年的情况说出来的确是上上之举。

“神算子。”白衣少年冷淡地对空中说出这个名字。

白袍老者疾步走至桌案前,恭敬作揖,朗声回道:“神算先生目前去了武州古井台。”

“地下城?”

“正是。等着冷护卫前去。”

白衣少年长身而起,黑色琥珀双目盯着羊皮图形某处,反射着冷冷流离的光。

“三老可看清楚自己的目标?”

不等白袍老者回答,另外两位马上抬手行礼:“牢记在心。”

“引到落雁塔才准动手。”少年突然语锋一转,冷冷说道。

三老互视一眼,对于这个转变过快的命令也没有太大惊异,心里知道少主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于是均恭声回答:“是,少主。”

看着少主又低头查看山川地形图册,苍山三隐躬身退出房间。

走了几步,回廊转角处站着黑衣肃然的冷琦。

三老沉默上前。冷琦等到他们走近,说道:“多谢三隐先前山林里施以援手。”松柏和竹老仿似闻所未闻,继续前行,只有兰君立于冷琦跟前笑了一下:“顺路而已。”

冷琦知道这三个老古怪肯在暗处听他调遣一次出手袭击初一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说穿了就是看他在少主面前还有一席之地,不敢交恶而已。同时初一初次出剑重击三老颜面吻合了他对初一可能用剑精妙的猜测,幽州山林里的那场争斗,想必狠狠震慑了连他在内的几个人的心思。

这个奇怪的初一,这个聪明谨慎的初一,渐渐让他有着手刃而后快的欲望。

十二月初九,夜。

塞外的冷风呼啸,卷起漫天遍地的白草。幽州瀛云镇灯火辉煌,偏安北州一隅,落得歌舞升平永享繁荣的盛况。

客栈主楼偏南角三层,被主人打通房屋,一室的灯火璀璨,一室的娇媚莺啼。外面寒风瑟瑟,秋霜百折;室内风光旖旎,温暖如春。

这间上房规模极大,隐隐带有王宗贵族府邸之气。房间分三向设座,座北朝南的主座上是个虎背熊腰的粗犷汉子,满脸英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左右闪烁,看着满室春花笑得合不了嘴。

他的座下或坐或站十几个人影,盛装打扮的美妙女子穿梭其间,一时袅袅绕绕,环佩叮当,迁延顾步仿似人间仙境。

初一立于阴影中,低低地叹了口气。

阮四回头看去,眼前的少年面容沉寂如水,双瞳闪着甚似琉璃的光芒。他的双目直视堂上,看着满室的莺莺燕燕,暗语流香,不回避不瞠视,和满身的暗哑阴影合为一体,除了那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突然灯光暗淡,环乐声响起。

几名小宫女般的少女走至大堂四角,用帷幔遮住了璀璨生光的夜明珠,光线一暗柔和迷离,乐曲声趁时响起。

两股着绛紫纱裙的女子娉婷步出大厅,身姿妙曼不可言语。她们时而旋转,时而匍匐,长长的水袖迎空飞舞,满室摇曳如花。初一不禁想起了的一句话: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

一路走过来都是战火不断,饿殍遍野的局面,可在炼狱般的乱世里居然也有人间天堂。这天堂是踩着众人粼粼白骨而上的,是牺牲众多蝼蚁纷繁的性命铸成的。眼前是肉眼看不见的命运齿轮——乱世中的女人,尤为不堪,境遇凄惨。

初一知道如果他没猜错,今晚的主角就是对席上的那名男子,还有更为苦楚的红颜,明明就似这般,能隐约预知即将发生什么,却又无力改变。

众娇妍女子柔媚伏身,匍匐萎地,似团团铺开的紫鹃花。花中活灵活现妖娆盛开着一朵雍容华贵的白牡丹,波光潋滟的眼波轻忽地掠过主座,含有无限风情。她腰肢柔软盈盈不堪一握,轻轻摇摆,晃动鬓角的白牡丹簌簌抖动。

初一心里浮现四个字:人间尤物。

仅仅看她背部就如此妙曼不可言,遮掩得恰到好处的白色纱裙引起人无限遐思。一举手一投足便是丝丝娇媚,一旋身一挥袖便是凌波仙去。

初一看着她的身影目不转睛。厅上那男子眼睛随着人影流动,眼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

阮四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在光影流转乐鼓声天的空隙,用传音告诉初一:“是如夫人。”

“该来的,一个都不会逃掉。”初一盯着大厅里的侧座,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阮四想起这一月有余的颠沛流离,侥幸存活的他们到达这极北之地,接下来的仍然是不可抗拒的被安排好了的命运。

因为他们是避邪少主手上的棋子。

“只是我不明白,娇柔妩媚的女子遍地都是,为什么不远千里护送来如夫人?”初一仍旧看着厅上,眼里的光闪烁不明。

“美艳胜花的女子。”初一又低低地说了一句。

阮四沉默了半刻,最后还是说出了这个秘密:“如夫人有种别的女人无法比拟的本领——房媚之术。”

初一的脸转了过来,眼里带着微微的光火,如同被灌注了甘霖雨露的苍白大地,发出丝丝缕缕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