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忍着身体之痛想要记起所有的事,可毕竟服药时间太长,不是断了药便能全部想起,以致如今她这是这般浑浑噩噩。

不过,再提起付铮的名字,她却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完全无动于衷,最起码她是知道,付铮此人,曾和她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之人,更是她登基称帝的重要功臣。

论情分她暂时还不能确定,最起码从龙之功是少不得付铮的。

天禹德胜七年,大豫前朝遗臣南宫宇抢占金陵,挟持金陵太守,夺得主控权,后拉拢金陵三万驻兵成功,守卫己用,兵力扩从一倍。

大豫帝王东方长青从东庞调兵,十日后东庞兵马兵临金陵城,却久攻不破,一时成为耗时战。

金陵城物资充沛,东庞军远道而来,短时还不察觉,如今耗时一长,便弊端呈现,粮草告急,哪里经得起这样损耗。

南宫宇的身边的智囊团连夜分析东庞军的求助路线,最终决定两支野军将士停下本地对官府的骚扰动作,专门去拦截东庞军运送的粮草,就算抢不走,也要毁在半路,绝不能让东庞军的后力跟上。

东方长青战略未错,可惜派出领兵的是个刚愎自用又多年未上过战场的将领。

天下太平年间,真正有本事有用的将领都在边关驻守,随时预防他国侵犯,而那些远离朝堂山高皇帝远的将领,自然要享受的多。

待东方长青得知东庞军未在三日内攻下金陵,还傻乎乎的在金陵城下驻扎了半月之久,气的恨不得拿刀剁了那领兵将领的脑袋,这种持久战等于是无用的损耗,如何能耗得起一座城池的供给?

南宫宇只需再等几日,趁着东庞军兵马虚弱人心涣散之时出兵,必然打的他们溃不成军。

结果,东方长青的让撤兵的圣旨还未送到,就听说延州运送的粮草休息的时候半夜被人烧毁,那烧毁的人虽说被捉到,可被捉之后便自杀而亡,对方损失一个人,可他们的粮草全毁。

而两日后,南宫宇果真开城出兵,可谓轻轻松松就击溃了东庞的兵马,大势已去的局势让东庞军将士不战而降,明知抗也抗不过,倒不如投降保命。

这个后果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只怕东方长青打死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从东庞调兵,本就是挑选最近的路,打最有把握的仗,哪知道挑错了将领,害了整个东庞,损失了一支强军。

魏西溏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愣了半响,才道:“还果真是天意如此。那是我大豫将士,哪条都是人命,若能不战而和,该有多好。”

可魏西溏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希望罢了,实际上,东方长青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他好容易抢过去的江山,他还指望长命百岁,又怎会允许自己的江山随随便便让人夺走?

左相出使大豫大半个月,与大豫帝王交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情,对于大豫帝王一心求药的想法,虽面有难色,却也未一口回绝,只说要略略考虑。

东方长青也未强求,只连番多日都亲自接近左相,好言好色相待,最终磨的这位仙人之姿的左相大人总算是点了头,“若是这时日允许,本相便应了陛下,只是若是我家陛下下诏,本相也不能公然抗旨,还请陛下解释一、二。”

“那是自然,朕自不会让左相为难。”东方长青口中这样说,却未想过放走这样一个人物。

换个旁的东方长青必然不稀罕,可能求得长生不老的能人,东方长青绝然不肯放过。

曾经魏西溏还在大豫当政之时,也有道士求见,魏西溏其实是不信的,可那时候东方长青便会亲自接待,魏西溏自然不会惹他不快,便也随了他,可惜回回都是骗人之举,还有以后差点害东方长青中毒,气的魏西溏直接命人处死了那招摇撞骗的道士。

如今东方长青年岁愈发大了,便对长生一事愈发执着,再加上他刚刚发现魏西溏尚在人间,且年龄足足比他小了十六岁,这愈发让东方长青不能接受,若想再赢得她的心,他如今这样如何能行?

脸上再如何得苍天厚爱,可他年龄毕竟到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东方长青只怕自己哪日突然死了,留了无尽的遗憾在尘世。

他一点都不想死,特别是在知道西溏重生之后。

他原本以为是她未死,可后来发现她身死,魂魄却未死,这等匪夷所思之事都有,那么长生一说还有如何做不到的?

眼前这位来自世外的左相便是这等能人,东方长青无论如何都要叫他答应的。

东方长青许诺了许多东西,左相只淡淡笑道:“我家陛下对本相可谓心细之至,同为帝王,本相到哪都是一样,不过,我家陛下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她不求长生,倒是让本相一身本事无所适从,听闻陛下一心求寿倒是意外。”相卿笑道:“只是,本相所学,只怕与陛下先前所求道人有所不同,且所炼之药也有所不同。”

东方长青急忙追问:“不知左相所说不同是何意思?”

相卿应道:“陛下可曾听过天禹前朝帝王之事?那位陛下服药之后换老还童,容颜焕发,且身体也逐渐恢复年轻,更是一年之内让后宫的几位娘娘连番怀了龙胎。”

东方长青一听是返老还童,顿时眼睛一亮,道:“仙尊果真有此只能?朕当年也是听说如此,未曾亲眼见过,还以为是道听途说……只是那位陛下最终……”

相卿低头一笑,道:“不瞒陛下,那位实在是太过心急,本该一个月的药,他半月便服完,过犹不及,自然伤身。若那位能遵嘱而服必会事半功倍。”他抬头看向东方长青,道:“陛下若是担忧,本相便拿个不相干之人来炼药,陛下眼见为实,本相不敢欺瞒。”

东方长青自然不会完全放心,没想到这位仙尊实在是个妙人,竟然主动提出先拿旁人试药,再正式炼药之说。

相卿请东方长青选了为家中妻妾成群子嗣充沛的老头儿作为炼药的把柄,得知这老儿府上前几日一个小妾生下一个婴儿,却不小心在夜里闷死之事后,便选定了这个老儿。

七日后还真炼了两盒药丸出来,被人呈送到东方长青面前:“陛下,这便是那位仙尊所炼制的丹药。”

东方长青伸手拿了一粒,手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这药有什么效果,更不知道服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激动。

那老头儿被人带了过来,东方长青让人把他看押在宫中,让他连服七日的,每日都让人把他带出来看,竟然发现那老头的面貌一日年轻似一日,待到第七日时,连头发眉毛都变黑了。

相卿脸上带着笑,笑意根本未达眼底,他低着头,道:“陛下不要心急,最好还是再观察上一阵,毕竟,这是服药时间尚短,效果并不明显,待服上三个月后,陛下便知此药的神奇之处。”

兵对抗,各个击溃,至此女帝称霸天下一统。

第292章 不老药(2)

事实就在眼前,东方长青不信也得信。

至于左相所言再等三个月,东方长青其实是不想等的,不过,毕竟事关身家性命,不想等他也不会无所顾忌,终究答应耐下性子继续等,然后便看着那原本老态龙钟的老儿,又从中年人的模样,变成了年轻人的模样。

待那老儿对自己年轻态极为满意之后,相卿便换了一种药给他,并称那药能让老儿长期维持那般年轻之态,只是药不能停。

东方长青看着那容颜焕发的老儿,心中愈发难忍,有些自己的药让别人吃了的错觉。

相卿见他表情,伸手拿起那药瓶,送到老儿手中,道:“此药先生若觉得丢了可惜,可拿去让府上那位失了婴儿的夫人服用,旁人若是服了,是没这般效果的。”

老儿自然舍不得,这等能让人长生不老之药,如何舍得让旁人服用,也不管相卿的话,自己就紧紧护着药,早已被这天上砸下的神药砸的激动难耐。

一生操劳,积攒了万贯家财,府上更是美人成群,环肥燕瘦个个绝色,可惜自己一把老骨头,有心无力,只能平时摸着甘过瘾,偶尔才借着药物尽兴一回,如今他要什么有什么,自己又便会了当年年轻俊俏风流倜傥的模样,如何能不高兴?给个皇帝当他都不乐意,只想赶紧回家享受一番。

东方长青本不打算把人放回去的,不过相卿又开口了:“陛下,这位先生还是送回去的好,毕竟他出来多日,若是一直不回去,只怕府上的人都不敢放他进门了,岂不是让老先生后院的那些夫人等的心急?”

东方长青一听,便把人放了回去。他倒是忘了,人的模样恢复年轻的模样,那么他的内里如何?说白了,就是关心那方便可是也成事的,唯有送回去跟那些女人接触了,才能知道一二呀。

果然,第二天好消息就传了出来,那老东西回去以后,估计也是心痒很久,竟然一夜四女,听那动静就知战况何等激烈,这等好本事,听的人膛目结舌。

东方长青急忙亲自去找左相,左相听闻,只是端着杯子笑了下:“这样啊,那便是说药还是起了效果。”

“还请仙尊抓紧制药。”东方长青这是真的心急,这样的神药,哪里去求?

也就是在这个关节点上,天禹女帝的的信便送到了,询问和谈进展,并让左相敲定回天禹的日期。

左相看了女帝的信后,便是长长叹了口气:“我家陛下催的紧,对于共恭之地的事很是关心,且让本相定回金州的日子。陛下您看这事……”

“左相只管专心炼药,其他的事朕自会处置。”东方长青只管给他吃定心丸,“朕这就是命人拟诏,回复女帝。”

左相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圣诏一事,便交给陛下了。”

只是,在炼药之前,左相大人却亲自求见东方长青。

东方长青再如何忙碌,也不会怠慢了这位神仙,“朕知这几日左相准备炼药,为何现在过来?”

左相大人笑的淡雅,道:“关于炼药一事,还要和陛下商议,不敢隐瞒,还望陛下抽些时间静心一叙旧。”

东方长青自然是不解的,当初替那老儿炼药的时候,可是没这个过程,如今怎就有话了?

只是眼前人不是常人,东方长青心中疑惑也不会发作,而是耐心的问:“还有什么事?左相请讲,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开口,朕自当全力配合就是。”

左相大人一笑,慢条斯理道:“不知陛下可曾听闻,长生不死一说本就是有违天道之事。”

东方长青的脸色变了变,半响才应道:“朕略有耳闻。”

“这世上,但凡有违天道之事,都要有所显示。”左相抬抬手,道:“陛下庆典祭天之时,为显得诚心,自然是要准备祭品供奉上天。炼制长生不老之药,也是如此。”

东方长青急忙问:“莫非左相的意思是要准备祭品?”

左相笑道:“本相如此说,只是为了让陛下明白罢了。只是,毕竟有违天道之事,平白无故,自然不能成事。陛下所求长生,便是延长陛下的阳寿,可阳寿天定,如何说延就延?”

东方长青不解,追问的道:“左相还是一次把话说清,究竟要朕做什么事?”

相卿应道:“陛下果然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本相便直说,所谓延寿,其实就是借命。”他伸手沾了水,桌面轻轻一划,道:“陛下请看,原本一个人只能活到这个位置,他若想活动更长的位置,自然不能平白无故多出来,那么就要借他人之命。”

东方长青的脸色再次大变:“难不成要杀人?”

相卿抬头看着他:“陛下,人命关天,如何轻言杀人?不过借别人的命一用罢了。只是,所借之人唯有近亲才能效果出众。陛下的皇子公主身份尊贵,皇子子嗣如何敢动?是以,本相来求见陛下,是想问陛下,宫中可有夭折的皇嗣?”

东方长青猛的站了起来:“放肆!”

相卿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然后走到正中央,在东方长青面前慢慢跪了下来:“陛下可还记得本相当初挑人之时,特地追问城中谁家最近有夭折幺儿一事?那张老头之服了要之所以能有那般精神,实是借了那幺儿的命数。”

东方长青的身体微微发抖,“你是说,那张老头其实是借了死婴的命数?”

“正是。”相卿应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本相虽能有炼丹只能,却寻不得药引的命数,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陛下是真龙天子,如何能擅动皇家子嗣?唯有陛下才能决定来去。”

东方长青跌坐在座上,“难道只有这一个法子?难道要朕借了朕皇儿的命数?这等事,朕如何做得出来!”

“陛下,”相卿的脸上带了些诡异的笑,没有血色的肤色散发出阴凉的气息,他笑的薄凉,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带丝毫的情感,道:“长生不老有违天道,本是逆天而行,若不然,这世上如何会有生死一说?活人的命动不得,若是死去的人,为何还动不得?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陛下仁慈,重情重义,可如今陛下这般却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本相本不愿为陛下炼制,实是陛下与本相一见如故,本相不愿陛下满腹抱负半途而还才应下陛下……”

东方长青呆愣半响才道:“他们毕竟是朕的皇儿……”

“陛下,夭折皇嗣无名无姓未入皇陵,如何算得上陛下亲子?”相卿看着东方长青的脸,道:“陛下三思,本相倒是不急,只怕我家那位陛下心急催促本相回金州,毕竟身为人臣,抗不得旨呀。”

跟着他抬眸扫了眼东方长青的脸色,又道:“本相敬佩陛下为人,也知陛下对皇嗣情意,只是陛下可曾想过,那些半途夭折皇嗣,甚至未来得及唤陛下一声父王,若能以亡故之身替陛下续命,保得陛下返老还童长生不老,这也是他们的福分才是。”

东方长青满脸挣扎,最终他开口:“宫中却又夭折皇嗣,朕稍后便让人列出来送到左相那里。”

相卿当即站起来,道:“谢陛下,本相这便去准备,这里便预祝陛下万寿无疆,永得长生。”

有一便有二,世人的贪婪之心相卿早已见惯,当年的荣承帝开始也不是这般挣扎不忍?可后来呢?

一旦尝过返老还童的好,便再也舍不得看到自己逐渐衰老的模样,大豫后宫的皇子如何够用?只怕到时候东方长青还会忙着弄出些胎儿出来,用来炼药续命了。

相卿回神入了炼丹药房,房中小童早已准备好,看到他进来:“仙尊。”

相卿淡淡一笑,道:“等着药引来了再说。”

大豫近况早已传到魏西溏的耳中,她撑着额头,低笑一声:“果然人不能有弱点,一旦有了,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谁能想到东方长青那样睿智沉稳的人,偏偏就是个追求长生之人?否则,东方长青哪里来的弱点?

治国有方养民有策,那分明就是天下的明君,可惜,遇到相卿那个千年老妖,再如何也定挡不住青春回驻的美梦。

魏西溏开口:“传令,继续拟旨发往大豫,若使团完成朕的旨意了,便让他们回来。去了多久了?再如何大的事,也该说完了。”

季统率领的大军都候在共恭之地,共恭的百姓都被暂时转移,如今共恭满是驻兵,就等陛下旨意传来大军进发。

几地之间书信频繁,魏西溏虽身居朝堂,却对多地战况了如指掌,每日不同信使往来奔波,一刻不敢停留,生怕耽误了军情。

两个月后,使团回朝,却独独少了左相大人,天禹女帝勃然大怒,对于大豫扣留天禹左相为人质大为恼火,认定大豫帝王东方长青居心叵测意图挑起两国战事,当即下令出兵大豫,讨要被扣押在大豫燕州的左相大人,完全无事大豫帝王的多番求和。

大豫内忧,如今天禹趁火打劫,造成外患,内外受击。

好在东方长青在相卿入大豫之后就有此考量,东庞军败北之后重新调整人马,多方调兵,用以抵抗天禹军。

金陵城被叛军占领,南宫宇命心腹之人镇守金陵,自己亲自率兵,直逼东庞,兵临城下。

东庞大军被跳出,如今瘦东庞的兵力只有五千人,几番浴血对抗之后,南宫宇顺利拿下东庞。叛军接连拿下金陵和东庞两座城池,大豫一片哗然,各方一时人心惶惶,不知这大豫的天究竟是要变,还是要维持原状,各地官员惶惶然之下,大多处于观望之态。

不过很快东方长青的旨意传到,顿时兵马召集随时候命,只等大豫帝王一声令下来调兵遣将。

魏西溏自己摆了个棋局,每天都过来跟自己走上两步,她就想看看,东方长青怎样赢这盘棋。

她是东方长青的弟子,这棋局看似她自己在和自己下,可她知道,实际上她是在和东方长青下棋。

他现在一定不担心,毕竟他的心里,天禹远征,兵力不如大豫,又觉得南宫宇前朝遗臣,不成气候,可她就是要一点一点的吞噬,就是要一点一点的把大豫分成两半,上半截她要天禹的明王军去攻下燕州城,下半截她要南宫宇守好大豫的天下。

战事本就是她挑起,若是可以,她也不愿伤及无辜百姓,可一旦有人挡了她的道,也怪不得她不折手段。

金陵和东庞分割了大豫,如今明王只要顺利入境便会朝北,而南宫宇拿下金陵和东庞之后朝南,两拨大军各自有猛将,同为一主。

天禹和大豫起了战事,大言也在宫变易主之后,重新和西阐开战,季统领兵进入大豫境地的时候,那两国也打的难舍难分。

边境地两国将士一触即发,大豫的守边将士拼死抵抗天禹的入住,可惜明王殿下憋闷多日,如今陛下突然给了旨意委以重任,正是明王殿下表忠心的大好时机,哪里会让人久困在共恭之地?

东方长青知道共恭地有不得安生,早已布下兵阵,如今果真遇到了突然被放出笼的猛虎季统,顿时打的不可开交。

一个死守,一个强攻,消耗多番战力,僵持在边境地。

两国大战倒是没有过多的影响到天禹的百姓,只不过招募将士的通告一直不断更新罢了,天禹女帝对于有将士人家的政策十分优待,以致很多家中不富足的人家若是有壮丁的,便会为前去应征。

高湛在周游山的时候就觉得陛下愈发注重将士了,年年都招募,也不知道陛下国库里的银子是不是都花在养兵上了,反正跟监国初期比,陛下似乎有钱多了。

为了弄清付铮当年的死因,高湛就自己一个人,只带了两个贴身护卫,把周围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都挨家挨户问了一遍,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那人家的人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又来问?这位公子,不是老汉说,那位王爷的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问。不是不告诉你们,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您想啊,当年王爷被人逼上周游山的时候,可是发了大水下了大雨,谁没事往外跑啊?都窝家里!”

高湛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多谢老汉,我也知道,只不过我还是想多打听打听,”他嘿嘿一笑,“我是玉河那边专门写话本子的,想把这事写到话本子里,所以特地过来打听,若是不知道也没办法,若是能打听到什么的新鲜的东西,那自然是好的。”

一听高湛说是写话本子的,那老汉的警惕性倒是没那么强了:“这样啊?自己随便编编吧。不过那是女帝陛下的王夫,也不能叫你随便写吧,你还是写点好话得了。”

高湛叹口气:“话是这么说,我这也混口饭吃,总的有些讲究,要不然客官也不卖帐,我就是想打听打听,那位王爷会不会没死啊,会不会死里逃生啊,会不会让人给救了?这样的事说起来,不是很有些传奇吗?如今的客人刁钻着呢,就喜欢听这些事,要好事才成。”

听了高湛这话,那老汉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高湛突然突然有些激动,老汉这一眼意思分明啊,好似还有些不得了的事要说似得,高湛手脚麻利,赶紧从怀里掏了几锭碎银塞到老汉手里:“大爷,我这也是糊口饭吃,跟那些官差不一样,真假也没人追究,您就当给我讲个故事得了。”

老汉的眼睛盯着那碎银,一双粗大的手伸手一摸,那碎银揣怀里了,“我就是给你讲个故事,可不保准啊,这话我可不敢跟官家的人讲,万一讲错了,还说欺君罔上,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高湛摆手:“我可没那命,我就是想编个话本子,我又老实,只能出来找素材,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啊,就快混不上饭吃了。”

一番话说的老汉放松警惕,开始唾液乱飞的讲起来:“听说青王殿下出事那天,就是陛下把青王殿下的尸身带走之后的第三天,有人在周游山的挨着河边的一个石头和草缝里捡了个人,衣服破破烂烂,谈不上什么达官贵人的,不过怎么着也该是个大户人家看家守院那种的,那具,开始以为是死的,后来发现还有口气,全身是刀伤,脑袋被砍血糊糊的,脑子也不清醒,就剩口气了,没人敢管,谁都知道之前这里青王殿下遇刺身亡,谁敢管?后来还是个外地老头刚好路过,觉得可怜就捡走了……”

“捡走了?”高湛问,“也没人问那是谁?是什么人?就这样捡走了?不应该报官吗?”

“报什么官啊?”老汉小声说:“若是个死的,报官也就去了,可那是个活的,谁不怕惹祸上身?周游山可是有刺客出现的,万一那人是刺客,报官的人谁逃得了?”

高湛点头:“也就是说,不但没人报官,官府的人来了,还要个个隐瞒,是吧?”

老汉白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的吗?肯定啊!”

高湛伸手抹了把脸,“当时发现的人是谁啊?”

老汉撇嘴,摇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看你这小子挺上道才告诉你的,这事就是道听途说,老汉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你看看你话本子能不能用上?”

高湛这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咚咚咚”直跳,他一骨碌站起来,“老汉多谢,这话本子要是能赚到银子,也不枉我跑这一趟。”

脑袋血糊糊的,他就朝在那于简身上想,是不是他脸上的那些刀伤就是血糊糊的原因?还有,于简于简,这“简”字同“捡”可是同音,那是不是意思就是说这个让是那姓于的老渔夫捡回去的?

高湛心中有了这认定,突然间觉得干什么都有了动力,周游山的消息虽不确切,不过却是大有收获,毕竟打听了那么多,好容易从老汉这里听到这消息,他还是很激动,要知道旁人家里可没听到什么内容。

他沿着周游山转了一圈,最后站到了山脚下,端详着周围的情况,刚好一个砍柴大哥路过,他拉住砍柴大哥追问:“大哥,请问这边这条小路是通往哪的?”

砍柴小哥伸手一指,“这里绕过去,后面就是挑大河,那大河拐几个弯,过玉河通往溧水城方向的……”

高湛一听,心跳再次加速,玉河,这边的路是通往玉河的,也就是说,当初那个捡走伤者的老汉,很可能就是去了玉河。

他盘算着日期,也计算绕过周游山,计算多久会到玉河,而那个叫于简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玉河的,如果时间能对得上,他就能大体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付铮了。

高湛又一路赶回玉河,像当地人打听于简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玉河,虽然好几个人说的时间不一致,不过高湛大体算了下时间,虽有诧异,但是不是没可能啊。

掉头去问下人:“于简的行踪找到没有?”

“大人,您说的没错,那个叫于简果然是一路往西的,他特制明显,已经打听到几家客栈,说有那么个人入住的,那现在?”

高湛抬手:“一直派人跟着,一直到找到他为止,有任何记得跟我汇报,绝对不能失了他的行踪。”

高湛自然是不敢确认那就是付铮的,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来好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跟陛下禀报,毕竟,不是成立的事实,他还是不能信口开河,更何况,陛下如今对付大哥还未有更多的记忆。

游龙从金州回来,如今正跟妻女在溧水城逍遥,看那架势,大有住下不走的劲头。

他回来时便说了,陛下服药时间太久,唯有慢慢来才有可能全部记得,如今想要逼迫她记得,只会适得其反。

游龙自打回来以后,在蛇女和小蘑菇的眼里就是边缘人物,没办法,溧水城的美食太多,蛇女和小蘑菇吃的都快忘记他这个人了,游龙都觉得自己妻子和女儿好似都胖了一圈似得,不但如此,连她们脖子充当项链绕着的两条蛇都胖了一圈。

这回他正垂头丧气跟着前面四五个小孩子,那个叫小曦儿的能不能别一直拉小蘑菇的手?他回来以后小蘑菇都没正眼看过他,天天都跟那个叫小曦儿的一起玩。

还有,那个叫小墨儿的,能不能别牵小蘑菇的另一只手?男女有别懂不懂?小蘑菇是女儿家,女儿家的手能让人这样牵着?

可不管游龙怎么不满,他都没法子,因为还有个大的要他操心。

“哎呀你家小毛驴长的真胖呀,你能不能把驴尾巴送给奴家?”蛇女留着口水看着人家肥肥胖胖的小毛驴,馋的不要不要的。

结果被人骂了一句:“脑子有病啊,长这么美,脑子不正常!”

蛇女掉头就看到有人在卖兔子:“哎呀小兔子好可爱,奴家好喜欢呀。”然后她又眼巴巴的问:“你家兔子味道好吗?肉想不想……”

还没说完,游龙赶紧过来把人拖走:“花花,那兔子人家买回去是养的,不是吃的。”

“兔子怎么能不是吃的?兔子就是吃,相公你不要骗奴家,兔子就是吃的……”蛇女不信,一个劲的嗷嗷。

游龙只能答应:“下次给你打兔子,野兔子味道更好。先走,等晚上回去跟你玩棍子游戏。”

蛇女一听,赶紧跟着游龙走,就是一边走,一边伸手就要撩他衣袍,“相公你先让奴家瞧一眼……”

游龙赶紧拉着她的手:“忘了怎么跟你说的?不能这会瞧,万一让人抢了怎么办?回家没人的时候我们偷偷瞧。”

蛇女使劲点头:“相公你真厉害,奴家好喜欢。”

游龙泪流满面,心中苦,但是说不出。

前面一群小东西,一边走一边看着热闹的集市,这都看了不知多少回了,结果几个小东西就是乐此不疲,来来回回都觉得新奇,最关键是,都喜欢吃。

小蘑菇和小兴儿天天围着小曦儿和小墨儿打转,他们到哪,两个小东西就跟着到哪。

小蘑菇之前在中海几乎没有玩伴,要不然都是管事家的孩子,管事们都不让孩子跟她玩,生怕伤了大小姐得罪主子,如今到了这里,这么孩子,她就找到小伙伴了,天天在一块都不嫌腻的慌。

对此游龙一点法子都没有,大的是这样的德性,小的总不能跟大的一模一样啊,既然有同龄的玩伴,游龙就想着怎么着也让小蘑菇跟其他孩子多接触接触,否则又是一个小蛇女,他闺女,游龙一点都不希望蛇女一个德性。

虽然是几个孩子,不过身后跟着的人真不少,还有很多分散在四周,游龙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蛇女在旁边一个劲的催,游龙干脆就带着蛇女回家玩棍子游戏去了,闺女也不要,这爹当的也是心够大的。

高湛多地跑了一圈,这一阵主要就是为了追于简那事,其他事物自然也没耽搁,他都安排下去,各地都有人负责,只是有什么大事需要验证才会找到他这里,是以他的时间其实还是有的。

在外头跑上一阵,便又回溧水城,他行车骑马,速度自然快,走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多远。

回去以后看了自己儿子和闺女,又问了老夫子两个小殿下的功课,还出题靠了靠,小墨儿是完全没问题,就是小公主这学的吧……

“曦儿小姐,你这不爱学习的性子可要改改,要多认字才行。”高湛还没说两句呢,小曦儿就反驳了:“可是,城里的伯伯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曦儿觉得曦儿不要多认得字。”

高湛:“……”谁说的,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蘑菇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小曦儿,然后跟着嗷嗷:“不要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