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拔了他的号。

电话一打通他马上接听了,声音低沉而冷硬:“你在哪里?”

“我工作室的新钥匙呢?”

对方沉默了一会,久久才说:“你等我半个小时!”

他说完这句就挂了线,夏子菁收起手机,坐在楼梯的台阶上等待。全新的银色锁把在窗户照射进来的日光下闪闪发光,她看得有些恍惚。

以往他也做过这种事,因为她没听电话找不到人便一怒之下把锁砸掉。外间称他为贵公子,冷傲中带着贵气,却从没人看到他坏脾气的一面。

收回目光,闲着无聊,又拿出包包里的绘画本画起来。

画画是她从小的爱好,父亲说她有美术天赋,从一岁多就能执笔胡乱涂画,四岁的时候就能创作出属于自己独特风格的可爱人物。上小学后,爸爸带她去跟一个教美术的同事拜师,接受正规的辅导。

以为长大后会当个画家,结果因为爸爸的离世,攻读美术学院成为一个梦。尽管如此,绘画始终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小时候画人物画风景,现在她喜欢绘制手工皂的图案,又或是一些小饰物。换了几张纸后,楼下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她一抬眼,便看到他三步拼作两步冲上来。

俊美的脸上挂着阴霾的表情,大概跑得急,额角布着细细的汗珠。他没说话,只是凝着脸拿钥匙开了门。

夏子菁抱着画本起身,跟着他进入屋内。

工作室大概有六七十多平方,分别用柜子间开功能分隔。最大的区域用来制作手工皂,靠墙的工作台上布满工具,原材料放在吊柜里,乱中有序。

临街的窗户挂着几种彩色布条拼接的窗帘,是她亲手裁剪的。窗外有几个长花盆,开着不同颜色的花朵。

拎起门边鞋柜上的遥控打开空调,她转身走到一个门口,掀开跟窗帘同色同款的布帘进去。没一会出来时已换了衣服,披散的头发也用铅笔随意的扎成发髻。

她拿着脏衣服进厕所,打开洗衣机扔进去,放洗衣液,按下开关。出来转进旁边的小厨房,拉开小冰箱,里面没啥食材了。说不准他也不会在此用餐,夏子菁索性放弃做饭的念头。

回到外面,他仍然维持着初进门的姿势——单手插着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你不打算解释这一周的去向?”他冷冷地开口,但两眸的目光杀气腾腾,摆明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捊了捊散落的发丝,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轻描淡写:“只是……到处走走。”

好一个到处走走!叶文昊上前长臂一伸,箍住她纤细的腰身质问:“到处走走有必要不接电话?还关机?”

她下意识摸着左边耳朵:“听不到。”腰间力度一紧,又改了口:“没电了。”

还狡辩!叶文昊单手抱起她,转身大步走向刚才她换衣服的门口,粗鲁地踢开布帘。

里面是个小小的卧室,床是直接在地板上放了床垫,连衣柜也只是一个铁架再罩上布帘。

一切简易得不能再简,可偏偏该死的床单是她亲自挑的粉紫,同色的衣柜帘上还有她自己设计自己绣的人物图案。那些小人物每个动作与表情不同,形象生动,是她少有暴露出来的活沷一面。

叶文昊把她扔在被单上,半跪在床边解衬衫的钮扣。

夏子菁抓着自己的的领口往后退:“你……你干嘛?”

“你说呢?”他的脸上充满戾气,衬衫被扔开,皮鞋踢得老远。

“这……这里是工——作——室!”她故意加重语气。

“你不也常在这里住吗?”这里有厨房有浴室,床品被铺一应俱全,家具虽简陋,但所有东西都是她自己挑选或缝制。工作室看着,才是她精心布置的家!

想到这叶文昊的脸色又沉了沉,他费煞心思让人设计了一套房子,她完全不上心,只要他不回去她便出走。

“看来是我给你太多的自由,可以随随便便说消失就消失,完全不用打一声招呼!”他把她拽进怀里,几乎疯了似的咬到她气息全乱。

子菁努力了一次,挣不脱。他的动作很大,像要把所有怒气全发泄一样,一边吻一边恶狠狠地揉着她的身子。她连转身也难,完完全全地被困在他沉重的四肢之下。

衣服已经撩开,内衣也被推高,实在挣不开他的手,好不容易偷到喘息的机会,夏子菁指了指后面的窗,喘着气颤声说:“你……想让人看到吗?”

隔着宽阔的广场花园,对面是一家家的艺术工作室。

叶文昊使坏的动作一顿,放开她倾身趴到窗前的矮柜上,把窗帘严严的拉起。

夏子菁乘机滚到床边,他回头一扑,又把她逮住。“想走?”

“现在……大白天。”

“谁规定夫妻间大白天不许亲热?”他出差半个月,回来只相处了一晚,话没说几句,又因她的冷然而生气,之后又是几天的不见人。骂没用,只能用这个来化解怒气!

他把她按回床上,抽走她的衣服。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感觉出细微的颤抖,她的脸色也不好,本就苍白,现是完全是疲倦的样子。七天,她到底跑到哪?他俯下`身,咬着她右边的耳朵,邪魅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生气?”

气的,好像是他。夏子薇闭上眼,摇头。

“不气?我收购了你最在乎的东西!”

语调里有不易察觉的得意,可即便如此,夏子菁还是听出来了。她抿紧唇,坚决不说话。

叶文昊盯着她,小小的脸上表情平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没由来一阵烦躁,勉强压下的火气又再占了上风。

要她在乎真那么难?

他一把推开她,起身扣好裤头披上衬衫,冲出房门,过了片刻砰的一下关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七小时候跟姐姐吵架,我姐骂得越凶,我越淡定。她说我坏,我就答是很坏,她叫我去死,我就说好呀死就死。每次那样,都气得她直跳脚。(现在想起七顿时觉得自己好V5!)子菁跟叶文昊,大概就是这样。她表现得越不在乎,叶文昊就越生气,这是一种战略手段。在这段关系中,叶文昊绝对不会是好过的一方。哎呀呀,子菁有我聪明哦!PS:谢谢爱轩梦涵的长评,谢谢秦牧然和haru酱的地雷,谢谢各位的支持!爱你们!

☆、06

给这周下单客户发了延迟发货的道歉留言,再把有现货的订单打包好,下午通知快递来收了件,一天就这样匆匆过去。

白天他拂袖而去,直到现在没再来电话短信,以他一贯的作风估计晚上是不回28楼的了。夏子菁收拾好工具,打算把晚上的时间腾出来做手工皂。

挑了一段音乐,进浴室洗手。门铃响的时候她没听清楚,直到从浴室出来,才听到拍门声。不可能是叶文昊,他从不会招呼没打就主动跑上来。

拿围裙擦擦手,拉开门板,几个外卖饭盒举于眼前。

“送外卖的。”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饭盒拿开,是旧邻居余景天挂着温暖微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夏子菁退开一步,让他进来。

“想你……就来了。”他笑着进门,熟门熟路的换上室内拖鞋。

余景天是这里的常客,知道她一个人吃得随便,常常下班后买吃的过来。本来九年前搬离旧居时断了联系,不料后来又突然遇上,还成了她最不可缺的知心哥哥。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夏子菁关上门,跟着进屋。

“干嘛听那么悲情的音乐?”余景天把公文包放在室内的二人沙发上,走到旁边工作台的电脑前,把喇叭的音量调小。

“随机的。”

他回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尽是不信任:“我知道东升收购了旧房子。”

他的消息很灵通,虽然不是直接隶属叶文昊,好歹工作的婚庆公司是东升期下,所以他收到风不足为奇。

见她不说话,余景天又道:“前两天上来你不在。”

“出去逛了一圈。”

“心情平复了?”

被突兀的转换问题,夏子菁抬头看了看他,眼睛看似清淡,却很久才发了个肯定的音:“嗯。”

余景天轻轻叹气:“子菁,你的脸上写满失落。”

“有吗?”她摸了摸脸,别过头避开他的注视,“我去拿碗筷。”说完转身进了小厨房。

站在小小的窗前,对着外面漆黑的街景深呼吸。中午给子薇电话留言说已经放下了,现在被余景天稍微提起,坏情绪马上又跑回来。明明那么在乎老房子,却硬要催眠自己放弃,那根本就是骗人的潇洒。

可一切已成不可改变的事实,她还能怎样?

抹了抹眼角渗出来的湿润,她从柜子里拿了碗筷。出来时音乐已经关掉,余景天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夏子菁走过去把碗筷放在原木色的茶几上,直接在地毯跪下,打开装着外卖盒子的胶袋。都是些清淡的小吃,还有清汤米粉。她把米粉分开装进碗里,推到他的面前。“吃吧。”低着头没看他,径自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余景天放下交叠的双腿,盯着她盘起的黑发,还有阴影下半露的苍白小脸,不免唏嘘。“子菁,真的太难过可以说出来,别什么都往心里藏。”

他清楚知道老房子对她的重要性,当初连大学都不肯读,只想早点工作好赚钱,是他押着她去交了学费才没有造成遗憾。半工半读完成学业,毕业后一心扑在苦心经营的手工皂网店上。才多大的女孩子,新衣服都没几件,节衣缩食就为了要把房子赎回来,没道理现在知道要拆仍能保持风平浪静。

夏子菁没理会他的话,继续维持着斯文的吃相,偶尔还拿面纸擦擦嘴角。失聪有个好处,总能把不想听的内容自动屏蔽,不会有人怪你无礼。

看来不会问出个所以,余景天挠挠头,拿起筷子专注于食物。

晚餐吃完后,余景天把外卖盒子拿到小厨房的扔进垃圾筒内,又把碗筷洗好。回到客厅她已经开始动工,摆明是要逃避他的问题。没敢打扰她,他拿回公文包,轻手轻脚地开门离开。

走到楼下,广场上有人在篮球架下打篮球,绿化回廊四周的观景区也稀稀疏疏的坐着人。旁边的小亭子下有鱼池,子菁工作累的时候喜欢漫步于池边的卵石小径上。

早两年这里只是个面临拆迁的的旧区,后来被东升秘密购入,还重新修葺,把一幢幢破旧的楼房改头换脸,变成极具艺术气质的建筑群,以政府的名义廉价租给一些艺术青年创业而用。

他环视四周,几幢两层高的楼房大部分窗户亮了灯,没亮灯的房间估计都空着未出租。要进驻这里谈何容易?光有才能没用,清白的身家背景也是必要配备的条件。即使在这里开了店还得接受长期的考察,就连雇佣个新人也要被监管,要是有人闹事必定要拎包袱走人。

附近还有大型超市,起居饮食用品随手可购。所以与其说这里是创业园,不如说是适合她居住的成熟生活社区。

当然这事她从不知道,当初经过特别严格的筛选才进驻这里,还得到政府的支助。以为是上天的眷顾,谁不知道一切都是有心人刻意安排。

跟保安打了招呼,沿着斜斜的青板石路往外走。不宽的路口,停了辆深灰色的四驱车。黄色灯光下,前面挂着的中港车牌特别扎眼。

余景天走过去敲了敲右边驾驶室的车窗,反光的玻璃徐徐下降,露出里面轮廓分明的侧面。

估计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了那种姿色,认识多年,从青涩的同窗时代至快到而立,每次见面都让人无不感叹:世上竟有如厮俊美之人。

他微弯下腰问:“来了?”

“嗯。”

“不上去?”

叶文昊扭过脸看他,眸中的神色冷冷,似乎在责怪他的多事。

“咳。”余景天清清喉咙:“什么都没问着,你也别指望那个闷葫芦会说出来。”

意料中事,车里的人抿紧唇不说话,目光遥遥地望着挡风玻璃窗外的某点,那里能看到工作室的方向。

“我已经尽量挑清淡的食物,不过还是吃得很少。饭后便忙着工作,估计今晚又会熬夜。”这样的报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余景天有点忘记了。他仰头看看挂着黑幕的天空,最终没法忍住又问:“你为何不自己上去?”

叶文昊这回连看也懒得看他,直接勾起窗边的按钮,玻璃缓缓上升。到快至顶的一刻,余景天才不愠不火的补了一句:“我好像看到她受伤了。”

玻璃在话落的一刻猛地刹住,随后又快速降下,叶文昊眯起眼,脸色凝重:“说清楚!”

这样说话真累。余景天挺了挺腰,身子靠向车身:“头部,好几处伤痕。”他比了个手势:“不过应该伤得不严重,已经结痂了。”

这话说完,叶文昊的脸色堪比窗外的天色,他粗重地喷着气,看着已接近盛怒。半晌,他拿起副驾座那边的手机,拔了号,招呼也没打就说:“找人给我查查子菁小姐这几天做了什么,到哪里去了!”

说完按下结束对话的键,垂首对着方向盘上的汽车标志发出好像要杀人般的冷硬目光。

都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一个藏着掖着,一个死也不肯主动开口。余景天暗暗叹息,说了句“我走了”,对方没反应,只好默默退散。

四周路人穿`插而过,偶尔有好奇者驻足研究一下这辆牛高马大的四驱车,当发现车窗里有人,才会悻悻而去。

他坐在黑暗里,静静地,想寻找某种能抚平怒气的力量。

可是似乎没有。

认识九年了,从怜惜,到忿恨,为了报复威胁她,强占她,逼她与自己结婚,却不对外公布。一切一切,她始终逆来顺受,几乎没半点反抗。他曾从中得过快感,甚至始终认为自己掌控了她的人生。是什么原因?这种胜利的感觉正渐渐消失,取而待之是一种失落与无力。

叶文昊打开车里的抽屉翻出烟盒,点燃一根。白烟袅袅升起,在半空打了个转,随着冷气吹到后方去。双眸仍然盯着前方,视线穿透白烟,还有挡风玻璃,远远的,只能看到那扇窗透出来的白光。

这么多年,她就在他的身边,却保持着距离。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却依然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脑海陷进回忆里,如果……九年前,他能保持着如初时待她的态度,她会不会,把他当成一个真心对待的人?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上几章都有点话痨,所以这次就不废话了。

☆、07

“痛……爸爸,好痛!”

叶文昊被断断续续的哭叫声吵醒,他吓得整个人弹跳起身,快速走到床边,轻轻坐在她的身侧。

雪白的被单下,盖着娇小的身躯。此刻她泪流满脸,昏暗的灯影下脆弱无助得叫人心疼。

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子菁动弹不得,意识慢慢从沉重的梦里醒来。因为疼,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睁开双眼

这是哪里?爸爸呢?子薇呢?

发生了什么事?

“醒了?”

有张英俊的脸孔在面前放大,子菁往后缩去,脑子处于一片空白中。

这人是……零碎的片断慢慢拼凑,某些不真实的记忆像电影画面般倒放。“爸爸……爸爸!”

爸爸死了,爸爸死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东西都叫人心碎,胸口的郁结与痛楚顿时化成了无数眼泪。哽咽,痛哭,在病房内散开。

为什么不是梦?为什么?

叶文昊没说话,只静静地陪着她,偶尔帮她擦眼泪。她只是哭,慢慢地,大概哭累了,终于停下来。他把她扶正,不让她压着包扎了绷带的左耳。

子菁终于察觉身上某处传来的疼痛是那么强烈。“痛……痛……”

她伸手去摸,却被他握在半空。“别踫!”

为什么?她明明看到他开口,却无法把说话听真切?“我听不见……大哥哥,听不见!”

他俯身埋首在枕头上,合上眼,贴着她的右边耳朵沉重地宣布:“你的左耳撞伤了,造成耳膜破裂,所以……恐怕左边的听觉以后也无法恢复?”

贴在身下的小身板顿时僵直,她听到了,叶文昊抬起头,小小的瓜子脸毫无血色,半张的嘴唇满是错愕。他摸了摸她的脸,柔声地安慰道:“不怕,大哥哥在这,一切有我!”

他在说什么?她听不明白。她的左耳怎么了?听不到了吗?不可能!不可能的!

眨眨眼,又滑下一串眼泪。她摇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别动!踫着伤口会痛!”他用脸贴着她的,阻止她挣扎。短短续续的哭声慢慢传出来,抽噎一下,又停一下,是哭到气绝了。

叶文昊从没如此后悔过,要是他能及时阻止那疯女人,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她才多大,先是至亲离世,接着被另一位至亲害到失聪。活了二十一年,他竟然为了一个陌生小女孩,流下难过的眼泪。

静谧的清晨,窗外渐渐翻出鱼肚白,子菁也渐渐止了哭泣,又重新睡了过去。叶文昊抚着她布满泪痕的小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因为夏家只剩孤女寡妇,夏之秋的后事叶家倾尽人力物力帮忙操办。对于这场车祸,不管过错于谁,叶家承担了所有责任,赔偿的金额,也让郭洁无话可说。

夏之秋下葬后,子菁被送回乡下奶奶家。白头人送黑头人,奶奶一夜间老了十几年。简陋的平房小屋内终日愁云惨雾,子菁常常独个坐在门口,对着蔚蓝的天空发呆。

妈妈在葬礼上哭着细数她的罪行,大家都把她当成罪魁祸首,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她就像个安静的洋娃娃,从早到晚,老瞪着村里唯一的入口,期待着什么,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笑着来接她回家的人。

妈妈不要她了,连奶奶也没以前热络,有时候她没吃饭也不管。就这样,子菁的身体日渐日瘦弱,终于在一个炎炎的下午体力不支倒在路边。

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了,把她送去了医院。奶奶打电话给找郭洁,没找着。跑到她家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她带着子薇回了外省的娘家。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行动都不利索,就连住院费也成问题,无计可施下,奶奶拔了叶家长子塞给她的那组号码。

叶文昊赶到医院时已经大晚上,他刚从外地回来,上飞机前接到奶奶的电话,担心了一路,下了飞机便赶过来。

无法想象病床上的人是一个月前见到的小人儿,她瘦了许多,本来就小的脸,现在两颊完全凹陷,垂在白色床单上手几乎只剩下骨头。

跟奶奶了解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生活情况,那种蚀心的疼又漫延了全身。那个所谓的妈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怎可以如此狠心?

叶文昊看着眼前白发斑斑的老人,责备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不能随她这样下去,所以两天后,他把子菁接了回家。

叶家从事房地产生意,那时候“五星级的家”在国内已经家传户晓。叶文昊从同济建筑学毕业,本来已经申请好国外的学校继续深造,结果因为经历了车祸一事,他决定放弃学业,毅然投入到父亲的生意中去。

妈妈曾素琴首先反对。小儿子自小在国外学钢琴,并且刚获得了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冠军,成绩斐然,她当然希望大儿子也到外面泡泡洋水,这样将来在上流社会立足更有底子。

可惜孩子倔强,之前让他考北京的学校非要跑到上海去,从小到大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也怪自己常常国内国外两边跑,顾得了小儿子就把大儿子忽略了。

正因为这样,许多事都顺了他,不过这次居然把车祸受害人的女儿接回来,曾素琴是一千一万个反对。

“已经给了钱,你还管那么多干嘛?”

“妈!是我们把人家大好家庭搞到四分五裂的!”叶文昊把熟睡中的子菁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回头跟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谈,别吵着病人。

大儿子还没这么温柔的待过自己,曾素琴好不是滋味,转过身气冲冲地走出房间,还“呯”声甩上门。

叶文昊看着门口皱皱眉,又匆匆转身检查了一下床上的小人儿。她紧闭着双眼,脸上的倦容还没褪。其实这两天她一直沉睡,体温时高时低,本来医生不让出院,可是叶文昊还是觉得回家让家庭医生一对一治疗比较保险。而且家里还有佣人,他也没空老是跑来跑去。再则子菁醒过后知道自己身在医院,表现出来的那种抗拒与排斥确实让人担忧。

确定她没被吵醒,叶文昊才安心离开。到楼下客厅,母亲早就黑着脸坐在沙发等。

“你能给我一个答案了吗?为何要把那个女孩接回家?”

妈妈如是问,叶文昊根本不知要如何解释,有时候他也理不清自己为何对那个女孩如此放不下。是愧疚,还是她可怜的遭遇?反正她根本不用片言只语,自己便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可是,她还只是个孩子,他又不是有恋童癖!甩甩头,叶文昊把这些有的没的情绪扫除,在另一组沙发坐下。“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我们欠她的!”

“我们赔了一百多万?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