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儿郎当,顾亦城并没有认真,眉间那点不悦越发加深,慕兮年连声音都变冷了:“别骗我。”
“我…”
俊挺的鼻子皱上一皱,顾亦城板着脸硬邦邦的说道——“我想跟你多待会。”
单独的待着。
“亦城…?”
慕兮年讶然,千想万想,都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理由。
“是简单,可是,就连这么一点简单的愿望都这么难实现!”
捏了下拳头,某顾大野狼摇晃着大狼尾巴表达着自己的深刻抗议,满脸愤愤然:“你自己说,从你受伤进手术室,清醒,然后一直到现在,我们两个到底有真正意义上的独处过么?”
“不是还抱在一起…”
“睡觉不算!”
霸道一语,顾亦城凛着眉头格外不爽的说:“平常也就算了,我多少还能逗逗你,可你现在伤势严重,急需休养,我连碰一下你都不敢重一点!”
“我担心了整整一天,你在手术室里面与死神搏斗,我在外面守着也好不到哪里去,出来你又还没有脱离危险,中途吓的我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好不容易真正脱离危险了,我只想抱着你,好好的感受下你的存在,可这时候爷爷来了!”
他当然不是抗议爷爷的到来,只是独处的时间又没有了,紧接着就是睡觉,一睁开眼睛,都还没有来一场寻常几乎每天都会有的亲热,就连调 戏两下她都不允许,乐子也没了。
再接下来,母亲来了,然后,门口又杵着妹妹头,哇哇哇的大叫着!
妹妹头不同于别人,宝贝疼她疼的毫无底线,姐妹两个又这么久没有相见,自然是要抱头狠狠腻歪一番,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顾亦城的心里头就…直泛酸!
他醋劲一向大,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他可受不了妹妹头一直抱着他的女儿不肯撒手,姐妹两个黏黏糊糊一直到夜幕降临,然后,他想亲热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了,他宝贝就又该休息了。
那场景,真是的…
简直比往他心窝子上面捅上一刀还要来的不爽!
不过想也知道,是他自己无理取闹了。
刚峻的面孔冷冷板着,顾亦城没有再说话,只深深看了一眼慕兮年,他便松开她,转过了身,要去开门。
腹部一弹,迅速去抓住顾亦城的手,慕兮年不顾伤口的牵痛,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
“宝贝?”
“亦城…”
脸颊紧紧贴在男人的腰后背上,轻轻蹭着,慕兮年哽着嗓子哑哑启唇:“是我太自私了,就只想着把当年的事情了解清楚,以至于都忽视了你,我受伤,最难受的人一定是你,我明知道你心里头一定是缺失了安定感的,却还是只顾着自己,把你的一切都当成了理所当然,我真该死!”
直到这一刻,慕兮年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抓紧一切时机来亲近她,或是握她的手或是摸她的脸,下巴蹭一下她发旋,趁机在亲她一下,即便有大人在场,他这些小动作都依旧不断。
他一向是个懂的分寸的,很尊重大人,以往不会这样子的,她还只当他是不放心她而已。
却不曾想到过,他其实是在抓紧一切机会感知她,他心里不安,实在需要她,哪怕只一丁点的独处时光。
是她太自私了,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强大的,以至于她都忽视了,他其实是有弱点的——她。
她怎会忘记了,她是他的七寸呐!
她真该死!
不停的喃喃着自己的过错,唤着顾亦城的名,慕兮年心里头酸极了,她很心疼。
“亦城。”
环在顾亦城虎腰上的手往前探,在他腹上轻柔缓浅的摸着,慕兮年声音是极致的温柔,漾出水花一般。妈大天迎在。
“亦城。”
叫的真TM好听!摸的也真TM舒服!
他都要…
低头,往裤裆之间看了一眼,用鹰锐的眼神狠狠瞪着某不安分的家伙一眼,顾亦城愤愤咒了他一句——老实一点!
同时,拍拍慕兮年手背,握住,一个用力,将她拽开,也让自己暂时脱离了那既是甜蜜又是负担的、要命的温柔爱 抚。
明明很舍不得,却很嘴硬,顾亦城硬邦邦的狠道:“行了,少肉麻!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坐好,我去开门,否则门板都要被你那疯妹子挠破了!”
小老鼠一样!
不给她开口她竟然就用爪子挠?四哥是怎么看着她的?竟然也允许?
“她就那脾气。”
轻笑着,一眨不眨的锁着顾亦城的高大背影,慕兮年清清淡淡的神色中裹挟着一抹极致的温柔,如星子一般,镶嵌在天幕之中,隐隐闪烁。
赶在他打开门之前的最后一秒,她柔柔道:“我就只同她说一会话,只要看到她安好就行了。”
然后,就是我跟你的独处时间,好不好?
这话她没说出口,顾亦城却低低笑了出来,回转过头,眉梢挑着去勾她一眼,他放着电一般:“这可是宝贝自己说的,等会我熬不住要赶人了,你可别心疼!”
她是可以不心疼,但是君临…
“那你就等着君临跟你拼命吧。”
“四哥也巴不得黏着她不放,我们兄弟两个绝对一伙的,你就安心吧。”
挤了挤眼睛,最后逗了两句,顾亦城便用力将门一拉。
“呀”的一声,夏未年踉踉跄跄着往里面跌,及时搂住她,将她稳在怀中,顾君临一边检查着她一边去瞪顾亦城。
混家伙!她可是个孕妇,到底懂不懂的收敛一些?!
“哼!”
用鼻息去回应,下巴一扬,顾亦城别提多拽了,看也不看这一对一眼,他直接往回走,坐回到床边,将慕兮年抱住,紧紧抱在怀中,一副恩爱非常的黏糊劲。
大人可没在,他也不必做样子装内敛了,抢先抱住他的宝贝才是王道!
以免妹妹头这么个黏人的东西率先缠了上来,他扒都扒不走。
瞅一眼孩子气不已的男人,他甚至还得意洋洋的去瞪未未,好似宣示一般——怎么样,这是我的女人,你来抱个试试!1bFBi。
慕兮年哭笑不得了,轻轻笑了一下,她用脑袋往他额头上碰了一下,便向着夏未年伸出了手,含着笑意的眼睛里面泪光盈盈…
“姐姐!”
扑一般的直冲过来,急急抓住慕兮年的手,夏未年近乎半个身子都扒在了床边,死死黏着她:“姐…”
“我好想好想你啊…”
顾君临一边紧贴着她,紧张兮兮的注意着她,生怕她磕到了,一边听到心里直发酸,恨不得挥着拳头大声抗议!
不公平!
为什么同样是分开这么久,兮年就能得到她毫不掩饰的亲近,自己却连多一个眼神都好奢侈?
还有这句“好想你”,她到现在都没有跟他说!
其实,顾君临又何尝不知道,夏未年的心里头藏着一件大秘密,她并不比自己好过的到哪里去。
这一点从她随身可见的疲惫就可见,她睡了好久,连医生都说,她最近绝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以至于这样的累。
可…
暗暗叹着气,顾君临面上却没怎么显现,装的沉定,紧紧守在夏未年身边,他圈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有些话,当着顾君临的面没有办法说,姐妹两个也只能随意扒拉几句,说说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各自还好不好。
偏眸瞅一眼顾亦城,慕兮年示意他是不是应该先把顾君临带出去?
“四哥,走。”
起身,拍了拍顾君临肩膀,顾亦城拽着他往外去,强硬不已…
顾君临哪里舍得离开夏未年,当然是不肯的,可顾亦城却像是个蛮横的毛头小子,用全力拽着他,完全不容反抗:“陪我去抽根烟,这两天都要憋疯了!”
抽烟啊…
“行。”
正好他心里头也闷的不得了。
兄弟两个在休息专区,一人叼着一根烟,吞吐烟雾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顾君临想说——阿城,我知道你了解内幕,告诉我。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眯着眼睛,顾君临神色深沉。
旁人或许看不懂,可顾亦城岂会不知道,四哥内心深处到底有多苦?
他铁定是要憋疯了的,却至今都不忍逼迫自己。
若是可以的话,顾亦城也想说,把一切都告诉他,只是,妹妹头和三哥的血样一会才会送上去,检测结果还需要至少一周,他不能冒这个险现在说。
否则,万一真有血缘关系,依照四哥的脾性,也定是会不管不顾的。
其实,这种情况若要换成他,也是一样的,他的选择,定也是深爱凌驾于血缘,毫无疑问!
夹着烟的手指头紧了一紧,浅灰色的烟圈吐纳而出,定了下神,顾亦城想着,干脆一股脑子都说了算了,TMD在这里看到四哥纠结他真难受!
蠕动着薄唇,顾亦城刚想着说,墙上的电视新闻就开播了——三哥被一大堆媒体簇拥着,娱记们疯了一样的追着他,七嘴八舌的问,场面乱的很,但中心都在围绕陆家,这大抵听的出来。
“嘘嘘嘘。”
指尖抵在唇上,顾成涵笑的百媚横生:“想要问什么,一个一个来啊,我可没某陆家局长那么本事,能左右逢源,各种彩旗齐齐飘扬。”
众人哄笑,都意味深长。
“请问顾天王,前几日您与顾家另外两兄弟去陆氏,将陆三少揍了一顿,是为的什么?”
“谁?”顾成涵诧异,神色极其无辜。
“陆三少。”
“谁?”
“陆三少。”
记者耐着性子继续说,顾成涵却依旧谁个不停,某个脑子灵活的立刻喊了句“陆家小三!”
“哦,你说他啊,小三那么个狗东西。”
推推鼻梁上的墨镜,两手一摊,歪着头,顾成涵对着镜头扯着最灿烂的笑:“爷就揍了,怎么滴?”
顾成涵摆明了是故意的,陆家名声是彻底扫地了,他还不罢休,把墨镜下拉一些,露出眼睛,对着镜头俏皮一眨:“宝贝粉丝们都记住,以后见一次陆小三就揍一次!”
“揍的好有赏哦——我的独家亲吻。”
撅嘴,顾成涵挑着桃花眼一记飞吻,彻底引炸了锅,闹够了,他这才重新戴回墨镜,走人。
却是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句话——听说天王的弟弟,某市委书记,与自己的妹妹有一腿,还怀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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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顾成涵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就一下,旋即他便回转过头,拉下墨镜瞪向说话那人:“哟,这是我顾家哪位失踪的哥啊弟啊?亲人啊?竟然比我还深入我顾家内部?”
“你们说,什么时候我顾家男人军团突然蹦出个软妹子来?那我还出来混什么娱乐圈找软妹子?恩?”
顾成涵嬉皮笑脸的,眼神轻佻,极致的随意,俨然是没有把对方的话当成一回事,众人都被他这个表现迷惑住了,哄笑出声,也就跟着只当一句玩笑八卦。
墨镜重新推回鼻梁,隐藏在其后的眼睛瞬时变的凌厉,一抹冷光犹如飓风来袭一般,呼啸而过,唇角虽还噙着轻佻的笑,顾成涵整个人的气场却都俨然是变味了,杀气重重的。
旁人或许没什么感觉,然而那个喊话出来的人,却是狠狠一震,就连心肝都在发颤!
呵。
这时候知道怕了?那刚才嘴巴漏风漏到哪里去了?
再深深看一眼对方,把那人的脸记住,心间冷笑连连,咬牙咒着你死定了!顾成涵转过身,跨着大步子潇潇洒洒的离去,给了众人一个极为潇洒又压迫感十足的背影。
顾亦城同样在心里暗暗咒着对方,他简直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人给宰了!
可他更清楚,现在要应对的是面前这一个——四哥。
“四哥。”
“他说的是真的?”
旁人或许看不懂,但身为兄弟,顾君临比谁都要清楚顾成涵一言一行背后的深意,那模样,俨然是在内心深处挥刀舞剑的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说的是确有其事。
再一看阿城的脸色,顾君临再是肯定不过了。
真的,这是真的。
霍然之间,他内心底的郁结就消散不见了,顾君临终于完全懂了。
难怪未未宁愿那样伤害他都不要跟他在一起;难怪未未见到他之后明明浑身细胞都透着深刻的思念和爱恋,却还是硬撑着,佯装冷漠;难怪她怀着他的孩子都跑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这!
那个丫头,那个傻丫头…
她到底,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这些日子以来,她到底承受过多么深重的折磨?
顾君临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只知道,他心如刀绞,他心疼坏了。
不怨了,他一点都不再埋怨了,他的丫头,他的那个丫头,竟是宁愿怀着他的孩子远走他乡,她竟是宁愿守着彼此的牵连独自痛苦也不忘记他,她对他是那样深刻的爱恋,叫他如何还怨的下去?
呵。
猛地闭上了眼睛,顾君临深深呼吸着。
他太专注于心痛未未,以至于都忘记了还抽着烟,倒抽气之间,立刻就被烟呛到了,弯下腰,他猛烈咳嗽着,咳着咳着,就蹲下了身子,低着头,肩膀颤抖。
“四哥。”
顾亦城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将烟头摁灭,同蹲了下来,他去拍四哥的肩膀。
就在顾亦城以为,四哥应该要彻底崩溃,乃至于爆发的时候,他却突然抬起头,盯着他,神色极为冷静:“告诉我,这事是真的吗?”
四哥冷静到过了分,眼底就连半丝的波动都没有,这太让顾亦城揪心了,怔了一下,喉头翻滚的看着四哥,他很想说出安慰的话语,最终,却也只是摇着头述说事实:“不,还没有确定。”
“我把你带出来就是为了给妹妹头提供时机,想必她的血样现在已经抽取,再等上一周左右的时间,结果就会出来。”
“我需要知道一切,都告诉我。”
“好。”
不算长的时间内,把那样一段漫长沉重的过往全部诉说,顾亦城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顾君临,生怕他会不能接受,然而,整个过程下来,他都平静到近乎过分…
眉眼沉冷,面色沉定,没有顾亦城想象中的波动,一点都没有,他只当自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聆听者,安安静静的听,一个字的意见都没发表。
听完后,他起身,什么也不说就走,脚步稳健,一步步坚定不移的走向夏未年。
顾亦城胆子那样大,却都要被这样子的四哥给吓着了,他担心坏了,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待到回到病房,他率先冲上去,拉住夏未年:“他知道了!”
“轰”的一声,脑袋都要炸了,猛然站起身,夏未年彻底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顾君临,她傻了:“大叔…”
还是不说话,勾勾唇,顾君临凄惨一笑,大步一跨,他展开双臂,猛地将她拽入怀中,拉她狠狠的,狠狠的撞进他胸膛,用着最狠重的力道,将他这一生的刻骨铭心,嵌在胸怀,死死守护。
“丫头。”
只此一句,声色嘶哑,顾君临所有的感情,所有想说没能说出口的感情,所有不想说不能说的话,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所有的思念,对她的包容,理解,疼惜…全部嵌在其中。
鼻子一酸,眼睫毛一眨,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哇”的一声,夏未年猛然哭了出来。
“大叔,君临,君临…”
她所有压抑的感情,她所有想要而不能得的感情,她所有的故作坚强,她所有的伪装,她所有的痛苦和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火山一般,汹涌而出。
少女的感情,终于于这一刻,在男人的怀中,得到极致绽放,再无半点隐藏,再无半点压抑。
这一刻,深陷在男人的坚实臂膀之中,夏未年想,她所承受过的罪,都微不足道,唯有他,才是重要,唯有他,她只要他!
“大叔…”
不同于慕兮年,夏未年就像是个孩子,一旦哭起来,就天崩地裂一般,那哭声,那眼泪滴答声,就连窗外天边的灿烂烈阳都要被哭到失了色,天地都要倒塌一般。
但是不要紧,她抱着的,就是她的天与地,她的整个世界。
就这样死了,她都甘愿!
“丫头,丫头。”
不同于顾亦城,顾君临要内敛太多,他最肉麻也不过一句丫头,可这却已经是他所能表达的极致了,紧紧拥着他的丫头,他深重到仿若要把她整个嵌入身体之内,与他的骨血,熔铸在一起。
那样,就可以再不分开了,就永远永远是一体的了!
也正是这一刻,顾君临彻底放开。
“无所谓了,不管结果怎样,都无所谓了。”
是的,无所谓!
什么血缘,什么兄妹,即便当真如此那又怎样?
他不在乎!他都不在乎!